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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僧传 4 习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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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习禅

魏嵩岳少林寺天竺僧佛陀

译文

佛陀禅师,汉地称觉者,本天竺人。其学崇尚静修,注重止观。曾结交六个道友,相随学道修行。其中五人已证道果,只有佛陀未有成就。遂发奋修行,勤苦励节,兢兢业业,坚持不懈。其得道之道友就对他说:「修道须藉助机缘,机缘一到,自然有成,不必如此执意追求。你于汉地有大机缘,所度两个弟子,将对汉地佛教产生巨大影响。」佛陀听从了道友之劝告,遂游历诸国,最后到了北魏北台之恒安。当时魏孝文皇帝崇敬佛法,对他礼遇有加,另外设立禅林,凿石为塔,结集徒众修习禅定。一切费用,由国家资给。他潜心修行,多有异于常人。

恒安城内有一姓康的大户,家财万贯,他又崇信佛法,为佛陀另造别院。他常居住于此别院内专志修行。有一小儿从门隙内见里面炎火炽烈,就报告院主。院主遂率全家前去观看,却一无所见。他幽微玄妙的修行,可见一斑,识者以为此是他得道的象征。

后来随帝南迁,定都洛阳,又设立静院,让他居住。但他性喜幽栖,林谷是托,屡往南岳,高谢人世。皇上又敕于少室山为之造寺,亦即今之少林寺也。自此之后,四方学众闻名而至,往少室山向他参学者常数百人。授课精要,济人颇多,他曾告诉徒众曰:「此少林寺别有灵祇护佑,一经建立之后,将历久不衰。」此后,到嵩岳去参访游学的人更多,少林寺也日愈昌盛,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虽屡发饥荒,但少林寺却一直很兴盛、发达。可见佛陀所说不谬。

后来,佛陀禅师又到洛阳,将度化有缘之人。当时有一个小孩,名叫慧光,才十二岁,在天街之栏杆上反踢毽子,一连踢五百下,许多人都在那里围观,佛陀见后,也甚感奇异说:「此小儿毽子踢得这么好,若修学佛法,必定也会出类拔萃。」很想度化他,就用拐杖打他的头,小孩被打就叫了起来,其声音宏亮、清脆,佛陀一听,知是道器,就问他可愿意出家,慧光曰:「出家正是我之本愿。」佛陀遂度化之,后来果真成为一位得道高僧。其事迹另见别传。

后来,佛陀禅师又令弟子道房度化沙门僧稠,教他修习禅定。佛陀行化东土,唯此僧稠与慧光称得上是得道之贤弟子。到了晚年,佛陀便不再参预佛界之事,让诸弟子自己修行,他自己则单独移住别处。曾感得一善神,常随卫护,佛陀常设食祠飨之。临终时,他亲手在房门之壁上画了一幅神像,至今犹存。

原典

佛陀禅师,此云觉者,本天竺人。学务静摄,志在观方。结友六人,相随业道。五僧证果,唯佛陀无获。遂勤苦励节,如救身衣,进退惟咎,莫知投厝。时得道友曰:「修道籍机,时来便克,非可斯须徒为虚死。卿于震旦,特是别缘,度二弟子,深有大益也。」因从之,游历诸国,遂至魏北台之恒安焉。时值孝文敬隆诚至,别设禅林,凿石为龛,结徒定念。国家资供,倍加余部。而征应潜著,皆异之非常人也。

恒安城内康家,资财百万,崇重佛法,为佛陀造别院。常居室内,自静遵业。有小儿见门隙内炎火赫然,惊告院主,合家总萃,都无所见。其通微玄,观斯例众也。识者验以为得道矣。

后随帝南迁,定都伊洛,复设静院,敕以处之。而性爱幽栖,林谷是托,屡往嵩岳,高谢人世。有敕就少室山为之造寺,今之少林是也。帝用居处,四海息心之俦,闻风响会者,众恒数百。笃课出要,成济极焉。时或告众曰:「此少林精舍,别有灵祇卫护,一立已后,终无事乏。」由使造者弥山而僧廪丰溢,沿彼至今,将二百载,虽荒荐频繁,而寺业充实,远用比之,佛陀无谬传矣。

时又入洛,将度有缘。沙门慧光,年立十二,在天街井栏上,反踢蹀□,一连五百,众人諠竞,异而观之。佛陀因见怪曰:「此小儿世戏有工,道业亦应无味。」意欲引度,权以杖打头,声响清彻。既善声论,知堪法器。乃问能出家否?光曰:「固其本怀耳。」遂度之。解冠终古,具如别传。

又令弟子道房,度沙门僧稠,教其定业。自化行东夏,唯此两贤,得道记之。谅有深疑,年渐迟暮,不预僧伦。委诸学徒,自相成业。躬移寺外别处零房,感一善神,常随影护,亦令设食而祠飨之。后报欲终,在房门之壁手画神像,于今尚存。

齐邺下南天竺僧菩提达磨

译文

菩提达磨,南天竺人,属婆罗门种姓。从小聪颖机敏,悟性超人,立志弘扬大乘。后精通定学,造诣高深。因可怜此边地但以法相引导,南北朝时从海路来到中土,先抵广州,后到金陵,曾与梁武帝谈论佛法,因不投缘,遂渡江至北魏。所到之处,都向人传授禅法定学。当时中国佛教界,盛行讲经说法,听说达磨传授禅法定学,都颇感诧异,并屡遭讥讽。

当时有两个沙门,一叫道育,一叫慧可,虽是年轻后学,但锐志大乘,爱好禅法,自从遇到达磨后,知道碰到良师,遂师事之。在四、五年的时间内,他们跟随左右,诚心侍候,达磨感其真诚,遂授以大乘安心之法:安心(理入)、发行(行入)、顺物、方便。并对他们说,佛法虽然浩瀚广博,但最根本的有两种:一曰「理入」、一曰「行入」。

藉教悟宗,深信一切众生都有佛性,只是由于客尘烦恼所障碍,不能洞见佛性。舍伪归真,凝住壁观,则无自无他,凡圣等同,坚住不移,更不随于他教,此即与道冥符,寂然无为,这就是「理入」。

所谓「行入」者,主要是教法的实践,万行皆容摄其中。其中有「四行」:一曰「报怨行」,亦即修道之人,若受苦时,应当把它看成是自己过去世舍本逐末,多起爱憎诸恶业所致,现在世虽然无做恶业,但因过去世之恶业报应,遂有眼前诸苦,因之现在甘心忍受各种苦难,毫无怨恨之意。此正如经上所说的:「蒙受苦难,却能处之泰然,皆因了达三世因缘果报。」此心生起时,即能与理相应,体冤而能进道也。二曰「随缘行」,亦即众生本来无我,皆由昔业所致,一切苦乐,皆从缘生。纵有荣誉胜报等事,也都是过去世诸善业,今日方才得受。缘尽之后,一切还归于无,何喜之有?一切荣辱得失,皆任运随缘,心无增减,八风不动于心,举止合乎于道,这就是「随缘行」。三曰「无所求行」,亦即世俗之人,长期执迷不悟,处处贪求执着,此即是「求」。修道之人,能体悟真理,与世俗之人相反,安心于无为,此即是「无所求」。一味追求执着,因三界皆苦,岂能有乐?因此经云:「有所贪求的人,必苦难不断;无所贪求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法乐。」四曰「称法行」,亦即性净之理。此法空而无相,无染无着,修道之人,应当称法而行,不染不着,自利利他,此为「称法行」。达磨在汉地大弘此法,识真之上,纷纷归依信奉之,记录其言语,流行于世。

菩提达磨自称一百五十多岁,以游化弘法为务,后不知所终。

原典

菩提达磨,南天竺婆罗门种。神慧疎朋,闻皆晓悟。志存大乘,冥心虚寂。通微彻数,定学高之。悲此边隅,以法相导。初达宋境南越,末又北度至魏。随其所止,诲以禅教。于时合国盛宏讲授,乍闻定法,多生讥谤。

有道育、慧可,此二沙门,年虽在后,而锐志高远。初逢法将,知道有归,寻亲事之。经四、五载,给供谘接,感其精诚,诲以真法。如是安心,谓壁观也;如是发行,谓四法也;如是顺物,教护讥嫌;如是方便,教令不着。然则入道多途,要唯二种:谓理、行也。

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客尘障故。令舍伪归真,凝住壁观,无自无他,凡圣等一,坚住不移,不随他教,与道冥符,寂然无为,名理入也。

行人四行,万行同摄。初「报怨行」者,修道苦至,当念往劫,舍本逐末,多起爱憎,今虽无犯,是我宿作,甘心受之都无怨诉。经云:「逢苦不忧,识达故也。」此心生时,与道无违,体怨进道故也。二「随缘行」者,众生无我,苦乐随缘,纵得荣誉等事,宿因所构,今方得之。缘尽还无,何喜之有?得失随缘,心无增减,违顺风静,冥顺于法也。三名「无所求行」,世人长迷,处处贪着,名之为求。道士悟真,理与俗反,安心无为,形随运转。三界皆苦,谁而得安?经曰:「有求皆苦,无求乃乐也。」四名「称法行」,即性净之理也。磨以此法,开化魏土,识真之士,从奉归悟。录其言语,卷流于世。

自言年一百五十余岁,游化为务,不测于终。

齐邺中释僧可

译文

释僧可,一名慧可,俗姓姬,虎牢(今河南荥阳汜水镇》人。精通中国古代诗书典籍,博览佛典,后至京城,注重悟解,崇尚默照,这与当时佛教界之注重讲经说法很不相同,遂招致一些人的非议。但至真之法终究是会得到弘扬的。约四十岁时,遇天竺沙门菩提达磨在嵩洛一带游化,慧可对他的禅学思想十分推崇,遂礼他为师,跟从他学道六年,精究一乘。理事兼融,苦乐无滞。慧出神心,悟解出众,又肯实在学习。达磨灭度后,他在嵩洛一带晦迹韬光,潜心修道。但因早年名驰京畿,四方学士纷纷前来问道参学,请求师范。慧可乃随时为学众开示心要,因而声誉日隆,自然名满天下。

天平初年北游至邺都一带,大弘禅法。当时一些滞文守义之徒,非议迭出。有一个法号叫道恒的禅师,在邺都一带很有影响,门下有徒众千余人,他指斥慧可之禅法是「魔语」,并派精明弟子到慧可处,欲同他论辩。可是他们一听慧可说法,便泰然心服,悲感满怀,且再也不想回去了。道恒又重派其它的弟子前往,但所有去的人,都再也不回去了。后来,道恒遇到那些离他而去的弟子时,就问他们:「我费了不少的心血开你等眼目,你们为什么背离师门呢?」诸位弟子答道:「我等眼目本来自正,因师致邪耳。」道恒因此更加怨恨慧可,便横加诽谤,并贿赂官府,欲加害于慧可。……

由于在邺都受到迫害,慧可遂流离至邺卫(今安阳、汲县)一带。因居无定所,加之其道较为玄奥,故没有多少随从弟子。当时,有一位姓向的居士,平素喜欢幽栖木食,遁迹林野,很推崇慧可之禅法,天保初年向慧可致书通好曰:「影乃由形而起,响则由声而生。弄影劳形者,不知形之是影;扬声止响者,不识声是响根。影子由形体而起,音响由声波而生。那些弄影劳形的人,不知道形就是影;那些扬声止响的人,不明白声是响的根源。以为烦恼尽除就可以求得涅槃的人,就好像弃去形体而寻觅影子一样;离弃众生而痴求成就佛道的人,又如同在默默无声中寻求音响。所以痴迷与悟解本是同一条路,愚笨与明智也没有多少差别。原本无名的东西,硬加上一个名称,形成了框框,就出现了不同认知的是非;原本无常理的事,用世俗道理来划分,形成了僵化,就出现了不同道理的争论。人间幻化无常,有多少是非可争?世事虚妄无实,何必说空说有?我知道已得到的并非真正得到,失去的也下是真正失去,所以在前往谒访请教之前,先向您说这一层意思,希望能得到您的答复。」慧可读了他的来信,就执笔回答说:「你说的这些道理,都是如实的真理,和真正的佛法没有多大差别。如果本性迷失了,即使是摩尼智珠也成为瓦砾;内心豁然清明自觉,就是灵魂的真珠。无明与智慧都在一念之间,万法也不离内心的本源。写下这些,为了开导世间有分别见的徒众,须知人身与佛身本无差别,实在不须向外求取了。」其言极富禅意,当时有的人把它编纂成册,具如别卷。

当时又有化公、廖公、和禅师等,各是精通玄理,也曾与慧可通书酬对,可惜年代久远,碑记已不易多见了,又没有留下文字,着实令人叹惜。又有林法师,在邺都讲《胜鬓经》,并阐析其文义。他每次讲解时,便选精通三部者,计有七百人,慧可也是其中之一。周武帝灭佛时,与慧可同学共护经像,对于佛法之护持不遗余力。

起初,达磨禅师以四卷《楞伽经》授慧可,并对他说:「根据我的观察,汉地只有此经。仁者依此修行必能自度度他。」慧可专心致志于玄理,如前所述。遭贼砍臂,以法御心,不觉痛苦。用火烧烫伤口,用布裹住断处,照样乞食,一切如故,旁人竟然没有察觉。后来,林法师也被贼砍断手臂,他疼痛难忍,哀号通宵。慧可为他包扎伤口,外出乞食供养林法师。林法师责怪慧可之手不利索,便发火了。慧可说:「饼食就在面前,不是可以吃了吗?」林法师说:「我没有手臂,难道你不知道吗?」慧可才说:「我也没有膀子,有什么值得发火的呢?」林法师问明所以,更加钦敬慧可禅师,所以世称「无臂林」。慧可每次说法完毕即说:「此法经过四世以后,必然变成名相,可悲啊!」。

又有一位那禅师,俗姓马,二十一岁时居东海,讲解《礼》、《易》。有四百多学徒。有一次,他到了相州(今河南安阳市南)东部,遇到慧可禅师,遂与十个学士一齐出家。众门人于相州东设斋辞行,泣别之声,惊动都城。那禅师自出家之后,即手不执笔及俗书,行头陀行,身穿一衣,手持一钵,所参学之处,均非繁华之地。又有慧满禅师者,……也属此类,专务无着,一衣一食,但蓄二针。冬天自己缝补衣衫,夏天就把衣物全都抛弃,只留下一掩体内衣。……这些都是慧可之门徒,所以不再另外叙述。

原典

释僧可,一名慧可,俗姓姬氏,虎牢(1)人。外览坟素(2),内通藏典。末怀其道,京辇默观时尚。独蕴大照,解悟绝羣,虽成道非新,而物贵师受。一时令望,咸共非之。但权道无谋,显会非远。自结斯要,谁能击之。年登四十,遇天竺沙门菩提达磨,游化嵩洛,可怀宝知道,一见悦之,奉以为师,毕命承旨。从学六载,精究一乘。理事兼融,苦乐无滞。而解非方便,慧出神心。可乃就境陶研,净秽埏埴(3)。方知力用坚固,不为缘陵。达磨灭化洛滨,可亦埋形河涘,而昔怀嘉誉,传檄邦畿。使夫道俗来仪,请从师范。可乃奋其奇辩,呈其心要,故得言满天下,意非建立,玄籍遐览,未始经心。

后以天平之初,北就新邺,盛开秘苑。滞文之徒,是非纷举。时有道恒禅师,先有定学,匡宗邺下,徒侣千计,承可说法,情事无寄,谓是魔语,乃遣众中通明者,来殄可门。既至闻法,泰然心服,悲感盈怀,无心返告。恒又重唤,亦不闻命。相从多使,皆无返者。他日遇恒,恒曰:「我用尔许功夫开汝眼目,何因致此?」诺使荅曰:「眼本自正,因师故邪耳。」恒遂深恨,谤恼于可。货赇(4)俗府,非理屠害。……

遂流离邺卫,亟展寒温。道竟幽而且玄,故末绪卒无荣嗣。有向居士者,幽遁林野木食,于天保之初,道味相师,致书通好曰:「影由形起,响逐声来。弄影劳形,不知形之是影;扬声止响,不识声是响根。除烦恼而求涅槃者,喻去形而觅影;离众生而求佛,喻默声而寻响。故迷悟一途,愚智非别。无名作名,因其名则是非生矣;无理作理,因其理则诤论起矣。幻化非真,谁是谁非?虚妄无实,何空何有?将知得无所得,失无所失。未及造谈,聊伸此意,想为荅之。」可命笔述意曰:「说此真法皆如实,与真幽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谓瓦砾,豁然自觉是真珠。无明智慧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

愍此二见之徒辈,伸词措笔作斯书。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余。」其发言入理,未加铅墨,时或缵之,乃成部类,具如别卷。

时复有化公、廖公和禅师等,各通冠玄奥,吐言清回,托事寄怀,闻诸口实,而入世非远,碑记罕闻。微言不传,清德谁序,深可痛矣。时有林法师,在邺盛讲《胜鬘》并制文义,每讲人聚,乃选通三部经者,得七百人,预在其席。及周灭法,与可同学,共护经像。

初达磨禅师以四卷《棱伽》授可曰:「我观汉地,唯有此经。仁者依行,自得度世。」可专附玄理,如前所陈,遭贼斫臂,以法御心,不觉痛苦。火烧斫处,血断帛裹,乞食如故,曾不告人。后林又被贼斫其臂,叫号通夕。可为治裹,乞食供林。林怪可手不便,怒之。可曰:「饼食在前,何不可裹?」林曰:「我无臂也,可不知耶?」可曰:「我亦无臂,复何可怒?」因相委问,方知有功,故世云无臂林矣。每可说法竟曰:「此经四世之后,变成名相。一何(5)可悲!」

有那禅师者,俗姓马氏,年二十一,居东海,讲《礼》、《易》,行学四百。南至相州遇可说法,乃与学士十人出家受道。诸门人于相州东,设斋辞别,哭声动邑。那自出俗,手不执笔及俗书,唯服一衣一钵,一坐一食,以可常行,兼奉头陀。故其所往,不参邑落。有慧满者,……专务无着。一衣一食,但畜二针。冬则乞补,夏便通舍,覆赤而已。……斯徒并可之宗系,故不别叙。

注释

(1)虎牢:在今河南荥阳汜水镇。

(2)坟素:三坟五典之通称,泛指我国古代典籍。

(3)埏埴:和土。埏,和;埴,土。和土以为饮食之器。

(4)赇:贿赂。

(5)一何:为何如此。表感叹之辞。

隋南岳衡山释慧思

译文

释慧思,俗姓李,武津(今河南上蔡)人。幼年时就以心地善良闻名,乡里称颂传为美谈。曾梦见一个印度僧人劝他出家,感悟此祥瑞,遂辞亲入道。所投之寺院,不是特别僻静之处,多次梦见神僧,令他斋戒,自此之后,奉持戒律,梵行清慎。到了受具足戒之后,道志更为坚固,喜幽栖,好寂静,常坐禅修习,日唯一食,不接受其它之供养,且杜绝与外界之往来。读诵《法华》等经三十多卷,几年之内读了上千遍。所住之寺舍,曾被野人烧毁,其人遂得重疾,请求忏悔为其除罪,并答应为他重建草舍,慧思当即同意,接受其重建之草舍,又诵经如故,没有多久时间,那人的病就痊愈了。

后来,慧思又曾梦见数百个印度僧人,相貌、服饰都很奇异,对慧思说:「你所受之戒律并不殊胜,怎能开发无上正道呢?现在既有此机缘巧遇清众,宜更设坛祈请师僧三十二人,加受羯磨法具足戒。」慧思醒过来后,方知此乃梦中受戒。自此之后,修习更勤,意念益坚,读经坐禅,夜以继日。经由苦行,可以彻见三生道业。

又曾梦见弥勒、弥陀为其说法开示,故建造了弥勒、弥陀二像,一起供养。又曾梦见随从弥勒及其诸眷属,同赴龙华之会,心里暗想:我于末法时代,受持《法华经》,今又值遇慈尊,遂感伤悲泣,豁然觉悟。此后,他对诸佛供养更勤,道业也更为精进。灵瑞之相一再出现,瓶中的水时常饱满,供事严谨完备,好像有天童护法。后因读《妙胜定经》,赞叹禅定之功德,遂修习定学。

当时,慧文禅师门下有数百学徒跟他参学,很受僧俗二界之推崇,慧思遂往皈依,拜他为师,跟他修习禅法。他对师父侍候周到,寒冬溽夏都不惮劳苦,自己修习又专精勤奋,昼夜摄心,理事兼融。但因机缘未到,虽经一段时间,仍未有所证,又于第二年夏天束身长坐,系念静坐。到第三个七日时,遂发少静观,见一生善恶业相,因此警嗟,倍增勇猛精进。到即得初禅时,八触(即动触、痒触、轻触、重触、冷触、暖触、涩触、滑触)发作,驰回不已,自此禅障忽起,四肢无力,不胜行走,身不随心。即自观察,我今生病,皆从业生,而业由心而起,本无外境。反观心源,业不可得,身如白云幻影,有相无体。如此观想之后,颠倒想遂灭,心性顿时清净,疾病苦痛也一并消失。又发空定,心境廓然,结夏安居,增一法腊,但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自恨道力、慧根低下,很感惭愧。遂倚壁而坐,背还没靠近墙壁,就忽然开悟,以致法华三昧、大乘法门,一念明达;十六殊胜,背舍阴入,都自通彻。后往鉴、最等禅师处,述己所证,得到他们的赞许。

他进一步修持、研练,禅观更为专精,因而声名远播,四方学众,钦仰其德操、道业,纷纷前来问道、参学,一时间门徒甚众。他就对大、小二乘中之定慧等法,广为阐扬,收摄自他。由于学徒甚多,因而良莠混杂,遂致是非间起。一些怨嫉之徒,竟欲下毒毒死他,但都幸免于难。不少异道也企图谋害于他,也没能得逞。他对众学徒说:「大圣在世,也不免为流言所伤,何况我等无德之辈,怎能逃过此难?这些灾难,乃是往世之业所致,时候一到,遂得报应,这乃是个人的小事。更大的事乃是,佛法不久当遭劫难,我等究竟当往何方,以避此难?」当时只听见空中有声音说:「若欲修定,可往武当、南岳,此乃入道之山。」遂于齐武平初年,离开嵩阳,率领徒众南下,效前贤栖隐了。

起先到了光州,正好碰上南方发生战乱,前方道路堵塞,只好暂时到大苏山落足。几年之间,投奔大苏山去向他求学者是成千上万。此地适是齐、陈交界处,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很快就发生战事,佛法因而受到很大的破坏,有些僧侣们纷纷离散,但也有一些佛门精英,轻生而重法,以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之精神,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此地,遂使山林如市。慧思为他们提供饮食,又向他们传授禅法,并以四方之所布施,写金字《般若经》二十七卷及金字《法华经》等,并配以琉璃宝函,极是富丽庄严。其功德殊胜,使大众大发菩提之心,又宣讲这二部经典,即刻依序构思,随文造尽,无非是一些深远之理。后来又令江陵学士智顗代讲金经。当智顗讲到「一心具万行」处,智顗有所疑惑,慧思就为之解释道:「你之所疑者,乃是《大品经》之次第意,不是《法华经》之圆顿义。我过去结夏中曾为此问题苦苦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才在一天夜里突然领悟了这一点,我既然以身证实了,就不应该有所疑问。」智顗即向他请教《法华》行法,以三七日为一期,行道诵经,或行或立或坐,思惟谛观实相中道之理,其间的境界是很难加以记载或口述的。又问他所证是否即是十地?慧思曰:「非也。我只是十信铁轮位耳。」后来验之以事,他解行高明,根识清净,其修行阶位等于初依,了知秘密教法。又如仁王,发心实践十善,以慈悲为怀,远离苦海,仅据其谦逊之言,恐难窥其实际,所以其真事迹不详。

后来大苏山屡有烽警之灾,僧侣栖遑不安,遂率领四十余僧径奔南岳。其时即陈光大二年(公元五六八年)六月二十二日。一到该山,就对徒众们说:「我约在此山居住十年,此后必定外出远游。」又说:「我在前世曾经到过此处。」游历到衡阳后,发现一个甚好处所,林泉清澈,见者悦心,慧思又说:「此乃古寺遗址,我过去曾在此处住过。」后来依他所说的进行挖掘,果然发现房殿地基以及僧人所用之器皿等。再往岩下走时,慧思又说:「我曾经在此坐禅,贼人砍了我的头,因此命终,但身体却遗留在此。」大家一齐寻找,果然发现有一堆枯骨,再往下找,又发现头盖骨等。慧思遂于此地建塔,以作纪念。他所说之事,屡屡应验,事迹大体类此。

陈朝一代修习心学者,莫不皈宗慧思,他经常讲授大乘经论,神悟非凡,故门徒日盛,声誉日隆。但当时有些异道心怀嫉妒,便向陈主进谗言,曰:「慧思乃北地僧人,受齐国之派遣,住于南岳。」陈主遂敕二使前往南岳。才到山腰,就有二虎咆哮,二使大惊而退。过了几天后重新进山。其时有一只小蜂来螫慧思之前额,之后又有一只大蜂飞来,把那只小蜂螫死,衔着小蜂从慧思面前飞过。陈主详尽的盘问,慧思毫不介意。后来,那两个诬陷慧思的人,一个暴死,一个被狂犬咬死。此正应了二使至山时二蜂所显示之征兆。因他屡有灵应,故后来陈主迎他住锡栖玄寺。

慧思曾经去过瓦官寺。那一天下着大雨,道路泥泞,他却遇雨不湿,履泥不沾。僧正慧嵩与诸学徒在路上遇到他,看到这种情形,惊叹地说:「此神人也,不然何能如此!」因之朝野瞩目,道俗钦仰。大都督吴明彻十分敬重他,赠之以犀枕。别将夏侯孝威,在前往寺院礼敬时,在路上就想:吴大都督送他犀枕,我如何才能见到此犀枕呢?到了慧思之住所后,刚要向慧思行礼致敬,慧思便对夏侯孝威说:「大施主欲见犀枕,我可以带你去观看。」又有一次,夏侯孝威忽然听有声音对他说:「请尽速洒扫庭院,圣人马上就要来了。」果真过了不久,慧思就到了。夏侯孝威对他极是崇敬,遇人就说。因此不管王公显贵,抑或平民百姓,对他都十分崇敬不敢长留意思,人船供应到江边送别。慧思说:「寄住南岳已十年,年满应当别去了。」

后来,慧思返回山舍,每一年陈朝皇帝都频频遣使慰劳,供养丰积,荣盛莫加。他说法非常,神异难测,常现形大小,或突然藏身,或异香奇色,祥瑞频频。临终时,从山顶上下到半山道场,大集门人,连日说法,谆谆教诲,闻者都十分感动。他告诉众人曰:「若有十人不惜身命,常修法华三昧(法华忏)、般舟三昧、念佛三昧、方等忏悔,常坐苦行者,一切所需,由我供给。若无如此之人,我即远去。」因苦行之事,甚是不易,竟然无人答应。因而屏众敛念,泯然命尽。小僧灵辩,见慧思已经气绝,咆啕大哭,慧思遂睁开眼睛说:「你是恶魔!我将离去了,有很多圣人都迎接我。至于我后世之受生处,不须乱猜,以免妨碍、扰乱于我。痴人出去!」说完之后,又摄心静坐。至入寂时,众人皆闻异香满屋,头顶暖和,身体柔软,颜色如常。其时即陈太建九年(公元五七七年)六月二十二日。验之于以往他所说的,只在南岳注十年,正相符契。世寿六十四。

在当时,江东一带的佛教界宏重义门,对于禅法,并不太重视,也没有多少人在修习。自从慧思南渡之后,倡止观并重,定慧双修,昼谈义理,夜便观想。这一作风对后来禅宗南北二宗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而慧思其人身相庄严,顶有肉髻,见者无不倾伏、皈信。他又善识人心,思深鉴照,讷于言过,方便诲引,奉菩萨戒,行大慈悲。甚至于不穿皮革之类服饰,而由其门人制作粗布衲衣。天气冷了,则以艾纳御寒。

自从佛法东渐中土后,凡六百年,只有南岳慧思之慈行最是可敬可崇。我曾亲自参加传译,经常翻阅佛经,查询法衣所用之原材料,均没有以蚕丝制作法衣的。可见,慧思约束贪着,无由放纵。独断不以损生之皮革为法衣之材料,乃是高遵圣训。不放纵贪附的俗情,也不主观断事。此外,慧思凡所著作,皆口授成章,无所删改。曾撰《四十二字门》两卷,《无诤行门》两卷,《释论玄》、《随自意》、《安乐行》、《次第禅要》、《三智观门》等五部各一卷。这些都流传于世。

原典

释慧思,俗姓李氏,武津(1)人也。少以弘恕慈育知名,闾里称言,颂逸恒问。尝梦梵僧劝令出俗,骇悟斯瑞,辞亲入道。所投之寺非是练若(2),数感神僧训令斋戎,奉持守素梵行清慎。及禀具足,道志弥隆,逈栖幽静,常坐综业,日惟一食,不受别供,周旋迎送,都皆杜绝。诵《法华》等经三十余卷,数年之间千遍便满。所止庵舍,野人所焚,遂显疠疾,求诚乞忏,仍即许焉。既受草室,持经如故,其人不久所患平复。

又,梦梵僧数百,形服瓖异,上座命曰:「汝先受戒律仪非胜,安能开发于正道也?既遇清众(3),宜更翻坛祈请师僧三十二人,加羯磨法(4)具足成就。」后忽惊寤,方知梦受。自斯已后,勤务更深,克念翘专,无弃昏晓,坐诵相寻,用为恒业。由此苦行,得见三生所行道事。

又,梦弥勒、弥陀,说法开悟,故造二像,并同供养。又,梦随从弥勒与诸眷属,同会龙华(5)。心自惟曰:我于释迦末法,受持《法华》,今值慈尊,感伤悲泣。豁然觉悟,转复精进,灵瑞重沓,瓶水常满,供事严备,若有天童侍卫之者。因读《妙胜定经》,叹禅功德,便尔发心修寻定支。

时禅师慧文,聚徒数百,众法清肃,道俗高尚。乃往归依,从受正法。性乐苦节,营僧为业,冬夏供养,不惮劳苦,昼夜摄心,理事筹度。讫此两时未有所证,又于来夏束身长坐,系念在前。始三七日,发少静观,见一生来善恶业相,因此惊嗟,倍复勇猛。遂动八触(6),发本初禅。自此禅障忽起,四肢缓弱不胜行步,身不随心。即自观家,我今病者,皆从业生,业由心起,本无外境。反见心源,业非可得,身如云影,相有体空。如是观已,颠倒想灭,心性清净,所苦消除。又发空定,心境廓然。夏竟受岁(7),慨无所获,自伤昏沉,生为空过,深怀惭愧。放身倚壁,背未至间,霍尔开悟。法华三昧(8),大乘法门,一念明达;十六特胜(9),背舍阴入,便自通彻,不由他悟。后往鉴、最等师,述己所证,皆蒙随喜。

研练逾久,前观转增,名行远闻,四方钦德,学徒日盛,机悟寔繁。乃以大、小乘中定慧等法,敷扬引喻,用摄自他。众杂精粗,是非由起。怨嫉鸩毒,毒所不伤;异道兴谋,谋不为害。乃顾徒属曰:「大圣在世不免流言,况吾无德,岂逃此责?责是宿作,时来须受,此私事也。然我佛法不久应灭,当往何方,以避此难?」时冥空有声曰:「若欲修定,可往武当南岳,此入道山也。」以齐武平之初,背此嵩阳,领徒南逝,高骛(10)前贤(11),以希栖隐。

初,至光州(12),值梁孝元倾覆国乱,前路梗塞,权上大苏山,数年之间归徒如市。其地陈齐边境,兵刃所冲,佛法云崩,五众(13)离溃。其中英挺者,皆轻其生,重其法。忽夕死庆朝闻,相从跨险而到者,填聚山林,思供以事资,施以理味。又以道俗福施,造金字《般若》二十七卷、金字《法华》,琉璃宝函,庄严炫曜,功德杰异,大发众心。又请讲二经,即而叙构,随文造尽,莫非幽颐。后命学士江陵智顗,代讲金经,至一心具万行处,顗有疑焉。思为释曰:「汝向所疑,此乃《大品》次第意耳,未是《法华》圆顿

旨也。吾昔夏中苦节思此,后夜一念顿发诸法,吾既身证,不劳致疑。」顗即谘受《法华》行法,三七境界难卒载叙。又谘师位即是十地(14)。思曰:「非也。吾是十信(15)铁轮位耳。」时以事验,解行高明,根识清净,相同初依(16),能知密藏(17)。又如仁王,十善发心,长别苦海,然其谦退言难见实,故本迹叵详。

后在大苏,弊于烽警,山侣栖遑不安其地。又将四十余僧径趣南岳,即陈光大二年六月二十二日也。即至告曰:「吾寄此山正当十载,过此已后必事远游。」又曰:「吾前世时曾履此处。」巡至衡阳,值一佳所,林泉竦净,见者悦心。思曰:「此古寺也,吾昔曾住。」依言掘之,果获房殿基墌,僧用器皿。又往岩下,吾此坐禅,贼斩吾首,由此命终,有全身也。佥共寻觅,乃得枯体一聚。又下细寻,便获髅骨。思得而顶之,为起胜塔,报昔恩也。故其往往传事验如合契,其类非一。

自陈世心学莫不归宗,大乘经论镇长讲悟,故使山门告集,日积高名。致有异道怀嫉,密告陈主,诬思北僧,受齐国募,掘破南岳。敕使至山,见两虎咆愤,惊骇而退。数日更进,乃有小蜂来螫思额,寻有大蜂啮杀小者,衔首思前飞扬而去。陈主具问,不以介意。不久谋罔一人暴死,二为猘狗啮死。蜂相所征,于是验矣。敕承灵应,乃迎下都止栖玄寺。

尝往瓦官,遇雨不湿,履泥不污。僧正慧暠与诸学徒,相逢于路,曰:「此神异人,如何至此!」举朝属目,道俗倾仰。大都督吴明彻,敬重之,至奉以犀枕。别将夏侯孝威,往寺礼觐,在道念言:吴仪同所奉枕者,如何可见?比至思所,将行致敬,便语威曰:「欲见犀枕,可往视之。」又于一日忽有声告:「洒扫庭宇,圣人寻至。」即如其语,须臾思到。威怀仰之,言于道俗。故贵贱皁素不敢延留,人船供给送别江渚。思云:「寄于南岳止十年耳,年满当移,不识其旨。」

及还山舍,每年陈主三信参劳,供填众积,荣盛莫加。说法倍常,神异难测,或现形小大,或寂尔藏身,或异香奇色,祥瑞乱举。临将终时,从山顶下半山道场,大集门学,连日说法,苦切诃责,闻者寒心。告众人曰:「若有十人不惜身命,常修法华(18)、般舟(19)、念佛三昧、方等忏悔,常坐苦行者,随有所须,吾自供给,必相利益,如无此人,吾当远去。」苦行事难,竟无答者。因屏众敛念,泯然命尽。小僧灵辩,见气乃绝,号吼大叫。思便开目曰:「汝是恶魔!我将欲去,众圣□然,相迎极多。论受生处,何意惊动,妨乱吾耶!痴人出去!」因更摄心谛坐。至尽,咸闻异香满于室内,顶燠身煗颜色如常,即陈大建九年六月二十二日也。取验十年宛同符矣。春秋六十有四。

自江东佛法宏重义门,至于禅法,盖蔑如也。而思慨斯南服,定慧双开,昼谈理义,夜便思择。故所发言无非致远,便验因定发慧,此旨不虚,南北禅宗罕不承绪。然而身相挺特,能自胜持,不倚不斜,牛象象视,顶有肉髻,异相庄严,见者回心不觉倾伏。又善识人心,鉴照冥伏,讷于言过,方便诲引,行大慈悲,奉菩萨戒。至如缯纩皮革,多由损生,故其徒属服章率加以布,寒则艾纳用犯风霜。

自佛法东流,几六百载,唯斯南岳慈行可归。余尝参传译,屡覩梵经讨问所被法夹,至今都无蚕服,纵加受法,不云得成。故知若乞若得,蚕绵作衣,准律结科,斩舍定矣。约情贪附,何由纵之?思所独断,高遵圣检。凡所著作,口授成章,无所删改。造《四十二字门》两卷,《无诤行门》两卷,《释论玄》、《随自意》、《安乐行》、《次第禅要》、《三智观门》等五部各一卷,并行于世。

注释

(1)武津:今河南上蔡。

(2)练若:又作阿兰若、兰若、阿练若等,意译为寂静处,原指出家人修行处所,后成为寺院之

通称。

(3)清众:指出家教团或于丛林修行大众。

(4)羯磨法:羯磨意译为业、办事等。羯磨之内容包含法、事、人、界四种,简称羯磨四法。羯磨法即羯摩之作法。

(5)龙华:又称龙华三会,指弥勒菩萨于龙华树下成道之三会说法。

(6)八触:指即得初禅定时,身中所生之八种感触:动触、痒触、轻触、重触、冷触、暖触、涩触、滑触。欲得初禅定时,四大狂发,不明此相者,聚起警惧,以为发病,驰回不已,遂乱血道,成为狂气。

(7)受岁:比丘于夏季三月间安居修学,安居竟增一法腊,谓之受岁。

(8)法华三昧:又作法华忏法、法华忏,即依据《法华经》及《观普贤经》而修之法,以三七日为一期,行道诵经,或行或立或坐,思惟谛观中道实相之理。

(9)十六特胜:又作十六胜行,为数息观中最为殊胜之十六种观法。

(10)高骛:高飞。

(11)前贤:前代之圣贤哲人。

(12)光州:今河南光山。

(13)五众:比丘、比丘尼、式叉摩那、沙弥、沙弥尼。

(14)十地:佛教修行之阶位,有三乘十地与大乘菩萨十地之分。

(15)十信:菩萨五十二阶位中,最初十位应修之十种心。

(16)初依:大乘诸师对四依菩萨与大乘修行阶位之配列,有多种说法,如《法华玄义》卷五上载,五品、十信之人为初依,十住之人为二依,十行、十回向之人为三依,十地等觉之人为四依。

(17)密藏:说法有二,一指秘密教法。二指属于密教之经、律、论三藏圣典。

(18)法华:即法华三昧,见注(8)。

(19)般舟:即般舟三昧,在一定期间(七日至九十日)内,修行三昧,得见诸佛。据《般舟赞》载,以十日为一期,常行无休息,除用食之外,均须经行,不得休息,步步声声,念念唯在阿弥陀佛。

隋国师智者天台山国清寺释智顗

译文

释智顗,字德安,俗姓陈,祖籍颍川(今河南许昌),晋代移居荆州华容(今湖南华容县》,是梁散骑将军益阳公起祖之第二子。其母徐氏,曾梦见香烟五彩缭绕在怀,欲拂去之,只听见有人说:「此乃宿世因缘,寄托王道,福德自至,怎么要把它拂走呢?」又连续三次梦见自己吞食白鼠,她颇感奇怪,遂去占卜。占卜师告诉她:「此乃白龙之兆也。」等到她临产智顗那一天夜晚,满室通明,一直到第二天夜里,其光乃息。全家大喜,杀猪宰鸡,以表庆贺。不料火烧不着,汤烧不热,宰牲庆贺之事很不顺利。忽然有二个僧人前来扣门,一见他家人就说:「善哉!善哉!此乃小儿德重所致,日后必定出家为僧。」说完之后就隐身而去,家人及众宾客都十分诧异。由于智顗出生时有各种异瑞,故邻里都称之为「王道」以及兼用后来的瑞相又称为「光道」。

智顗眼有重瞳(据载,中国古代的许多圣人都眼有重瞳),父母亲怕此异相招来是非,故刻意掩饰,但终为外人知道了。他从小时起就卧则合掌,坐必面朝西。稍大之后,从不乱吃食物,每见佛像必定礼拜,每一遇到僧人,都十分恭敬,七岁时喜爱到寺院里去,一些僧人见他情趣、爱好非同一般,都很惊讶其情志,遂教他念诵《普门品》,没料到他只读了一遍就会背诵了,父母亲怕他离俗出家,就不让他再念诵了。自此之后,他甚感惆怅。后来,他又自通佛教文句,若不是宿植德本,何能至此?

十五岁时,正值梁末动乱,他北至硖州,寄居于舅舅家。他悟性日增,仪容举止温良恭谨,遂寻访名师,很想脱离尘俗。十八岁时,果然投湘州果愿寺沙门法绪出家。法绪授予十戒道品律仪。后来,他又往北参访慧旷律师,得到慧旷律师的许多指点。之后,又隐居于大贤山读诵《法华经》、《无量义》及《普贤观》等,不至二旬时间,三部经典已经读得精熟。又往光州大苏山参访慧思禅师,从他学心观。慧思曾受道于就法师,就法师则曾受业于最法师,这三位禅师,都不知智顗未来竟成为佛门一代大师。

慧思经常慨叹道:「过去在灵山同听《法华经》,宿缘所致,现又重聚矣。」即示普贤道场,为他说四安乐行。智顗乃于此山修行「法华三昧」,才修了三个晚上,当他读诵至〈药王品〉之「心缘苦行,是真精进」句时,便豁然开悟,见其师意思在灵鸶山之七宝净土上,听佛说法。后来,慧思对他说:「不是你就不会感应,不是我也不会印证,你所进入的禅定正是法华三昧前之方便。」智顗后来又到熙州白沙山,像以前那样进入禅观,于经有疑难处,立即见其师慧思前来为

他披释。后来,慧思常令智顗代他讲说,听他讲解的人都十分叹服他的睿智和辩才。智顗在讲解经论过程中,除了于三定三观不甚精通,需要向慧思请教外,其余的慧思都任其阐释、发挥。有一次,慧思手执如意,在座中听智顗讲解,就对众学徒说:「这智顗于义理方面确实造诣颇深,所遗憾的是其定力不足。」后来,智顗又下决心向其师学习禅观,并大有长进,名闻遐迩。待到学成之后,欲辞别师父另往他处时,慧思对他说:「你与陈国大有机缘,到那里之后必获大利益。」

慧思到南岳后,智顗便前往金陵。他与法喜等三十多人在瓦官寺弘扬禅法。仆射徐陵、尚书毛喜等,都是一些学统儒释达官显贵,对智顗都十分崇敬,经常去听智顗讲经,向他学习禅法。受到慧思宏道所感,当时江南的一些名僧大德,如长千寺的智辩,延入宗熙;天宫寺的僧晃请居佛窟。智顗随机即动,立即开悟。白马寺的警韶,乃至梁代宿德大忍法师等,也都很钦敬智顗,或改换门庭,或率领徒众,前去向智顗问道参禅。当时有一位法号叫慧荣的法师,住在庄严寺,在吴越一带很有影响,口若悬河,世称义虎。他听说智顗在那一带说法,就前去听讲,并于会中提问诘难。两人经过几番论难,所论问题确实都比较深奥,一时间慧荣便得意非常,扬眉舞扇,不意之中,扇子落地。智顗就趁机对慧荣说:「禅定之力,是不可问难的。」其时沙门法岁就拍着慧荣之肩说:「从来之义龙,今却成伏鹿。扇子既已落地,又用什么以遮羞呢?」慧荣答道:「虽然这一次我因轻敌失态,但仍不可小视。」智顗在那一段时间连续讲了八周《大智度论》,四方学士,纷纷前来聆听。后来他又阐扬禅法,以清心田。

智顗在日常言谈之中,常透露出向往山林之意。遂梦见一座山,山峦迭嶂,云雾缭绕,其侧沧海无垠。又见一个僧人摇手伸臂,来到山下,挽着智顗之手臂,引他上山。智顗就把自己所梦告诉门人,门人都说:「此乃是会稽之天台山也,曾经住过许多圣贤,过去之僧光、道猷、法兰、昙密乃至晋、宋许多名僧大德。都曾在此地居住过。」因此就率领慧辩等二十余人,往南来到天台山。在此之前,青州之僧人定光曾住于此山,先后住了四十多年,定慧兼习,乃一代神人也。

智顗未到天台前二年,定光法师曾经预告山民说:「将来有大善知识会来此地,大家应该种豆造酱,编蒲为席,建造房舍,迎接该圣贤的到来。」其时陈朝始兴王出镇洞庭,满朝公卿都前去为他饯行。始兴王走出没多远,又驾车回来与智顗交谈。智顗的一番鞭辟入里的议论,使他叹为观止,对智顗不禁肃然起敬,感叹地说:「我昨日夜里梦见遇到强盗,不意今日却碰到精神上的大师,其话铭心刻骨,我等难望其项背也。」后来,智顗遣散门人,并对他们说:「我曾听说暗射则应于弦。为什么这么说呢?如无明是暗,唇舌是弓,心虑如弦,声音如箭,在黑夜中乱放箭,箭射向哪里一无所知。又如法门是镜,方圆随像,当初刚开始时,瓦官寺只有四十余人,有一半的人入门得道:现在瓦官寺有二百多人坐禅,只有十人得法。为什么越是往后,前来瓦官寺学佛的人虽然增多了,但得法者反而少了呢?此中之道理请大家深思。现在我准备按照原来之计划,自化行道,请诸位各随所安。」说后即往天台。到了天台之后,便与定光法师相会。定光法师就对智顗说:「大善知识,你可曾记得以前我曾在山上向你招手?」智顗一听,十分惊异,方知以前所梦原是定光所托。其时正是陈太建七年(公元五七五年)九月。随后又听到钟鼓满山谷,众人都感到奇异,定光说:「此钟声乃是召集有缘者的,你可居住于此地也。」

智顗选择了一个地方,在定光所住之北面,佛垄山之南面,乃螺溪之源头处,地平泉清,智顗就在此处止住。不久遇到三位身穿红衣头戴黑帽的人,手拿着文疏对智顗说:「你可在此地行道弘法。」于是智顗就在那个地方建庵植树,数年之间,已初具规模。定光又对智顗说:「现在你可随宜安住,等到国家清平、天下统一时,当有贵人为你建立寺院,届时将会殿宇满山。」当时人们还不太理解定光所说这番话。后来,智顗独自在寺北华顶峰上修头陀行,突然狂风大作,雷霆震吼,魑魅千群,形态各异,各各吐火怪叫,极是恐怖吓人,难以陈述。智顗不为之所动,照旧修禅不止,过了一阵,这些现象就一一消失了。突然之间,又出现身心烦痛,如被火烧,并看见已经亡故之双亲把头枕在自己的膝上,苦苦哀号,智顗知道这些都是幻相,便依旧修持,不动如山。没有多长时间,这些现象也消失了。再后来,突然出现一个西域僧人,对智顗说:「能在各种情况下制敌胜怨,方才是勇。」原文甚多,不具载。至陈宣帝时,曾下诏道:「智顗禅师乃佛法雄杰,受当时众人推崇,僧俗都受大教益,是国家的名望。宜割始丰县之税赋,用作其寺之日常费用,并选二户居民,到该寺当杂役。」

天台山之县名为安乐,县令乃陈郡之袁子雄,崇信佛法,每年夏天智顗常讲《维摩诘经》,他都前去聆听。有一次忽然见三道宝阶从天而降,有数十印度僧人乘阶而下,入堂礼拜,手擎香炉,绕顗三匝,许久时间才消逝。袁子雄及听法之徒众都亲眼所见,大家都赞叹不已,叹为稀有。

永阳之王伯智,出抚吴兴时,曾带着眷属入山请戒,又建四十九夜「方等忏法」。王伯智昼则料理正事,夜间便修习禅观。……

有一次,陈朝的皇帝意欲礼佛,就问朝中群臣:「今天下释门,哪位最为殊胜?」陈喧奏道:「瓦官寺禅师道行最深,德操最纯,乃当今禅门最有影响之大德。他过去在京城时,为群贤所崇敬,今高步天台,法云东蔼,望陛下把他召回京城,使道俗受益。」陈主遂降旨征召智顗。智顗以眼下法务缠身,难以离开为由,婉言谢绝。后来,由于永阳王伯智一再奏请,又下敕征召他,前后派去七个使者,并带去了皇帝的手谕,因为智顗认为世闻帝王,乃佛法之所寄托,遂应召到京城,住锡于灵曜寺,常被迎入太极殿之东堂宣讲佛法。皇帝又下诏,令羊车童子在前头引路,主书舍人在两旁恭迎他登阶,礼敬一如昔日之国师璀阇黎。

陈主为他大开讲席,朝中文武百官都前去听他说法,渴望听闻未曾听过的佛法,奉行佛道。陈主因此立即下敕,立禅众于灵耀寺。没过多久时间,聚集了许多学徒。陈主又频频降敕请他至太极殿讲《仁王经》,陈主亲自莅临法席。僧正慧暅、僧都慧旷及京城许多名僧大德,都在法席陈设巨难,智顗承对接问,大阐法门。……

后来,智顗锡住光耀寺,止观并重,禅慧双弘。在智顗的影响、推动下,那一段时间,佛教得到很大的发展,学佛的人日多,陈朝皇帝担心有人趁机混迹其间,遂下敕检核僧尼。朝臣上奏道:「凡策经落第者,都不适宜修道。」智顗遂上书奏道:「调达(即提婆达多)能背诵六万头大象所驮负之经典,仍不免堕于地狱;周利盘陀伽只会背诵一行偈语,却证得阿罗汉果。佛法在于笃诚修行,岂在于背诵经文!」陈主看到智顗奏疏之后,很赞赏他的说法,遂下令停止搜检僧尼。真是万人出家,只因智顗一谏。后来智顗觉灵耀寺过于偏窄,想另找一更为清净之处所,忽然梦

见一个人,自报姓氏曰:「我叫冠达,请大德到三桥去止住。」智顗道:「冠达梁武之法号,三桥岂不就是光宅吗?」遂移至光宅。那一年四月,陈主往该寺礼佛并看望智顗,布施了大量的财物,智顗又开席讲《仁王经》,陈主即于众中殷勤礼拜,皇后、王储等也频频致敬。……

陈代末年,时局动荡,兵荒马乱,过了不久,陈朝就倾覆了。智顗就到荆(湖北)、湘(湖南)一带游化弘法。路过益城时,梦见一个老僧对他说:「过去陶侃守护之瑞像现在庐山,请你能到那里去继续护持。」于是他就依那老僧之言到了庐山,看到了图像,宛如梦中所说,证明老僧之语不虚。过了不久,九江一带又发生兵乱,许多的寺院都被烧毁了,独独庐山之寺院完好无损,此乃护像之功德所致也。

隋文帝开皇年间,杨广在扬州为晋王。他十分崇仰智顗之道行、德操,欲从他受戒,拜他为师,遂频频致书遣使礼请。智顗一开始时谦称自己德寡,不堪胜任,其后又让杨广更请其他名僧大德,最后又推自己的同学。三次婉辞,都推辞不掉,遂请许其四愿,才同意前往。其四愿曰:「第一,贫僧平生虽爱好禅,但于禅法并没什么高深的造诣:加之,现已年事在高,只能远守绳床以自修,外界对贫僧的各种赞誉,多是言过其实。因此,请望不要以禅法相期;第二,贫僧生在边隅,屡经离乱,没有受过好教育,自从出家以来,已很久不参预世间事务,朴直的个性与世相忤,希望勿以世俗之应酬相求;第三,传灯授戒,以报佛恩,贫僧义不容辞。但授戒传灯,事关重大。要求过严,佛法难以广被,要求太松,则容易遭外界讥议。授戒之事,不如通法而命,愿许其为法,勿嫌轻动;第四,十余年来,贫僧一直修习、游化于林野、山泽之中,因以成性。现在国家统一,佛法兴隆,沐此皇恩,自当前往。但日后一旦萌发回归山林之念头,请能随时放老僧回归林野。若能答应这四愿,贫僧才敢前往。」杨广热切希求净戒,故很快答应了智顗的四个条件。并躬制「请戒文」。……智顗遂前往扬都为杨广授菩萨戒,并告曰:「大王以度远济为宗旨,可谓名符其实,今为大王取法名为『总持』,以摄持名相及修持。」晋王顶礼接受旨教说:「大师道行高深,禅慧内融,尊称为『智者』。」彼此之后,智顗遂有「智者大师」之称号。后来,智顗想返回山林,晋王杨广再三挽留,智顗就说:「我们有明约在先,岂能失约!」随即拂衣而起,晋王不敢强留,合掌送他至城门外。智顗回过头来对杨广说:「治国责任重大,必然影响道务,希望你日后能以弘扬佛法为念。」晋王满口应承,含泪目送智顗远去之后才返回王府。智顗离开扬都之后,从长江乘船到了庐山,又结徒弘法。南方一带的僧侣,纷纷到庐山来向他问道参学,一时间又聚集了许多学徒。

隋开皇十三年(公元五九三年),智顗回到故乡,僧俗二界、各方人士纷纷前来参谒、礼敬,一时间,从他受戒及听他讲法者,成千上万。他遂于当阳县玉泉山建立精舍,当朝皇帝亲赐寺匾,命名「一音寺」。这一带过去都是荒山草丛,蛇蝎肆虐,自从创立寺院之后,一改昔日荒凉景象,百姓称快。那一年春天,遇上百年不遇之大早,当地百姓又都说建立寺院,触了山神,故遭此灾。智顗就率领门人到泉水之源头处诵经祈雨,不久便感得云起风涌,大雨如注,那些谣言便不攻自破。当地之总管宜阳公王积,亲自到山寺向智顗礼拜致谢。一路上,他颤栗不安,虚汗湿衫。出山之后,他说:「我王积屡经沙场,临危不惧,从来未像今日如此惶恐过。」……

智顗在玉泉住了两年,开皇十五年(公元五九五年)晋王杨广又遣书催智顗回去扬都。智顗接受了杨广的邀请,到金陵讲经弘法,并撰著《维摩诘经疏》。当时河东柳顾言、东海徐仪等,都是才华出众之辈,曾协助智顗印证文义,晋王则亲自受持。晋王有一爱妃萧氏,身患重疾,百般疗治,均无效果,晋王遂令柳顾言等人,致书智顗,请他前来为萧妃加持。智顗遂率领众人为萧妃建七日斋坛,举行金光明忏。到第六日晚上,忽然有一只异鸟飞入斋坛,宛转飞翔,死而复活;又听到一阵猪叫的声音,大家看到这些现象都感到很奇怪。智顗说:「从这些征兆看,萧妃之病当无大碍,不久即会痊愈。」鸟死而复活,表示盖棺又起;不见猪形但闻猪声,表示斋福相济。到了第二天,萧妃果然病情好转,不久就痊愈了。晋王入早朝时,得知萧妃病愈大喜,并隆重庆贺了一番。

后来,智顗又回到天台山,曾几次行忏,在佛前立誓曰:「若贫僧对于三宝的弘传还有所用处,我愿在此有生之年,努力为之:如果无益于三宝,我愿速速入灭。」过了不久,又对徒众说:「我当卒于此地,所以常常想念着回来。最近我已预感到大限将至,我入灭之后,请把我葬于西南之山峰上,在周围累石种松,并建立白塔,使见者发心。」又说:「商贾虽然四处经商,但忘不了给家里寄钱;医生医治了许多病人,但自己最后也得撒手西归,人虽走了,但忘不了给后人留下药方。我虽不敏,难道可以一无所益于后人吗?」遂振作精神,为大众口授《观心论》随口略加注疏即成,不需刻意润饰。并令学士智越前往石城寺扫洒,并说:「我将于彼佛前命终,请把床靠东壁,面向西方。」称阿弥陀佛及般若观音圣号。又令人多燃香火,之后索来衣钵、道具,把它分为二份,一份供奉弥勒,一份充作羯磨,然后他面向西方,称念阿弥陀佛和观世音名号。有侍者欲劝他吃药,他说:「药能治病延年吗?病本不与身合,药何能治病!年本不与心合,药何能延年!」……又有侍者劝他进斋饮,他说:「非但步影而为斋,能无观无缘是真斋矣。我视人生之形体如皮囊,视死如归家,世上的事本来都是迁灭不住的,又何足叹呢:」随后又出示以前所制之《维摩诘经疏》,以及犀角如意,莲花香炉等,并遗书七纸,与晋王辞别,其文该综,极富文采,嘱以大法。末尾乃手注疏曰:「如意香炉本是大王的,现奉还原主,望永布德香,长保如意。」又令唱《法华经》题,他赞引道:「法门父母,由慧解生,本迹宏大,微妙难测,辍斤绝弦于今日矣。」在听完《无量寿经》之后,又赞语曰:「四十八愿,愿愿庄严净土,华池宝树,处处易往无人!」等等。更索香汤漱口,说十如、四不生、十法界、三观、四教、四无量心、六度等。有弟子问其所证果位,他回答道:「你们这些懒于种善根的人,却要问他人的功德果位,这有如盲人问牛乳的颜色,瘸子问路一样。我若不领众修行,必定能六根清净,因为领众修行,为了利他而有损自己,故只证得五品内位而已。现在,我以前的诸师友,皆跟从观世音、大势至菩萨前来迎接我了。诸位,波罗提木叉(即戒)是你们的依归,四种三昧(即常坐三昧、常行三昧、半行半坐三昧、非行非坐三昧)是你们的明导。」又对维那说:「人临终时,闻着钟声、磬声可以增长其正令,此钟声、磬声应当既长且久,直至其气绝为止,不要等到躯体冷却后再响磬声。我死之后,勿须哭泣和穿着丧服等,你们各自默然,我将去矣。」说完之后结跏趺坐,如入三昧,卒于天台山大石像前,世寿六十七,即隋开皇十七年(公元五九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他入灭之后,门人依他之遗嘱料理了他的后事。

……智顗一生弘法不止,化通海内,所造大寺三十五所,剃度僧众四千余人,著述宏富,写一切经十五藏,金檀画像十万余,从他受菩萨戒者不计其数,传业弟子三十二人,从他习禅者,成千上万,遍满大江南北。沙门灌顶侍奉他多年,整理其言谈、行状达二十多纸,其不少著述也是灌

顶帮他整理出来的。(现存之标为智顗所撰的著作主要有「天台三大部」(即《法华玄义》、《法华文句》、《摩诃止观》》及《观音玄义》、《观音义疏》等。)

原典

释智顗,字德安,姓陈氏,颍川(1)人也。有晋迁都,寓居荆州之华容(2)焉。即梁散骑益阳公起祖之第二子也。母徐氏,梦香烟五彩萦回在怀,欲拂去之,闻人语曰:「宿世因缘,寄托王道,福德自至,何以去之?」又梦吞白鼠如是再三,怪而卜之。师曰:「白龙之兆也。」及诞育之夜,室内洞明,信宿(3)之间其光乃止,内外胥悦,盛陈鼎俎相庆,火灭汤冷,为事不成。忽有二僧扣门曰:「善哉!儿德所重,必出家矣。」言讫而隐,宾客异焉。邻室忆先灵瑞,呼为王道;兼用后相,复名光道,故小立二字,参互称之。

眼有重瞳,二亲藏掩而人已知,兼以卧便合掌,坐必面西。年大已来,口不妄噉,见像便礼,逢僧必敬,七岁喜往伽蓝,诸僧讶其情志,口授《普门品》。初契一遍即得,二亲遏绝不许更诵,而情怀惆怅,奄忽自然通余文句,岂非夙植德本业延于今?

志学之年(4)士梁承圣,属元帝沦没,北度硖州,依乎舅氏,而俊朗通悟,仪止温恭,寻讨名师,冀依出有。年十有八,投湘州(5)果愿寺沙门法绪而出家焉。绪授以十戒道品律仪。仍摄以北度诣慧旷律师,北面横经具蒙指诲,因潜大贤山诵《法华经》及《无量义》、《普贤观》等,二旬未淹三部究竟。又诣光州大苏山慧思禅师,受业心观。思又从道于就师,就又受法于最师。此三人者,皆不测其位也。

思每叹曰:「昔在灵山同听《法华》,宿缘所追今复来矣。」即示普贤道场,为说四安乐行。顗乃于此山行「法华三昧」,始经三夕,诵至〈药王品〉,心缘苦行,至是真精进句,解悟便发,见其思师处灵鹫山七宝净土,听佛说法。故思云:「非尔弗感,非我莫识。此『法华三昧』前方便也。」又入熙州白沙山,如前入观,于经有疑,辄见思来冥为披释。尔后常令代讲,闻者伏之。唯于三三昧(6)三观智,用以谘审,自余并任裁解,曾不留意。思躬执如意,在座观听,语学徒曰:「此吾之义儿,恨其定力少耳。」于是,

师资改观,名闻遐迩。及学成往辞,思曰:「汝于陈国有缘,往必利益。」

思既游南岳,顗便诣金陵,与法喜等三十余人在瓦官寺,创宏禅法。仆射徐陵、尚书毛喜等,明时贵望学统释儒,并禀禅慧俱传香法,欣重顶戴时所荣仰。长千寺大德智辩,延入宗熙;天宫寺僧晃,请居佛窟;斯由道宏行感,故为时彦齐迎。顗任机便动,即而开悟。白马警韶、奉诚智文、禅众慧令,及梁代宿德大忍法师等,一代高流江表声望,皆舍其先讲欲启禅门,率其学徒问津取济。禹穴慧荣住庄严寺,道跨吴会,世称义虎,辩号悬流,闻顗讲法,故来设问,数关征窍,莫非深隐,轻诞自矜,扬眉舞扇,扇便堕地。顗应对事理,涣然清显,谴荣曰:「禅定之力不可难也。」时沙门法岁抚荣背曰:「从来义龙,今成伏鹿,扇既堕地,何以遮羞?」荣曰:「轻敌失势,犹未可欺也。」绵历八周讲《智度论》,肃诸来学,次说禅门用清心海。

语默之际,每思林泽,乃梦岩崖万重,云日半垂,其侧沧海无畔,泓澄在于其下,又见一僧摇手伸臂,至于岐麓挽顗上山山云云。顗以梦中所见,通告门人,咸曰:「此乃会稽之天台山也,圣贤之所托矣。昔僧光、道猷、法兰、昙密,晋宋英达无不栖焉。」因与慧辩等二十余人,挟道南征,隐沦斯岳。先有青州僧定光,久居此山,积四十载,定慧兼习,盖神人也。

顗未至二年,预告山民曰:「有大善知识当来相就,宜种豆造酱编蒲为席,更起屋舍用以待之。」会陈始兴王出镇洞庭,公卿饯送,回车瓦官,与顗谈论,幽极既唱,贵位倾心,舍散山积,虔拜殷重,因叹曰:「吾昨梦逢强盗,今乃表诸软贼,毛绳截骨,则忆曳尾泥中。」仍遣谢门人曰:「吾闻闇射则应于弦,何以知之?无明是闇也,唇舌是弓也。心虑如弦,音声如箭,长夜虚发无所觉知。又法门如镜,方圆任像。初瓦官寺四十人坐,半入法门,今者二百坐禅,十人得法,尔后归宗转倍,而据法无几,斯何故耶?亦可知矣。吾自化行道,可各随所安,吾欲从吾志也。」即往天台。既达彼山与光相见,即陈赏要。光曰:「大善知识,忆吾早年山上摇手相唤不乎?」顗惊异焉,知通梦之有在也。时以陈太建七年秋九月矣。又闻钟声满谷,众咸怪异,光曰:「钟是召集有缘,尔得住也。」

顗乃卜居胜地,是光所住之北,佛垄山南,螺溪之源,处既闲敞,易得寻真,地平泉清,徘徊止宿。俄见三人皀帻绛衣,执疏请云:「可于此行道。」于是聿创草庵,树以松果,数年之间造展相从,复成衢会。光曰:「且随宜安堵,至国清时,三方总一,当有贵人为禅师立寺,堂宇满山矣。」时莫测其言也。顗后于寺北华顶峰独静头陀,大风拔木,雷霆震吼,魑魅千羣,一形百状,吐火声叫,骇畏难陈,乃抑心安忍,湛然自失。又患身心烦痛,如被火烧。又见亡没二亲枕头膝上,陈苦求哀。顗又依止法忍,不动如山,故使强软两缘所感便灭。忽致西域神僧,告曰:「制敌胜怨乃可为勇。」文多不载。陈宣帝下诏曰:「禅师佛法雄杰,时匠所宗,训兼道俗,国之望也。宜割始丰县,调以充众费,蠲两户民用供薪水。」

天台山县名为乐安,令陈郡袁子雄,崇信正法,每夏常讲《净名》。忽见三道宝阶从空而降,有数十梵僧乘阶而下,入堂礼拜,手擎香炉绕顗三帀,久之乃灭。雄及大众同见,惊叹山喧,其行达灵感皆如此也。

永阳王伯智,出抚吴兴,与其眷属就山请戒,又建七七夜「方等忏法」。王昼则理治,夜便习观。……

阵帝意欲面礼,将伸谒敬,顾问羣臣:「释门谁为名胜?」陈喧奏曰:「瓦官禅师德迈风霜,禅镜渊海。昔在京邑羣贤所宗,今高步天台,法云东蔼,愿陛下诏之还都,使道俗咸荷。」因降玺书重沓征入。顗以重法之务,不贱其身,乃辞之。后为永阳苦谏,因又降敕,前后七使,并帝手疏,顗以道通惟人王为法寄,遂出都焉,迎入太极殿之东堂,请讲《智论》。有诏羊车童子引导于前,主书舍人翊从登阶,礼法一如国师璀阇棃故事。

陈主既降法筵,百僚尽敬,希闻未闻,奉法承道。因即下敕,立禅众于灵耀寺。学徒又结,望众森然,频降敕于太极殿讲《仁王经》。天子亲临,借正慧暅、僧都慧旷,京师大德,皆设巨难,顗接问承对,盛启法门。……

晚出住光耀,禅慧双宏,动郭奔随倾音清耳。陈主于广德殿下敕谢云:「今以佛法仰委,亦愿示诸不逮。」于时检括僧尼,无贯者万计。朝议云:「策

经落第者,并合休道。」顗表谏曰:「调达诵六万象经,不免地狱;盘特诵一行偈,获罗汉果,笃论道也,岂关多诵!」陈主大悦,即停搜拣,是则万人出家,由顗一谏矣。末为灵耀褊隘,更求闲静,忽梦一人,翼从严正,自称名云:「余冠达也,请住三桥。」顗曰:「冠达梁武法名,三桥岂非光宅耶?」乃移居之。其年四月陈主幸寺修行大施。又讲《仁王》,帝于众中起拜殷勤,储后已下并崇戒范。……

及金陵败覆,策杖荆湘,路次益城,梦老僧曰:「陶侃瑞像敬屈护持。」于即往憩匡山,见远图缋,验其灵也,宛如其梦。不久浔阳反叛寺宇焚烧,独在兹山全无侵扰,信护像之力矣。末划迹云峰,终焉其致。

会大业在藩,任总淮海,承风佩德,钦注相仍,欲遵一戒法奉以为师,乃致书累请。顗初陈寡德,次让名僧,后举同学,三辞不免,乃求四愿,其词曰:「一、虽好学禅,行不称法,年既西夕,远守绳床,抚臆循心,假名而已。吹嘘在彼,恶闻过实,愿勿以禅法见期。二、生在边表,频经离乱,身闇庠序,口拙暄凉。方外虚玄,久非其分,域间撙节,无一可取,虽欲自慎,朴直忤人,愿不责其规矩。三、微欲传灯,以报法恩。若身当戒范,应重去就,去就若重,传灯则阙,去就若轻,则来嫌诮,避嫌安身,未若通法而命,愿许其为法,勿嫌轻动。四、十余年水石之间,因以成性。今王途既一,佛法再兴,谬课庸虚,沐此恩化,内竭朽力,仰酬外护。若丘壑念起,愿随心饮啄以卒残年,许此四心乃赴优旨。」晋王方希净戒,妙愿唯谘,故躬制请戒文。……告曰:「大王为度远济为宗,名实相符义非轻约,今可法名为总持也,用摄相兼之道也。」王顶受其旨教曰:「大师禅慧内融,道之法泽,辄奉名为智者。」自是专师率诱日进幽玄,所获施物六十余事,一时回施悲敬两田,愿使福德增繁用昌家国,便欲返故林。王乃固请,顗曰:「先有明约,事无两违。」即拂衣而起,王不敢重邀,合掌寻送至于城门,顾曰:「国镇不轻,道务致隔,幸观佛化宏护在怀。」王礼望目极衔泣而返。便泝流上江,重寻匡岭,结徒行道频感休征,百越边僧闻风至者,累迹相造。

又上渚宫乡壤,以答生地恩也。道俗延颈,老幼相携,戒场讲坐,众将及万,遂于当阳县玉泉山立精舍,敕给寺额,名为「一音」。其地昔唯荒崄,神

兽蛇暴,创寺之后快无忧患。是春亢旱,百姓咸谓神怒。顗到泉源帅众转经,便感云兴雨注,虚谣自灭。总管宜阳公王积,到山礼拜战汗不安,出曰:「积屡经军阵,临危更勇,未尝怖惧,顿如今日。」……

乃从之重现,令著《净名疏》。河东柳顾言、东海徐仪,并才华冑绩,应奉文义,缄封宝藏,王躬受持。后萧妃疾苦,医治无术,王遣开府柳顾言等,致书请命愿救所疾。顗又率侣建斋七日,行金光明忏,至第六夕,忽降异鸟,飞入斋坛,宛转而死,须臾飞去,又闻豕吟之声,众并同瞩。顗曰:「此相现者,妃当愈矣。」鸟死复苏,表盖棺还起;豕幽鸣显,示斋福相乘。至于翌日,患果遂瘳,王大嘉庆,时遇入朝。

旋归台岳,躬率禅门,更行前忏,仍立誓云:「若于三宝有益者,当限此余年;若其徒生,愿速从化。」不久告众曰:「吾当卒此地矣。所以每欲归山,今奉冥告,势当将尽,死后安措西南峰上,累石周尸,植松覆坎,仍立白塔,使见者发心。」又云:商客寄金,医去留药,吾虽不敏,狂子可悲。」仍口授《观心论》,随略疏成,不加点润。命学士智越,往石城寺扫洒,吾于彼佛前命终,施床东壁,面向西方,称阿弥陀佛、波若观音。又遣多然香火,索三衣(7)钵杖,以近身自余道具,分为二分:一奉弥勒,一拟羯磨。有欲进药者,答曰:「药能遣病,留残年乎?病不与身合,药何所遣;年不与心合,药何所留。」……又请进斋饮,答曰:「非但步影而为斋也,能无观无缘即真斋矣。吾生劳毒器死悦休归,世相如是不足多叹。」又出所制《净名疏》,并犀角如意,莲华香炉。与晋王别,遣书七纸,文极该综,词彩风标,嘱以大法。末乃手注疏曰:「如意香炉是大王者,还用仰别,使永布德香,长保如意也。」便令唱《法华经》题。顗赞引曰:「法门父母,慧解由生,本迹宏大,微妙难测,辍斤绝弦于今日矣。」又听《无量寿》竟,仍赞曰:「四十八愿庄严净土,华池宝树易往无人。」云云。又索香汤漱口,说十如(8)、四不生(9)、十法界(10)、三观(11)、四教(12)、四无量(13)、六度(14)等。有问其位者,答曰:「汝等懒种善根,问他功德,如盲问乳,蹶者访路云云。吾不领众必净六根,为他损己,只是五品内位耳。吾诸师友,从观音、势至皆来迎我,波罗提木叉(15)是汝宗仰,四种三昧是汝明导。」又敕维那:「人命将终,闻钟磬声增其正念,唯长唯久气尽为期。云何身

冷方复响盘?世间哭泣着服,皆不应作,且各默然,吾将去矣。言已端坐如定,而卒于天台山大石像前,春秋六十有七,即开皇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也。灭后依于遗教而殓焉。

……顗东西重范化通万里,所造大寺三十五所,手度僧众四千余人,写一切经一十五藏,金檀画像十万许区,五十余州道俗受菩萨戒者,不可称纪,传业学士三十二人,习禅学士散流江汉,莫限其数。沙门灌顶侍奉多年,历其景行可二十余纸。

注释

(1)颖川:今河南许昌。

(2)华容:今湖南华容县。

(3)信宿:连续二夜。

(4)志学之年:即十五岁。因《论语》中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而得称。

(5)湘州:相当于今湖南及广东北部、广西东北部。

(6)三三味:又称三三摩地、三定等,指三种禅定。

(7)三衣:印度僧团准许个人拥有的三种衣服:僧伽梨,即大衣,又称九条衣;郁多罗僧,即上衣,又称七条衣;安陀会,即中衣,又称五条衣。

(8)十如:即十如是。指探究诸法实相应把握之相、性、体、力、作、因、缘、果、报、本来究竟等十种如是。

(9)四不生:乃龙树于《中观论》中所立四种不生之句,以彰显「诸法无生」之义。一般见解多谓一切诸法之生,不外于自生、他生、共生与无因生四种,龙树乃立四句以破斥之。即㈠不自生,谓一切万法不以自己为因而生成。㈡不他生,谓一切万法不以他因而生成。㈢不共生,谓一切万法不以自他为共因而生成。㈣不无因生,谓一切万法不以无因而生成。

(10)十法界:即十界。指迷与悟之世界可分为十种类,即地狱界、饿鬼界、畜生界、修罗界、人间界、天上界、声闻界、缘觉界、菩萨界、佛界等。前六界为凡夫迷界,即六道轮回之世界。后四界乃圣者之悟界,此即六凡四圣。

(11)三观:指三种观法。天台智者大师所立之天台三观,为天台重要法门,为教义与实践之骨架。系对于一切存在作三种观法,即空观、假观、中观,称空假中三观。

(12)四教:系就诸经之内容形式等等,而将佛陀一代之教说判释为四类。据隋代天台宗智显大师所立分为化法四教(佛陀教法大别为藏、通、别、圆等四教)、化仪四教(佛陀教导方式有顿、渐、秘密、不定等四教)。

(13)四无量:佛菩萨为普度众生,令离苦得乐所应具有的四种精神。慈无量、悲无量,喜无量、舍无量。

(14)六度:又作六波罗蜜,为诸部般若经之说。指大乘菩萨所必须实践之六种修行。即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

(15)波罗提木叉:又作波罗底提尼舍、钵喇底提舍那等,指七众防止身口七支等过,远离诸烦恼惑业而得解脱所受持之戒律。

唐天台山国清寺释灌顶

译文

释灌顶字法云,俗姓吴,祖籍常州义兴(今江苏宜兴),自其祖父一辈起,避难移居东瓯(今浙江永嘉县南),从此定居该地,即现在之临海章安(即今之浙江临海)。幼年时父亲就亡故了,由其母亲哺育、抚养。刚出生二个月时,就游视著东西,笑而欲说,却不知他说什么。母亲在夜

里称呼佛法僧的名号,他就牙牙学舌,音句清晰,大家全感到很是诧异。就把此事告知摄静寺慧拯法师,法师闻而叹道:「此子非凡。」以即「非凡」为字。七岁时便投拜慧拯,成为其弟子。他学习勤奋,玄学儒学的典籍都读,才华出众,在家乡已稍有名气。二十岁时受具足戒,对佛教十分爱好。自从慧拯法师谢世之后,往天台参学,修习禅定,坚持不懈。

陈至德元年(公元五八三年)随智顗禅师出居光宅寺,教习教观,频频得到智顗禅师之印可。陈灭亡后,随智顗禅师四处游学、弘法,各地名胜,无不涉足,四方大德,多曾参谒。后来到荆州玉泉寺,传法游化,迹遍西楚。隋开皇十一年(公元五九一年)晋王杨广镇守扬州,陪同智者大师止住于禅众寺,是智顗门下一员法上将。后来又随智顗到了天台山,辅助智顗弘法、讲经。晚年居称心精舍,讲说《法华经》,剖析精密,有过先贤,四方学者云集。其时有一位吉藏法师,于兴皇出家,后在嘉祥寺大弘佛法,独步浙东,对于天台教观甚表推崇,遂遣散门人,前往天台研习《法华》,并发愿弘扬演说此经。

开皇十七年(公元五九七年),智者大师患病期间,灌顶侍候左右,亲伺汤药,无微不至。智者入灭后,亲承遗旨,哀泣跪受遗书遗物,后转予晋王。晋王五体投地,悲泣顶受,事遵宾见之礼,情敦有如法亲。后晋王派扬州总管府司马王弘,送灌顶回山,为智者设千僧斋,建造国清寺,亦即晋代昙光、道猷之故址。前峰佛陇寺号修禅。在陈朝时,智者来到天台,此地称「丹邱」,地势平正,视野广阔。于是在陇南整地植树,准备在此建立道场,但心愿未了即入灭西归了。晋王遵照智顗之遗嘱,在此地建起了国清寺。

隋仁寿元年(公元六○一年)晋王继承皇位,经万里川途的跋涉来到国清寺,四海同庆。灌顶以晋王登位及山寺建成二事入朝参贺,蒙炀帝亲自接见,慰问频频,礼遇有加,灌顶应酬接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甚得炀帝之赞赏。事完之后,又派员外散骑侍郎张乾威送他回山,赐绢布等三千段,毡三百领。又设千僧斋,对山中之寺院殿宇重加修饰,使得天台山国清寺变得更为堂皇、壮观,一如智者之所预言。

仁寿二年(公元六○二年),炀帝又致书灌顶,曰:「现正值盛夏,天气炎热,愿禅师道体安康,禅观精进。最近令慧日道场之庄、论二法师讲解《维摩诘经》,讲席中多是用智者大师之义疏判释经文,禅师既是智者大师之高足,天台教观之所寄托,故欲延请禅师前来参加讲经盛会,请务必莅临是盼。来时请把智者大师之《法华经疏》一并带来。热切地等着禅师的光临。书不尽意。」灌顶遂持钵负锡,高步入京。在讲席中,每遇有高深之处,无不咨询于他。灌顶则广征博引,应接自如,使与会者得益匪浅。讲席完毕,又派人送他回山,馈赠又极丰盛。(据《国清百录》记载:「大业元年,隋炀帝曾下敕江阳名僧云:过去智者大师在天台山建立寺院,因山命名,称为天台;现在须命一正式名称,未知经论之内,有何美名佳语,诸位可各述己见,我最后定夺。」僧智操曰:「智者大师曾悬记云:『寺若成,国则明。』」炀帝遂下敕云:「此是大师之灵瑞,就称之为国清寺。」并令人用大匾,书上雌黄之大篆字,派内史通事舍人卢政方送去天台山,安于寺院大门上。并为国清寺建造了四周围墙,并给废寺水田。更令王宏赠许多良田给寺里,以充基业。)

大业七年,隋炀帝屯兵涿野,准备征讨东方诸族,遂叙历代先皇之业绩,并陈阪泉之戮暴、峒山之问道,而当他追思至智者时,感叹动容。下敕迎灌顶至其行所,并随即会见了他,称之为同学。事后,又派吴旻送他回天台。后来又常常驾临天台。

灌顶身居丘壑,绝迹世间,定慧兼修,语默双化,四方的名僧大德,纷纷前去向他问道参学,声誉曾盛极一时。凡是想了解天台三观、十如是,及心尘者,皆来归投灌顶,祈请开智慧。忽然于唐贞观六年(公元六三二年)八月七日,终于国清寺,世寿七十二。起初,他只患轻疾时,无论用什么药,皆满室有异香。临终时对弟子说:「《弥勒经》说:『佛入灭曰,香烟若云。』你们多烧香,我将去矣。」遂留下遗嘱,言词真切动人,门人瞻仰,无不涕零。忽然间他自己起来合掌端坐,如有所敬,口中三称阿弥陀佛,后低身就卧,把手抬至胸口处,表情愉悦,奄然而逝。死后好长一段时间,身体轻软,头顶仍有微暖。

曾有同学智晞,乃智顗亲度弟子,以心性清明而驰名,卒于贞观元年。临终时,他对弟子说:「我当往生兜率天,去见先师智者大师。那里的宝座上已经都有人,只剩下一个空位,据说我死后六年,灌顶法师上生到这里说法,此即是其座位。」说完之后,他即焚香入灭,其月九日,葬于寺之南山,远近奔号,震动山林。六年之后,灌顶果然谢世。计算时间,智晞之言不谬矣。

灌顶化兼道俗,颇有神通。当地村人于法龙,其家离山寺三十余里,曾患重病,百般医治,均无见效,已经濒临死亡,其子赶快奔赴寺院,祈请灌顶救治。灌顶遂为之诵《法华经》焚香,祈福禳灾。于家离寺虽远,但其时即闻到栴檀香,疾病很快痊愈。又,乐安南岭一带称为安洲,树木青翠,溪水清澈,灌顶很喜欢这个地方,曾立誓曰:「若能使这一带变成平地,我当来这里讲经。」没过多久时间,果然白沙遍涌,平坦如镜,灌顶视此乃因其誓言所感,遂不负前誓,到此地讲《法华经》及《金光明经》,以酬灵应。他曾经在章安摄静寺讲《涅槃经》,正好碰上海盗来犯,道俗奔逃,灌顶仍撞钟开讲,面无惧色。海盗到了寺院,忽然见兵旗林立,有许多军士持弓执戟,人皆有一丈多高,个个彪悍异常,群贼都大吃一惊,俱皆逃离。他又曾率领学徒在佛陇累石为塔,其时需要有二片巨石做塔门。弟子光英用车运来一块大石,大家都认为石块太大,应该另找其它的石块做门。灌顶遂举起锡杖,朝石块一劈,该石即时破为二片,不大不小,正好做塔门。类似这样的事,举不胜举。

灌顶受业于智者大师,智者又受业于南岳慧思。自慧思、智者至灌顶三世,称雄于当时佛教界。他们既讲经又修禅观,但多依《法华经》。此外,又常讲《涅槃经》、《金光明经》、《维摩诘经》等,所弘者最重圆顿止观及四念等法门。智者大师,一代宗匠其辩才,如云行雨施,或如同天网,又像璎珞般珍贵,而能承继其教观和事业者,只有灌顶一人。智者之讲述、义记及杂文等,多经灌顶之手。他的弟子光英及国清寺僧众,树其碑于寺门,并记其行状。常州宏善寺沙门法宣撰写了铭文,文词甚丽,另见别传。

原典

释灌顶,字法云,俗姓吴,常州义兴(1)人也。祖世避地东瓯(2),因而不返,今为临海之章安(3)焉。父夭早亡,母亲鞠养,生甫二月,孩(4)而欲名,思审物类(5),未知所目(6)。母夜称佛法僧名,顶仍口斅,音句清辩,同共惊异。因告摄静寺慧拯法师,闻而叹曰:「此子非凡。」即以非凡为字。即年七岁还为拯公弟子。日进文词,玄儒并骛,清藻才绮,即誉当时。年登二十,进具(7)奉仪,德瓶(8)油钵弥所留思。洎拯师厌世,沐道天台,承习定纲,罔有亏绪。

陈至德元年,从智顗禅主出居光宅,研绎观门,频蒙印可。逮陈氏失驭,随师上江,胜地名山,尽皆游憩,三宫庐阜,九向衡峰,无不蹑迹依迎,访问遗逸。后届荆部停玉泉寺,传法转化教敷西楚。开皇十一年,晋王作镇扬州,陪从智者戾止邗沟(9),居禅众寺,为法上将,日讨幽求。俄随智者,东旋止于台岳。晚出称心精舍开讲《法华》,跨朗笼基超于云印,方集奔随负箧屯涌。有吉藏法师,兴皇入室,嘉祥结肆独擅浙东,闻心道胜,意之未许,求借义记,寻阅浅深,乃知体解心醉,有所从矣。因废讲散众,投足天台,餐禀《法华》,发誓宏演。

至十七年,智者现疾,瞻侍晓夕艰劬尽心。爰及灭度亲承遗旨,乃奉留书并诸信物,哀泣跪授。晋王乃五体投地,悲泪顶受,事遵宾礼(10),情教法亲。寻遣扬州总管府司马王弘,送顶还山,为智者设千僧斋,置国清寺,即昔有晋昙光、道猷之故迹也。前峰佛陇寺号修禅。在陈之日,智者初达,陇南十里,地曰丹邱,经行平正,瞻望显博。智者标基刊木,欲建道场,未果心期,故遗嘱斯在。王人入谷,即事修营,置臬引绳,一依旧旨。

仁寿元年,晋王入嗣,来巡本国,万里川途,人野(11)毕庆。顶以檀越升位,寺宇初成,出山参贺,遂蒙引见,慰问重迭,酬对如响,言无失厝,臣主荣叹。又遣员外散骑侍郎张乾威送还山寺,施物三千段,毡三百领。又设千僧斋(12),寺庙台殿更加修缉。故丹青之饰乱发朝霞,松竹之岭奄同画锦,斯实海西之壮观也。远符智者之言,具如彼传。

仁寿二年,下令延请云:「夏序炎赫,道体休宜,禅悦资神,故多佳致。近令慧日道场庄、论二师讲《净名经》,全用智者义疏判释经文,禅师既是大师高足,法门委寄,今遣延屈,必希霈然,并《法华经疏》,随便入京也。伫迟来仪,书不尽意。」顶持衣负锡,高步入京,至夏阐宏,副君欣载,每至深契,无不申请。并随问接对,周统云籍,后遣信送还,(左贝右亲)遗隆倍。(《国清百录》云:大业元年,敕江阳名僧云:「昔为智者创寺,因山为称,号曰天台。今须立名,经论之内,有何胜目,可各述所怀,胺自详择。」僧智操奏:「天台大师悬记云:『寺若成,国则明。』」敕云:「此是我师之灵瑞,合扁云国清。」敕取大牙殿牓,填以雌黄,书以大篆,遣内史通事舍人卢政方送安寺门。又为寺造四周土墙,及给废寺水田。又劝王宏,施肥田良地,以充基业。)

大业七年,治兵涿野,亲总元戎,将欲荡一东夷,用清殳轨,因问左右备叙轩皇。先壮阪泉之戳暴,后叹峒山之问道,追思智者,感慕动容。下敕迎顶远至行所,引见天扆,叙以同学之欢。又遣侍郎吴旻送还台寺。尔后王人继至,房无虚月。

顶纵怀邱壑,绝迹世累,定慧两修,语默双化。乃有名僧大德,近域远方,希覩三观十如,及心尘使性,并拜首投身,请祈天鼓,皆疏沦情性,澡雪胸襟,三业(13)屡增,二严(14)无尽。忽以贞观六年八月七日,终于国清寺房,春秋七十有二。初薄示轻疾,无论药疗,而室有异香。临终命弟子曰:「《弥勒经》说:『佛入灭日,香烟若云。』汝多烧香,吾将去矣。」因伸遗诫,词理妙切,门人众侣瞻仰涕零。忽自起合掌,如有所敬,发口三称阿弥陀佛,低身就卧,累手当心,色貌欢愉,奄然而逝,举体柔软,顶暖经日。

尝有同学智晞,顗之亲度,清亮(15)有名,先以贞观元年卒。临终云:「吾生兜率天矣,见先师智者,宝座行列皆悉有人,唯一座独空,云却后六年,灌顶法师升此说法。」焚香验旨,即慈尊降迎,计岁论期,审唏不缪矣。以其月九日窆于寺之南山,远近奔号,諠震林谷。

初顶化流嚣俗,神用宏方。村人于法龙,去山三十余里,染患将绝众治不愈,其子奔驰入山祈救。顶为转《法华经》,焚梅檀香,疾者虽远,乃闻檀香入鼻,应时痊复。又,乐安南岭地曰安洲,碧树青溪,泉流伏溺,人径不通

,顶留连爱翫,顾而誓曰:「若使斯地夷坦,当来此讲经。」曾未浃旬,白沙遍涌,平如玉镜,顶以感相显不违愿,仍讲《法华》、《金光明》二部,用酬灵意。尝于章安摄静寺讲《涅槃经》,值海贼上抄,道俗奔委,顶方挝钟就讲,颜无慑惧,贼徒麾旛诣寺,忽见兵旗耀目,持弓执戟,人皆丈余,雄悍奋发,羣覩惊遽,一时退散。常于佛陇,讲暇携引学徒,累石为塔,别须二片用构塔门。弟子光英,先以车运一石,咸疑厚大,更欲旁求,复劳人力,顶举杖聊撝,前所运石飒然惊裂,遂折为两段,厚薄等均,用施塔户,宛如旧契。若斯灵应其相实多。

自顶受业天台,台又禀道衡岳,思顗三世,宗归莫二。若观若讲,常依《法华》。又讲《涅槃》、《金光明》、《净名》等经,及说圆顿止观(16)、四念等法门,共遍不少。且智者辩才,云行雨施(17),或同天网,乍拟璎珞,能持能领,唯顶一人。其私记智者词旨,及自制义记,并杂文等题目,并勒于碑阴。弟子光英,后生标俊,优柔教义,与国清寺众,佥共纪其行,树其碑于寺之门。常州宏善寺沙门法宣为文,其词甚丽,见于别集。

注释

(1)义兴:今江苏宜兴。

(2)东瓯:古县名,在今浙江永嘉县西南。

(3)临海之章安:今浙江临海。

(4)孩:小儿笑也。咳之古字。《说文》咳,小儿笑也,从口亥声。孩古文咳,从子。

(5)物类:物之种类,又同种类之物,又万物之称。

(6)目:称也、言也。

(7)进具:进一步受具足戒之意。即指出家者受具足戒。

(8)德瓶:又作贤瓶。以瓶中能出心所欲求之物,故引喻能生善福。密教中,则以贤瓶为地神之三昧耶形,又于其中盛香、药等,布置于修法坛上。又此瓶中藏有种种宝,犹如大地埋藏诸种之财宝。

(9)邗沟:又称邗江,即自扬州西北去淮安县北部入淮之运河。

(10)宾礼:古五礼之一,宾见之礼也。

(11)人野:贵人与野人,即指贵贱。

(12)千僧斋:又称千僧会、千僧供养,即同时供养一千名僧侣之法会。

(13)三业:身、口、意三业。

(14)二严:二种庄严:智慧庄严、福德庄严。

(15)清亮:一谓人心性清明,二称音声清爽宏亮。

(16)圆顿止观:略称「圆顿观」,与「渐次止观」、「不定止观」并称三种止观。「圆顿止观」的特点是,不渐次修行,而直观诸法之实相。

(17)云行雨施:云流于空而落雨,谓施恩泽于万物。

唐并州玄中寺释道绰

译文

释道绰,俗姓卫,并州汶水(今山西太原)人。幼年生长在俗世,以恭让识礼闻名。十四岁出家,博览经籍,讲《大涅槃经》达二十四遍。后师事瓒禅师,修习空理,探究玄微。瓒禅师清约雅素,慧悟天开,道振北土,名扬江南。后来,道绰受用神味,满一年后承继昙鸾净土思想,搜酌经论,并加以甄别会通,广为弘布。自己克念持诵,观想幽明,得到灵相威仪,受大众敬仰。常在汶水石壁谷玄中寺修习净业。此寺乃齐时昙鸾所建,寺里有昙鸾之墓碑,载有许多灵应之事,详见别传。

道绰还常讲传《般舟》、方等诸经,九品十观,时时修习。曾有僧人于念定之中,见道绰数珠念佛之相,珠子之数量如七宝大山。又言亲睹西方灵相等等,由此盛德日增,声誉远播,道俗子女,趋之若骛。经常讲说《无量寿观经》,达两百遍之多。其道能悟自他,以之安心立命,其词明晰易晓,连类比喻,百听不厌。席中听众各掐佛珠,同称佛号。每次散席,声震林谷。有些起初不太相信其道欲诽谤之者,等他们见到道绰之风采后,多改邪归向,其道感人化物若此。

唐贞观二年(公元八二八年)四月八日道绰知道自己大限已到,遂向外界通报此事,闻者纷纷前往,一时间,寺里人山人海。许多人都见到昙鸾法师在七宝船上告诉道绰曰:「你修净业已成,但余报尚未全尽。」并见化佛从空中散下天花,男女都以裙襟接得天花,且有薄滑之感。又曾以干地插莲花,该花一连七日都不枯萎。凡此种种,不可尽言。若非形感伦通,怎能如此!年过七十,突然口里生出新齿,一如童年。他一直到晚年仍然身体康健,容光焕发,讲述净业,滔滔不绝,并常劝人称名念佛,或用麻豆等物记数,每称念一次佛号,便数一颗麻豆,长此以往,所数麻豆计数百万斛。在他的影响下,当时称名念佛蔚然成风。他又教人穿木槵子作为数珠之法,称念佛号屡次现祥瑞的图像。曾著《净土论》二卷,统称龙树、世亲乃及昙鸾、慧远等历代大德高僧并遵崇净业,文旨简要,影响深远。传习的人崇敬他的风神,和精深学识,往往流传了他的行相。

自从道绰修习净业之后,常面西而坐,晨宵一服,鲜洁如新。其仪貌伟岸,顾盼生风,引接徒众,风度翩翩。其昼夜六时笃敬,从不问断。稍有余暇,则口称佛号,一日以念佛七万声为限,声声相续,号号相连。称名念佛在中土盛行,道绰其功也。当时的许多僧人都跟从他修习净业。其较著名的弟子有善导、道抚、僧衍等,其中以善导最为杰出。当代有许多懒惰的修行人,只会在嘴上传诵摄论,心不能守念,又随境杂想,不能继承前人心迹。贞观十九年(公元六四五年)入灭,世寿八十四。

原典

释道绰,姓卫,并州汶水(1)人。弱龄处俗,闾里以恭让知名。十四出家,宗师经诰,《大涅槃》部,徧所宏传,讲二十四遍。晚事瓒禅师,修涉空理,亟沾徽绩。瓒清约雅素,慧悟开天,道振朔方(2),升名晋土。绰禀服神味,弥积岁时,承昔鸾法师净土诸业,便甄简权实,搜酌经论,会之通衢,布以成化。克念缘数,想观幽明,故得灵相潜仪,有情欣敬。恒在汶水石壁谷玄中寺,寺即齐时昙鸾法师之所立也,中有鸾碑,具陈嘉瑞,事如别传。

绰《般舟》、方等,岁序常宏,九品(3)十观(4),分时绍务。尝于行道际,有僧念定之中,见绰缘佛珠数相,量如七宝大山。又覩西方灵相,繁缛难陈。由此盛德日增,荣誉远及,道俗子女,赴者弥山。恒讲《无量寿观》,将二百遍。道悟自他,用为资神之宅也。词既明诣,说甚适缘,比事引喻,听无遗拘,人各搯珠口同佛号,每时散席,响弥林谷。或邪见不信,欲相抗毁者,及覩绰之相善,饮气而归。其道感物情为若此。

曾以贞观二年四月八日,绰知命将尽,通告事相,闻而赴者,满于山寺。咸见鸾法师在七宝船上告绰曰:「汝净土堂成,但余报未尽耳。」并见化佛住空天华下散,男女等以裙襟承得,薄滑可爱。又以干地扫莲,华不萎者七日。及余善相,不可殚纪。自非行感伦通,讵能会此者乎!年登七十,忽然齓齿新生,如本全,无历异。加以报力休健,容色盛发,谈述净业,理味奔流,词吐包蕴,气沾醇醴。并劝人念弥陀佛名,或用麻豆等物而为数量,每一称名便度一粒。如是率之,乃积数百万斛者。并以事邀结,令摄虑静缘。道俗向其绥导,望风而成习矣。又年常自业,穿诸木栾子以为数法,遗诸四众,教其称念,屡呈祯瑞,具叙行图。著《净土论》二卷,统谈龙树、天亲,迩及僧鸾、慧远并遵崇净土,明示昌言,文旨该要,详诸化范。传灯寓县,岁积弥新。传者重其陶蓥风神,研精学观,故又述其行相。

自绰宗净业,坐常面西,晨宵一服,鲜洁为体。仪貌充伟,并部推焉,顾眄风生,舒颜引接。六时笃敬,初不缺行,接唱承拜,生来弗绝。纔有余暇,口诵佛名,日以七万为限,声声相注,宏于净业,故得镕铸有识,师训观门。西行广流,斯其人矣。沙门道抚,名胜之僧,京寺宏福,逃名往赴。既远玄中,同其行业,宣通净土,所在弥增。今有惰夫,口传摄论,唯心不念,缘境又乖,用此招生,恐难继想。绰今年八十有四,而神气明爽,宗绍存焉。

注释

(1)井州汶水:今山西太原。

(2)朔方:泛指北方。

(3)九品:即往生之九种等级: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4)十观:又作十种观法、十重观法、十乘观等,止观之一种,见《摩诃止观》卷五。

唐润州牛头沙门释法融

译文

释法融,俗姓韦,润州延陵(今江苏丹阳延镇)人。十九岁,已饱读诗书,风神俊逸,曾感叹道:「儒道俗文,如同秕糠;般若止观,方是舟航。」遂入茅山,依炅法师出家,修习精勤。炅法师乃当时佛教界一高僧,遐迩闻名,道行高深。法融依之修习禅定,于空静山林中凝心宴坐,二十年精进不懈,遂深入妙门,精通佛理。

贞观十七年(公元六四三年),在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下,别立茅茨禅室,日夜修习,从不间断。几年之间,前往修禅者有一百多人。在禅室初建、四壁尚未筑起来时,其弟子道綦、道凭于室静坐修禅,有一野兽,其状如羊,进入禅室里,鸣叫扬蹄,用脚踢他俩,见两人毫无反应,遂走出禅室,四处游走。

此牛头山上有一石室,深可十步,法融在里面静坐,有一条一丈长的蛇,双目发光,吐舌扬威,在洞口盘绕了一个晚上,见法融一无所动,遂游走了。法融在此石室中静修了一百多天。此山以前常有虎患,人迹罕至。自从法融入住此山之后,行人来往不绝。又感得群鹿来此听法,毫无恐惧之感。其中有两只大鹿,在禅室处听法三年后才离去,其慈善根力,甚至连野兽都变得很为温顺。甚至可以把食物拿在手上喂养野兽。法融所住禅室之厨房,在一大壑之上,泉水上不来。他乃徘徊数步,用锡杖指着东岭说:「过去远公拄锡庐山东林寺时,用杖击壤,朽壤出泉,此乃诚感所致,不是虚言。若此地可居,当有清泉自溢。」后来,东岭之上果然流泉飞涌,泉水清白甘美,冬温夏冷。即刻激发起登峰的意志,于是回舍取釜。此地的水重量很轻,是其他等容器水的一半重。

又贞观二十一年十一月,于岩下讲解《法华经》。当时雪花飘满石阶,而听法者络绎不绝。曾获得二朶花,状如芙蓉,金光闪闪,七天之后,又忽然不见了,众全叹为奇异。永徽三年(公元八五二年),邑宰请他至建初寺讲解《大品般若经》,听者多达上千人。当讲到〈灭诤品〉时,法融更是剖析精微,口若悬河,大地突然为之震动,钟鼓绳床都左右摇晃起来,众皆惊惶不已,而寺外之民众却一无所觉。

显庆元年(公元六五六年),司功萧元善再三延请法融出住建初寺,法融遂对诸僧说:「此次一去,归日无期。分合离散,道之常规。」遂出山门,禽兽哀号,逾月不止。山涧泉池,沙石齐涌,顿时把房前塞满。房前之四株大梧桐树,也一时凋零。至显庆二年闰正月二十三日,入寂于建初寺,世寿六十四。道俗哀号,宫僚云集。二十七日,葬于鸡笼山。出葬那天,幢幔遍野,笳箫震天,送葬的人达一万多人,追悼思念的人聚了又集。

起初,法融尚未出家时,其双亲曾与当地一望族之闺秀订有婚约。法融不接受这门亲事,遂逃入茅山。其时止住于茅山之炅法师乃精通三论之高僧,法融遂从他受业。其后又往丹阳南面之牛头山佛窟寺。该寺有辟支佛窟,因而得名。窟中有七藏经书:一曰佛经,二曰道书,三曰佛经史,四曰俗经史,五曰医方图符等。过去刘宋时有司空刘氏建造此寺。其家乃一方巨富,遂找人抄写,永镇山寺,相传守护。到了贞观十九年夏天,因久旱失火,延烧五十余里,二十多寺,与此七藏经书也一同被烧毁了。其时道俗哀悼,不胜悲伤。

当初法融住幽栖寺时,离佛窟约十五里地,准备寻访所遗之经书,曾经负责保管经书之显法师的稽留,他遂日夜谘请。经下起他的一再请求,显法师乃问法融所学内容,并试探其才学,法融遂寄诗达情,显法师才拿出所遗下之经书,但只让他在家里查阅。法融遂不分昼夜,一读八年,略得经书之大概后,又复回幽栖寺,闭关静修。其房间里,除了一个坐具,空徒四壁,蔓草青苔,长满床下,尘高二寸,寒不加衣衫被褥,暑不吹风纳凉,藉草思微,终日默默。但每吐言,寓意深宏,文采华丽,须便引用,动若珠之缀聊,无不对以音律,玄儒兼弘。离开幽栖寺后,开讲《大集经》,言词丰瞻博达,深为道俗二界所钦敬。

永徽年间,江宁令李修本即将升任仆射。他崇尚佛法,钦敬法融,率诸士俗,步行至幽栖寺,请他出来讲经。起初法融没有答应,一连请了三次,才接受其请。法席一开,便引起轰动。他义理精湛,口若悬河,听者均说实乃闻所未闻,佛法中兴,在于此公也。前去听讲的道俗二界共三千多人,时称盛会。自此之后,他*轮相续,大弘禅法。朝野争趋,门庭若市。当时有些无知之徒,想前往诘难,法融对答如流,潇洒自如。他对大众说:「过去释迦说法,其理至今犹存。人虽有凡圣之区别,而义理本无二致。……」闻者皆都称赞不已。

唐武德七年(公元六二四年),李唐平定了吴越诸郡,当时僧众有五千人安居。左仆射房玄龄上书奏道:「东南一带,僧尼极多,可依关东旧例,每州置一寺,三十人,其余的人都遣散归俗。」法融乃入京陈理。御史韦挺,备览法融所上奏表,见其词理真切,文采飞扬,韦挺遂有停止沙汰僧尼之意。后与房玄龄商议,过了一段时间后,才停止沙汰僧尼。……

永徽年间,睦州妖女陈硕真,邪术惑众,祸及佛门。各州县搜检甚紧,四方僧众,纷纷逃至建业。其时法融住在幽栖寺,僧众饥寒交加,无可奈何,许多外地僧人,又前来投靠,最多的一日来了三百人。本寺之僧人即将离散,外来之僧众又无处依止。意欲投奔他处,又无更好的去处。县官又下令,不许收留外来僧人,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其时法融即对大家说:「一切僧众,不论旧部抑或新来,值此法难之际,大家应该患难与共,同舟共济。因为大家都是释门弟子,共希正法,既是业命必然,又怎能逃避得掉呢!请大家暂勿离开幽林,本寺虽小,足以让大家安身。不要让心里的妄想追逐,迷失于尘与障境。」

之后,因为寺中日用粮食不足,他亲自到丹阳向诸士俗化缘,闻者施舍踊跃。法融愿宏大不辞辛劳的肩担,一次或一石或八斗,来来回回,一天有时候走二、三趟,从来不感觉疲累,因为如此,众僧方才得以糊口度日。此事经过百余日方息,众僧方才散去。当时之情势甚是严酷,有不少僧人被官府追逼,走投无路只好自杀。而法融立志不移,不染风尘,若非高人,焉能如此!

当时,有高座寺亘法师,乃陈朝名德,金陵高僧,年已过八十,教化道俗。法融在幽栖寺时,闻风造访,向他请教一些疑难经义,曰:「经中明说佛法言下得悟;无生论中,又分别名句、文相,不说当下获益。法师乃佛法之所寄托,又常转*轮,对佛法甚是精通,像我法融这样的人,至今未能开悟,不知是根器太钝,还是与教化无缘,请望法师慈悲为怀,给予开示。」亘法师沉思良久才对法融说:「我过去尚未成年在陈朝时,有一璀法师,很受王公大臣们之崇敬,登座讲经,与天子无异。我是什么人,岂敢担当佛法所寄之重任?」此次造访,就这样不欢而散。法融回到建初后,潜结同伦,誓志弘法。亘法师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赞赏其道志,策杖前去找他。到建初寺后,正好遇上德善禅师。德善禅师乃是名称之士,见亘法师远道而来,十分高兴,与之叙谈良久,两人均未语及法融。亘法师后来才说:「我为法融而来。」遂召之对谈,三百余对,均无虚语华词,两法师十分赞叹,遂于山寺为立斋讲。

据载,法融其人相貌与众不同,头很大,五岳高隆,眉目广长,脸颊开阔,龟行鹤视,声气深远,站立则与众人一样高,坐则高众人一头。……其心地善良,慈悲为怀,不论童稚还是老人,他都礼敬如一:虽屡经恼扰,但他很快就把它遗忘了。曾有同学加谤于他,法融听后却说:「这种诽谤如同风、气之类,出口即灭,又何必去为这些东西烦恼、生气呢!」其安忍若此。有登座辱骂或当众诽谤之者,他把它视同一阵风,根本不加理睬;因而使得这些诬人之徒犹如仰天而唾,不但不能对法融有所损害,反而更显示出他之德操。这有如昔日如来说法,加谤沸腾,但佛陀置之不理,任其诽谤,到后来,那些诽谤佛陀的人,或生投地穴,或死入泥犁(即地狱),为天人之所不齿。而如来光明愈显,金德弥隆,垂范以示将来,布教遍于四海。……

原典

释法融,姓韦,润州延陵(1)人。年十九,翰林(2)坟典(3),探索将尽。而姿质都雅,伟秀一期。喟然叹曰:「儒道俗文,信同糠粃;般若止观,实可舟航。」遂入茅山,依炅法师鬀除周罗(4),服勤请道。炅誉动江海,德诱几神。妙理真筌,无所遗隐。融纵神挹酌,情有所缘,以为慧发乱纵,定开心府,如不凝想,妄虑难摧。乃凝心宴默于空静林,二十年中,专精匪懈,遂大入妙门,百八总持,乐说无尽。趣言三一,悬河不穷。

贞观十七年,于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下,别立茅茨禅室,日夕思择,无缺寸阴。数年之中,息心之众,百有余人。初构禅室,四壁未周,弟子道綦、道凭,于中摄念,夜有一兽如羊而入,腾倚扬声,脚蹴二人,心见其无扰,出庭宛转而游。

山有石室,深可十步。融于中坐,忽有神蛇长丈余,目如星火,举头扬威,于室口经宿,见融不动遂去。因居百日。山素多虎,樵苏绝人,自融入后,往还无阻。又感群鹿,依室听伏,曾无惧容。有二大鹿,直入通僧,听法三年而去。故慈善根力,禽兽来驯。乃至集于手上而食,都无惊恐。所住食厨,基临大壑,至于激水不可环阶。乃顾步徘徊,指东岭曰:「昔远公拄锡,则朽壤惊泉,耿将整冠,则枯甃还满,诚感所及,岂虚言哉!若此可居,会当清泉自溢。」经宿,东岭忽涌飞泉,清白甘美,冬温夏冷。即激引登峰,趣釜经廊。此水一斗,轻余将半。

又二十一年十一月,岩下讲《法华经》。于时素雪满阶,法流不绝。于凝冰内获花二茎,状如芙蓉,璨同金色。经于七日,忽然失之,众咸叹仰。永徽三年,邑宰(5)请出建初讲扬《大品》,僧众千人。至〈灭诤品〉,融乃纵其天辩,商搉理义,地忽大动,听侣惊波,钟罄香床并皆摇荡,寺外道俗安然不觉。

显庆元年,司功(6)萧元善,再三邀请出在建初。融谓诸僧曰:「从今一去,再践无期。离合之道,此常规耳。」辞而不免,遂出山门。禽兽哀号,逾月不止。山涧泉池击石涌砂,一时填满房前。大桐四株,五月繁茂,一朝凋尽。至二年闰正月二十三日,终于建初,春秋六十四。道俗哀慕,官僚轸结。二十七日窆于鸡笼山,幢葢笳箫,云浮震野,会送者万有余人。传者重又闻之,故又重缉。

初融以门族五百为延陵之望家为聘婚,乃逃隐茅岫。炅师「三论」之匠,依志而业。又往丹阳南牛头山佛窟寺,现有辟支佛窟,因得名焉。有七藏经书:一佛经,二道书,三佛经史,四俗经史,五医方图符。昔宋初有刘司空造寺,其家巨富,用访写之,永镇山寺,相传守护。达于贞观十九年,夏旱失火,延烧五十余里,二十余寺并此七藏并同煨烬。嗟乎,回禄,事等建章,道俗悼伤,深怀恻怆。

初融住幽栖寺,去佛窟十五里,将事寻讨,值执藏显法师者稽留,日夕谘请,经久许之。乃问融所学,并探材术,遂寄诗达情,方开藏给。于即内外寻阅,不谢昏晓,因循八年,抄略麤毕,还隐幽栖,闭关自静。房宇虚廓,惟一坐敷,自余蔓草苔莓,拥结坐床,尘高二寸,寒不加絮,暑绝追凉,藉草思微,用毕形有。然而吐言包富,文藻绮错,须便引用,动若珠联,无不对以宫商,玄儒兼冠。初出幽栖寺开讲《大集》,言词博远,道俗咸欣。

永徽中,江宁令李修本,即召仆射静之犹子,生知信向,崇重至乘。钦融嘉德,与诸士俗步往幽栖,请出州讲。融不许,乃至三返方遂之。旧齿未之许,后锐所荫搉。及登元座有光前杰,荅对若云雨,写送等悬河,皆曰闻所未闻,可谓中兴大法于斯人也。听众道俗三千余人,讲解《大集》,时称荣观。尔后乘兹雅闻,相续*轮,邑野相趋庭宇充(外门右壹)。时有前修,负气望日盱衡,乍闻高价,惊惶府俞,来至席端,昌言征责,融辞以寡薄不偶至人,随问荅遗,然犹谦挹告大众曰:「昔日如来说法,其理犹存。人虽凡圣,义无二准。」……

初武德七年,辅公托跨有江表,未从王政。王师薄伐,吴越廓清。僧众五千,晏然(7)安堵(8)。左仆射房玄龄奏称:「入贼诸州,僧尼极广,可依关东旧格,州别一寺,置三十人,余者遣归编户。」融不胜枉酷,入京陈理。御史韦挺,备览表辞,文理卓明,词彩英赡。百有余日,韦挺经停。……

永徽之中,睦州妖女陈硕真,邪术惑人。傍误良善。四方远僧,都会建业。州县搜讨,无一延之。融时居在幽岩,室犹悬磬,寺众贫煎,相顾无聊。日渐来奔,数出三百。旧侣将散,新至无依。虽欲归投,计无所往。县官下责,不许停之。融乃告曰:「诸来法侣,无问旧新,山寺萧条,自足依庇。有无必失,勿事羁离。望剎知归,退飞何往。并安伏业,祸福同之。何以然耶?并是舍俗出家,远希正法。业命必然,安能避也。近则五贼常逐,远则三狱恒缠,心无离于倒迷,事有障于尘境。斯为巨蠹,志异驱除。安得琐琐公途,系怀封着。并随本志,无得远于幽林。」

融以僧众口给日别经须,躬往丹阳四告士俗,闻者割减不爽祈求,融报力轻强,无辞担负,一石八斗,往送复来。日或二三,莫有劳倦。百有余日,事方宁静。山众恬然,无何而散。于时局情寡见者,被官考责,穷刻妖徒,不能支任,或有自缢而死者。而融立志滔然,风尘不涉,客主相顾,谐会琴瑟。遂得释然,理通情洽。岂非命代开士,难拥知人。寒木死灰,英英闲出,寡斯人矣。

时有高座寺亘法师,陈朝名德,年过八十,金陵僧望法事攸属,开悟当涂。融在幽栖,闻风造往。以所疑义,封而问曰:「经中明佛说法,言下受悟。

无生论中,分别名句、文相,不明获益。法师受佛遗寄,敷转*轮。如融之徒,未闻静惑。为是机器覆塞?为是陶化无缘?明味回遑,用增虚仰。必愿开刦盘结,伏志违承。」亘良久怃然告曰:「吾昔在前陈,年未冠肇,有璀禅师,王臣归敬,登座控引,与子同之。吾何人哉,敢当遗寄?」遂尔而散。融还建初寺,潜结同伦,亘重其道志,策杖往寻。既达建初寺,有德善禅师者,名称之士,喜亘远来,欢愉谈谑。而善与融同寺,初未齿之。亘曰:吾为融来。」忽轻东鲁,乃召而问之,令叙玄致。即坐控举,文理具扬,三百余对,言无浮采。于是二德嗟咏满怀,仍于山寺为立斋讲。

然融仪表瓌异,相越常人,头颅巨大,五岳隆起。眉目长广,颡颊浓张,龟行鹤视,声气深远,如从地出,立虽等伦,坐则超众。……而心用柔软,慈悲为怀,童稚之与耆艾,敬齐如一。屡经轻恼,而情忘瑕不顾。曾有同友,闻人私憾,加谤融身,詈以非类,乃就山说之。融曰:「向之所传,总是风气。出口即灭,不可追寻。何为负此虚谈,远传山薮。无住为本,愿不干心。」故其安忍刀剑,情灵若此。或登座骂辱,对众诽毁,事等风行,无思缘顾,而颜貌熙怡,倍增悦怿。是知斥者故来呈拙,光饰融德者乎,传者抑又闻之,昔如来说化,加谤沸腾,或杀身以来诮,或系杅以生诽,灭迹内以死虫,反说面欺大圣,斯徒众矣。而佛府而隐之,任其讪诽。及后过咎还露,或生投地穴,或死入泥犂,天人之所共轻,幽显为之悲恸。而如来光明益显,金德弥昌,垂范以示将来,布教陈于陆海。

注释

(1)润州延陵:今江苏丹阳。

(2)翰林:文翰之林,犹文苑。

(3)坟典:即「三坟五典」,泛指中国古代典籍。

(4)周罗:又作周罗发,出家之人剃发时,保留于头顶之少许头发。

(5)邑宰:即县令。

(6)司功:唐代州府佐吏自录事参军外,还设有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六参军。

其中司功主管官园祭祀、礼乐学校等事务。

(7)宴然:㈠日出时温暖气,㈡安然。

(8)安堵:安居。《史记.田单传》:「愿无虏掠吾族家妻妾,令安堵,燕将大喜。」

蕲州双峰山释道信

译文

释道信,俗姓司马,祖籍不详。七岁时曾投一师,因戒行不纯,道信屡加劝谏,但均无效果,道信遂暗地自行斋戒,前后有五年时间,其师竟不知道。后来有二个僧人,不知从何处来,来到舒州(今山东滕县)皖公山(今安徽省潜山县西北)静修禅业,道信闻而前往参访,遂蒙二禅师授予禅法。后依此二禅师四处游学,前后达十年时间。后来其师要去罗浮山,不许道信相随,但于后住,必大宏益。其时国访贤良,准许俗人出家,因此道信前往吉州寺。该寺附近有一城池曾遭贼人围困达七十余日,城中缺乏饮用水,人皆困弊。道信从入城之后,城中又冒出了泉水,刺史十分感激,叩头致谢,并问:「贼何时能退?」道信说:「但念般若。」刺史就令全城的人同声念诵般若。其时城外之贼人但见城之四周出现了许多勇士,威猛无比。群贼想见刺史谈判,城中即回答:「想见大人者,可以自己进城。」众贼一听,纷纷逃离。城既解围,道信便想前去衡阳南岳,路过江州(今江西南昌)时,道俗挽留他至庐山大林寺止住,从上次盗贼围城后至今,又经十年。后来,受蕲州(今湖北蕲州镇西北)道俗延请,遂王江北之黄梅县。他依山而行,见有一双峰山,有好泉石,即在此止住。刚住下来那天晚上,有猛兽环绕其身边,道信为之授戒。授过戒后,令牠们自去。

道信自到此山以来,前后三十多年,诸州学士,不远万里,前来参访、问道;刺史崔义玄,慕名前来礼敬。临终时对弟子弘忍说:「可为我造塔,我不久将入寂。」又催他赶快造成。临入灭时,又问弘忍:「到中午了没?」弘忍答道:「已快到中午了。」众人又请示:「和尚可有遗嘱?」他说:「生来就付嘱不少。」此语才说完,就奄然而逝。其时山中五百余人,以及诸州道俗,忽然见方圆三里之内的天昏地暗,树叶发白,房寺旁边之梧桐树曲枝向房,至今曲处皆枯萎。其时即永徽二年(公元六五一年)闰九月四日,世寿七十二。至永徽三年,其弟子弘忍等,开其墓塔,见他端坐如旧,即移住本处,于今尚存。

原典

释道信,姓司马,未详何人。初七岁时,经事一师。戒行不纯,信每陈谏,以不见从,密怀斋检。经于五载,而师不知。又有二僧,莫知何来,入舒州(1)皖公山(2),静修禅业。闻而往赴,便蒙授法。随逐依学,遂经十年。师往罗浮,不许相逐,但于后住,必大宏益。国访贤良,许度出家,因此附名住吉州寺。被贼围城七十余日,城中乏水,人皆困弊。信从外入,井水还复,刺史叩头:「贼何时散?」信曰:「但念般若。」乃令合城同时合声,须臾外贼见城四角,大人力士,威猛绝伦。思欲得见刺史,告曰:「欲见大人,可自入城。」羣贼即散。既见平定,欲往衡岳,路次江州(3),道俗留止庐山大林寺。虽经贼盗,又经十年。蕲州(4)道俗请度江北,黄梅县众造寺,依然山行。遂见双峰有好泉石,即住终志。当夜大有猛兽来绕,并为授归戒,授已令去。

自入山来三十余载,诸州学道,无远不至,刺史崔义玄,闻而就礼。临终语弟子宏忍:「可为吾造塔,命将不久。」又催急成。又问:「中未?」荅:「欲至中。」众人曰:「和尚可不付嘱耶?」曰:「生来付嘱不少。」此语纔了,奄尔便绝。于时山中五百余人,并诸州道俗,忽见天地闇冥,绕住三里。树木叶白,房侧梧桐树曲枝向房,至今曲处皆枯。即永徽二年闰九月四日也。春秋七十有二。至三年,弟子宏忍(5)等,至塔开看,端坐如旧。即移往本处,于今若存, 。

注释

(1)舒州:今山东滕县。

(2)(左山右完)公山:又名潜山,位于今安徽潜县西北。

(3)江州:今江西南昌。

(4)蕲州:今湖北蕲州镇西北。

(5)宏忍:《大正藏》第五十册.页六○六中作「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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