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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科学的精神与佛学的精神(李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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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科学的精神与佛学的精神(李长俊)

本文所要讨论的科学舆佛学,乃仅就方法及态度上考察它们两者之精神的异同,而不涉及价值的判断。

所谓科学,有广狭二义。前者泛指一切有组织、有系统之知识而言;后者则专指自然科学。亦即:就严密的意味而言,凡是研究天地自然之间所发生的万象,或人类社会之一切事件,以归纳出其中的原则为目的的学问,称为科学。日人永井潜在其所着「科学总谕」一书中说:「科学Science一语,原出于拉丁文中之Scicntia,原意为『知识』,指研究事物之理的学问而言。将对于各个事物所求得之知识,组织成为系统,而求其间共同存在之理。认为有严格之自然律(natural law)存在,利用观察及实验,捉住各个确定之事实,作为一切之基础,再经归纳法(deduction)推理判定,以达其最后之目的的学问。普通所谓之科学,为狭义用法,与自然科学之意义完全相同。若就广义言之,则有专研究自然界中物质现象者日自然科学,研究人事关系者日人文科学,亦称精神科学(Spiritual science。)。物理、化学、天文、地理、生物、医学等属于前者;经济、历史、伦理学等则属于后者。」而英国学者丁格尔(Herbrt Dingle)氏则在他的「科学舆人类的经验」(Seience and Human Exprience)一书中,将科学的定义说明如下:「凡将常入真正共同和势必共同的经验记载下来,扩充起来,并加以合理的联系的,谓之科学。」可称最为严格而简明的界说之一。本文以下的推论,皆以此为根据。

至于一般人,由于他们对于抽象的理论无法了解,或了解太少;或由于对那些不时兴的、不流行的或不热门的学问不关心之故,他们对于科学的认识遂仅仅限于那些与其日常生活直接且显明地发生关系者而已。这些被一般人所误解了的科学,事实上乃是「产业革命」(Industrial revo-Iution)以后所带来的「工业文明」,例如:一般人虽然在欣赏电视之余,赞美科学的伟大,而事实上却对「光电效应」(Photo-electric effect)毫无所知,所以在此观念下的科学之认识,乃是极肤浅的已不必赘述了。

我认为所谓科学,大抵应当包括科学的观点(即态度)、科学的方法、科学的对象及科学的结论(或成就)。事实上,我们通常谈科学,谈来谈去都是在谈「科学的」(Science或of science)而不是「科学」。因为离开了「科学的」,「科学」就无法说了,亦即倘离开了科学的态度、科学的方法、科学的对象及科学的结论,便没有什么「科学」的自体存在了。在此一般人容易犯一种错误,即一般所谓的科学,往往只涉及科学的成就或结论,而忽略了科学在方法上及态度上的特性。这也许是因为对于真正能代表「科学精神」的科学态度及科学方法而言,科学的成就比较上乃是更为通俗而显明易见的,而且和日常生活直接发生关系之故。但并不是因此便能认为所谓科学就是指科学的成就或结论,而不是指科学的观点与方法——即科学精神而言。

同理,其它学问我们也可以如此分析它:如谈神学(Theology),则包括神学的观点(态度)、神学的方法、神学的对象及神学的结论。或谈哲学,则包括哲学的态度、哲学的方法、哲学的对象及哲学的结论。至于宗教亦然。如此,倘我们稍微加以注意,则可以发觉一切学问的先决条件当然是因人的存在。如果没有人的存在,一切根本是不可思议的,甚至连「一切根本是不可恩议的」也不可思议,也没有了。其次的条件则为包围于人之周遭的客观的世界,由此世界舆人之关系而有了种种的问题,此即前述学问之对象是也。所以对象虽一,然由于态度、方法之不同,而成为各门不同的学问。而有时各门学问对于同一对象之结论虽然一致,然其处理之态度与方法则迥然不同。可见一切学问之区别,全在于其精神之差异,而无关乎结论之相同与否了。

如果借用一下佛教的说法,则一切学问也可说是「缘起性空」的。然一般论者都忽略了这点,反而以为有个什么超出态度、方法舆对象而单独存在的科学,于是在对于各种问题的解释上,造成了一种失去「精神本色」(Esscnce)的谬误。例如:进化论(Eveution thcory)学者在比较各种不同种类动物的骨骼、肌肉及神经的时候,找出了它们在构造上的相似,进而论断:所有动物都是从几百万年前同一个祖先进化而成的。而一般人对进化论者所用来支持他们之学说的「分类学」(Phyogrnrtic Systematic)的方法与精神根本就不了解,只是对「人是由『似人猿(anthropoid)』进化而来」这一句话感到兴趣,便用「是否接受这一句话」做为标准,来判定人的智力高下,根本就违背了科学的精神。事实上,「人由『似人猿』进化而来」这一句话,只不过是到目前为止生物学上进化论的许多论点中的一个结论而已。它不必就是真理,也不就是生物学,更不必是科学。「人由『似人猿』变来」这句话也许将被推翻(从一开始就有了争论了,尤其是基督教人士在这方面做了十分有力的反驳),如「世界圣经学会」(I.B.S.A.)在「进化论和新世界的对照」一书中所说的:「科学家们的学说,岂不是像女人时装一样常要变化,今天被敬仰的,岂不是在明天就可被轻视讥笑么?」因为基督教的圣经是和进化论的学说水火不相容的。

现在我必须提出本文的一个基本观念(这观念对以下的一切推论是十分重视的),即:我们不认为科学的说就是真理,但也不认为科学的论说就不是真理。然而我们确信它是追求真理的。我们强调不必盲从科学的结论,我更要强调我们必须正确认知的精神、它的方法、它的态度。认知一个历史上的事实,并不就表示是历史的科学精神。在严谨的历史学中,所谓历史的科学精神,如费尔巴哈(L.S.Feuerbach)所说:「摩西在犹太宗教史叙述之下,基督在基督教及新约宗教史」基督教叙述之下,乃是幻想底产物,但并不就是说:所以摩西和基督本身并非历史上的人物。因为一个历史人物和一个宗教人物是有分别的,恰像自然对象本身和宗教所想象的自然对象中间那种分别一样。……但是,一个历史人物做了宗教对象的时候,就不是历史人物,而是给改制过的人物了。所以我并不否认耶稣因他的学说而受难;但我否认这个耶稣是一个基督、一个神或一个人子,一个为处女所生而能行奇迹的人……。」因为「处女生子」在逻辑上犯了「自语相违」的谬误,而这是不合历史的科学精神的。

又如我们今日差不多人人都知道(其实只是相信)地球是近似球形的,它除了自转之外,还绕着太阳公转……。但我们常人知道的这些,并不就是科学,也不必是真理,丁格尔说:「在任何时候,若有人说我们的日常经验中的某某事项,永不会为科学所改变,这话简直可以一笑置之。」总之,我们现在所相信的关于地球的一切,只是一个到目前为止天文学上较为妥当的结论而已。若我们现在所知道的这些有关地球的说明为真,则这一切只是一个事实,而不是科学。当然,说它是个科学方法下的结论则是毫无问题的。

现在我再提出另一个观念,以作为上面所述之「科学精神」(亦即科学的态度舆科学之方法的合称)之概念的总结,以利后文对于佛学与科学之间钓关系之推论。此概念即:「科学最大的目的乃在从观察之结果间,找出合理的『联系』……。」所以「联系」乃科学最重要的作用,「所谓『联系』郎通常所谓『说明』之意。因为若说『说明』 一种现象,容易使人有一个『最后的说明,再无须更改的误解,而『最后说明』绝不是科学可得到的。每个科学的『说明』若细加考验,都只是建立一个关系,『联系』一个欲『说明』的现象与别的现象。「(见丁格尔「科学与人类的经验」)

以下就讨论科学和佛学相提并论时,所产生的一些问题:

谈佛学与科学最易被想到的,也是被用得最多的一个例子就是治禅病秘要经、正法念处经或修行地道经中所述佛说人身是虫窠,人体内有八十种虫或说一杯水中有八万四千虫等……。或曰:佛以大智能,在两千多年前,倘无生理学、解剳学的应用,而有如此的见解,与今日寄生虫学之说法有若干脗合,诚属不可思议。于是下结语说:所以佛法是合于科学的。

再者,佛经上动辄言三千大干世界,或虚空无尽、世界无尽、国土众生无尽。或说我们所居住的地球,不过是太空中的一粒微尘。或谈数字,则说万、说亿、说恒河沙数、无量数,非算数所能及等……并不是危言耸听。由于近代天文学的发达,也一一证实了佛说之不谬。且经云:「观阎浮提如掌中庵摩罗果」,证明佛那时已知地球是个球体了,可见佛法是合于科学的。

当然这些问题并不就能涵盖一切有关佛学与科学的问题,亦即并不足以作为这类问题的代表,我之用它们并未经特意选择,只不过是因它们是常见的罢了。如上所述,因为科学本身是无法说的,亦即凡谈科学,必定要论及科学的方法或科学的结论……等。而若以为在某些问题上佛学和科学的结论是相通的,就认为佛学和科学是相通的,未免过于轻率。因为往往有许多事物的描述虽同,而其精神却回异的。也就如对于一个事情的决定,甲、乙、丙虽然相同,但其动机或目的却未必皆然。譬如今有一人遇难,甲费尽心机去救他,可能是因为那个人欠了他许多债;乙也想尽办法救他,可能是为了报答那个人曾经给他的恩情;而丙则可能只是基于一种内在的需要(所谓侧隐之心),或者只为了体会一种「戏剧性的美感经验」也说不定吧?所以我们对于这三个人之行为的判断,不但不必轻下「异、同」之见,且必须加意考虑其行为的动机(motive)同理,不论目前微生物学(microbiology)接近于「真」的程度为何,他的结论和佛学的说法相接近的程度若何,最重要的乃是我们必须考虑他们两者之间在态度上、观点上以及方法上的根本差异才好。亦即,必须注意所谓科学,乃是建立于「共同经验」的直接观察之上,或者从一些作为联系之用的原理原则之归纳演绎中所建构的「具体观念」之上的,虽然这些观念未必能进入经验之域,如海森堡(Heiscnberg)的「不确定原理」(Principle of Unceftajnty)或电子、质子、量子……等观念,但他们仍可以是合理的,亦即一种「势必共同经验」。而佛学上关于这方面的宣说,乃是非「常人之共同经验」所可企及的,无法观察、无法归纳、无法演绎、不可思议,不可说不可说,而是由一种佛的广大甚深智慧——无上正等(Anutara_samyaksmbodhi),或正徧知——的内证(Innnerywitness)。就这点而论,佛学乃是「非科学的」。据此以谈,则上述佛学与科学相通的结论岂不是刚好得到反面的证明吗?但必须注意,尤其是佛法 爱好者或信仰者,我说佛学非科学的或不科学的,丝毫不含哲学上的价值的判断,而不只过从力方法上、态度上指出他们之间的根本差巽罢了。

科学既然是建立在观察舆理性(Reason)之上,因此我们可以说:一种生理学(Physiology)或解剖学(anatomy);甚至是十分简陋的生理学、解剖学,简陋到只用肉限观察与徒手接触,简陋到所得的结论和「真实」相差极大,然而只要它是经验的、理性的便足以称为科学的。反之,虽然有一种结论是极近于「真实」的,然却是以幻想或臆测或自内证为手段的结果,仍然不足以称为科学的。这就是前面所说的,科学与否完全是方法与态度的问题而不是结论的问题。设有一富人,家中一切设备全是电气化、机械化、自动化的,我们仍不能以此就判断他的行为是合于科学的;反之,若在二千年前,有一农夫,他当然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现代科学文明的机械产品及设备,然而他对于他的工作,逐样仔细地观察、记录、实验并得到结论(不管这一切是多么简陋),我们便可据此认它为科学的。而如现在一般人,连小孩子都知道地球不是正圆的,它的轨道也不是正圆的,但我们不能就这一点就说这些小孩都是有科学精神的。事实上,这些小孩和三千年前的小孩认为地球是扁平的,在认识的本质上是一样的。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常识,而赫胥黎(T.H,Hax-ley一八二五—— 一八九五)说:「所谓科学乃是有组织的常识。」亦郎凡未经组织的常识即不得称之为科学的。所以在此定义之下,虽然哥白尼(copernicusg 一四七三——一五中三)在当时误认为宇宙是有尽的球形,各恒星与太阳系之距离均等,行星之运动均为等速的圆运动,这些结论在现在看来当然是谬误的,但因他的方法态度乃是科学的,所以一般科学家仍认为他是近代天文科学的筑基者呢,又如「佛说阿弥陀经」中说:「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今现在说法……东方亦有阿閦鞞佛……南方世界有日月灯佛……西方世界有无量寿佛……北方世界有焰肩佛……下方世界有师子佛……上方世界有梵音佛……汝等众生当信是,称赞不可思议功德……。」这用美学(Aesthetic)上的术语说,这和「美感经验」(Aesthetical experience)一样,同样地是一种「纯粹的个人经验」,而不得为科学的经验。佛学上有「有分别是识,无分别是智」的说法,然而这个在佛法上被责斥的「计度分别」正是科学方法上绝对必要的。

或如大品般若经上所说:「尔时世尊从三昧安详而起以天眼观视世界举身微笑,从足下千辐相轮中放六百万亿光明……光明出过东光方如恒河沙等世界乃至十方亦复如是……尔时世耸故在师子座入师子游戏三昧以神通力感动三千大干世界六种震动……。」在这儿我们又同样地可以指出所谓「天眼」、所谓「神通力感动」都是十分不科学的。同时为了避冤不必要的误解起见,我必要一再地重复说明:我所谓佛学非科学,丝毫不含价值的判断。

到目前为止有关这方面的科学上的正论(thesis)和反谕(antithesis)都似乎没有;只是部份宣教家的意见吧!有一种意见我以为是比较可行的:「佛陀为理智的、道德的宗教家,他有他的中心工作,所以上述的世界观有些与现在的科学有所出入,但我们要知道佛陀的这种安立,大抵是引用时代的传统。从不违现代世俗的立场接受或否定他,但绝不可牵强附会了事。这是我们要特别注意的。」(杨白衣先生俱舍要义)同时我并未否认佛法确有某些「常人真正和势必共同的经验」之述说,尤其是在相对性的观察上面,佛学上均有精辟的发挥如:中论的「因物故有时,离物何有时……」,或圆觉经的「支驶月连,舟行岸移……」,划三论宗的「无长可长,无短可短。无长剖析可长,由短故长……」,或唯识法相学上关于心、意、识(即六、七、八识)的精微细密的建立的关系……等皆是。然而仍旧没有必要说它就是科学的,或合乎科学的。

事实上,如果我们宁以哲学的眼光来考察佛学,则我们将发觉它和科学的关系是肯定的。丁格尔说:「科学乃是哲学的一个最聪明、最活泼同时也是最狼狈的子系。自古以来,科学便是哲学的一部分,并且若要彻底地作科学性质的研究,势必进入哲学的领域。这种研究即尊之为现今世上最深远的哲学问题也非过誉,此点乃是许多哲学家已经认识的。」所以倘以哲学的睨光来考察佛学,则佛学的哲学为科学的原始形态,萌芽时期或幼年时代了,关于这点我可引用佛学上有关「四大种性」的议论和古代腊自然哲学作一比较。古代希腊在公元前六百左右有退利斯(Thales)者,首倡自然哲学(naturak Philsophy),其研究如日人永井潜氏说的:「与其谓为从理论上追溯宇宙之本源,母宁谓为在五官所能觉察之范围内追求之。」所以退利斯遂将「水」认为宇宙唯一本源,万物由此化成。后退利斯之再传弟子亚诺芝曼尼(Anaximenes)则更将包围一切这「空气」认为万物之本质,由其稠密稀疏,或变为火或水。到了赫拦颉利图斯(Heraclitus)则认为万物之本源为「火」,火若失去热为土,万物由此转化而生。由一元论(monism)而成为多元论(pluralusm),佛教认为一切存在都无自性,而是因缘所生的,所以主张一切色法由四大种性所生:地这坚、水之湿、火之暖、风之动。在体系上颇为完整,然在本质上则是和古希腊哲学的多元论类似。但在西洋,由于不断的发展而产生了原子论,星云说:故希腊自然哲学实为近代自然科学之滥觞。但是若经佛学为一宗教来考虑时,这两者(佛学与科学)之间在精神上的差异性就很明显了。兹分数点加以讨论:

一、金刚般若波罗蜜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大品般若经说:「解了诸法幻如焰如水中月,如虚粉,如响,如犍闼婆城,如梦如影,如镜中像如化。」维摩诸经说:「譬如幻师见所幻人,菩萨观众生为若此,如智者见水中月,如镜中见其面像,如热时焰,如呼声响、空中云,如水聚沫,如水上泡。」是知佛教中所谓的「觉」(buddha)的「第一步」(我必须声明,我只说是第一步而已),乃是以智慧力照见诸法虚妄不实。然后如圆觉经所说:「应当远离一幻化虚妄境界。由坚执远离心故。心如幻者亦复远离。远离为幻亦复远离。远离幻亦复远离。得无所离,即除诸幻。」也许正是因此之故,所以佛学的哲学才没有直接发展成为科学吧!而一切科学的态度刚好和这完全相反,科学不问这一切法是幻是真,也不问我人的经验是幻是真。真也罢,幻也罢,科学的职责只在于如何从这些经验中建立起说明的聊系,如丁格尔说的:「究竟有没有真的外在事物。是哲学上的问题,不求其答案,科学依能一往前进。」所以若以佛教的眼光看,科学或许可称为一种事业,我姑且称之为「空华事业」吧!

二、佛学在方法上处处求解脱(不论它是何种形式的解脱),求上求佛道下化众生,求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求八正道。亦即除了真理之价值的探讨外,更追求道德的价值(不论是何种形式的道德)。而科学则否,科学家的精神可以说是十足的充满了「为学问而学问」的色彩(所以往往有些科学家只要那里有较好的研究环境,他就去了,而不问那是什么地方),而佛学则是发人生为本位的。下面则故事也许么一在务。若由科学家来处理,「可能」先想弄个明白:箭是从那儿来的,其方向如何,轨道如何,力与速度如何,或毒药的成份如何了。罗马时代的自然科学家普力纽斯(Plinius),为了要探究维苏威(Vesuvius)火山爆发之真像(而不是为了救什么人),竟不顾一切从远处航海赶来,结果遂被乱石土崩击毙了,

三、大抵上「科学系客观的、物质的、经验的、分析的。而哲学为主观的、精神的、思辩的、综合的。」这点当无巽议。亦即瞑想与直观之危险性乃科学所避免的。而佛学为一唯心论(虽然不是完全的)也是人所共道的,如「万法唯识」,或「心外无别法」或「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皆是。而科学,甚至是研究意识心的「意识理学」,也要尽可能能地排除「唯 心」的成份,因为如嘉尔文·赫尔说的:「如以为感觉经验中并无参加的属性的事,所谓客观的事实也是主观的经验,好么就不免沦于唯心论者的谬误中,也不值得用科学的观点来加以批评了。」

 到现为止,似乎已明显地看出,我对于「佛法与科学」这问题的观点乃是反而的。而前面在讨论它们的关系时,我曾经特别声明「不涉及价值问题」。事实上谈价值问题在此并不能给予我们任何帮助,只因它们乃是立于完全不同的水平(level)之上,各有各的目标与手段行为,我们无从加以轩轾。只因我们正好处在科学文明达于巅峰的时代,以至于使得部分人士感到科学之威力,遂产生一种成见「以为智力对于宇宙的态度只有科学与迷信两种。」(引用Dingle之句)在佛教则造成了一种趋势——为了证明佛教是正信而非迷信的,乃用科学的部分结论来作为皮相的支持。为什么科学家不用佛经来支持它的价值呢?譬如,科学家为什么不说:「佛经上也说阎浮提如掌果,所以我们认为地球体是对的。」为什么当诗人说:「云破月来花弄影」的时候,说「吹绉一江春水」,说「白发三千丈」的时候,不用科学常识不支持他的意境呢?为什么「表现主义」(Ixpressiouism)的书家将月亮书成四方形时,不会遭到科学上的非难呢?但是,为什么我们要用一上级些勉强的例子来支持佛经的科学价值呢?如果有人谈道理,必要用那种皮相的科学例子才相信的话,那他根本不适研习科学或佛学,因为他不能作抽象的、独立的思考。因为他不但没有认清科学也没有认清佛学的价值。

城市里,富裕人家的小孩,玩具一个又一个,玩腻了丢掉换一样,再玩腻了丢掉再换一样。乡下的贫穷孩子没有玩具可玩,但是他们光看屁股在烂泥巴里打滚,就游戏的本质说,他们是一样的。然而宣教家看到科学界新论层出不穷,也就没命地挖,说:你有星云论,我有三千大千世界,你有细菌学,我有八万四千虫……。这和千百年前佛教遭受儒家礼教制度,中国原有的德系统之攻击时,佛徒们所表现的正是一样,只有迎合,只有附从(详见中国佛教思想史),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探寻「道德的本质」为何?为什么不来个「一切价值重新估价」呢?(引用尼采的句子)

在某些比较上科学并不是最发达的地区,我们发现了人们的「科学名词运用」却发达的惊人!就以台湾为例,目前太空科学可谓尚无任何迹象,但是却到处可看到「太空被」、「太空草纸」、「太空铅笔」、「太空月饼」、「太空神炒饭」、「阿波罗午餐」、「肥皂太空包」、「太空摸彩幸运券」,可惜立论了无新意,除了点一些电子、光年……等名词之外。这就是所谓的「赶时髦」,我姑且杜撰个名称,叫它做「动机虚弱」吧!我丝毫没有忘记,佛学在说法上的许多权宜方便,所谡契面契理。但我认为这必须是居于一种必然性,处处采取主动,而不是出于一种虚弱的动机!有如「师子王游戏三昧」的精神,自在无碍,一切现成的科学,艺术、文学……无不爱我巧妙的利用,而不是附合它!

最后,我要讨论佛学的精神及其真价。如前所述,既然离开了科学的观点,科学的方法、对象与结论,就无科学可谈;于佛学也是一样的。佛学乃是一个假名,我们谈佛学,必定是谈到它的观点,它的方法、对象与结论。亦即倘离开了佛学的观点、佛学的方法、佛学的对象与佛学的结论,事物上也就无佛学可谈了。同理,我们即以科学的态度与方法为最足以代表科学的精神,我也是以佛学的态度与方法为叫足以代表佛学的精神的。亦即我们不以佛学的结论「实有一法可得」或「实有一法可说」,我以为佛学的结论乃是空的,而这是以结论为空,或者以空为结论,正是佛学的方法与态度——亦即佛学的真精神所在。所以我愿学人对于般若性空之学予以适当的重视。

我以为佛学可不分两部观察之,一即的有系统,所谓胜义有,亦即现象论(Phenomenalism)的范围;另一为空的系统,所谓毕竟空,亦即本体论(Ontology)之范围。而空的系统其实还是个空,它是无法说的。其系统乃由于「遮遣」(或称之为杨弃或否定)有的系统而建立的。这方面的代表人物当推中论、大智度论的作者——龙树菩萨。西洋哲学探求宇宙真理,无不高唱初的「第一原因」(The first cause)或「终极原则」(Uitimate principle),再以之架构庞大的体系,而佛学尤其是空宗,竟指出是空宗,竟指出这最后的本质还是「空」的——毕竟空。据此以论,则佛学的本质就是本质的超越」——即空空。仅此一点已足以凌驾一切世俗的哲学思辨,俯视群论,而处于最殊胜的地位了。所以我以为以「空为佛法之宗极」确是的论。再据此以估评一切「价值哲学」(Phliisophy of value),所谓「智慧的价值」(Aestheic value),我得了其无穷的可能性,庶几乎达到自在无碍的境界。象上之研究,毕竟是阙如的;反之,如想研求佛心髓而不从般若中去深究,而汲汲于科学名词之皮相的缝合,究竟不是个根本的路子。论者或将驳我说:但是佛学是可经用科学解释的。我如此答:「当然可以,且不啻佛学可用科学解释而已,科学也可用佛学解释,同样地,我也用美学解释,也可用道德解释。一切学问都可以互相解释,因为一切学问都是一种聊击,我以为那只是角度的问题!」在此观念下探讨佛陀之真精神,则学工程的尽可好好地学工程,学优生学(Eugenics)的尽可好好地学优生学,学化学的尽可好好学化学,学艺术的尽可好好学艺术……如乃至一切学问。然而作为一个学佛的人之所以有别于其他人者,乃是一种自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体悟:「我在作什么?」关于此一思想之具体表现,我以为在菩萨树刊上发表「胃下垂要开刀吗?」及「肺结核的预防和治疗」等文的于凌波先生和发表「素食营养之研究」的佛莹法师可作为模范。

胡适之先生说世间讲德行的书,无过于佛经(特别是华严经净行品),甚至是「吃饭拉屎皆不忘众生!」这也就是本文所要强调的,并认定为佛学之真精神真价值的即:「释迦诸佛,皆乘弘誓,悲智双具,不舍含情。」(见法事赞)的悲智双运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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