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悲心十二字诀
密乘行人,如得大圆满、大手印之后,往往得有境界,由此而知一切众生之苦恼,由于不了解大手印,故对众生之愚痴,易生悲心。而对众生之苦恼,不容易生起悲心矣。盖觉三恶趣之苦,不足为奇。而以不知大手印,长受轮回之愚痴为可悲耳。缘此之故,渐次渐次以智慧而成我慢,而轻视众生之愚痴,不缘想轮回,且不易起悲心。见人痛苦,亦不同情。这都是禅宗与大手印行人易犯之毛病。修大手印的人,常常生起的是“感恩心”、“自怜心”、“庆幸心”这三种心。有人以此误会,以为就是悲心(本来也可起悲心),不需另修悲心。但是古德常以能生悲心与否,为“大手印量”之测验标准。假如有所偏枯,也就有要修悲心之必要,并非离大手印外而修悲心。是在大手印觉众生本来无事,以庸人自扰之故,由于无明业力,流转生死,甚至堕三恶道,以缘恶道苦,而生大悲心。
从心理学家所说,人类有两类型:一是理智型,一是情感型。我是理智型的人,为防流于偏枯,故时常修大悲心。今天所说,是我思维路线的十二字诀。诀者,有总持义,及易于忆念义。如我国古医之《汤头歌诀》是也。我的十二字诀,以音韵相合故,分成三组,而理路是相连的。
理、己、母、苦
先说“理”字。就是我与众生在体性上、法身上,本是同体;而十方诸佛之与我们,也是同体。以此众生本具佛性,本具如来藏,不假修证均可显现。不过于无始以来,一念无明妄动,飘流至今。诸佛已成就了,而我与众生仍未解脱,仍堕轮回。
次说“己”字。我虽蒙上师恩,已明大手印、大圆满,对理论上已得了解。但自得灌顶以来若干年矣,到于今虽经过若干修行、若干努力、若干闭关,结果仍未证得法身。
次说“母”字。一切众生,无始以来,轮回多生,每生都有父、母、兄、弟。因此,目前每一众生,若不做过我的母亲者,很少很少。而此生,生我之母亲,若不信佛,而劝之信佛,已属很难。若已信佛,而劝之通达空性法性,亦属不易。其他亲友及一切众生,虽非生身母亲,然过去生多已做过母亲,若未做过母亲,可说没有。然自虽既得灌顶,复经许久修行,远未通达法性;若生身母亲与过去母亲,求其通达法性,甚难甚难。
次说“苦”字。既不能通达法性,就要受轮回苦。现在我与生身母亲、亲友众生,同在一世界、一时代,而通通未通达法性,已很苦了;若无常一到,彼此分散,漂流何处,不得而知,无论到了那道,总是苦的。
事、时、私、痴
先说“事”字。天道虽有五衰苦,但以其享乐故,缘之不容易生起悲心。但我有特别缘想方法,故拙诗有云:“轮回惟是苦参差,先苦后甜当可支。谢尽天花何处去?更无天女近身时。”盖以先甜后苦,非常难受,故想天道堕落以后的事,可由此直落三恶趣,而不是依次堕落的。如佛度阿难故事,天福未享,而地狱已虚位而待矣。次想修罗苦,他虽有福报,苦亦随之。以常好斗争,为想求天福,而种恶因,结果堕落。且决堕落,绝无升天之理。堕落时,直堕三恶趣,与天道同。次想人道之苦,有各种不同,一是无常,二是作业。故堕落多,而生天少。且各种无明、烦恼、所知障,最难堪者,为家庭纠缠、儿女冤债,使修行不能专一。使领上师、本尊、空行、护法深恩而不报。且多无暇,随业堕落。次想畜生之苦,畜生受各种杀害,其苦难当。要缘想痛苦事,然后容易生起悲心;如想釜内游鱼、熊掌之制、杀乌龟、猴脑、腌虾……等等。如缘想不到,可常到屠场或刑场,及最悲惨之境看之,能使悲心增长。次想饿鬼之苦,饿鬼有九种,皆应缘想其苦。大力鬼较好,仍有辛苦;希祠鬼有祭祀之余可食;希弃鬼有念咒弃掷之物可食;若小颈大腹鬼,根本不能食,所见皆为浓血;口吐火焰鬼、大瘿鬼、针毛鬼、臭毛鬼、臭口鬼,都是很苦的。次想地狱,有八寒八热,应照经书所载苦状,细细地缘想一遍。
次说“时”字。所想他们的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些饿鬼寿量,为五千年至一万年。其计算法为,人间一月是他一日。又云,如以八十斛胡麻一大包,人经越一百岁,取一胡麻,取之既完,饿鬼所受之苦才尽也。地狱之苦,为人间五十岁,是四大王众天一日一夜,以此三十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岁,此五百岁,是四大王众天寿量。总此一切为一日一夜,三十日夜为一月,此十二月为一岁,此五百岁是为等活地狱寿量。如是人间百岁、二百、四百、八百、千六百岁,如其次第是三十三,乃至他化自在诸天,一日一夜,其寿量者,谓各自天千岁、二千、四千、八千、万六千岁。如此次第,是从黑绳,乃至烧热一日一夜。以各自岁,从千乃至一万六千。
次说“私”字。是设身处地的想法,假如自己现在灼热地狱受苦,又将如何?目前偶为洋火烧及手指,或针刺皮肤,或拔一毛,或小刀弄破小伤口,亦必多方调理,还觉不甚舒服,以为此苦难受了。小刀之弄破伤口也,最多一天、两天,便可平服。因此应想如在刀山剑树中,又如何可受呢?所说“私”字,就是要以私人作为正在受彼等所受之痛苦,而缘想之,以发起大悲心。又应想及,假如我自己受警察或士兵拘捕,绳捆并加手镣,协迫难受。但比之牛头马面,手持各种武器,威逼鞭打,则更难受。又想如受无妄之灾,入牢一、两天,已觉时日之长,比地狱之若干万年,当更难受也。
次说“痴”字。此痴字不是愚痴之痴,而是痴想之痴。我们的修行目的,是即身成佛。为达此目的故,必须代众生受苦。盖以在法身上,使众生痴,收归于我;而在色身上,是把众生烦恼、恶报、痛苦,亦收归于我,而使众生皆得解脱。但是无论如何缘想,如何发愿,而自己无功德故,只是“痴”想而已。不如古德阿底峡尊者,在讲经中,其徒打狗,尊者制止不听,尊者呼痛而继续讲经。事后其徒看之,见其背有鞭痕,而狗反洋洋如无事者,此非修行已有成就,能证同体上定,摄其痛苦归于自身,不能如此也。而现在我们不过是痴想,虽亦合理,而事实上目前做不到尊者之境界,故对众生并无裨益。因此要起大悲心、惭愧心,并对古德生起追慕思齐心。
业、劫、逼、隔
先说“业”字。由于众生造业,随业受报,致有六道之苦。人虽知之,而故犯之,继续造业不已,对将来如何受报不顾也。而目前我仍造业,父、母、妻、子、眷属仍继续的造业。总之,在未证空性前,以无明缘行之故,无论大小,无论寤寐,是不断的造业。虽一方面知六道之受报之苦,而一方面仍继续造业,无一不造业也。
次说“劫”字。由各个之业,成大劫难,致有各种黑暗与痛苦。如国与国间,家与家间,人与人间,随时爆发。故人类实已兼六道之苦而具之矣。其大威力者,如原子弹,顷刻死人无数。而杀人武器,还复层出不穷,变本加厉,真所谓劫浊也。此共同之劫难,有如习气瀑流下去,故虽发很大的心,作劝化的书,及作出离之劝告,而仍无法使劫难挽回。有如山崩而不能挽回一石,湍发而不能挽回一点水也,奈何、奈何!
次说“逼”字。纵观目前各个造业份子,虽未受三恶趣之报,而已受人压逼矣。压逼人者,人恒压逼之。如马林可夫之为赫鲁晓夫所压逼,可概其余,此犹是花报也。又如追逐女人,是贪烦恼。未得到手,而名誉扫地,金钱浪掷,被物失志也。
次说“隔”字。我们看到一个造业的人,及其所造之业。隔了此时不看,而看其未来时,已可断定他必受苦报也。如亲戚朋友,亦可隔世而看之,知其必受苦报。如贪受饿鬼报,瞋受灼热地狱报,阴险受寒冰地狱报……等。以他现前心地行为,可缘想隔世应受之报。而自己不能感动之者,是悲心不足之故,不能生起功德,必须如法修行,能生起功德,才能利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