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三界万物的吞噬者,而时间又被“时间之主”所吞噬。“时间之主”超越时间、超越凡夫的显现和识觉,拥有遍满一切的智慧,通常显现为十六岁少年模样的文殊菩萨宝像,有时则显现为大威德金刚威猛像,发出惊天动地的愤怒大笑。与这猛静二尊无二无别的妙音佛母,是从大海中显现的美丽天女,是三界一切妙音之主。在此我顶礼三圣尊,并论述时间之真相。
朋友们,当我们回顾过去、放眼未来时,会发现“今天”的显现和显现对境一个个即来即失,就如同坐在快速行驶的列车上看窗外的花草树木。今天我们使用的物品、居住的房屋以及称之为“我”的五蕴身体等等的一切,都不再是昨天的,因为昨天的一切已经显现而又消失,走向了过去。时间,如同魔鬼般张着天地大的凶猛的嘴、呲着像陡峭的雪山般坚厉的牙,吞噬了这所有的一切。就当我转动笔尖写下这几句话时,时间又已经悄无声息地吞噬掉我们生命里的宝贵几分钟,我们的寿命又已经减少了几分钟。流星在天空中的划落和生命走到尽头,这两者的时间虽然各有长短,不能等同;但从“耗尽”这一角度来看,二者没什么两样。
从表面上看,有人可能认为黄河之水千年前也是这样流淌,但如果仔细观察,则会发现,今晚流淌的黄河已不是早上的黄河,而早上的黄河当时就已走向过去。同样,很多年前活泼可爱的你、现在年轻潇洒的你、未来老态龙钟的你,如果这三个不一样的形像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你认为哪一个是真正的你?如果说这三个都是你,那么你就变成了三个。这样推算,每年都会出现新的你;如果再仔细计算,则每一刹那都会出现新的你,那你就变成无数个了;再进一步仔细分析,“一刹那”也可以细分,到最终,连细微的“一刹那”也找不到了。依据此理,最终也同样找不到你的存在,可又不是不存在,因为在我和他的眼里你的确是真实显现的。可是像刚才分析过的,却又找不到你的存在。因此,显现而非实有是“我”的真相。
如上观察分析得知,我们的身体并不是在童年、青年、老年分时段发生变化,也不是每个月才变化一次,而是不留痕迹地每一刹那都在发生变化。如果认为童年时期的我、现在的我和未来的我,都是同一个“心识”流,那“心识”也许可以称为“我”?而这无形无状、时有时无的心识,更是无常变化的,就像童年、青年、老年的身体变化一样,跟随脉、气、明点的兴衰,心识也在发生变化。从幼稚顽皮的童年心识,变成好胜勇敢的青年心识,再变成胆小善变的老年心识。如同身体的不断变化,心识片刻也不会停驻,刚刚升起的心念,转瞬即失。所以,就算寻找千万年,也找不到把心识称为“我”的坚实永恒的施设处。
再观察我们的周围,太阳清晨从东方冉冉升起,光芒万丈,气势磅礴;傍晚却变成一抹残阳,挟着余辉没落在西边了。四季的交替变化中,百鸟争鸣、百花争艳的盎然春意被秋天萧瑟的寒风无情地吞噬;夏季的青山翠林隐没在冬天的皑皑白雪之中……这些变化是非常明显的。而海浪拍打礁石令其圆滑,劲风刮扫雪山使其变小,树木埋藏地下变成煤炭……这些变化却非常缓慢。
凶猛吞噬外器世界和内情众生这一切的,是无情的时间。它从来不曾离开过我们,在白日黑夜之间减少我们的寿命。每一次心脉的跳动,减少了血液在身体里循环的时间;每一根白发的出现、每一条皱纹的增加,渐渐夺走脸上的光彩。夏季里赏心悦目、芬芳美丽的鲜花,被冬日的寒风悉数吹落,被迫在垃圾里流浪……所有这些都在向我们昭示,时间就像巨大的魔鬼一样凶狠无情。时间起初养育我们,到最后却杀死并吞食我们,就像渔夫起初养育鱼苗,最后把鱼杀死并吃掉一样。千年前的宫殿和城楼、石器和铁制兵器等等,以及当时人们创造的政治、经济、文化的成绩,都是出现了又消失,并被时间埋在了垃圾堆里。
世界最初形成之际,各种风摩擦产生云,从云里降落大雨形成大海,从大海中产生陆地。五种风的吹起处产生众生的心识。然而到最后,人等一切众生都一个个地被时间毁灭了。存在了很多亿年、我们所依赖的地球老爷爷同样也是每一刹那都在发生变化,最后在水、火、风混乱失调的变化中被时间吞噬。时间掌握一切、遍满一切、穿透一切,无以阻挡,所以我们当中很少有人能够控制和降伏它。在胜败交战中获得胜利的重要方法是观察、了解对方的情况,因此,我们可以通过这篇研究时间的文章来对凶猛吞噬一切者——时间做一些分析和了解。
我们计算时间的长短时,可以依据一个健康成年人一天一夜呼吸的次数(通常为21600次),推算出一天、一月、一年、以及根据日月星的行程规律所形成的四季等大的时间数字,也能推算出一分、一秒等小的时间数字。不过,其他星球上的众生不一定会承认这种时间观,因为我们普通根识所看到的和超越我们的根识所看到的不一致。我曾在另外一篇文章中谈到过:一个人有两只眼所看到的与有三只眼时所看到的不一样;又像如果自己倒立看的话会觉得别人都是倒着的;吃了迷药所看到的和没吃迷药所看到的也不一样。如果一个人吃了迷药所看到的东西被认为是幻觉,那么倘若大多数人吃了迷药,只有一个人没吃,那没吃迷药的人所看到的东西就会被大多数人认为是幻觉。因此,我们认为不是幻觉的事情,如果超越我们根识的众生或圣人去看的话,会认为我们是幻觉。所以对时间的看法,不一定都是一致的。
从前,有位幻术师非常精通幻术,他有一位朋友是出家师父,俩人非常要好。有一天俩人像平时一样坐在幻术师家里边喝茶边聊天。闲聊中,出家师父对幻术师说:“我想看看你的幻术,能给我表演一下吗?”幻术师笑了一下,走到门口,叫朋友过来看。出家师父走过去,看见门边有一匹高头骏马,那骏马威武健壮,比画的还要好看。幻术师说:“你想要这匹马吗?我可以卖给你。”出家师父问:“这么好的马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要卖多少钱?”幻术师说:“马的价值应该由它的力量和速度来决定,你先骑一下看看马的好坏,然后再谈价格,我们朋友之间没什么不好谈的。”出家师父未加思索就骑上了马,幻术师把缰绳递给他,然后在马的屁股上使劲地拍了一下。骏马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带着出家师父跃过高山谷地、草原河堤,走了几天几夜,穿越了千山万水。最后,骏马把他摔在了一个陌生的旷野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前方。出家师父跋山涉水,终于艰难地走出了旷野,来到了一个牧区。那里的牧民以放牛放羊来维持生活。他在那儿乞讨,可是得到的食物非常少,只够勉强吃几天。因为人生地不熟,而且语言不通,他像狗一样流浪了许多日子。后来和牧民慢慢接触多了,他开始听懂了他们的方言。幸运的是,那地方的牧民都是信佛的,他们问他是否会念经,他说,念得很熟练。于是有一些牧民请他念经做法事,起初他就以这样的方式生活着。后来,他因为很多年离开了善知识,又结交了坏朋友,跟随他们一起做了不好的事情,因此,破了出家戒。再后来,他和当地的一位姑娘相爱并还俗成家了。为了照顾家庭,他整天忙着放牧和打猎,全然不顾痛苦和罪过。他们生了三个儿女,在把儿女一个个养大的过程中,他怕他们着凉、生病、饥饿,怕他们夭折。儿女生病了他宁愿用自己的死来代替,在饱尝诸如此类的无数担心和折磨的过程中,儿女们被渐渐养育长大。未曾想,儿女们稍大之后,却不听父母的话,互相吵闹打架,摔坏贵重的东西,看到好的东西就要,父母看不到时就偷。在感受如此种种痛苦的同时,夫妻两个之间还经常吵架,互相责骂,甚至有几次还打得头破血流,成了离也离不了、分也分不开的冤家夫妻。他们缺衣少食,日子过得十分艰苦。好不容易熬过了艰难岁月,孩子们长大,变得比较懂事,知道孝敬父母了,可他已经老了。想当年,他也曾经是父母的宝贝,后来成为出家师父,之后变成还俗成家的年轻丈夫,可现在变成了像累鸟一样的老头。因为年纪大了,又因为养活家人吃了很多苦,而且家人总是吵吵闹闹,加上他的身体里面还有各种疾病逼迫,外面又是恶劣的环境逼迫,他变得像个饿鬼一样,谁都不想见。可是为了生活,他仍然不得不出去打猎。年轻时为了能猎获岩石山上的岩羊、草坡山上的羚羊、森林里的鹿、草原上的野骡,他手拿猎枪,腰挂火药,上午爬上岩石山,下午奔走野牛道,晚上在山脚等候鹿吃夜草……喝水的狐狸,寻窝的獾,吃草的雪猪,甚至兔子和鸟,他看到什么就杀什么,杀死什么就吃什么,他以这样的生活方式度过了人生的一半时光。那时,在响亮的枪声和白色的硝烟中他可以把肉堆得像岩石山。可现在他身体衰老,手脚关节疏松,腰酸背痛,坐下站不起来,站起来又坐不下去。好不容易坐下时就像马背上的货捆猛然掉落在地;走路时没有气力就像抓鸟人般轻手轻脚。曾经俊美锐利的眼睛现在看不清远方,上眼皮耷拉下来几乎要盖到下眼皮,嘴瘪瘪的像皱巴巴的羊皮口袋。想说话但是口齿不清,想交谈却听不清对方说话。就这样他还得去上山打猎,尽管空手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但他还是拼命去做。踏着晨霜,披着夜星,度过晚年的一天又一天。有一次他照例上山去打猎,走了很久之后,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了一头刚刚产下幼崽的母羚羊,母羚羊身体十分虚弱、动弹不得。他非常无情地杀害了它们,然后以枪作为拐杖,一瘸一拐地背着羚羊的尸体往家走。 走到家的河对岸时,小儿子看见爸爸带着猎物回来,非常高兴,一边喊着爸爸,一边兴冲冲地跑过来,不慎一个失足从桥上掉了下去,立刻就被汹涌的河水冲走了;哥哥姐姐看见弟弟掉到河里,赶紧跳下去救,结果也被河水冲走;妻子目睹这一切,大哭大叫,不顾一切地跳进了河里。眼看一家人转眼间都被河水冲走,他伤心欲绝、昏倒在地,不知过了多久才清醒过来。他倚着枪想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就在这时,突然间他感觉像天亮般清醒过来,一看自己正在朋友家里,拿着一根棍子,倒伏在地。幻术师笑着对他说:“起来喝茶吧。”他爬起来,发现刚才倒的那杯茶还是热的。他感到十分惊讶,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他竟然经历了一生的坎坷和痛苦!他无法相信这一切,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回想这些幻觉带来的痛苦,他深深感到轮回世间的作业毫无意义,升起了强烈的出离心,毅然抛开眼前的一切,专心一意隐入山中精进修行,最后获得自利利他的大成就,并以转世化生来利益一切众生,直至轮回空尽。
在一个人短短几分钟喝茶的时间里,另一个人却在幻觉中有漫长的时间经历一生的坎坷和痛苦,我们实在很难说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在一个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有神通,另一个没有神通。没有神通的人正在睡觉并做起了梦。有神通的人是醒着的,知道另一个人正在梦幻中感受喜怒哀乐,他会觉得很可笑。就像这样,如果超越我们根识的圣贤或其他众生看到我们现在所感受的喜怒哀乐,也会觉得像幻术师表演的幻术一样很可笑。
因此,被称为“时间”的凶猛吞噬一切者随着我们所见的情景不同,我们产生的感受会相应发生变化。如果我们熟悉并了解它的真相之核心所在,我们就能对付它,能够战胜和降伏它,并且能够把一切有情从时间的威胁中救度出来,那么就为人类以及和我们在地球上共同居住的所有有情做出了有力的、珍贵的、有利益的重大贡献。
我们每天都在起床、吃饭、工作、睡觉,在不断重复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时间一定会吞噬我们,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完全吞噬我们。从细的方面来看,它每一刹那都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从大的方面来看,最终会把我们完全吞噬掉,可脆弱的我们无法知道这一天何时到来。木猴年太平洋的海啸夺走了沿海几十万人的生命,而其中死亡的小动物更是不计其数。同样,一个大城市里每天也有许多人正濒临死亡。这一切都是三界吞噬之主“时间”的表演。时间就是这样,处处显示着它的无情。
再说,我们的无数祖辈也都是被凶猛的“时间”所吞噬掉的,因此,我们一定要接近它以破解它的密意。“时间”必定包括在过去、现在、未来三个阶段中,“过去”已经出现并已消失,所以是无实的,和不存在没有什么两样;“未来”还未出现,就像石女的儿子、兔子的角、虚空的莲花一样,也不存在;而两个不存在之间怎么会存在所谓的“现在”呢?反过来说,假设“现在”是存在的,仔细分析会发现“现在”的前一部分属于过去,后一部分属于未来。那么除了这两者之外的所谓的“现在”的部分,也像前面所讲的一样不可能存在。就算暂且抛开“过去”和“未来”不谈,只是分析“现在”、划分“现在”,那么可以把粗大的“现在”划分成细小的“现在”,细小的再划分成极细小,最后划分成无法分割的“无方分”,“无方分”抉择为无对境,无对境就是——空性。这就像当有人带着恐怖的面具吓唬大家的时候,有个人勇敢地靠近他,摘下他的面具,最后使他露出了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