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史上的大成者——祖师

黄心川

祖师是中国乃至世界宗教的特有术语，也是佛教使用最广泛的名词。但是这一名称不是佛教的发明，而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就已有之。在中国人的眼里，能获得“祖师”称号者，必是有学问有贡献，堪称为师者。《春秋正义》说：“啖助曰：三传之义，本皆口传。后之学者，乃着竹帛，而以祖师之目题之。”由此可见，祖师者，乃是开创新风之人也。

佛教尊祖师，是在禅宗建立之后。禅宗初祖菩提达磨在少林寺面壁九年，创立了禅宗，其所传的是以心传心的法门，因是教外别传，故被后人尊为中土禅宗的创立者，奉为祖师。其所传衍的禅法也被后人视为“祖师禅”，以此来与印度流行的释尊建立的如来禅相区别。在佛教里面，对祖师的尊重与运用是非常广泛的，其中禅宗公案“祖师西来意”经常被禅宗僧人使用，用以开发禅人的心智，参究佛祖之心印也。

禅宗用祖师来指称法门之特点，与中国传统文化有重要的关系。众所周知，中国文化以提倡孝道为其标志，中国人的思想中尊老敬祖是最基本的观念，特别是对祖先崇拜，是中国人家庭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祭祖拜宗既是血缘亲疏之分，也是社会伦理的判断标准之一。禅宗是中国化的佛教宗派，其建立之后就与中国传统文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以祖师禅来标谤自己的宗门特色，无疑是中国化佛教的宗派最好的诠释，融入了中国文化的因素，表现了中国佛教的特色。不难理解，在中国佛教的寺院里，与祖师相沿用的种类很多，除了称历代已经圆寂且有贡献的高僧大德为祖师之外，在寺院里有专门供奉高僧的祖师堂，有瘗藏高僧大德骨灰的祖师塔，有岁旦陈列列祖之遗像及书画等，使众人拜观，称为祖师会，还有敷演禅法，参禅须透的祖师关等等，至于修行也浸润了祖师的影响，君不见在禅宗语录之中，专门就有成佛作祖的说法耶?而就宗门的传承言，则历代初祖传衍不绝，到现今为止，禅宗已经传衍了四十多代，这些禅宗的子孙，都自称自己是多少多少代祖。

峨眉山佛教协会邀请全国的学者举行“峨眉山佛教与历代祖师”学术研讨会，是一个很好的创议。据我所知，专门召开这样的会议，在佛教界还是不多的。峨眉山是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之一，着名的普贤道场之一。从东晋开始佛教就已经传入这一地区，经过历代僧人的努力，峨眉山历史上不仅驻锡了历代的祖师，也有不少各地的祖师前宋兹山朝拜普贤大士。其实，按佛教的理论来说，普贤大士也是祖师之一，因为普贤还处在菩萨的果位，是众生之一，尚未成佛，所以他就是祖师，但是这个祖师不同于一般的祖师，他的级别肯定在其它祖师地位之上。

研究峨眉山佛教史上历代祖师的生平贡献，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虽然峨眉山佛教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但是对全山的僧人和来山朝拜的高僧做系统的研究与挖掘者，至今还不多。自宋代以来，峨眉山佛教的资料就不断揭载于史册，到了明代时，已经有了为峨眉山佛教僧人专门立传的章节，如曹明佺的《蜀中广记》里面就罗列了不少峨眉山僧，清代蒋超编纂的《译籁峨》十八卷和民国印光编纂的《峨眉山志》十卷里面都列有高僧一章，然而这些记载均为资料的汇编，鲜有学术的研究与深入。近年出版的《峨眉山佛教志》，在僧人的记载方面最为全备，但是吸收的研究成果还不够圆满。1991年峨眉山召开了佛教文化研讨论之后出版了论文集，里面收录了一些学者对峨眉山僧人的研究文章，但是像这次专门以峨眉山祖师为主题而召开的学术研讨会，则在峨眉山文化史上还是第一次，所以我说它很有意义。

宗教是由人来建立的，也是由人来发展的。古人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就深刻地揭示了这个道理。现在峨眉山佛教协会愿意系统地整理历代祖师大德的生平事迹与学术贡献，也是顺应当前时代的发展潮流，走文化兴寺的道路，峨眉山历代祖师无穷，这次会议只是起了一个良好的开端，随着全山佛教文化建设深入，我相信峨眉山僧的佛教贡献将会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知，峨眉山佛教文化事业必将有一个大的发展。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