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思修 讲辩著
——藏传佛教历史上的学经辩经和学位制度
桑吉扎西
古印度寺院教育的兴起
佛教的寺院教育制度兴起于古印度。大约在佛陀圆寂500年后,随着寺院和石窟寺的不断修建开凿,寺院逐渐成为僧人生活和学修的主要场所。经过原始佛教、部派佛教和大乘佛教徒们的不断努力,逐步形成了系统独特的寺院教育体系。
寺院的教学内容基本上是佛教经律论三藏。寺院的教学方式,为讲经、诵经、辩经、著述和禅观实修的有机结合。不过不同的寺院在学修方面各有侧重——有的偏重义理学习,有的偏重具体修证,有的则力图学修并重、均衡发展。学僧们除集体和个别听受三藏经典外,获取和验证所学佛法的重要方式之一,就是立宗论辩。久而久之,辩经成了古印度寺院教育中获取佛教知识、检验所学深浅,以至获得佛教学位最为重要的学习方法之一。
古印度寺院教育尤其注重逻辑辩论——佛教因明的学习与训练。一位刻苦学习了多年的僧人,只有在寺院举行的辩论大会上立宗辩经,才有机会展示自己的学识,验证自己的闻思修境界,从而使僧团能够对他的佛法水平予以认证。因此,辩经是当时印度各寺院最普及的学修方法之一。
古印度寺院的辩经活动与龙树、无著、世亲、陈那、法称等佛教大师的积极倡导有直接关系。
据多罗那他记载,公元二世纪的那烂陀寺(Na^landa^)不仅是古印度最著名的寺院之一,也是最早的佛教大学。从公元二世纪开始,一直到公元七、八世纪,那烂陀寺一直是古印度佛教教育的中心之一,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周边国家的僧人不远万里前往学习深造,对大乘佛教的弘扬和发展、佛教人才的培养、佛教教育的系统化以及佛教文化的传播,都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大乘佛教的几位重要人物,如被称为“南瞻六庄严”的龙树,提婆、无著、世亲,陈那、法称,传说都曾是那烂陀寺这所佛教大学里的主要教授。虽然他们的思想不尽相同,但都强调因明以及“辩经”在寺院学习中的重要作用,而他们本人都是当时印度著名的辩论大师。
公元三世纪以来,印度各地相继出现了不少著名寺院,如超戒寺(Vikramas/t^la)、乌丹塔普拉寺(Udan!d!apura)、婆耆罗沙纳寺(Vajra^sana),与那烂陀寺并称为印度四大佛寺。而那烂陀寺从公元一世纪始建到十二世纪被毁,一直是早期和中期大乘佛教(显教)的最高学府,而九世纪以后的超戒寺则是印度晚期大乘佛教(密教)的最高学府。上述这些寺院不仅是古代印度佛教教育中心,也是学习研究其它各种知识的教育中心和文化中心。
公元五世纪,西晋高僧法显巡礼印度时曾记录了印度各个寺院的教学情况。公元七世纪,唐朝高僧玄奘在印度游学时,曾在著名的那烂陀寺学习大乘经论,并受到那烂陀寺寺主戒贤大师的热情欢迎和亲自指导。玄奘大师在这里学习数年,并与当时许多著名佛教学者相互切磋。后来在戒日王为他举办的曲女城辩论大会上悬立宗旨,无人能够难破,从而得到大小乘佛教徒的一致推崇,被赠予“大乘天”和“解脱天”的称号。
佛教初传西藏时,那烂陀寺和超戒寺就与藏传佛教结下了深厚的法缘。如吐蕃时期的法成、寂护,后弘期的阿底峡、释迦室利等对藏传佛教做出过极大贡献的一代宗师,都曾在这两个寺院里学修生活过。藏传佛教觉囊派高僧多罗那他在十六世纪时根据进藏印度高僧口述编写了《印度佛教史》,记载了不少印度佛教胜迹,在著作中就提到了那烂陀寺和超戒寺对藏传佛教的影响。
而藏传佛教史上的第一座寺院桑耶寺,据说是寂护大师模仿印度乌丹塔普拉寺而设计新建的。
然而随着公元七八世纪印度佛教的逐渐衰弱和婆罗门教的复兴,以及伊斯兰教的大举入侵,使得众多佛教寺院遭受了沉重的打击,那烂陀寺、超戒寺也都受到严重的破坏。从此,古印度佛教传统教学体制和辩经方式,在公元九世纪以后日渐衰微。
藏传佛教寺院教育的产生
公元七世纪,随着藏王松赞干布迎娶尼泊尔赤尊公主和唐朝文成公主进藏,佛教分别从尼泊尔和中原两路传入西藏,史称“前弘期”。吐蕃兴建了大昭寺、小昭寺、昌珠寺等第一批寺院,并开始了佛经翻译工作。但最初阶段的寺院只能说是供奉佛像和经书的佛堂而已,因为当时吐蕃寺院没有出家僧人,当然也就谈不上僧伽组织。当时的佛教只限于在上层贵族当中传播,并没有在民间广泛流行,与广大藏族百姓发生密切的关系。换句话说,当时的佛教充其量只是贵族的宗教。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松赞干布执政时期曾在离今天色拉寺不远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叫帕邦卡的寺院,藏文的创制人吞弥·桑布扎曾受命在这里为吐蕃贵族大臣们讲授藏文,并教授他们佛经、梵文等印度文化知识,可以说帕邦卡是藏族历史上第一所学习语言文化知识的学校。
到公元八世纪,在藏王赤松德赞时期,由于藏地原始本教与佛教的冲突异常激烈,以至于产生流血冲突,为了和平解决外来的佛教与传统本教之间的矛盾冲突,应寂护这位那烂陀寺首座的请求,赤松德赞就采取了印度佛教中常用的辩论方式,以解决佛教与本教的矛盾冲突。辩经时规定,败方必须放弃自己的信仰,而改信胜方的信仰。辩论是在敦喀地方举行的,佛教方面以寂护、无垢友等人为首,本教方面以香日乌金为首,辩论的结果是本教徒以“理由微小无力”而告失败,佛教以“理由深广有力,辩论出色,智慧敏锐”而取得胜利。这是藏族史籍上记载的第一次大辩论,可以说开了藏传佛教辩经之先河。此次论辩对藏传佛教事业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转折作用。随后,藏王赤松德赞大力弘扬佛法,决定修建桑耶寺。
公元776年,藏族历史上出现了第一座佛法僧俱全的寺院——桑耶寺。随着印度高僧莲花生、寂护及一切有部12位高僧、中观分别说部僧人,以及唐朝摩诃衍那(大乘和尚)等高僧大德的到来,才出现了藏传佛教历史上第一批藏地出家人,藏史一般称他们为“吐蕃七觉士”,从而形成了完整的僧伽体制:有亲教师,有学僧,有特定的学习经论场所——“扎仓”。
据说,赤松德赞下令在桑耶寺内设立“妙法扎仓”,也就是学习佛法的学院。藏文史书一般将创立这个扎仓的三位重要人物合称为“堪罗曲松”,意为“师君三尊”,即桑耶寺堪布寂护(堪)、亲教师莲花生(罗)和藏王赤松德赞(曲),最后的“松”字是“三”的意思。
桑耶寺建成后不久,在拉萨佛教界内部又发生了著名的“顿渐之争”。从中原传入西藏、主张“顿悟”的禅宗大师大乘和尚,与主张“渐悟”的印度佛教大师莲花戒,又一次采用辩论方式解决两派的思想冲突。
《布顿佛教史》这样描述道:“莲花戒到吐蕃后,赞普坐于中央上座,和尚一派在右排座位入座,莲花戒在左排座位入座,‘渐门派’一行跟随其后。赞普将两个花环分别送给两派大师,并下令让他们发誓,败者向胜者献花环,并且不能留驻吐蕃。”
据说辩论进行了两年有余,起初禅宗和尚们占了上风,但最终负于印度喇嘛们,因而按照事先约定离开了吐蕃。传说,大乘和尚离开吐蕃时留下了一双靴子,并预言“未来之时,在吐蕃仍然会有持我见解的人”。从此,辩论不仅成为藏传佛教寺院重要的学习方式,同时也成了吐蕃王朝解决政治和宗教重大难题的一种方式。
赤松德赞时期随着吐蕃出家僧尼人数的逐渐增多,他又下令在各地修建了一批寺院和修行道场。据藏文史料《德吴宗教源流》说:“为了在吐蕃奉行佛法,仿照印度佛教最高学府那烂陀寺修建了十二座经学院、六座祭神殿、八大修行地、四大修行院、十二座清净院。”其中,十二座经学院和六座祭神殿主要是学修显宗经论的道场。而八大修行地、四大修行院和十二座清净院主要是学修密教仪轨和进行密教修炼的道场。
据有关藏文史料,当时在桑耶寺学经的僧人达七千人之多,在青蒲道场学修密教的僧人有九百多人,在昌珠寺学经的僧人有一千多人,在大昭寺学经的僧人达三千多人,在叶尔巴学修密教的僧人有五百多人。总体来看,赤松德赞时期吐蕃僧尼人数大约在一万六千人上下,显教学习主要集中在桑耶寺、昌珠寺和大昭寺,而密宗学修主要在青蒲、叶尔巴和央宗道场。由此奠定了藏传佛教寺院教育的基本格局,而印度那烂陀寺的辩经方式也传入到西藏地区。
藏传佛教自松赞干布开始,经过赤松德赞的努力,到赤祖德赞执政时达到了鼎盛时期,但也因此遭到了极大的劫难。
赤祖德赞为了在吐蕃弘扬佛教,采取了一系列扶持、保护政策。首先他颁布了吐蕃七户人家供养一僧的法律,不敬僧人要受到法律的惩治。其次,他挑选了年轻优秀的吐蕃青年去印度等地学习佛法,同时也邀请印度、于阗、迦湿弥罗(今克什米尔)、僧伽罗国的高僧在西藏讲经说法。他建立了严格的译场制度,规范佛经译语,编纂佛经目录,扩大寺院规模,建立健全寺院僧伽制度,使得吐蕃佛教得到了迅猛发展。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赤祖德赞创办了如法如律的三大佛教学院:一是注重闻、思、修的“修行扎仓”;二是注重讲、辩、著的“讲经扎仓”;三是注重慧、净、贤的“律仪扎仓”,还兴建了其它30多所寺院。三大学院的建立,突出强调了佛教僧伽教育的要旨,即“闻、思、修”三法和“戒、定、慧”三学的有机结合。
从中我们不难看出,印度那烂陀寺传统教学方式和辩经制度被雪域高原的藏传佛教借鉴和吸收,并在此后一千多年中,发展演变为藏传佛教独特的寺院教育体制和辩经考试制度。
尽管吐蕃时期佛教寺院教育有相当的发展,但佛教与本教之间的斗争从松赞干布时期一直持续到赤祖德赞时期,时常影响着藏传佛教的成长和壮大。随着赤祖德赞国王的被杀,朗达玛的谋权篡位,这位崇信本教的国王不仅毁灭了一个多世纪艰难发展的藏传佛教,同时也毁灭了一个庞大强盛的吐蕃帝国。
藏传佛教辩经制度的形成
公元十世纪以后,随着佛教在西藏的复兴,藏传佛教各派祖师开宗立派,寺院教育也随之兴盛起来,史称“后弘期”。这个阶段的特点是,纷纷赴印度迎请著名高僧来西藏讲学,系统翻译吐蕃时期未译的经论,辩经蔚然成风。
在后弘期佛教复兴运动中,阿里古格王朝扮演了极其重要角色。公元十二世纪,随着印度超戒寺著名佛教大师阿底峡尊者入藏,加之大译师仁钦桑波的积极努力,极大地促进了藏传佛教寺院教育制度的确立和发展。阿底峡大师所著《菩提道灯论》,针对不同根器的学佛者,从实际情况出发,制定了一个由显入密、显密双修的循序渐进的学修次第,为藏传佛教学修制度奠定了理论基础。古格王朝时期的陀林寺,仿照桑耶寺设立“妙法扎仓”,阿底峡尊者在此讲说《菩提道灯论》和印度大乘佛教中观应成派学说。其后,他的的弟子仲敦巴传承了阿底峡的佛学思想和道次第,创立了藏传佛教后弘期第一个教派“噶当派”。
噶当派非常重视佛教理论的学习与修行实践的结合,他们把《菩提道灯论》、《菩萨地》、《经庄严论》、《集菩萨学论》、《入菩萨行论》、《本生鬘论》和《集法句经论》作为噶当派僧人必修的根本六论,并且借鉴吐蕃时期偏重实践、轻视理论的教训,注重提高学僧的整体素质。阿底峡尊者的《菩提道灯论》及其教育思想,对西藏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产生了重要影响。
此外,公元1204年噶举派著名高僧楚臣喜饶赴印度求法时,特意迎请印度那烂陀寺最后一位寺主释迦室利入藏弘法。释迦室利此时已经是85岁高龄的老人,他在西藏弘法十二多年,足迹北达热娘、南抵洛扎,将那烂陀寺后期密乘思想和教学传统传布到藏传佛教寺院之中。
大约十世纪以后,“格西”作为一种称号开始使用,意为“大善知识”,但尚未成为藏传佛教的学位。比如,人们把噶当派的创始人仲敦巴尊称为“格西仲敦巴”,表明他是一位精通佛法的大善知识。另外,人们还把精通大小五明的学者尊称为“班智达”,这个称号虽然源于印度,但在吐蕃时期就已普遍使用。
从历史上来看,藏传佛教格西考试制度的形成,与后弘期重视因明典籍的翻译、注疏、学习和运用有密切关系。其次,与噶当派寺院桑浦寺倡导因明和辩经的学习制度有着直接关系。
桑浦寺由阿底峡尊者的弟子俄·雷必喜饶于1073年创建。十二世纪时该寺堪布恰巴·确吉僧格在该寺创设辩经制度。他在主持桑浦寺期间,十分重视中观和因明,将噶当派重要经论的学习与因明紧密地结合起来。其著作《因明如启门钥匙》成为初学佛法的必修读本。他继承阿底峡尊者《菩提道灯论》的思想,学修次第主张先显后密,而学修显密经论时,严格要求学僧先学习辩论基础知识,然后学习因明、中观、般若、俱舍、戒律方面的五部大论。学习采用辩经的形式,由一人提出观点,另一人提问,互相诘难。辩论时声音洪亮,并拍掌加强语气,使学僧容易记忆、加深理解。通过辩经的方式,学僧掌握知识多,进步快。因而在历史上,桑浦寺一直是藏传佛教讲授因明学的著名道场。而恰巴·确吉僧格的《慈氏五论注释》、《因明释》、《中观二谛》、《入行论》和《量论如意除暗》等论著,则对后弘期藏传佛教各教派的辩经与学修次第产生了重大影响。
到了十三世纪,萨迦派执掌西藏地方政权时,桑浦寺一度由萨迦派管理。萨迦寺几乎照搬了桑浦寺的辩经考试制度,同时逐步创制了自己的学位制度。萨迦派僧人当时在西藏林周地区修建了一座寺院名字就叫“那烂陀寺”,其学修制度均受到了印度那烂陀寺和桑浦寺的影响。此外,作为萨迦寺的宗教领袖萨迦·贡噶坚赞在他23岁时,就拜那烂陀寺的最后一任寺主释迦室利,学习法成的《量释论》等七部因明论著以及大小“五明”。25岁时从释迦室利受比丘戒,从而师承那烂陀寺的传统学习方式。当时印度学者棹切噶瓦等30多人慕名而来,要与萨迦·贡噶坚赞立宗辩论,萨班与他们在西藏的齐龙地方进行了长达13天的辩经,结果棹切噶瓦承认失败,出家为僧,最后作了萨班的弟子。从此,贡噶坚赞声名大振,35岁时出任萨迦寺教主,萨班是一位精通“大小五明”,学识渊博的大学者,故人们尊称他为“班智达”。据说,萨班是西藏第一个获得“班智达”称号的学者。他还撰写了一部关于佛教教育理论的著作《智者入门》。一时间藏地寺院形成了辩经访学的良好学风。
公元1376年,年仅19岁的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遍游前后藏区寺院,先后在桑浦寺、极乐寺、昂仁寺、纳塘寺、萨迦寺等不同教派的寺院里访学,一边巡回辩论,一时成为雪域辩经的高手,声名远播。他曾对桑浦寺高僧恰巴·确吉僧格创立的辩经理论和学修制度进行了认真研究,在此基础上取舍补充,日后发展成为系统完善的格鲁派学修制度和辩经考试制度。
拉萨格鲁派三大寺建立之后,各寺院按照自己的特点将辩经考试系统化、规范化,由此形成了格鲁派严谨的辩经考试制度和学位制度。而闻、思、修、讲、辩、著的学经方式,自吐蕃赤松德赞时期始,经过后弘期大德们的不懈努力,也就成为藏传佛教寺院传统教育的基本特色。
可以说,藏传佛教学位制度是伴随着辩经考试制度的出现而产生的。所授学位的高低,要看寺院规模的大小、地位的高低,以及所设学院及所授课程而定。不过,为了规范和完善辩经考试制度,各教派规定了各个寺院必须普遍遵循的原则。
历史上曾对辩经内容、辩经仪式、辩经者所应具备的条件、须注意的事项等等做了非常详细的规定,如:辩论内容须围绕立宗者的立论;辩论时需具足三方人士——即立宗者、对辩者和裁判者;论辩双方须具足三要素,即智慧具足、心机纯熟、通晓经论;要防止辩论的三过失:内容过失,思维过失和语言过失;还特别规定了辩经的七种美德:气宇轩昂、语气温雅、语不伤人、道理犀利、不懈不骄、不舍正理而行狡诈爱恶、成就自他两利、郑重从事等。不同教派的寺院也根据自己的特点,陆续制定了辩经考试的规章制度,要求学僧们自觉遵守,严格执行。
闻思修 讲辩著(续)
——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学经辩经和学位制度
桑吉扎西
格鲁派大约产生于十五世纪初期,是藏传佛教各教派中最后兴起的一个教派。格鲁派在吸收其他教派学修制度的基础上,形成了一整套严格规范的寺院管理体制和循序渐进的佛教教学体系,在藏传佛教各个教派中颇具影响,深受广大藏族佛教信众的欢迎和崇敬。格鲁派自宗喀巴大师创立以来,涌现出大批严守戒律的博学之士。他们不仅继承了藏传佛教“闻思修、讲辩著”的优良传统,而且为近现代藏传佛教和藏族文化的发展创新做出了极大贡献。
格鲁派佛教教育尤其重视学修次第,讲究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的学习过程。除了规定先显后密的学修程序外,在显教教学中特别重视学僧的辩经训练。格鲁派寺院的教学基本上遵循了宗喀巴大师建立的学修次第。
1、拉萨三大寺的学经制度
甘丹寺、哲蚌寺和色拉寺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形成了一整套严谨系统的教学体制,并一直沿习至今。三大寺的寺院管理和教学制度基本上一致,基层单位一般都由“拉基”、“扎仓”和“康村”三级管理机构组成。
寺院的重要事务一般由所有扎仓的堪布和各执事人员组成的“措钦冲堆”,即所谓的全体会议负责处理。寺院日常事务的最高管理机构是“拉基”,它是由各个扎仓堪布和卸任的堪布“堪苏”组成的机构。拉基以下是扎仓,一个寺院通常由两个以上的扎仓组成,扎仓又可分为显宗扎仓和密宗扎仓。其实,扎仓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机构,并不一定受拉基的管理。每个扎仓设有一个堪布,负责管理扎仓的学经等日常事务。扎仓的堪布一般须由精通佛典并获得格西学位的高僧担任。堪布任期各寺并不相同,哲蚌寺为6年,色拉寺和甘丹寺为7年。康村是三大寺按照僧人籍贯划分的基层机构。
扎仓是每个寺院里学僧们学经的主要场所。哲蚌寺由显宗学院果莽扎仓和洛赛林扎仓、密宗学院阿巴扎仓、显密学院德央扎仓等四个主要扎仓组成。甘丹寺由降孜和夏孜两个显宗扎仓组成。色拉寺由显宗学院吉扎仓和麦扎仓、密宗学院阿巴扎仓组成。
格鲁派寺院共同的特点是严格遵循宗喀巴大师制定的学制,即先显后密的学修次第和循序渐进的学习程序。格鲁派显教学制大体可分为13级和15级两种,如哲蚌寺分15级,而色拉寺、甘丹寺、塔尔寺和拉卜楞寺分13级。
一个初入寺院的学经僧人叫“扎巴”,进寺后须举行拜师仪式,要找两位教师,一位是生活教师,一位是文化教师,前者负责生活起居,后者教授寺院规章制度和基础文化知识。待学僧达到能拼写读诵佛经的水平时,他要在“曲热”辩经台背诵出《曲热那卡颂》、《东比纳卡解》和《曲觉饶色》三种经文后,经过教师的推荐,才有资格转入显宗学院13学级的第一个学级学习。此时的学经僧人被称为“贝恰瓦”。作为一个闻思显教的学经僧“贝恰瓦”,需经过13个级别的漫长学习过程。每一级别皆须经过刻苦的学习并通过相应级别的辩经考试,方可晋升到上一个级别继续学习。
显教教材基本上是固定的五部大论:即法称的《释量论》、弥勒的《现观庄严论》、月称的《入中论》,以上各需学修2年;其后是功德光的《戒律本论》,需学修5年;最后是世亲的《俱舍论》,没有限定年限。这五部大论都是印度大乘佛教论师们的重要著述。当然,作为一名格鲁派学僧还要学习宗喀巴大师的《菩提道次第论》等格鲁派大师们的其他论著,如克珠杰和贾曹杰的经论注疏等。
以色拉寺的吉扎仓为例,共有13个学级。从第一至第七学级,每级学习时间为一年;第八至第十三学级,每级学习时间为两年;共十九年。第十三学级为高级班,没有考上格西学位以前,一直算是这个学级的学僧。第一至第三学级,全体学僧都要学习。第四学级学习结束后,每年选出16个成绩好并能够发放得起布施的学僧,给予“日穷”学位。第十二学级学习结束后,成绩好并能够发放得起布施的学僧,通过辩经考试可以获得“日钦”学位。“日穷”和“日钦”都是寺院里本扎仓授予的学位。第十三学级的学习结束后,成绩优秀的学僧才有资格被挑选出来进入一个叫“名达增扎”的学习班,准备参加最高级别的拉然巴和措然巴格西学位的辩经考试。
拉萨甘丹寺、哲蚌寺和色拉寺三大寺的学僧们在平常的学经时间外,还要参加两个特殊的学习班:一个是桑浦寺的“夏季学经班”,另一个是饶噶寺的“冬季学经班”。
每年夏季来临时,三大寺学僧都要去桑浦寺进行短期的集中学经活动,学习内容主要是因明学和辩经知识。由于桑浦寺无法容纳大型辩经活动,所以只在寺院广场上举行为期一天的辩论会,这个桑浦寺夏季学经班就算结束。从某种意义上说,桑浦寺夏季学经辩论,只是对该寺创立因明教学和辩经制度的一次纪念活动。
冬季辩经法会一般是在饶噶寺举行,拉萨三大寺都要选派优秀学僧前去饶噶寺学经和辩经一个半月,每天都要在露天举行辩经法会。一二千学僧在山坡上进行辩经时,整个山谷回音四起,气势恢弘。尽管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但学僧们都充满了法喜。在这个特殊的时期,集中学习因明和辩论。按照规定,只有通过这个辩论的学僧,才有资格争取三大寺考拉然巴格西学位的预选名额。
可以说,一个从小就入寺学佛的学经僧“贝恰瓦”,是在每天、每月、每年的千万遍辩经声中逐渐成长起来的,最后通过辩经考试获得不同等级的格西学位,从而成为受人尊敬的博学之士。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每一个参加格西学位考试的学僧,根据寺院的惯例,在授予他格西学位之前,需要在自己所在的寺院里举行一次广泛的布施活动,藏语称为“东阔”。根据《哲蚌宗教源流》记载,“哲蚌寺果莽扎仓放一次布施,需大米55克(每克约28市斤)、牛肉54腿、酥油75克、砖茶16条(块)、盐巴1克、果品14包,以及人参果和牛奶若干。”如果没有这次布施活动,考僧也就没有资格获得格西学位了。
过去拉萨三大寺平均每年格西的录取名额只有63人(其中拉然巴格西16名,措然巴格西12名,多然巴格西和林赛格西35名),这63个名额要分配到三大寺的7个扎仓,它们是哲蚌寺的果莽、洛赛林、德央扎仓;色拉寺的吉扎仓和麦扎仓;甘丹寺的夏孜和降孜扎仓。因而每个扎仓只能分到八九个名额,这些名额中还有半数被活佛占去,轮到普通学僧的名额也就所剩无几。此外,由于够资格考格西学位的考僧很多,而录取的名额又十分有限,所以也形成了考僧间的激烈竞争。
2、拉萨三大寺的格西学位
藏传佛教格鲁派的格西学位以拉萨三大寺考取的格西最为著名,也最具权威性和代表性,因而格鲁派规定“甘丹赤巴”必须出自三大寺之僧,所以作为一个格鲁派僧人能够获得三大寺的格西学位便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三大寺的格西学位共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等是拉然巴格西,意思是拉萨传召大法会上辩经的博学高明之士;第二等是措然巴格西,即全寺的卓越高明之士;第三等是林塞格西,意思是从寺院里挑选出来的有才华的人;第四等是多然巴格西,意思是在佛殿门前的石级上经过辩论问难考取的格西。
“林赛”和“多然巴”格西学位只需通过本寺扎仓的一次辩经考试就可以获得。“多”是石阶的意思,表示辩经考试是在扎仓外的石阶上举行的。“林赛”是指在本寺僧众面前进行的考试。多然巴格西每年每个显宗扎仓只有1名,林赛格西每年每寺8名,这两种格西学位的辩经考试和认定,不必经过噶厦政府的认可,一般由各寺自行决定。
“措然巴”格西要经过3次考试,每年录取10名。考试时间是每年藏历二月的传小召法会期间,考僧要面临三大寺僧众的种种问难,辩经通过后才能获得此等学位。“措”藏语的意思是会供法会,也就是指在传小召法会上的辩经活动。
“拉然巴”格西要经过4次辩经考试才能通过,每年录取16人,并且要报请当时的噶厦政府认可批准。“拉”是指拉萨的意思,表示辩经考试是在拉萨的祈愿大法会期间举行的。
拉然巴的第一次考试,一般安排在春季三月的法会上,在扎仓内由扎仓堪布等主持,对考僧学习过的五部大论进行多方面的提问测试,考试的主要方法就是辩经。辩经就是采用古印度佛教中的因明三支体系(即宗、因、喻)来辨证佛教的教义。辩论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叫“立宗辩”,另一种叫“对辩”。每个考僧都要经过五位高僧大德的问难,每个高僧主考一部大论,其顺序通常是《俱舍论》、《戒律本论》、《入中论》、《现观庄严论》、《释量论》。考题由堪布决定,考试时口授给问难的考僧,每部经论只问一次,围绕一个中心问答。考僧要对答如流,不出差错,并论述有据。次日,主考堪布们要商量决定并宣布考僧的入选名次。第二次考试,安排在全寺的冬季法会上,届时各个扎仓获得“拉然巴”和“措然巴”学位考试资格的僧人都要在全寺高僧面前立宗答辩。第三次考试由噶厦政府出面组织,时间一般是次年的五月或六月,在罗布林卡和布达拉宫举行,考僧只是获得“拉然巴”考试资格的16名僧人。这次考试由代表格鲁派最高佛学水平的“甘丹赤巴”担任主考官,参加主考的还有甘丹寺的法尊、达赖喇嘛的侍读经师等,参加提问的考官均是精通五部大论、大小五明的高级学问僧。每个考僧都要就五部大论立宗3次,每个人共立宗15次,所以考试难度要比第一、二次大得多。能够通过此次考试的考僧,便可获得参加第二年正月拉萨传召大法会期间举行的第4次辩经考试,也就是最后一次考试。
第4次考试之前,获得考试资格的考僧要就考试日程和顺序进行抓阄。参加考试的时间与顺序对每个考僧十分重要,因为过去噶厦政府规定,只有取得名次的“拉然巴”格西才有资格出任“甘丹赤巴”,而名次一般只排到第七名,前七名只限于正月十五日前进行考试的格西,而15日以后的格西不论经论水平高低,一律不排名次。最后一次考试场面宏大,除了三大寺的高僧云集外,还有来自青海、甘肃、四川等藏区格鲁派的高僧大德,达赖喇嘛和噶厦政府的官员也要亲临考场,无数的信众前往观看辩经,致使考场气氛严肃紧张。
考试内容依旧是以五部大论为准,考僧立宗,答辩提问。要求每个考僧一天立宗3次,内容要有所变化。一般是上午从因明立宗;中午从般若和中观立宗;晚上从俱舍和戒律立宗。主考官或是其他高僧也可以从藏文大藏经《甘珠尔》和《丹珠尔》以及前辈学者的论著中提出任何问题,因而也使得考僧有时猝不及防。辩论不仅激烈,且充满了机锋和睿智。辩经法会结束后,主考官甘丹赤巴要根据每个考僧立宗答辩的水平来确定名次,名次确定后还要报请达赖喇嘛和噶厦政府认定审批。在传召大法会结束时,举行授予拉然巴格西学位的庆祝仪式。按照传统,甘丹赤巴要率领新考取的拉然巴格西步出大昭寺,绕行大昭寺一圈,以示荣耀。
当然,一个普通学僧一旦获得拉然巴和措然巴格西学位,也就意味着得到了政府、社会和寺院的承认,从此进入社会上层,还具备了进入上下密院学修密教的资格。
获得前七名的格西,若有志成为“甘丹赤巴”,还需进入拉萨的上下密院学修密教,并通过密院的辩经考试。
上下密院是格鲁派专门修学密教的道场,也是修习密教的最高学府。其生活制度和戒律要求十分严格,非常注重僧人坚韧的苦修精神。通过密院辩经考试的“佐然巴”格西,可以升任“格贵”,然后升任“喇嘛翁则”。“喇嘛翁则”三年任满后,则可升任堪布;又三年后,可升任堪苏。其后,上下密院的堪苏可以按照年龄资格分别出任甘丹寺的“降孜”扎仓和“夏孜”扎仓的堪布,从而成为“甘丹赤巴”候选人。“降孜”扎仓和“夏孜”扎仓双方轮流,每七年一届,升任“甘丹赤巴”。“甘丹赤巴”任满后,给予“赤苏”的荣誉称号。
甘丹赤巴是格鲁派最高宗教领袖,他生前是教主,圆寂以后可以转世,受到藏族广大信众的崇敬和爱戴,并可与达赖和班禅平起平坐。
从一个“扎巴”到“甘丹赤巴”,往往需要一生的时间和精力,这是一条通往格鲁派宗师的光辉荣耀之路,也是一条漫长艰辛的学修之路。
3、塔尔寺的学经制度和格西学位
塔尔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著名的六大寺院之一,其寺院教育制度与学位授予方法也与拉萨三大寺基本一致。塔尔寺的辩经和学位制度兴起于1622年,由塔尔寺第一任法台鄂赛尔嘉错喇嘛开创,到了第五任法台却藏·南杰班觉时有了更大的发展。
塔尔寺的主要教学场所可以分为三类:一是上讲经院,这是全寺性质的学经、讲经、辩经活动场所,位于寺院的九间佛院,寺院北面的赤康;二是下讲经院,主要是指在大经堂内进行的学经活动,包括在大经堂内的回廊;三是夏日辩经院,主要是夏季举行学经、辩经的场所,一般是在寺院玉池贡玛的树林里,还包括东面的九开间的讲经房。
塔尔寺设有显宗学院参尼扎仓、密宗学院举巴扎仓、医方明学院曼巴扎仓、时轮学院丁科扎仓以及法舞学院乾巴扎仓五个学科的教学机构。
显宗学院以“五部大论”为主要教学内容,学制按课程内容分13个班级。其实入显宗学院正规班级的学僧开始并不直接学习“五部大论”,而是精选一些与“五部大论”内容相同的其他简易读本学习,等有了一定的基础后才正式学习“五部大论”。13个班级学习内容分别为:摄类学初级班,分5个学级学习敏珠尔活佛赞波巴·成勒龙珠的《摄类略论》,各学级学习1年;噶然巴班学习四世班禅罗桑却吉坚赞的《菩提道次第直观教导》;戒律班主学戒律学,采用班钦德勒尼玛的《律藏所有密意正解嘉言具缘宝鬘》注释本;俱舍班学习五世达赖喇嘛注释的《俱舍论疏对法宝库》;中观班主要修学色拉寺吉尊·却吉坚赞的《入中论大疏疑难名示总义善言项饰》疏释本,需要学习2年时间;四品班学习一世嘉木样协巴·阿旺宗哲的《般若波罗蜜多辨析摩尼美鬘·智者项饰》一书;果莽般若一品班学习拉萨哲蚌寺果莽扎仓的《现观庄严论疏般若总义遍明宝灯》疏释论,学至第三品为止;杰尊第一品班选用色拉寺杰尊·却吉坚赞的《般若辨析嘉言金鬘智者项饰》;新论班学习一世嘉木样活佛的《八种共道成就事师七十义嘉言不败上师语》一书;慧论和因理论班主要修学一世嘉木样活佛的《悟慧论》和《因理论》两论;辩理广论、辩理中论及辩显色3个班学习杰·阿旺成勒龙珠所著《辩理初级建立一切理论宝库》和广惠寺赞波巴的《摄类略论》。学院将一年四季分为7个学期,一般1个月为一学期。在春季法会后期,对中观班以下的10个班级测验论句,秋季法会上测验论义。至于《戒律本论》和《俱舍论》两论,在13个班级中都要传授学习。学僧毕业后不论是否获得格西学位,都有资格申请进入本寺密宗学院学习。
塔尔寺的格西学位主要分为以下六类:一、然坚巴学位,这是塔尔寺最低一级的学位,因而还算不上是严格意义上的格西。凡是初步学完显宗经论的学僧,通过立宗辩经取得好成绩者,都可以请求寺院的大法台授予然坚巴学位。这个学位相当于中学毕业水平。二、噶然巴学位,是学习完五部大论,并且能够讲解和领会经文要义,在全寺僧众面前经过辩经取得好名次和成绩者,向大法台发放布施后被授予的学位。这个学位相当于大学本科毕业水平。三、噶举巴格西,由于塔尔寺分上下讲经院和芒果、杰尊班之分,又有广行派和深观派之分,因而学僧们需要集中到上讲经院进行混合辩经考试,在这个辩经考试中获得好成绩者,可授予噶举巴格西学位。噶举巴格西相当于硕士学位,这个学位也被称为“林赛”和“协然巴”。四、欧然巴格西,是塔尔寺密宗学院里唯一的格西学位。密宗学僧在3到10年的时间里,除了学习宗喀巴大师的《密宗道次第广论》外,还要学修《集续四合大疏》、《胜乐根本续》、《生圆次第导引》、《生起次第静修四支瑜伽》、《圆满次第六支瑜伽》、《密集四续部根本》等密宗典籍,综合为“生起次第”和“圆满次第”两大部分后,要在全寺僧众面前立宗辩经,成绩优异者由大法台于秋季法会上授予欧然巴格西学位。欧然巴格西塔尔寺每年只考取一名,相当于博士学位。获得此学位的僧人又被称为“曲嘉”,意思是“法王”,是密宗学院的较高僧职。五、曼然巴格西,是“医学博士”的藏语称谓,也是医学院的最高学位。取得该学位的学僧除了须精通“五明”中的“医方明”外,还要精通《四部医典》和熟练制作各种药物等。在经过法会上的辩经考试后,成绩优异者由大法台在秋季法会上授予曼然巴格西学位。六、泽然巴格西,是时轮学院授予的天文历算学博士。时轮学院的学僧在学习《时轮本续》、四世班禅的《时轮大疏摄要》、克珠杰的《时轮圆满次第广论笔录》等经论后,还要修持本尊时轮金刚的四支和六支秘诀等天文历法知识,通过辩论考试,成绩优异者授予泽然巴格西学位。
4、拉卜楞寺的学经制度和格西学位
拉卜楞寺也是藏传佛教格鲁派著名的六大寺院之一,创建于公元1709年,至今有近三百年的历史,在其发展过程中也形成了自己一套完整严谨的教学体系和学位制度,在甘肃、青海、新疆、内蒙等地有着广泛的影响。
该寺设有显密两宗六大学院,即闻思学院、续部下院、续部上院、时轮学院、医学院、喜金刚学院。与此同时也产生了各个学院不同的学位制度。
闻思学院是拉卜楞寺规模最大的显宗学院,据说最盛时僧人达三千多人,主要学修“五部大论”,共分13个学级。一般需要15年才能学完12个学级的课程,第十三学级期限不定。
闻思学院一般采取背诵与辩论相结合的教学方式,辩论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在讲经院的辩论,这是最普通的辩论。第二种是每年四月十九日到二十四日举行的辩经大会,由寺主嘉木样活佛亲自主持,闻思学院的高僧以及喇嘛们都要参加。答辩者是五年级到十二年级的僧人,提问者是各级级长、有地位的活佛和推举出的优秀僧人,其他僧人也可以发问。第三种是在重大法会期间的辩经,一般在大经堂举行。
闻思学院的格西学院分为三个等级,一是“然坚巴”,二是“噶仁巴”,三是“多仁巴”。多仁巴是闻思学院最高学位,考生必须精通“五部大论”及宗喀巴大师的《菩提道次第广论》等。全寺每年录取两名,分两次举行;第一次是在正月的十七至二十一日,第二次是在七月初九至十三日。获得多仁巴学位的僧人可以成为活佛的经师。
拉卜楞寺密宗学院包括续部下院、续部上院、喜金刚学院。
续部下院分设初级、中级和高级三个学级,供奉集密、大威德、胜乐三大金刚,六臂护法等。每年农历二月十七日至二十一日举行密宗教义的考试辩经,考取“俄仁巴”学位。这个学位每年只限一名。
续部上院分设初级、中级和高级三个学级,供奉集密、大威德、胜乐三大金刚,六臂护法等。考试时间与下院相同,每年也考取一名“俄仁巴”学位。
喜金刚学院分设初级、中级和高级三个学级,供奉喜金刚、金刚手、虚空瑜伽诸佛。初级背诵《无上供养经》、《妙吉祥名称经》、《大威德经》、《满愿经》、《喜金刚迎请、加持、自入、烧坛、祝愿、回向经》、《金刚手大轮经》、《虚空瑜伽经》等,同时学习制作曼陀罗坛城,兼修天文历法、藏文文法、正草书法、宗教音乐舞蹈等文化课程。每年通过辩经考试考取一名“俄仁巴”学位。
医学院也分初级、中级和高级三个学级。初级学习《皈依经》等;中级学修《药王经》、《总药王经》等;高级要学修《四部医典》、《菩提道次第广论》等,还要实地学习诊病、采药、制药等医药学知识。
时轮学院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三个学级。初级学习《妙吉祥名号经》等;中级背诵《时轮金刚经》等,学习用彩绘细砂制作金刚时轮坛城、普济佛坛城、证菩提佛坛城等;高级学习声明、诗词、天文、历法、梵文和藏文等,研究修习时轮金刚和怖畏金刚生起与圆满次第。
总之,格鲁派寺院非常重视学修次第和程序,除了学习经论外,有的寺院还规定必须学修绘画、雕塑以及宗教舞蹈和佛乐知识。比如,甘肃禅定寺在历史上除了显宗院、密宗院、时轮院,还设有法舞院,这个学院就是学习宗教舞蹈和音乐艺术的学院。而时轮学院的学僧们除了学习天文历法外,也要学修声明、诗词、音韵、梵文、书法等知识。
历代达赖喇嘛中,通过辩经方式考取格西学位的有五世达赖喇嘛、七世达赖喇嘛、十三世达赖喇嘛和十四世达赖喇嘛,而喜饶嘉措大师、十世班禅大师、波米活佛、却西活佛等当代不少高僧大德也都是通过辩经考试获得拉萨三大寺的拉然巴格西等学位的。
千百年来,学经、辩经就这样以它悠久而独特的方式传承至今,造就了一大批具有高度哲学思辩能力、学识渊博的高僧大德。总体来看,辩经和学位制度的建立极大地促进了藏传佛教人才的培养,对藏传佛教僧人整体素质的提高和藏族文化教育事业的普及发展都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藏传佛教的其他教派,如萨迦派、噶举派、宁玛派、觉囊派、本教等,在其漫长的发展中也形成了各自独特的学修体系和格西学位授予制度,限于篇幅我们以后再作介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