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上述的四个命题加以展开,具体表现为:
1.我、世间为有常,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我、世间为无常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我、世间为有常无常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我、世间为非有常非无常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为虚妄的。
2.我、世间为有边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我、世间为无边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为虚妄的;我、世间为有边无边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我、世间为非有边非无边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
3.此命即是身,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命异,而身异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身与命,乃非异非不异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无命无身,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
4.如来为有终的(死后即终了),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如来为不终的(死后不是终了),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为虚妄的;如来为终不终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都是虚妄的;如来为非终非不终的,这是实在的,其余之说都是虚妄的。
对于上面的这些问题,佛陀告诉梵志说:“世间为有常,乃至如来为非终非不终,为我所不记的。”
梵志白佛说:“瞿昙!为什么这些事您都不记呢?”
佛陀说:“因为这些乃现真义不相契合,不与法为合,并不是梵行,不是无欲,不是无为,不是寂灭,不是止息,不是正觉,不是沙门,不是泥洹,因此之故,不为之记。”
梵志又问:“怎样才能与义为合,与法为合?什么是梵行之初?什么为无为?什么为无欲?什么为寂灭?什么为止息?什么为正觉,什么为沙门?什么为泥洹?什么才为记呢?”
佛陀告诉梵志说:“我乃记说苦谛、苦之集谛、苦之灭谛、苦的出要之谛(即道谛)。为什么呢?这是和真义契合,和正法契合,为梵行之初首,为无欲、无为、寂灭、止息、正觉、沙门、泥洹,因此之故,我乃为之记。”
听了世尊的一番开导,对布咤婆楼梵志的触动很大,他方才知道自己的那些见解和想法是多么的偏执和愚昧——他很是欢喜。佛陀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起身告辞,继续朝舍卫城的方向去乞食去了。
佛陀离开后不久,与布咤婆楼同住的那些梵志就开始责备起布布咤婆楼起来:“你真是愚昧啊,你为什么听信了那个瞿昙沙门所说的话呢?那个沙门瞿昙说什么‘我及世间为有常,乃至如来乃为非终非不终,这些乃和真义不合,故我不记’之类的话,我们都不认同他的观点,而你为什么要予以认同呢?”
布咤婆楼回答说:“我把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我也不认同那个瞿昙所讲的那句话,也就是‘我、世间为有常,乃至如来为非终非不终,为不与真义相契合,故我不记’这句话。但是你们要想一想,那个沙门瞿昙乃是依法而住于法,都是以法而言,以法而出离,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违背他所说的智言呢?事实上他的话就是一种奥妙的法言,是不可违背的。”
时间就是这么平静而悄悄地流逝而去。这个布咤婆楼梵志一直在思维佛陀所讲的那句话,他既不表示认同,但是觉得说得又非常在理,可是心里面总是有种东西割舍不下,因此为这件事而寝食难安。有一天,有一位象首舍利弗到他这里来串门,彼此就聊起此事。这位象首舍利弗曾经出家为僧,后来禁不住世俗的诱惑,又还俗回家。但是此时已不大习惯世俗的生活,于是就经常往布咤婆楼梵志这里串门,大家一起谈玄说虚,算作一种精神慰藉。
当彼此谈此佛陀所说的那句话时,都表示极大地不理解。后来两人一商量,还是去谒见佛陀,当面再请教一番吧。于是他俩就一同,拜访了佛陀。
布咤婆楼顶礼佛陀后,说明来意。
佛陀听后,告诉梵志说:“那些梵志所说的话,其实是不对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所说之法,有决定记,比如四谛之法为决定之法,而为记述;有不决定记,比如所谓外道所论的四种哲学的问题,为不决定之法,而不述记。”
佛陀接下来详细解答了何谓“不记定记”与“决定记”——
什么叫做“不决定记”呢?所谓我,及世间为有常,乃至如来为非终非不终,我也说此言,然而并不决定记述。所以然者,就是因为这乃不和真义契合,不和正法契合,并不是梵行之初,也不是无欲,不是无为,不是寂灭,不是上息,不是正觉,不是沙门,不是泥洹。因此之故,我虽然曾说过此言,但是不为它们决定记述。
什么叫做“决定记”呢?我乃记述苦谛、苦之集谛、苦之灭谛,苦之出要谛(即道谛)。为什么呢?因为这乃和正法契合,和真义契合,是梵行的初首,是无欲、无为、寂灭、止息、正觉、沙门、涅槃,以此之故,我乃说为决定记。
佛陀说,有的沙门、婆罗门,说死后的灵魂世界,是非常快乐的,犹如到了极乐世界。世尊就问他们:“你们说死后我们的灵魂都归于极其快乐的世界吗?”
他们回答说:“是的。”
世尊又接着问他们:“那么你们是否曾经知道并亲眼见到了那个极乐世界了呢?”
他们回答说:“不知不见。”
于是世尊接着问:“下辈子死后灵魂所趋之处,你们看见了吗?”
他们回答说:“不知不见。”
世尊又问:“那么那种极乐世界里,你们是否同他们同坐同起,和他们谈话聊天,或者在一起修习禅定了吗?”
他们回答说:“从来没有。”
……
世尊步步追问,那些沙门、婆罗门却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因此世尊作出结论:“布咤婆楼!那些沙门、婆罗门所说之言,其实也不真实,都是虚妄不实的。”
佛陀又对布咤婆楼说:“你说我的身色四大、六根,乃由父母所生育,以乳哺而得以成长,依于衣服而庄严的,为无常而会磨灭的,以此为之我。我乃说这为染污,为清净,也为得解脱(即虽烦恼染污之法,也可以断灭而增长清净之法,而得解脱)。你可能会说:染污法乃不可以断灭,清净之法乃不可以生长,都常在于苦恼之中。布咤婆楼,你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呢?因为染污法(烦恼)乃可以用功把它灭掉;清净之法,乃可以精进之力而出生的。如处在于安乐地的话,就能得欢喜爱乐,专念一心,即智慧会增广的。梵志!我对于欲界天、色界天、空处、识处、不用处(无所有处天)、有想无想处天(此四处为无色界),说其为染污,也说其清净,也说其能得解脱。你的意见或者会以为染污法不可以灭,清净之法不可以生,都常在于苦中。你不可以作如是之念!为什么呢?因为染污法乃可以消灭,清净之法乃可以生长,如处在于安乐地,则欢喜爱乐,专念一心,则智慧会增广的。”
对于佛陀所说的每一句话,那位象首舍利弗听得真真切切。他就此请教佛陀说:“世尊!是否当会有欲界的人身四大的诸根时,又有欲界的天身、色界的天身,空处、识处、不用处、有想无想处的天身,一时都有的吗?(即一人能否同时具备三界之身)世尊!是否当会有欲界的天身时,又有欲界的人身四大诸根,以及色界的天身,空处、识处、无所有处、有想无想处的天身,一时具有的吗?世尊!是否当会有色界天身时,又有欲界的人身四大诸根,以及色界天之身,空处、识处、无所有处、有想无想处天身,一时具有的吗?像如是的,乃至于有想无想处的天身时,有欲界的人身四大诸根,以及欲界的天身,色界天之身,空处、识处、无所有处的天身,一时都具有的吗?”
佛陀对象首舍利弗的提问作出了否定的回答:“如有欲界的人身四大的诸根的话,那个时候正有欲界人身四大诸根,并不是欲界的天身,也不是色界天之身,更不是空处、识处、无所有处、有想无想处等天身。像如是的,乃至如果具有了有想无想处天身的时候,那正有了有想无想处天身,并没有欲界人身四大诸根,以及欲界天身、色界天身、空处、识处、无所有处天身。”
为了进一步说明问题,佛陀打了一个比方:“譬如牛乳,由牛乳而变酪,由酪而生酥,由生酥而为熟酥,由熟酥而为醍醐,醍醐就是第一的。象首!当有乳之时,唯能名叫乳,不名叫酪,也不名叫酥,不名叫醍醐。像如是的展转而至于醍醐时,就唯有将它名叫醍醐,不名叫乳,也不名叫酪,不名叫酥。如有欲界的人身四大诸根时,就没有欲界天之身,也没有色界天之身,乃至有想无想处的天身。像如是的展转,而有了有想无想处天之身时,就唯有有想无想处的天身,并没有欲界的人身四大诸根,以及欲界天身、色界天身,乃至无所有天之身。”
佛陀紧接着问象首舍利弗一个问题:“象首!如果有人问你而说:‘如果有过去身之时,是否有未来、有现在之身,同一时间都具有吗?有未来身之时,是否也有过去、现在之身,同一时具之而有吗?有现在之身之时,也有过去、未来之身,同一时间具之而有吗?’假如有如此之问的话,你到底要怎样回答人家呢?”
象首舍利弗回答说:“假如有人这样问的话,我就会这样回答他:‘如果有过去身之时,就只有过去之身,并没有未来、现在之身的。如果有未来之身之时,也只有是未来之身,并没有过去、现在之身。如有现在之身之时,则唯有现在之身,并没有过去、未来之身。’”
佛陀继续问道:“那么象首,我再问你。如果有人问你:‘你曾经有过去的,已消灭了吗?未来的当生吗?现在今有吗?’对于这些提问,你应该如何作答?”
象首舍利弗白佛说:“如果有如是之问的话,当会回答他而说:‘我曾经有过去的已消灭,并不是没有;也有未来的当生,并不是没有的。当然现在今为有,并不是没有的。’”
佛陀说:“象首!你这样回答人家是对的,你要谨记我上面所说的那些话。”
象首舍利弗听闻了佛陀的一番教导,萌生了归依佛门的念头。于是他在此法座下,作了一名居家优婆塞。而布咤婆楼梵志呢,在数次听闻了佛陀的教法之后,对佛法产生了甚深的信仰。于是他就在佛陀的主持下,发心出家,做了一名出家比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