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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八年行脚体会(释亲空 沙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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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八年行脚体会

◎释亲空沙弥

皈依佛!

皈依法!

皈依僧!

恩师慈悲,让沙弥亲空参加了二〇〇八年的二时头陀行脚乞食活动。亲空天性愚钝,生性懒惰、懈怠,行脚时写的日记也不完整。现在,只能根据脑子里不完整的记忆和那些不完整的日记,把行脚、乞食过程中经历的,看到的,或者是听到的片断整理成一个个体会向大家汇报。报告中如有不如法的地方,亲空在这先向诸佛菩萨忏悔,向恩师忏悔。同时,由于记忆力不好,有些语言、对话已不能保证是原话了,只能大致表达原来的意思,这也先行忏悔。

序篇之一“演习”

八月二十一,下了早殿,师父在三楼法堂对僧众讲了行脚前的开示,说今天下午约两点出发,让参加行脚的人员赶紧准备准备。中午过完斋,众沙弥师父稍加洗漱后把升降天梯搬回文殊殿,我也刚准备好行脚要带的药品。时间是在十二点左右,一辆吉普车“咔吱”一声,在僧寮前停下。师父从车上下来,命令参加行脚的人员马上穿好大褂,背上背包,到僧寮前集合。提早整理好背包的,听到命令,马上穿大褂,背包出去集合去了。没有收拾好物品,还没装包的,忙乱地把睡袋、绳床等物品赶紧塞到背包里。一位大戒师父对一位落后的沙弥师说:“赶紧先背包出去再说,这是演习。”于是那位沙弥师胡乱地装了包,赶紧出去集合了。

背好包的人员在师父面前站成一排,但还有人没到。师父严肃地说:“去问一问没到的,是不是不想去了?如果不想去的,吱一声。”气氛有些紧张,有临战前的火药味。人到齐后,师父说:“我们平时散漫惯了,马上就要出去行脚了,早上起来只有几分钟时间收拾,这速度根本不行,大家动作都得快点。”然后让大家把背包靠墙根依次放好,把大褂脱了叠好放在背包上,等待出发。师父强调:再也不能往背包里添东西了,也不能从背包里往外拿东西。

这时,我才知道,这是动真格的,并不是演习。这时有沙弥师向师父忏悔说:“刚干完活,还没换上僧鞋。”师父同意他换僧鞋。那位落后的沙弥师也赶紧向师父忏悔说:“钵还没带。”师父无可奈何地说了句:“你看,你……”那沙弥师向师父跪下忏悔,重新取钵。

大悲寺常住八项规定里有“三衣钵不离身,十八种物齐备。”《僧祇律》云:佛言,比丘三衣一钵需常随身,违者出界结罪,当敬三衣如塔想。《十诵律》云:佛言,护三衣如自皮,护钵如眼目,所行之处,与衣钵俱,无所顾恋,犹如飞鸟,若不持三衣而入聚落俗人处,犯罪。虽然现在还是沙弥,但是还应随学比丘师父,严守“三衣钵不离身”。更何况是行脚乞食,不带钵怎么乞食呢?难怪师父无可奈何了。

类似这样的演习,在结夏安居期间打戒七、念佛七时也上演过。师父催着我们沙弥,“快,快点出去!”把我们撵出寮房,然后把房门锁上,不允许我们再回来拿东西。师父告诉我们要作出远门想,作上战场想。通过这样的演习让我们割断对房舍的贪恋。

在南传佛教的圣者阿姜查的简介里这么说:阿姜查经常将他的弟子们推到最极限,去测验他们耐久的能力,期使他们能开展耐心和决心。他有时发起费时且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工作计划,由此去顿挫他们对平静的执著。这些和师父的演习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序篇之二僧相和威仪

八月二十八日晚,休息前,师父召集行脚僧众,指出、批评了前几天行脚过程中出现的一些有损僧相的事情。有两天天气较冷,有小众拿绳或是腰带束在小褂外面来保暖。行走的时候有大褂罩在外面还看不出来,等到休息时或去方便的时候,大褂脱掉了,紧束着的腰带露在外面像是穿着练功服。还有,这几天早晚气温低,午间气温高,于是就出现了午间气温高时脱绒衣的问题。有个别脱换衣服不避人前,旁若无人,还有的把绒衣、绒裤穿在小褂外头,大褂脱掉后露出绒衣、绒裤,和俗人一般。

师父严肃地说:“腰带可以束在小褂里面,绒衣、绒裤也得穿在小褂里面,不允许僧相在我们这里有任何的改变。”师父对僧相的问题一直都很严肃,认为破坏僧相会坏人信心,断法身慧命,破僧种,坏佛法。曾记得去年行脚时,忘了是在哪里了。警察在询问并查看我们证件的时候,有村民起哄说:“他们是在公路边换了衣服才进来的。”师父听到,很严肃地提高声调纠正他们说:“换什么衣服?我们打一出家就这一套衣服。”

剃度时有一首唱诵的偈子:“金刀剃下娘生发,除去尘劳无垢身,圆顶方袍僧相现,法王座下又添孙。”近代大德虚云老和尚也非常看重僧相的问题,临终遗言也提到了僧相的问题:“你等侍我有年,辛劳可感,从前的事不必说了。我近十年来,含辛茹苦,日在危疑震撼之中,受谤受屈,我都甘心,只想为国内保存佛祖道场,为寺院守祖德清规,为一般出家人保存此一领大衣。即此一领大衣,我是拼命争回的。你各人今日皆为我入室弟子,是知道经过的。你们此后如有把茅盖头,或应住四方,须坚持保持此一领大衣。但如何能够永久保守呢?只有一个字,曰:戒!”

“毗尼藏者,佛法寿命,毗尼若住,佛法亦住。”虚云老和尚为我们保存了这一领大衣,亦即是保住了僧相,保存了僧种。僧种不断,佛法不灭。

去年行脚,走到河北省承德市丰宁县路南营村。在村边休息时,问一老人是否有出家人打这儿路过,老人对师父说:“有四五十年没看到穿大衫的了。”听到这话,不禁让人感慨不已。

行脚时,师父还时时提醒我们要注意威仪。比如说,每次休息完开始行走前,都要求大家背好包、站好排,问道:“好了没有?”等僧值师父说:“好了,师父。”师父在前面才开始迈步行走。还要求大家每天至少诵十遍楞严咒,多者不限。这样行走的时候,低头诵咒,眼睛看着前面人的脚后跟,自然不会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有失威仪了。

每到临时休息,要求大家把背包放整齐了,写日记的写日记,打坐的打坐,不许闲聊,更不许仰卧休息。进村乞食时也必须搭衣持钵,站排进村后,按小组陆续散开乞食。各个乞食小组通常是三人一组,也都是依次排班,双目垂地,徐徐行走。就像《楞严经》里的阿难尊者,“执持应器,于所游城,次第循乞……经彼城隍,徐步郭门,严整威仪,肃恭斋法。”

同时,师父强调乞食时还应该注意出家人的专业术语。比如“阿弥陀佛!我们是出家人,行脚路过,来乞点食物,不知方不方便?”如果对方不明白什么是“乞食”,才能进一步说明,“就是要点吃的,只要是素的,能吃的就行。”不能上来直接就说:“要点吃的。”乞食时不得哀求苦索,多得勿生贪著,少得勿生忧恼。

一般在过斋前,师父在中间都要向两边看一下,看两边的钵是否摆成一条直线,“谁谁,你的钵往前点,再往前一点。”“谁,钵往后点。”如此种种。

过斋时的威仪,这也是师父特别强调的。过斋时,头要低,要把眼根收在钵里,不能行堂还没到,大老远就张望看行的什么,或是探头出来看,那更不允许。只有行堂到自己面前了,才能稍稍抬头看行什么。如果需要,就伸钵表示接受;如果不需要,继续低头吃就是了。行堂看你没反应,自然就会过去了。千万要注意的是不能摆手,一旦摆手,就表示从这以后的食物你都不接受了,包括桌上的食物你也不能用了,你就用完现有的食物就算完事了。

过斋时,还必须要次第食,就是先用离钵最近的食物。举个例子说,就是在自己的桌上横着放一根细长的木棍,把木棍从胸口处往外滚动,木棍最先碰到什么食物就先用什么食物,木棍同时碰到的食物可以从左往右用,也可以从右往左用。作为开的一个方便,就是可以一口饭、一口菜地吃,饭按饭的次第,菜按菜的次第。同时,过斋时往往会有村民路人观看,个人的威仪摄住了,僧众整体的摄受力也大,能给旁观者种下善根。

到了晚上休息的地方,比如干河床、野地、改道后废弃的公路等等,师父也会找出两块或多块相对平整的地方,让大戒师、小众分别依次排好,然后铺好绳床、睡袋等物品。如果天色未暗就抓紧时间写日记,天色若暗赶紧休息,不允许高声闲聊,胡乱走动等等。

种种威仪,贯穿了行脚的全过程,也将延续到今后的生活中。其中,还有更细微的地方,就不一一列举了。同时,沙弥亲空愚钝,对师父要求的诸多威仪并不了解,或有了解但体会也不深,更谈不上能如法修行了。

僧相和威仪两者是什么关系?亲空后来请师父开示这个问题。师父说:“僧相和威仪它俩是一个东西。僧相是从整体讲的,威仪是从细微处要求的。离开威仪,便谈不上僧相了。只有具足威仪,戒行无缺,才能显出清净的僧相。”可是现在僧人的形象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并不是那么高尚。当我们穿着虚云老和尚保留下来的大衣,搭上如来袈裟,执持佛佛相传的应量器进村乞食时,不时听到有村人议论,“化缘的来了”,有的更直白:骗钱的。有村民更会报警说:假和尚又骗钱来了。

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听到“假和尚”这一句,至少在他说“假和尚”的时候,他心里还存着真和尚的形象,对真和尚有着期盼,他没有这么报警说:和尚骗钱来了。这就需要我们遵佛制,行“二时头陀”,把真和尚的形象展现出来,重新树立出家人的高尚形象,锻造自己堪为“人天师表”的僧格。

当我们行脚时一次次地拒绝施主要供养的金钱时,“出家人不要钱,出家人不允许摸钱。”尽管施主们供养金钱的心态不一样,有的是看到出家人行脚,赞叹僧人行脚主动欢喜布施的;有的是看出家人上门乞食,想拿小额钞票打发了事。当听到我们说不要钱后,施主们有的惊呆了,有被震撼的,有的表情瞬时由阴转晴,露出亲人般亲切的笑容,而后欢喜布施饮食,有的甚至要请我们上屋里吃饭。这些说明了人们对具足戒行的真和尚还是欢迎的。如果我们出家人都能严持戒律,严持“不捉金钱戒”,那些披着袈裟的假和尚便没有立足之地。那时再乞食的时候,应该不会听到化缘、骗钱之类的话了吧。

以前看过泰国僧人乞食的片子。村民看到僧人过来,都挨个跪在路边,高举食物,逐个供养路过的僧人。这和南传佛教一直严持“日中一食”、“不捉金钱”的戒律有着直接的联系。《华严经》云:具足守持威仪教法,能令三宝不断。亦即是虚云老和尚遗言:守住一个“戒”字,便能保住此一领大衣。

新警察故事

去年行脚的时候,短短的十五天时间,我们便遭遇警察共八次。其中只有一次是来请法的,余下七次都是来盘问,检查证件的。由最初的派出所民警、巡警,乃至最后一天惊动的丰宁县刑警队。那天刑警队走了之后,师父说:“今天消了我们不少业。”好像预示了今年的行脚和警察会有新的故事发生。

今年八月十五期间正值奥运会在北京举办。奥运会期间,进京人员、车辆都得经过重重关卡,严格进行安全检查。因此,今年的行脚便推迟到八月二十一,等奥运会结束,关卡宣布撤除后才出发。

今年行脚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和警察遭遇上了。那是在进山海关前的一处检查站,要求车上的人员全部下车,逐个检查,登记身份证。我们带的是身份证复印件,而且大多都放在大背包里面。十多个大背包摞在客车的后车厢,要翻找出来得费一番工夫。不知道是居士呢,还是哪位大戒师父去跟值勤的武警交涉,后来同意我们不用出示身份证或复印件,但是必须下车去登记身份证号码。于是客车上的僧人依次下车,排好班,列队走向登记处。

出门的头一天,还勉强能管住眼睛,没有四处乱看,只是盯着脚下,“眼观卧牛之地”。不知道这穿着大衫,阵容齐整的出家人是怎样的场面。不知道是谁继续深入交涉成功,还是警察看到我们庄严、清净的僧相受到感动。总之,在登记处外刚站一小会儿,就接到通知:不用登记了,可以上车了。这时我还不知道警察在哪呢,是老还是少呢?后来亲行师父拿了一本《解脱之路》光盘要给警察结缘,结果晚了一步,已经有人抢先了。头一天,就遇上了这么通情达理的警察,也算是个好兆头吧!

八月二十七,各小组陆续乞食回来,一位随行摄影的居士含蓄地说:“一会儿可能有客人”。原来乞食时,有村干部报警了。这也难怪,现在人们看到出家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化缘的、假和尚骗钱来了,往往不辨真假,先报警再说。假和尚来了,你报警也算维护正法。真的和尚、真的出家人来了,应该欢喜布施才对啊!这也和真的、严持戒律的出家人出来行走得少有关。假使天下出家人都严持戒律,都行持“二时头陀”出来行脚、乞食,相信会改善,甚至扭转老百姓对僧人的看法。

过完斋,正在就地休息、缝补衣服的时候,一辆小车开过来,停住,下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位问:“你们负责人是谁?”语气比较沉稳,让人能听出来他在执行公务,但是却没有某些人执行公务时那种蛮横、自视高人一等的态度。有人往师父位置比划了一下,“在那边。”他们过去了,到师父跟前,可能是认出师父来了,向师父合掌,自报说是当地派出所所长,并主动出示了证件。据说,这位所长他是半年前在网上看过有关大悲寺的报道。跟师父说:见到师父感到很荣幸。那位所长坐到师父边上可能是请师父开示吧,约有半个多小时才告辞,师父让结缘给他们书籍、光碟等法宝。

僧众休息后,重新背包上到公路时,那位派出所所长又驱车赶到,供养了矿泉水,又匆匆走了。行脚僧众往前走了不知多少公里,走到傍晚时分,迎面又碰到了那位派出所所长,所长问师父晚上在哪休息,师父说:“走哪算哪,在野外找块空地就休息了。”所长说这里还是他的辖区。可能是让我们晚上放心休息,不会有事。又供养师父一个户外用的轻型睡袋,临走时说:“晚上再来看师父。”晚上,僧众在野外地休息时,他又提了几暖瓶开水供养僧众,还供养了一支手电筒。告诉说,暖瓶就留在这里,明天他再来取,看来他对自己辖区的治安状况很有信心。据说那位派出所所长平时常诵《金刚经》,只可惜没问他是否已经受过三皈五戒。

有不少愚痴的人说出家人不事生产,坐享其成,对社会经济建设没有贡献。信佛的人只知道吃斋念佛,唱歌跳舞不会,吃肉喝酒不去,直心说话得罪人多,与社会格格不入,以此来诋毁佛教,诽谤佛法。岂不知现在社会杀生业重,贪欲横流,诚信缺失。学佛人默默持戒、吃斋念佛,正是不甘沉沦堕落,坚守着天地间一分正气。出家人严持净戒,清净梵行,给一方百姓带来祥和宁静的氛围,正是天地正气的中流砥柱,其对社会精神以及经济建设的贡献都是不可估量的。

这位派出所所长对僧宝的恭敬,让我对警察有了新的认识。只是他后几次供养僧人好像都是一个人来的,似乎他很孤独。

第二天,八月二十八晚,僧众在一段旧公路上正准备休息。那时天已经黑了,来了几车巡警来了解我们的身份,检查证件,没发现什么问题,自我解释说:接到报案说阻碍交通等等。临走提醒我们注意行车安全和我们自身的安全。这拨巡警的态度和作风自然比不上那位信佛的所长,但是和去年行脚遇到的敞怀叉腰的巡警,以及来势汹汹的刑警相比,其态度和作风已有所改观。不知道是过去的一年里,国家加强了警察队伍建设,还是北京举办奥运会也锻炼了地方警察?

乞食篇之一:空钵一

今年行脚,有三天因为中午时分经过的地方不适合乞食,僧众没有乞食;还有一天因为村庄太小,只派了两个小组去乞食,没能摊上我所在的组。因此能乞食的只有十二天,但我有四天空钵,真惭愧!行脚十六天,只有八天乞到食物。只能怪自己没有大愿力,前生没有好好修行,没能和众生结下缘。

行脚前八天,乞食时,亲义师父、沙弥亲般和我一组。八月二十二日刚分组时,我就有不祥的感觉,我沙弥亲空和亲般师组合起来就是“空般(钵)”,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后来在乞食时果然应验了。前八天一共乞食六天,我们有三天空钵,其中乞食头两天就连续空钵,使大家都在关注我们这“一钵空”的黄金组合。

师父以前有过开示,说行脚时多背经书、法宝等结缘品,能乞到食物。今年行脚,亲义师父的背包可能是最沉的,大概能有五六十斤吧。除了分派下来要求带的结缘品,亲义师父自己还多带了一些书、保暖的绒衣、坎肩等物。头几天,天气较冷时,亲义师父还把绒衣等让给别人用。亲义师父这样的菩萨行为,还空钵了三天,可能是被我连累的。

这几次空钵,我觉得和我的起心动念有很大关系。一个是想到和亲般师的“空钵”组合,就打不起精神来。第二是搭衣持钵进村乞食时,看着走在前面的亲义师父的钵总是斜挎在身体右侧,几乎是右腋窝的正下方,手基本不扶着钵,像似挎着菜篮子。我心里也总在犯嘀咕,觉得是不太好的征兆。总是这样地起心动念,一个是打击自己的信心,使自己不能努力去乞求每一份食物来教化众生,和众生结缘;二个是老在心里嘀咕大戒师的行为,这本身和《沙弥律》要求的“敬大沙门”已经违背了。冲这两点,还有三天乞到了食物,这已经是佛菩萨慈悲加持了。

第三次空钵是在八月二十九那天,在龙关镇八里村,一个古长城边上的小村。从公路上远远看过去,那村子就不大。我当时就动念,今天可能又要空钵了。乞食前一看没有重新分组,还是“一钵空”黄金组合,心里更是凉了半截。

乞食的第一家,亲义师父上前乞。敲了两遍门后,亲义师父往后退了一大步,静静地等主人家出来。听着“笃笃”的拐杖拄地的声音由远及近,老半天出来一位老太太,亲义师父说:“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想乞点食物。”老人家说:“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亲义师父做了一个吃东西的手势,说:“要点吃的。”老人家明白了,“没有,没有吃的。”“阿弥陀佛!”我们只好走了。

下一家,亲义师父让我上。我有些不乐意,好像亲义师父这几天还没有乞到过食物呢,乞到的那几天都是我和亲般师张口乞来的,亲义师父好歹得做点表率吧,可后来还是勉强依教奉行了。从房后绕到房前,看到这家主人正送另一组乞食僧人从大门那头远去。有气无力地喊了声“阿弥陀佛!”主人家可能是没听到,没什么反应,赶紧转身还从房后走了。再后来,有的人家没人应门。想着村子不大,再乞下去可能又是别的小组已经乞过了,有些气馁。心里想:回吧,空钵就空钵,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于是建议亲义师父、亲般师说:“回吧!”他俩还想再乞,可看到远处别的小组正走回来,也同意回去了。

三次空钵了,我多少有些情绪,这种情绪刚好在亲义师父那里找到了出口。于是,对亲义师父的不满就慢慢地滋长了,今天好像就要压制不住,要爆发出来了。正往回走时,村口有堵壁墙,围着影壁的是个交通转盘。亲义师父说:“我都绕糊涂了。”要绕转盘右转出去。我有些叹气,只好提醒亲义师父应转出去,万一对面来车会有危险。

出了村口,眼前是笔直的进村道,亲义师父还问:“怎么走?”我的情绪瞬时又起来了,心里想:“总不能从田地里走回过斋的地方吧!”不敢出声,害怕控制不住,不定会说出造口业的话来。身后的亲般师说:“直走吧。”亲义师父有些纳闷地说:“亲空怎么不作声呢?”我的情绪又上涨了,更不敢出声了。

现在写报告时才想到亲义师父说的这三句“我都绕糊涂了”、“怎么走”、“亲空怎么不作声”,可能是为了缓和一下当时那种因空钵造成的压抑气氛,而我竟然因为这几句话闹情绪,真是愚痴,不可救药了。回到过斋地,亲义师父跟师父说:“明天把我们这组合给拆散吧!”第二天,九月初一,乞食人员重新分组,黄金组合被拆散。

这三次空钵,我想和我的起心动念,观察比丘师父过失,内心生起对比丘师父的不恭敬有很大关系。宣公上人讲:“一切是考验,看尔怎么办?觑面若不识,还须从头练。”一点小小考验,马上就忘记了《沙弥律仪》中的“敬大沙门第一”。未能真正从内心深处恭敬比丘师父。借这作报告的机会,在恩师面前,惭愧沙弥释亲空向亲义师父忏悔。

“若见空钵,当愿众生,究竟清净,空无烦恼。”这个众生何尝不是自己呢?师父说过,空钵时,施主虽然没有给你食物,但是也同时给了你别的东西。沙弥亲空要空钵三次才体会到一点别的东西,才知道生起惭愧,才知道忏悔,真是愚笨到了极点。

乞食篇之二空钵二

九月初八,今年行脚的最后一天,在井儿沟镇边的一个村庄。由果成师父带领,我们三人一组进村乞食。刚一进村,看到另一组在后边过来了,果成师父领着我们继续往村里走,村口的几家留给他们。村里人家多是土夯墙,而且房屋破败,看来大多并不富裕。多家都锁着门,有一户人家门口有两人刚收割回来,可能是没带钥匙,进不了家门,但人态度挺好,告诉我们往里走,里边人家多。有一家女主人在家,可是她好像是表示听不懂我们说什么。果成师父耐心地跟她说了多次,“我们只是想乞点食物,要点素食。”可是她就是表示听不懂,我们只好离开。

有一家门虚掩着,推门进去,拐了几道弯才到房前。“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出来一老年男子,不知道是我们贸然闯入让他恼火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很不耐烦地挥手让我们走。我们只好出来了。有一家,主人家可能是在门缝里看我们是出家人,“咣当”一下,把原本虚掩着的铁皮门在里面给闩上了,留下我们三人在门外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一家,院里拴着一条狗,冲我们狂吠。我走到狗够不到的地方,冲里喊:“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女主人抱着孩子出来了,看到我们,一愣神,挥手让我们走,一边走过来说:“走,一会儿狗咬你们。”又快速地挥手撵我们。我想说:我们是出家人,只想乞点食物。可这时怎么也说不出口,可能是心里起了嗔心吧。转身对果成师父说:“走吧!”这时时间也已经过了师父要求回去的固定时间,只好托着空钵往回走了。我心里叹着气,可能前世没有跟他们结下善缘吧!看着脏乱、破败的村落说:“真是贫穷布施难啊!”果成师父说:“可能是我们福报少吧。”回到过斋地方,别的小组都回来了,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过斋时,行堂过来了。果成师父正要接受食物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只要了一小勺食物,没有吃,把钵放在钵座上,拿钵巾把钵口覆盖上,表示不吃了,后来的食物也不再要了。我在旁边看到很惊讶,就算是空钵也用不着这样忏悔啊,心里不明白。结斋后,果成师父到师父跟前忏悔,说乞食回来晚了,耽误大家过斋,向师父忏悔。并问师父,钵里有一点食物,该怎么处理。

后来我才了解到,这是果成师父今年行脚中头一次空钵,行脚的最后一天果成师父空钵了。果成师父秉性善良、敦厚,在师父众弟子中可以说是护生第一。平时走道,看到路上有小虫蚁,果成师父总是耐心地把小虫蚁请到路边安全的地方。可能是夙世以来就和众生结下善缘了吧,果成师父在乞食时很少有空钵的时候。而且在乞食的时候,不管对方态度是怎样的不友好,说:“没有”、“听不懂”等等,果成师父总要耐心地说几遍:“我们要点素的,能吃的就行。”不放弃最后一线给众生种福田的机会。果成师父的悲心,我沙弥亲空实在难以测度。今天的斋饭,果成师父舍弃了。我猜想:除了忏悔回去晚了,耽误大家过斋外,也有忏悔未能给众生种下福田的成分在吧。

想到自己那种“空钵就空钵”,自暴自弃的态度,可能潜意识里还有“我已经来乞食了,是对方放弃了供养的机会,这也怨不得我了。”那种不负责任的想法,没有努力去争取每一分机会给众生种福田,没有把乞食当作是教化众生的一个方式,没有努力把“只乞食物,不取金钱”的戒条让更多的众生知道。

再往深里想,在我们修行佛法的道路上,并不是众生真的需要我们什么,而是我们需要众生来成就我们的修行。乞食时众生对真和尚的赞叹和欢喜布施,加深了我们对佛制戒律的认识,增强了我们严守戒律的决心。同时,乞食时遭受的辱骂、白眼等等,也破除了我们的骄慢,成就了我们忍辱。为此,我们应该利用每一个众生给我们提供的机会,精进努力修行才对。

当天,行脚乞食结束。在坐车顺高速公路回来时,果成师父用观音斗蒙紧脑袋,有畏寒要抽筋的症状,这除了车开得太快太晃,可能还和当天舍弃了食物有关,此是后话。

乞食篇之三:两位老人

八月二十六,在巴图营乞食,亲义师父、亲般师和我三人一组。在一家门外叫门,老半天也没什么动静,我们正商量着到下一家去,路上走过来一拄着拐棍的老人,对我们说:“大点声,里面人耳聋听不到。”“哦!”亲般师父提高声调,又喊了几声:“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

一会儿,听到里面出来人了,亲般师往后退了一步,一老人开门。亲般师说:“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来乞点食物。”老人看着我们,指指耳朵,又摆了摆手,可能是表示听不到吧,接着就要关门。我和亲般师几乎是同一时间比划了一个吃饭的手势,表示要点吃的,老人可能是明白了,说:“没有。”然后在衣兜里摸索了半天,亲般师说:“他可能是要写字,亲空师,你看他写什么。”

好一会儿,老人摸出一张钱,我和亲般师赶忙后退,一边摆手表示不要钱。我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就边摆手边大声说:“出家人不要钱”。老人看我们不要钱,神情变得和蔼亲切,带着歉意说:“没有吃的。”我们只好走了。那位拄着拐杖的老人乐呵呵地重复着:“不要钱,不要钱。”这位老人真是有善根,对出家人根本没有防备、排斥的想法,还很赞叹出家人不要钱。愿以此善根功德,让老人来世发心出家,早成佛道。

乞食篇之四:吃的,有!

八月二十八,在郑家庄乞食,还是和亲义师父、亲般师一组。我在前面叫门:“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女主人在院里站着,走了过来。我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就是要点吃的。”“吃的,有。”女主人回答得干脆,接着略显神秘地说:“进屋吧,有几句话想说一下。”《沙弥律》有要求:家无男子不可入门。这时候,男主人还没出现,再说,她家院子不大,屋门到院门也就几米远吧,实在没有必要冒遭人讥嫌的风险,于是,连院门也不进了,说:“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后来她说她女儿谈恋爱跟人吹了,那男的不死心,老上她家捣乱,经常弄些怪动静,搞得她家寝食不安的,想请我们帮忙解决。我当时没有听明白那男的是来胡搅蛮缠呢,还是做所谓的邪法,出古怪。当时一愣,回头看一眼亲义师父、亲般师,怎么乞食也碰到这样的事,怎么办?他俩一下子也没有反应过来,我脑子一阵乱转,一是不知道怎么解决她说的问题,二是勉强说法,会不会犯用法来换取食物的过失?“诸佛常法,为彼说法,然后施者,佛即不受。”《沙弥律仪》有:“不得广谈因果,望彼多施。”

犹豫间,心想:干脆一了百了,说:“咱不会看这个。”“你们出家人不是专门整治这些的吗?”看来她把出家人当成江湖术士或是侠客人物了。我重复:“咱不会。”后来亲义师父说:“信佛可能会好一点,念观世音菩萨也行。”女主人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说:“给你们拿吃的。”进屋拿了三个花卷,说:“今天剩了六个,三个给了前面来的人,这三个给你们。”“阿弥陀佛!”这家人真是乐善好施,愿此供僧功德,让她们平安吉祥。

后来,就这种情况,乞食时有人请法,能不能讲呢?我请师父开示。师父说可以适当讲一讲,因为是她主动请法。确实,当时我们没有存“说一说好让她布施或布施更多”的想法,而且她是先说“吃的,有”之后才请法的,就是施主的布施心一开始就有,这时接受她的供养应是如法的。

乞食时还经常碰到一种情况,就是我们正要乞的这一家,已经有别的小组来乞过了。像女主人这么说:“今天剩六个,三个给前面来的人了,这三个给你们。”主人家主动再次供养,这应该没有问题。像另外两次,一次是主人家堵在门口,一次是主人家在忙别的活,没有起座。说:“前面有人来过了。”看表情、语气,没有再次布施的意思。就这种情况,我请师父开示,问这样算不算只乞七家里边的一家呢?另外,还能不能继续向他乞食呢?有的大戒师说他们也碰到类似的情况,但是他们当时坚持乞食,结果还乞到了食物。师父说:这种情况当然算一家,另外,如果他没有再次布施的意思就不好硬要向他乞食了,以免破坏施主对三宝的恭敬。

乞食篇之五:我家不种地,没有吃的

九月初五,早九点多,要去乞食的是一个小村庄,师父只派了三个小组去乞食,我三人小组有幸被选中了。

第一家,院门敞着,离门约十多米处,有几个人在打葵花籽。由一位沙弥上前,在院门外站着高声说:“阿弥陀佛!我们是路过的出家人,来乞点食物,不知道有没有?”这边刚说完,里面就紧接着回答:“没有。”然后继续打葵花籽,不再理会我们,只好走开了。

第二家,前院里没有人,前面一排房子也不像有人。走进院门,发现前排房子后面还是一个大院子,女主人正好在洗衣服。我走到离女主人约有七八米处,合掌招呼:“阿弥陀佛!”女主人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搓衣服,我们站着不动。一会儿,女主人又抬头看一眼,看我们没走,又低头搓衣服。我再次高声招呼:“阿弥陀佛,我们是出家人。”女主人看我们没有走的意思,起身,擦了擦手,也不作声,径直往后面的房子去了。

一会儿,手里捏着什么,大概是钱吧,表情有些漠然地走了过来,大概是想赶紧打发我们走吧。我待她约走近约两米远处,拿钱的手抬起来,还没说话的工夫,说:“出家人不要钱。”女主人听后愣住了。“那你们要什么?”“我们只是乞点食物,就是要点吃的。”“没有吃的。”“剩的也行。”“剩的也没有,我们今早没吃饭,没有剩的。”女主人紧着解释。“只要是素的,能吃的就行。”“没有。”女主人一脸歉意。“阿弥陀佛!”我们只好走了。

下一家,一老人在院里,离院门十多米远,院门敞着,我径直走进院里几米远。老人家像似领土被侵犯了,有些生气,急匆匆迎上来。“阿弥陀佛!出家人路过,来乞点食物。”我合掌,声音尽量平稳,恭敬地说。看老人没反应过来,接着解释:“就是要点吃的。”老人这回听清了,极不耐烦地说:“我家不种地,没有吃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老人对出家人这么恼火。我依旧合掌,说:“剩的也没关系,有一点也行。”

可能是我们的平静多少也影响了老人,他态度有些缓和,“我回屋看看。”但语气还是有些生硬。一会儿,拿着三张饼走了过来,嘴里还有点不平地抱怨:“早上买的,我还没吃呢。”好像有点舍不得,我问:“上面有没有鸡蛋?”“买回来的,我不知道有没有鸡蛋。”我解释:“我们出家人不吃含有鸡蛋的东西。”以免他误会我们要吃鸡蛋。我回头看看果成师父,意思看能不能收下这饼。果成师父上前,平静地说:“只要是素的,能吃的就行。”老人家指着院里种的柿子,说:“我给你们摘几个柿子。”“行,阿弥陀佛!”我回答得有点迫不及待。

老人摘了四个柿子,带着歉意说:“这个有点烂了。”果成师父说:“烂的给我吧。”老人把烂了一点的那个放到果成师父钵里,分我两个。“阿弥陀佛!祝你吉祥。”我给老人回向,老人有些不太自然地挥了挥手。我们走出来,往下一家走的时候,老人站在院门外,带着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们离开。

我想,老人可能还没有回过神来呢。从最初的“我家不种地,没有吃的”到后来的“我给你们摘几个柿子吧”,短短的几分钟,是什么让老人产生了这么大的转变?我没想明白,我想可能老人也想不明白。或许,老人以后多了一个故事给别人讲:“那天来的可能是真和尚,他们很平静,很祥和,他们只要吃的,还不吃鸡蛋,我给了他们四个柿子,他们应该是真和尚,他们肯定是真和尚,这世上还有真和尚。”

乞食篇之五:我们家五台山有人

九月初六,约九点,化稍营镇。还是和果成师父一组乞食。乞到第二家,出来的是一个小男孩,我说:“我们是出家人,路过这里,来乞点食物。”后来,女主人出来,又跟她说:“出家人,来乞点食物。”女主人很热情,说:“有柿子、饭,行不?”当时,我有些犯糊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只要是素的,能吃的就行。”现在想,干脆明了地回答“都行”可能更好。“生的,你们能吃吗?”女主人考虑挺周到,可是实在不好回答,只好又含糊地说:“素的,能现吃的就行。”女主人拿出几个柿子,把男主人招出来,让他把柿子洗了分给我们,后又拿一小袋梨洗好给我们。

在洗柿子的时候,女主人问我们是哪个寺院的,回答说:“是辽宁海城的。”女主人挺高兴地说:“我们家五台山有人。”不知道是有人在五台山出家,还是在五台山长年护持?难怪她对我们上门乞食这么热情。我们回向完,正走开时,女主人还在身后问:“你们是哪个寺院的?”我大声回答:“辽宁海城大悲寺。”

“我们家五台山有人”,不管她们家人是在五台山出家呢还是护持寺院,但是这事情却让她们家人,甚至邻居都受到了感化。行脚乞食十来天,就数今天乞食最顺利。第一家,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听说出家人来乞食,毫不犹豫地进屋拿了一个是面饼啊还是馒头的东西,分给我们。第三家也是很乐意地布施。“一子出家,九族升天”应是真实不虚的,我沙弥亲空出家了,不能在父母跟前亲自侍奉双亲,但是我们出家了,至少能让父母、兄弟等家人认识佛教,不再去信外道。他日若有出家人登门乞食,他们也会欢喜布施,给他们种下善根种子。仅此两条,我出家就值了。

结束篇之教堂的故事

九月初八,今年行脚乞食的最后一天。僧众在阳原县井儿沟镇一所学校的围场外面休息。几个好奇的人走过来,有胆子大一点的就上来搭话了,问从哪来到哪去等等。当问他们当地有没有寺院时,一年轻人说:“你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就有一座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我们路过的东城镇那里的一所教堂。那所教堂,经过时我没看到,是后来看居士用数码相机拍下来的照片才有点印象的。三个黑乎乎的大十字架高耸在房顶上,让人压抑,有些喘不过气来。可能那年轻人希望当地有一所佛教的寺院吧。

又想起九月初四那天,过完斋,正休息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围拢过来,有人结缘给他们《解脱之路》光碟、楞严咒挂坠等法宝。问他们村里有没有信佛的,小孩说他们附近有一个村,全村都信主。忽然又想起去年行脚在内蒙古赤峰市的王爷府那里,警察不让僧人在他的辖区乞食、过斋。有一警察说:和尚应该去有教堂的地方,或是呆在有教堂的地方。

种种现象让我震惊,佛法传入中国都快二千年了,现在年轻人都分不清什么是庙了,警察也不知道和尚住的是寺院了。往好里想,或者是警察希望和尚把教堂收了去,改为寺院吧。在我早期的印象里,教堂只是在大城市里,是以前遗留下来的,供现在年轻人过洋节日时凑热闹的场所。为什么到今天,那伴随着枪炮进入中国的教堂,或者可以说是用枪炮打进来的教堂,竟然把触角伸到了中国大地的穷乡僻壤。而中国的老百姓,又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去信奉这教堂里的主呢?

究其原因,我想,是跟近百年来佛教在中国遭到严重破坏有关。近百年来,在新中国成立以前,连年战乱,佛教寺院有毁于战火的,有被强行侵占的。新中国成立后,很长一段时间,宗教信仰被贴上了“封建迷信”的标签。在文化大革命中,大量的僧人被迫还俗,庙产被破坏、侵占。

庙产被破坏、侵占的数目已无据可查,但是从出家僧众数目的剧减可以看出佛教遭到的破坏是怎样的严重。解放前,全国登记在册的出家僧众尚有八十多万,而那时是号称四万万人口,也就是四亿人口。现在全国总人口已经突破了十三亿,是解放前的三倍多。按比例计算的话,现在应该有出家僧众二百五十万以上才算正常,可是,现在统计的汉传佛教的出家僧众也就是十多万吧。这二百多万僧人的缺失,该少教化多少众生,造成多少人信仰上的空白?这已是无法统计的。

再略谈国内普通民众的信仰状况。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宗教信仰被贴上了“封建迷信”的标签,或是封条吧。大部分人躲之唯恐不及,代替传统宗教的是对开国领袖的崇拜。十年动乱,进一步冲击了传统宗教,更多的信徒、信众被迫放弃信仰。十年动乱,也使部分人对开国领袖的崇拜产生了动摇。文革后,随着领袖的逝去,国内普通民众的信仰出现了大面积的空白。人们生活在迷茫、困惑的黑暗之中,看不到希望的亮光。

待到实行改革开放,确定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策后。虽然也提到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物质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口号,但执行起来却变成了“一切向钱看”了。最初响遍全国的、让人们心头热乎的口号——为人民服务,变成了冷冰冰的——为人民币服务。丧失了信仰的人们,在有意无意的引导下,狂热地追逐金钱,用金钱来体现自身存在的价值。金钱这条毒蛇,在没有了良知的束缚以后,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进一步冲击、摧毁残存的传统。

以前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变成了“见利忘义”了。贪污受贿,偷税漏税,贩毒吸毒等丑恶现象呈不可遏制趋势。从社会的个体组成单位——家庭里看来,老年人因为不能再创造经济价值,被边缘化了,大多只能看儿女的脸色生活,传统的孝道已逐渐沦丧。我们在行脚乞食的时候,正属秋收农忙时节,留在家里的多数是老年人。当我们说“乞点食物,要点吃的”时,有些老人直说:“做不了主了。”有些则表情木然,装作听不懂。才十多岁的小孩,看到我们拿出经书、念珠、楞严咒挂坠等结缘品,露出希求的目光,但是当递给他时,却畏缩着不敢要。直到一再强调这是送给他的,不要钱,才接了过去。拿到手里还不放心地问:“你们真的不要钱啊?”

金钱就像热风浪,吹干了人们的心灵。

处于金钱热恼的人们,本来可以借助佛法甘露来获得清凉,但是佛教在经济大潮中也未能免遭侵蚀。千年古刹被某些部门借着“文物保护单位”的幌子强行插上一腿,以保护文物的名义收取门票。“自古名山僧占多”,不知道是山先有名了,而后才有僧人、寺院,还是先有了寺院,由于僧人千百年经营,大德高僧来此驻锡而后才成为名山?这已经不再重要了,只要稍有名气、略有风景,就会被旅游部门画一个圈,圈在风景区里头,名正言顺收取门票。

寺院被当作摇钱树,这些门票动不动就几十元、上百元,广大处于社会底层的民众,被一张门票挡在了佛门之外。一些僧人也忘失了出家人修行的本分,忙着搞经忏,明码标价地收钱,或是以建庙、修殿、建塔的名义四处化缘、敛财。不但使僧格扫地,也给了假和尚可乘之机。假和尚披上袈裟,成群结伙坐车沿路化缘骗钱,极大地破坏了僧人的形象。

在我们行脚乞食的时候,很多人一看出家人经过,脱口而出“化缘的”。乞食时,一些人不等我们说话,就拿出几张零钞,多少露出些鄙夷的神情,想打发了事。堪为人天师表的比丘僧相,在人们的心目中,其地位竟是这样的低下。《楞严经》云:“云何贼人假我衣服,裨贩如来,造种种业。”不守戒条,手摸金钱的僧人和骗钱的假和尚,都在借着僧衣谋取金钱,破坏着佛教。

更有甚者,新盖一座寺院,或是承包一座寺院进行所谓企业化经营。收门票、烧高香、放焰口、升吉祥疏、寄放先亡牌位、算命、看相等等。巧立名目,欺诈信众的钱物。曾经听说有某处寺院,在寺院里安装了银行的刷卡机,在榨光了游人、信众口袋里的现金,或是游人、信众推说现金不够的时候,经营者竟厚颜无耻地说:“没关系,咱们这里可以刷卡。”

在金钱的热风浪中苦苦挣扎的人们,平日看到不守戒条的出家人也在追逐金钱、名望,也同样迷失在商品经济的大潮里,认为出家人和他们一样,解决不了烦恼,找不出远离烦恼的途径,于是对三宝生不起信心来。

这时,国外势力认为有机可乘,开始了教堂在国内的扩张。一如当年八国联军入侵一样,教堂的扩张没有遭到有效的抵抗。所不同的是,八国联军入侵靠的是枪炮,教堂的扩张靠的是金钱等糖衣炮弹。在广州的郊外,在河北省东城镇,在辽宁阜新,竖起了一个个高耸入云的十字架,刺破了宁静的天空。中国传统的寺院,出于修行的需要,大多建于山林等寂静地,而教堂却多建于聚落、城镇等人口密集的地方。让人乍一看,还以为一个东方国家的老百姓大多信仰西方的宗教呢。在号称是“家家观世音,户户阿弥陀”的大乘佛法的教化区,出现这样的景象,沙弥亲空觉得很痛心,也很悲哀。

在金钱的热风浪中苦苦挣扎的人们,渴望得到佛法甘露的滋润,来解除热恼。但是,他们没有盼来甘露,来的是国外进口的可乐饮料。这可乐饮料虽然也能缓解一下他们的干渴,但是并不能彻底地消除热恼。而且,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一旦他们沉迷于可乐饮料,只认准可乐的时候,等佛法甘露送上门来时,他们可能会认为甘露没有味道而拒之门外,彻底断送自己的法身慧命。

师父在行脚开示中说过,曾经在乞水的时候,到了一家天主教徒家乞水。有一个妇女和一个孩子,师父刚说明来意,那孩子就说:“我们是信教的。”他的意思可能是,信主的不能供养水给和尚。师父说了一句“信教就更应该慈悲”。破除了她们的邪见,最后乞到了水。

尽管教堂呈遍地开花趋势,但是人们内心深处还是期待着佛法,因而才有了前面井儿沟的年轻小伙把教堂当成了寺院,王爷府的警察说和尚应该去有教堂的地方,或是呆在有教堂的地方。这何尝不是人们对我们出家僧众的呼唤,让我们把佛法甘露布施给那些喝过可乐饮料的人们,让更多的人知道真正彻底解除热恼的只有佛法甘露,喝可乐饮料无异于饮鸩止渴,会断送自己的法身慧命。

师父说,今年乞食遇到这样的一个中年妇女,到她家乞食时说没有吃的,而后跟在后边看师父上别家乞食。当知道僧人只要吃的,不要金钱的时候,她主动说要供养师父,然后连蹦带跳地回家取来食物供养师父。我请师父开示,“当人们知道僧人不摸金钱后,欢喜布施,那时候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情?”师父开示说:“他们就像一个干旱很久的地方,将要渴死的人,突然遇到天降甘露,那种从绝望中得救的喜悦。”

长久以来,人们一直遭受着金钱的毒害,但是自己并不知道这毒害从哪来,也找不到解除这毒害的方法,心慢慢地干枯以至要窒息。当他们看到有不摸金钱的僧人后,他们就看到了希望的亮光,重新生起了对生活的希望。这就是为什么在网络上“大悲寺和某处的对比”一贴中,达到上百万的点击率,人们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坚持不捉金钱戒、日中一食、行脚、乞食”的大悲寺。这就证明人们还是渴求佛法的甘露,还是认同佛的戒律,佛的戒律就犹如一股清流滋润着人们的心田。

我们要做的就是严持戒律,不摸金钱,日中一食,确保佛法甘露在我们手里不变质。同时还要按佛制进行头陀行脚,用我们的双脚去丈量大地,把佛法甘露洒向更为广阔的地方,润泽人们那日益干枯的心田,使人们的佛性种子得以生根、发芽乃至长成参天大树。

由行脚中看到、听到教堂的事,引发了沙弥亲空的一番感慨。谨以此篇“教堂的故事”作为今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的末篇。借用一位比丘师父去年作的行脚报告中的一句话来结束沙弥亲空的报告,那就是“佛子当自强。”

阿弥陀佛!

惭愧沙弥亲空

收笔于二〇〇八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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