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布咤婆楼经
说法地点:舍卫国的梵志林
参加人员:布咤楼婆罗门、象首舍利弗
经中大意:此经叙述佛陀至舍卫国的梵志林中时,曾垂问布咤婆楼婆罗门作何事,讲何法?婆罗门则叙说想生想灭之论、有常无常论、有边无边论、命身一异论,如来终非终论等诸论。佛陀加以评语说:这些哲学问题并不是正觉泥洹之法,四圣谛才是契于法义的梵行,能得无为寂灭、正觉泥洹。其次佛陀则为象首舍利弗提示佛道修行的梯阶。
佛陀说这部经时,他是常住于何处呢?从经中我们可以得知,佛陀是在舍卫国的祇树给孤独园。舍卫国也就是拘萨罗国的首都,也就是波斯匿王的统治区。此处的祇树给孤独园是一个私人园林的名字,我们有时将之简称为“祇园”,比如说四大佛教名山之一的九华山,首刹就是“祇园寺”,以祇园作为寺院的名称,寓指为佛陀所居说法之道场,尤其殊胜;安徽滁州琅琊山上有座琅琊寺,寺内也有座“祇园”,我以前曾经里面小住半年,园林摩崖石刻遍布,环境幽雅,是修行息意的好去处。“祇树”也是缩称,是指“只陀太子的树林”;“给孤独”就是指舍卫城的长者须达的别称。那么须达长者为什么被称为“给孤独”呢?因长者夙怜孤独,好布施,故得此名。关于此园的由来,《大般涅槃经》中记载说,须达长者皈依佛陀后,见到佛陀以及众比丘风里来雨里去,居无定所,十分痛心,便发心建一座精舍赠送给佛陀。在寻找园址的过程中,须达见到只陀太子的花园颇为清净闲旷,乃欲重金购买,然为太子所拒。但是须达再三请求,太子为令长者却步,遂以黄金铺满花园为出售条件,须达长者乃以象驮黄金铺地,太子为其诚心所感,遂将园中所有林木奉施佛陀,故以二人名字命名为祇树给孤独园。佛陀曾多次在此说法,与王舍城的竹林精舍并称为佛教最早的两大精舍。该园林占地约八十顷,内有经行处、讲堂、温室、食堂、厨房、浴舍、病室、莲池、诸房舍。园林中央为香室(相当于今天的佛殿),周围有八十小房。精舍的左右池流清净,树林茂盛,众花异色,蔚然成观。围绕精舍之外,另有十八僧伽蓝。
话说世尊有一天的大清早,便著衣持钵,到舍卫城中去乞食。因为祇园位于舍卫城之南,二者之间尚有一段距离。当行至半道,佛陀心想今天时间还有空余,中途正好到老熟人布咤婆楼梵志那里去坐坐,然后再去乞食也不迟。那位布咤婆楼梵志遥见佛陀来了,自然是又惊又喜,大家都很熟悉了嘛,自然也就不拘细节小礼。布梵志就上前招呼佛陀说:“世尊啊,您好久没有没来啦,今天又是哪阵风把您吹到寒舍来啦?”
佛陀于是步入梵志的客厅里,见有不少人都聚集在一起,好像在是探究一些什么问题的样子。于是世尊就问布咤婆楼说:“你们这里好热闹啊,都在聊些什么呢?”
梵志回答说:“世尊,是这样的,昨天我这里来了很多梵志,以及沙门、婆罗门之类的修行者,大家的观点各不相同,争论得很厉害。”
佛陀听后,就说:“那你都说说看,大家都争论些什么呢?”
于是梵志就列举了几种具有代表性的观点:
第一种观点:人间乃无因无缘而生想的,也无因无缘而想会灭的。想乃有去有来,想是有生灭的;来时则想会生,去时则想会灭。
第二种观点:由于命(即灵魂)有,而想生;由于命有,而想灭。那个想(即自我),为有去有来(有生有灭),来则想生,去则想灭。
第三种观点:认为上面两种观点都是错误的。持这种观点的认为,有一种大鬼神,威力巨大,就是他执持吾人之想而去,他也执持吾人之想而来。如他把想执持而去的话,则想会灭,假若他将想执持而来的话,则想就会生。持这种观点的人实际上就是说我们的生命有一种主宰的万能的“神”,我们的所有行为和念想都会受到它的左右。
这位梵志对上面所争论的问题迟疑不定,因此就这个问题专门向佛陀请教,他认为佛陀对世间真理有着彻底的洞察,佛陀肯定会知道示增上想之灭的境地究竟是怎么回事。
世尊听了梵志的这番话,就对梵志说:“关于上面的那些论调,都有过咎,没有一个是圆满真实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有因缘,而有想之生;有因缘,而有想之灭啊!”
接着佛陀展开了他的理论体系(即修行次第):
初禅:如果有人在正值佛陀住世之际而发心出家修道,乃至通过修持而灭除覆蔽我们心识的五盖(即贪、瞋、睡、悔、疑)的话,那么就能除去欲贪,消灭不善之法,而产生觉以及有观。从而在此基础上产生的喜与乐,这就是初禅的境界。进入初禅的前提条件,就是首先要灭除欲想,继之会自然生起喜乐之想。然而,这些都是建立在因缘法则的基础之上的,即有因缘的关系才会有想之生,有因缘的关系才会有想之灭的。
二禅:灭除有觉、有观,内喜而一心(内净心而一境性),而为无觉、无观。由于禅定而生之喜与乐,而入于第二禅。此人的初禅之想已灭,而二禅之想生起,由于此之故,而知道有因缘而想灭,有因缘而想生。
三禅:舍弃喜而修护(由喜的舍离,而成为舍,为无执着的状态,所谓离喜,而妙乐之地),专念一心,自知身乐,为贤圣者之所希求的,为护念清净,而入于第三禅。此人的二禅之想消灭,三禅之想生起,由于此之故,而知道有因缘而想灭,有因缘而想生。
四禅:舍苦舍乐,先前已灭忧与喜,而护念清净(舍念清净地),而入于第四禅。此人的三禅之想灭,四禅之想之生,因此之故,而知道有因缘而想灭,有因缘而想生。
空处:舍离一切的色界之想,灭除恚想,而灭除种种异念之想,而入于空处(空无边处,无色界之一)。将一切色想消灭,而空处之想即生,由于此之故,而知道有因缘而想灭,有因缘而想生。
识处:超越一切空处,而入于识处(识无边处)。此人的空处之想灭,识处之想生,因此之故,而知道有因缘而想灭,有因缘而想生。
不用处:超越一切识处,而入于不用处(无所有处)。此人的识处之想灭,不用处之想生,由于此之故,而知道有因缘而想灭,有因缘而想生。
有想无想处:舍离不用处,而入于有想无想处(非有想非无想处)。此人的不用处之想灭,有想无想处之想生,由于此之故,而知道有因缘而想灭,有因缘而想生。
想知灭定:舍离有想无想处,而入于想知灭定(次第灭想定,达到灭除渐次生来的想知的境地)。此人的有想无想处之想灭,而入于想知灭定,因此之故,得以知道有因缘而想生,有因缘而想灭。
此人得此想后,作如是之念:有念为恶,无念为善。他作如是之念时,其微细的想念不消灭,而更生粗想。他就又念而说:我现在宁可不作念行,不起思惟。他不为念行,不起思惟后,其微妙之想乃告灭,粗想也不生。他不为念行,不起思惟,因此,微妙之想灭,粗想也不生之时,就入于想知灭定。
佛陀说到这里,就问梵志:“布咤婆楼,你以前可曾听过这种次第灭想的因缘吗?”
梵志回答说:“从未听说过。”
梵志接下来对佛陀说:“我现在生起这样的念想:所谓此为有想,此为无想,或者一再的又有想。此想完了后,他又作如是之念:有念为恶,无念为善。他作如是之念时,其微妙之想不灭,粗想更生。他就又作如是之念而说:我现在宁可不为念行,不起思惟。他不作念行,不起思惟之后,其微妙之想就消灭,粗想也不生。他不为念行,不起思惟,而微妙之想已灭,粗想也不生时,就入于想知灭之定。”
佛陀听后高兴地对梵志说:“你说得很对呀,这就是贤圣法当中的次第灭想定。”
梵志又向佛陀请教:“在此诸想当中,哪一种想为无上之想呢?”
佛陀告诉梵志说:“不用处想(无所有处想)为无上之想。”
梵志又白佛说:“在诸想当中,哪一种想为第一无上想呢?”
佛陀说:“诸言之有想,诸言之无想,在此中间,能够次第而得想知灭定的话,就是第一的无上之想。”
梵志又问道:“那么这是为一想呢?还是为多想呢?”梵志的意思是,想的最高顶处为一想呢,还是为多想呢?
佛陀答道:“只有一想,并没有多想。”
梵志又问:“先有想之生,然后有智呢?或者先有智之生,然后有想呢?或者为想与智是同一时间内同时生起的呢?”
佛陀说:“先有想之生,然后为智之生。先有想,后有智。”
梵志又问:“想即是我吗?”这里的“我”,是指人类的灵魂。
佛陀告诉梵志说:“你所说的是以哪些人是我呢?”
梵志白佛说:“我并不说人即是我,我乃自说我们的色身四大与六入,乃由父母所生育,依乳哺而得以成长,藉衣服而得以庄严,为无常磨灭之法,我说此人就是我的。”
佛陀告诉梵志说:“你说色身四大、六入,乃由父母而生育,依乳餔而成长,藉衣服而得以庄严,为无常存而会磨灭之法,说此人就是我。梵志!且置此我,但说人之想之生,人之想之灭。”
梵志说:“我不说人即是我,我乃说欲界天即是我。”
佛陀说:“且置欲界天是我,但说人之想之生,人之想之灭。”
梵志说:“我不说人即是我,我乃自说色界天即是我。”
佛陀说:“且置色界天就是我,但说人之想之生,人之想之灭。”
梵志说:“我不说人即是我,我乃自说空处、识处、无所有处、有想无想处,所谓无色界天就是我。”
佛陀说:“且置这些即是我,但说人之想之生,人之想之灭。”
此时梵志回答不上来了,他只好请教佛陀:“世尊,那么您对此又有何高见呢?”
佛陀告诉梵志说:“你欲知人想之生,人想之灭之事,实在是非常地困难。为什么呢?因为你乃为异见、异习、异忍、异受,依于异法之故(不同的见解,学习不同之法,忍受不同的学说,感受不同宗旨的快感,由异师所传之法)。”
梵志白佛说:“是的,佛陀,您说得很对。”
接下来,梵志列举了根本佛教时代的四种哲学命题:
第一,世界为常住呢?为无常呢?
第二,世界为有边呢?为无边呢?
第三,身心为一呢?为异呢?
第四,如来死后为存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