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大无边──纪念虚公大师上生五十周年
蔡惠明
今年是我皈依师七虚大师上生五十周年纪念。半个世纪前,即1947年3月17日13时15分,虚公大师因世已尽,於上海玉佛寺直指轩内上生兜率。4月8日举行荼毗典仪,我也执佛送殡。当时送灵行列长达里许,路傍围观的人群很为拥挤,一时途为之塞。4月10日,法尊法师从大师火化後的灵骨中检得各色舍利三百余颗及满缀舍利的不坏心脏,在直指轩供众瞻仰,这是我师修持功底真实不虚的见证。这里,我向本刊读者介绍大师的应化事迹及他的菩萨行迹。一、太虚菩萨的应化事迹
虚公大师(1889-1947)俗姓吕,名淦森,法名唯心,别号悲华,浙江崇德(今桐乡)人。清光绪三十年(1904)於苏州平望小九华寺出家。同年於宁波天童寺依寄禅和尚(八指头陀)受具足戒。1907年经华山,云的介绍,读康有为、梁启超、章太炎、邹容等人的着作,向往革命。1908年,在南京金陵刻经处“祗洹精舍"从杨仁山学习佛学。翌年,随寄禅参加江苏僧教育会。辛亥革命後,任广州白云山双溪寺住持,在广州组织僧教育会,自编讲义《佛教史略》进行讲授,这是他讲学着述的开始。因联络革命党朱执信等人,作诗凭吊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而被清廷追捕,遂离粤来沪。
1912年,与同学仁山等在南京创设中国佛教协进会(後并入中华佛教总会),被推为会刊《佛教月报》总编辑。其时刮起“庙产兴学"风,寄禅因赴京请愿未成,气愤而寂。佛教界在上海静安寺举行追悼大会,他在会上提出教理(思想)革命、教制(组织)革命、教产(经济)革命的主张,同时又撰文宣传改革,建立新僧伽制度,在佛教界引起很大的反响。
1917年应请至台湾弘扬佛教,其间曾漫游日本各地,考察佛教。1918年,与陈元白、章太炎等在沪组织觉社,出版《觉社丛刊》(後改名为《海朝音》月刊)。1919年在北京讲《维摩经》、《大乘起信论》等。1922年在湖北创办武昌佛学院,招收青年,培育僧才。
1924年,在庐山发起召开世界佛教联合会,目的在於用佛教思想融合东西方文化,发扬大乘佛教精神。参加会议的有日本、欧美、东南亚各国佛教界人士。其中有日本佛教学者木村泰贤、佐伯胤定等。1925年冬,率领中国佛教代表团出席在日本召开的“东亚佛教大会",并再次考察日本佛教同时应请到日本各佛教团体和佛教大学演讲。又与各国学者就实现佛教社会化,开展佛教学术研究问题进行探讨。翌年,在北京,新加坡、厦门等地讲学。
1927年2月,根据他所撰《整理僧伽制度论》精神,在上海创立觉苑,作为试点,但为保守的传统势力所反对而解散。同年4月,任厦门南普陀寺住持兼闽南佛学院院长。1928年於南京创立中国佛学会。同年秋,去英、法、德、比、美诸国游历,同时与英、法等国学者共同发起在巴黎组织“世界佛学苑"这是中国僧人第一次赴欧美弘扬佛教,影响深远。1929年回国後即着手组织世界佛学苑,先在武昌成立筹备处,同时设立华、英文系於北京柏林教理院,华、日文系於闽南佛学院,1913年又在重庆北碚缙云寺创办华、日文系。同时派遣学僧分赴西藏、印度、锡兰(今斯里兰卡)等地留学,从事藏文、巴利文、梵文的研究,期以促进世界佛化新运动。1931年任奉化雪窦寺住持,并分赴湖北、四川、福建、陕西、江西、江苏、浙江、广东、贵州、云南等地讲学。抗日战争爆发後,发起组织青年护国团和僧伽救护队等。抗日战争胜利後,任中国佛教整理委员会常委。同年7月,到上海玉佛寺创设觉群社,出版《觉群周报》。1946年元旦,受国民党政府授予“宗教领袖胜利勋章"。1947年2月,由宁波抵达上海玉佛寺,原拟待全国佛教整理工作告一段落後,於农历四月初八日在南京开中国佛教徒代表大会。不料脑溢血症复发,抢救无效,於3月17日上生兜率。
虚公与上海佛教的关系密切。他不但在全国性佛教组织担任重要职务,参与重要活动,而且经常在沪讲经讲学,广播菩提种子。近代上海研究法相唯识之学的兴起就是由於虚公的鼓励和提倡。他致力佛教的改革,倡导人生佛教(後经印顺法师改为“人间佛教"),主张佛教要重视现生,不要专门去研究死後问题。他为汉藏教理学院师生,讲《真现实论》,作偈云:“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他在《五十自题》中说:“我今学修菩萨行,我今应正菩萨名,愿皆称我以菩萨,比丘不是佛未成。"这是一项发人深思的革新:一般人只知求“菩萨",却不知自已原有佛性,应当发起“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菩提心,像虚公那样的学修菩萨行,正菩萨名,自承“一生补处"菩萨,他教导大家修“菩萨学处",作偈云:“如果发心学佛,先须立志做人,三皈四维淑世,八德十善严身。"
虚公对法相唯识学有独特研究和见解,曾先後发表《佛法总抉择谈》、《新的唯识论》、《论法相必宗唯识》、《再论法相必宗唯识》等有关唯识学的论文。同时将有关唯识学的演讲、疏释、文章等,汇编成《法相唯识学》一书。认为法相与唯识不可分割,所谓“法相必宗唯识,唯识必摄法相"。他的《真现实论》,提出“现实即宇宙,现实即法界"的思想,以区别世俗所讲的现实主义,确为独到的见解。他认为佛教运用声明、因明等方法,以及有情众生、情间世间、超情佛刹(彼岸世界)、蕴处界、五位百法缘起说等义理,都是“真现实"。这是他佛教哲学与众不同的论点。佛法原是适应众生的佛法,随着时、空、人的不同,应当有其适应性。方便也有其时,空的变异而调整,不能“刻舟求剑"。虚公的主要着作有:《整理僧加制度论》、《起信论研究》、《释新僧》、《太虚大师环游记》等,并由他的弟子辑成《太虚大师全集》行世。他的着名弟子有法尊、法舫、印顺、正果等。二、印光大师赠诗:“太虚大无边"
1911年,虚公在普陀山结夏安居,净土宗大德印光大师来访,。两位高僧谈笑风生,品诗论文。印公诗兴勃勃,即兴和易哭庵掩字韵,题了一组诗,诗云:“太虚大无边,何物能相掩;白云偶尔栖,当处便 。吹以浩荡风,毕竟了无点;庶可见近者,莫由骋驳贬"。“太虚无形段,何处能着染?红尘蓦地起,直下亡清湛。洒以滂沱雨,彻底尽收敛;方知从本来,原自无增减"。
虚公在上海创办《觉群周报》,先由福善法师主编,福善法师因患天花不治圆寂,後由月耀法师继任编务,我因常去玉佛寺,成为经常的投稿者。1946年8月25日,上海市佛教青年会召开成立大会,虚公莅会指导,并作了重要开示。当时我是佛青最年轻理事,後来又升任常务理事,兼《觉讯月刊》执行编辑,得到虚公恩师的指导和鼓励,同时还为上海《弘化月刊》、厦门《佛教公论月刊》、焦山《中流月刊》、新加坡慈航法师主编的《佛教人间》等刊写稿。我常去玉佛寺,虚公教导我要学会写文章、作讲演,指出这些都是弘法工具,要善於运用。福善法师还当面评阅拙稿,给我讲述写作之方法。在恩师上生兜率後,苇舫法师升任方丈,他和我同在一个学习班学习,我们成了忘年交,他常给我回忆叙述虚公的悲愿宏深和嘉言懿行。1952年春节,我们上海佛教青年会十八个年青会员,在陈海量居士的领导下,利用春节假期,打了个“精进佛七",就是得到苇舫法师的大力支持。如今恩师上生已半个世纪,我熟悉的大醒、芝峰、亦幻、尘空、福善、苇舫等法师也先後作古,前尘影事,令人抚然!
印光大师在诗中指出:太虚(诸法本真)本来清净,在尘不染。他主张“吹以浩荡风"、“洒以滂沱雨",方得本来无染。而虚公虽然赞同“太虚"的含义,却不认为“超脱泯寂"是唯一途径,提出“融洽无碍"的见解,他和诗云:“日月回互照,虚空映还掩;有时风浪浪,有时云黯黯。万象恣妍丑,当处绝尘埃,虽有春秋笔,亦难施褒贬"。“余霞散成绮,虚空忽染;恰恰红尘漠,恰恰青天湛。悠然去岫云,无心自舒卷,泰山未尝增,秋毫未尝减"。
这里,虚公以“万象恣研丑,当处绝尘埃"显示本地风光,又用“日月回互照,余霞散成绮"来突出太虚的庄严,确实恰到好处。这两组诗,迄今流传佛门,也可说是对“太虚"含义最佳的注解。
虚公有诗:“太虚愿作再来人",我想他的上生兜率,就是为随弥勒下生,普度众生。“太虚大无边",虚公一直活在人们心中,不生不灭,不增不减,永恒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