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破执与随缘放生

《净土》2013年第6期

文/果新子

    上午，我家对门的女邻居把小狗斑斑卖给狗肉餐馆了。恰恰就在这天上午，佛协组织到黄河边放生，我也去了。下午五点回来，一进家门就听姐姐说了这件事，让我郁闷唏嘘了许久。
　　邻居小夫妻一年前养了两条小型犬，雌狗一色黄毛，看起来普普通通，而雄狗浑身的黄毛中有大块的白斑，我称它“斑斑”。小夫妻带着儿女生活，每天早出晚归。两只小狗就整天在巷道的垃圾堆上徘徊觅食，饥饿的神情令人生怜。它们整天很少叫唤，见到过路人总摇着尾巴跟随身边，尤其是见到我手中拎着食物时，黑幽幽的眼睛就紧盯着我看。我总忍不住丢一些食物到地上喂它。每次吃完，它们就摇着尾巴，又忠心耿耿地蹲守到主人家门口的台阶上，不离不舍。大约一个月前，忽然不见那只雌狗的踪影了。听母亲说，雌狗刚生了五只小狗，被主人锁在院子里单独喂养了。冬日冷风瑟瑟，小巷中只有雄狗斑斑的孤寂身影，半大的身躯下吊着空瘪的肚子。前几天下班回家，曾看到两只毛绒绒的小狗和斑斑一起玩耍，显然它们是在享受父爱的温情。谁能想到，这两只新生命的出生，却恰恰加速了雄狗斑斑宿命的进程。
　　姐姐说，她早上九点多进巷时，刚好看到狗肉店的人在抓狗。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用弧型的长杆铁夹套住了斑斑，把它往三轮车前送。斑斑声嘶力竭地哀嚎着。姐姐说，从没听到过如此凄惨的叫声。斑斑鼓凸绝望的双眼令人难忘，围观的几个邻居都纷纷在一旁劝阻。女主人拿着卖狗的30元钱，赧颜而无奈地说：“实在养不起了……”姐姐一时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眼看着斑斑被撕扯着拉走。
　　姐姐事后回过神来，连吃午饭的心情都没有。一整天都自责不已，为什么没想到用30元把斑斑买下呢？放到隔壁院里同自家的狗一起养不就行了吗？姐姐懊悔的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物命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我也一时无语，望着窗外渐黑的天空，我知道小狗斑斑现在早已成为饕餮食客的腹中餐了，心里默默为斑斑念着三皈依和回向文。
　　我们经常跋山涉水地外出放生，却没留意身边这条弱小的生命随时会面临灭顶之灾。当然，小狗投生不同人家，际遇如何也是其无始劫来业力感召的结果，我家的京巴狗就曾因我们十六年的善待而高寿舍报。我也理解邻居卖掉斑斑确有其苦衷，但作为学佛弟子，我们的恻隐之心又怎能轻易原谅自己的疏忽呢？
　　我不由想起两年前初次放生的一件小事。刚接触佛门的我，不懂随缘放生，只听别人说花同样的钱，尽量多放生些价低量多的物命功德会更大。所以买物命时都刻意找些小鱼、小虾去买，实际上还是在“对象、金钱、福报”的意念中迷惑执著。那天，当我与朋友结完账，拎着装满小鲫鱼的桶离开时，竟发现一条硕大的黑色鲶鱼正在路边的人行道上蹦跳挣扎，原来它是从我们买鲫鱼的相邻池子里逃出来的，已距离那鱼摊有十余米远。当时我没反应过来，竟招呼鱼贩又把这条鱼捉了回去。启动汽车的瞬间，我猛然醒悟：这条鲶鱼分明是在向我们求救啊，我怎能又让它重回死牢？为什么不随缘把它救下放生呢？这件事留下的印象很深，我忏悔了许久，一直不能释怀。
　　几次本来殊胜的放生机缘与自己擦身而过，恰恰说明自己的慈悲心还不够，还是以凡夫的分别心在“对象与福报”的意念中迷惑执著。通过一年多的佛法熏习，我知道自己之所以难过是慈悲心初现的正常反应，但面对待救的各类有缘众生，内心深处的分别心、名利心显然尚未根除。这实际上是用形式主义的模式，片面地理解了佛法，使本来殊胜的随缘放生与自己失之交臂，的确值得惭愧、忏悔。看来修行路上，自己培植善根的功课还有许多要做。能否慈心仁厚地把握好放生的每一次机缘，是修行入门的关键所在啊！
　　《梵网经》云：“若佛子，以慈心故，行放生业。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无不从之受生。故六道众生皆是我父母，而杀而食者，即杀我父母，亦杀我故身。一切地水是我先身，一切火风是我本体，故常行放生，生生受生，常住之法，教人放生。若见世人杀畜生时，应方便救护，解其苦难。”放生作为修行的助缘，是同时具足财布施、法布施、无畏布施的善行，其殊胜功德是毋庸置疑的。同时放生也是培养慈悲心、拓展心量的过程。
　　遇到发心组织的放生机会固然应随喜参与，但同时还应明白：时时处处抛却了分别心、名利心的随缘放生更不容错过，它能令你善根深植、功德圆满，更接近三轮体空布施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