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可怖的疯象(8)
正说话间,忽听有人喊叫,其声可怖瘆人。我抬头,见一疯象,正猛冲而来。印度象多,时见疯象。疯象有两种,一种是真的神经错乱的疯象,这号象,大多被宰杀了;另一种是发情的公象,它们平时倒也驯顺,可一到发情期,便野性勃发,四处寻觅母象,要是找不到母象,它们便胡乱追人,有时也会压人、踩人。每年,总有一些人会死在疯象的足下。
疯象发出可怖的吼声,声入云端。人们四散而逃。
一见那疯象,我也心惊肉跳了。我四面寻觅,想找个安身之地;却听得司卡史德笑道,瞧,这下时候到了,你不用跳那火坑了,去!你跟那疯象玩玩。
我一听,魂飞魄散。我说,姑奶奶,你别折腾我了,你用个别的办法调教我吧,现在这号玩法,会要我的命的。
司卡史德正色道,你咋能说是玩法?那诺巴跳崖时,是不是也跟谛诺巴讨价还价?
我搓搓头皮,一脸苦相。我仿佛已看到疯象口中的白沫了。
司卡史德厉声说,你去不去?
我想,我不是发愿“生死由上师,死亦不退心”吗?咋能叫一头疯象吓住?便道,我去我去。
我心中升起了一股很神圣的情绪。我想,算了,听天由命吧。既然我皈依了空行母,人家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我的命也是人家的。更何况,我还是身口意供养呢。
忽听司卡史德娇笑一声,那疯象听到笑声,悚然一惊,竟向我奔来,边跑边直声长吼。
我觉得心脏死命地擂着胸膛,唾液全没了,舌头仿佛成了干皮条。我不敢看那疯象,但眼睛却由不了自己。我发现那疯象的眼睛竟径直盯着自己,其神形,很像猪眼睛,但泛着红光。象的口沫随了那叫声喷涌而出,淋漓了一地。
我想,这次,我死定了。我听说疯象伤人时,多是几种方式,一种是乱踩一气,将人踩成肉泥;另一种是将人当成母象,压了上去,其结果也跟踩压一样;还有一种是用象鼻卷了人,抛向空中,抛接一阵后,再予以踩压……总之死得很惨。但又想,人家那诺巴求法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虽这样想,心却跳得更凶了,脚也似踩在棉花上那样无力。
疯象渐渐逼近了,原本四散而逃的人都驻足了。他们都屏息而望,不敢发出声音,想来他们怕声音会招惹疯象。
我认定自己逃不过劫难了。我抬头望望天,一来分散注意力,二来想最后望望天空。我看到几朵贼白贼白的云正变着花样,很像一朵朵盛开的莲花。我想,要是真死了,别的也没啥遗憾的,只是有那么多上师的密法没能在藏地广传开来。我也想最后望一眼司卡史德,却发现司卡史德仍那样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想,她莫不是铁石心肠吧?却又为这念头而忏悔了。
疯象越来越近,那象足踩地声很响,沉闷而沉重,仿佛踩在我的胸膛上。
我长长地吁口气,想,随缘吧。我将那疯象观成了母亲。我想,在过去的生生世世里,这大象都做过自己的母亲。现在,即使母亲要自己的命,我也毫不犹豫地布施给她。这一观想,疯象在我心中就没有方才那么可怕了。
疯象越来越近,我已经听到象的呼吸了。那是风匣拉动时才有的巨大声响。我怀疑是幻觉,但脸上真的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气流。我想,就当此刻母亲在给我沐浴吧。
我发现母亲向我伸过了手臂,那是长长的象鼻。我觉得,母亲搂住了我,睁开眼,发觉象鼻已卷了我。猛然,有股大力,将我抛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