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道”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子贡说:“老师讲书本知识,我们可以听得到;老师讲人性和天道,耳朵是听不到的。”
孔子奉行的是以出世的精神干入世的事业,所谓出世是在现实生活中时时保持仁心,不受世俗的污染,所谓入世心虽然出世,但身则入世,只有在实践中才能培养一颗仁心,离开现实,则不可能另外去找到什么仁。人做好了,也就有仁了,有仁了,也就出世了。所以,所谓出世之“道”,孔子认为不用说的,也是说不出来的,而是在生活中悟出来的。所以,孔子不说“形而上”的道。子贡的境界也在不断提高,他看到了孔子所讲的礼乐诗书等具体知识是有形的,靠耳闻就可以学到的,但关于人性与天道,是在人的内心之中,不是通过上课就可以学到的,必须从事内心的体验和实践,才有可能把握得住。
“无言之道”经常在中国禅宗里面出现,后来称为禅宗公案。梁武帝经志公禅师推荐,请傅大士(善慧傅翕)讲经。善慧傅翕(497—569),是一位修行有证的居士,他是如何讲经的?《碧岩录》第六十七则说:
梁武帝请傅大士讲《金刚经》,大士便于座上挥案一下,便下座。武帝愕然。志公问:“陛下还会么?”帝云:“不会。”志公云:“大士讲经竟。”
梁武帝深奉佛法,并供养僧尼,广作译经事业,且曾亲自开讲《放光般若经》。他虽知文献之经卷,却不知其自身亦为一部活经卷。傅大士受请讲经,而仅于座上挥案一下,便下座。他的这种做法意在破除武帝陷于文字经句的迷执,只是武帝未能理解。故志公(宝志禅师)于此时登场,告以“大士讲经完毕”,然武帝仍未通解。志公此举实为傅大士出气,否则大士恐亦将因与武帝机缘不投契而离开梁国,转往他处,重蹈达摩离梁赴魏之覆辙。雪窦于《碧岩录》第六十七则作颂以赞志公:“不向双林寄此身,却于梁土惹埃尘;当时不得志公老,也是栖栖去国人。”
“道”的真谛不在文字本身,也不在言语本身,所以禅宗不立文字,言语道断。梁武帝虽然自己能够讲文字之经,但却不知非文字之经。正如佛说,以手指月,应该看月,而不看指。因为梁武帝不知真空妙理,所以曾经与达摩祖师论道也不投机,达摩只能离他而去。
无言之道与语言文字无关,所以《碧岩录》这本禅宗公案是宋代圆悟克勤写的,大慧宗杲却一把火把它烧掉。
澫益禅师《论语禅解》说“言‘性’言‘天’,便成文章,因指见月,便悟‘性’、‘天’。子贡此言,只得一半。若知文字相即解脱相,则闻即无闻。若知不可说法,有因缘故,亦可得说,则无闻即闻。”
论语禅:
“道”不可言,“道”亦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