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 蝶

当一只蝴蝶在花丛飞舞的时候
我看它
当它飞走的时候
我看花
当花凋叶落的时候
我回心的老家
可怜那捕蝶的人
一定读不懂生命的童话……

04年3月于九华山地藏殿

贵阳一位大学同学看了短信《蝴蝶》后，问道：“生命的童话是什么？”

生命的童话，是用基因写成，只能靠自己才能解读。

它写在云里，滴在雨中；

它走在黑夜，游在酣梦；

它融在蝉鸣鸟叫的傍晚，和从窗口透进的凉风；

它偕同星星和月亮，攀爬在旧屋的瓦缝；

它流淌在深山的小溪，摇曳在峭崖的劲松；

它躲藏在充满慈爱的胸怀，闪烁在纯净无邪的眼眸；

它是菩萨无量的悲心，和一次次满面泪水的感动！

它像一艘小船，飘荡在无涯的苦海；

它是一只苍鹰，翱翔在万里的晴空；

它，是一本书、一个梦，只能在赤子的心中读懂……

05.7.12于四川绵竹云雾寺

秋心【那树下满地的金币是父亲给你的生日赠礼】

你又长大一岁了，孩子

你躲不过父亲像鹰一样的眼睛

你的影子就在那些飘落的叶子后面

你不知道作父亲的心情

你总是在风中乱蹦乱跳

我抓不住你又怎么能拥有你呢

你不像是我的孩子

你是点燃的枯叶冒出的烟的孩子

你是家乡风和家乡尘土的孩子

瞧，风带着尘土刮过树枝在呼唤你了

夜深人静你从不知名的远方走来

穿过森林般的楼群和有红绿灯的十字路

你的脚步踩碎了路边积水上的薄冰

那正是你父亲的心，孩子

你躲过巡夜人的眼睛用小手敲我的窗子

又从窗缝悄悄溜进来亲我的脸

你是我的孩子

你终于穿着发黄的兜兜回来了

你没有让父亲望路灯吹箫声度这样的长夜

你是有孝心的，孩子

深秋来了你也一定很喜欢吧

那你不该在地上乱爬抹得满身的灰烬

去湖里用渐渐下沉的水草好好洗一洗

去林中用村童揽柴火的耙子梳一梳你的头

我要用蒲公英的毛毛做你的帽子

我要用湖里飘浮的鸭绒织你的寒衣

等爬山虎的叶子红得像你的嘴唇

我要用它的藤为你编一只回唱秋歌的摇篮

挂在那一大片的银杏树中

那树下满地的金币是父亲给你的生日赠礼

行人来了你不要总想往草丛里钻

你就跟父亲在这金丝般的草坪上坐坐吧

让晚霞染红那片杨树林去吧

让小溪载着夕阳的碎金和树叶的大船远去吧

你不要在清脆的叮咚声中乘船走了

你也不要在风打破的蛛网后藏起来

一串红早已被园丁连根拔走了

绿蜻蜓也早已被荷池用莲斗葬了

你还在找什么，孩子

去为父亲拣回那些被风吹走的诗稿

你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孩子

你不会是去了那无叶的树梢了吧

你别再跟那些玩童在山坡上到处点野火了

你也不要去秋蚕刚刚结好的茧里

那是属于明年春天的故事

到父亲枕边的梦呓里去吧

到父亲挂在窗口的风铃里去吧

那里的每一阵和风都是父亲的气息

那里的每一阵叮当声都有父亲的爱

听见了吗，孩子

黑夜里的星星是父亲想你的泪滴

1991年10月写于北航图书馆。

【注】

这孩子是谁？是你吗？飘忽不定，变化无穷。

那呼唤你的父亲又是谁？是我？是他？还是你的心？

生命，总有一种力量隐隐约约，总有一种声音似有似无，在推动我们，在召唤我们，在包裹我们，进入心灵，又溢出来……

如梦如露，如虹如幻，纵美丽而非真实，虽存在而非永恒……

但是，还是爱你，我的孩子！因爱而美……

七里香开了，你知道吗？白白的，挂满路　旁山坡的灌木丛，伴着红红的蔷薇。浓浓的香　气，不需要风，也会像幽灵一样跟随，亦如我　的思念跟随着你，默默地祝福，默默地盼　望……

雨后的七里香，亦如菩萨妈妈的慈心，为　不舍弃一位苦恼的众生，总是默默地含泪，朝　着祈求的方向……

而此时与我心相隔天涯咫尺的你啊，一定　也悄然心动，看到了七里白洁的花朵，闻到了　七里浓郁的飘香……

农历○五年四月十四写于盐亭净安寺

月啊，别忘了倒影中那扇紧闭的窗

推开窗
探出头
一轮圆圆的月亮
街头
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伴着月影
独自彷徨……

浪子啊
哪里才是你生命中永远的故乡？

月光静静柔柔地洒下来
好似菩萨悲智的光芒
又像是母亲念子的心网
在隐隐约约的清风的呼唤声中
永恒地飘扬……

月啊
当您摆渡江河的时候
请一定别忘了倒影中
那扇紧闭的窗……

农历〇五年四月十六夜于峨眉山饭店

姐姐

今夜月光如银

今夜无风

今夜芦苇和我站在一起

悄悄地

想你在水一方，姐姐

感情似水

思念如舟

我从无灯的小屋走来

静静地期待

你却不是渡人

冬天了，姐姐

冬天月圆得太苍白

冬天我没有冷

冬天我燃烧念你的诗

烘我的冰凉

你遥远的身影

是我可念而不可即的火炉

今夜的破庙安祥而恬然

今夜的小路迷惘

今夜的高山与丘陵

被远处隐约的狗吠抚平

姐姐，只有你，姐姐

还在我残缺的梦里

翩翩起舞……

1991.12.02写于北航图书馆
曾刊载于1994年6月《青年月刊》

姐姐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婚姻而自杀了，那时她才二十二岁。至此，在我的生命中便有了一个永远美丽不老的阴魂。

佛经上讲自杀的人会堕地狱，并且像光碟的重复播放一样，重复生前的自杀过程，无尽无期。

愿读到这首诗的人能珍惜自己的生命，并念一句“南无地藏王菩萨”回向姐姐离苦得乐。

我把这首本不该录用的诗放在这里，一者为警策大众，二者为靠大众的念佛力量超度姐姐。亦不枉此姐弟一场，更不枉此生幸遇佛法。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地藏王菩萨！

不管是盛夏还是爽秋
我都愿平静接受
因为我知道
那是我生命迟早的等候

不管你带给我的是欢喜还是忧愁
我都无怨无悔
因为我知道
这些都是我们前世的遗留……

我感恩今生与你的再一次邂逅
让我有机会对过去忏悔
偿还宿债旧酬

我要心甘情愿逆来顺受
经由业障的樊篱
迈向无债的解脱自由

生命是一首歌，是一个梦
是过去的影子未来的种子
是摆脱不了的奖赏与制裁
在一条永不停息的河里漂流……

秋歌

候鸟抛下了最后的一瞥
狗尾巴草不再摇旗呐喊了
荻花纷纷扬扬
盖住了滩上归人的足迹

夕阳点燃了最后一片枫叶
蝉声从林间逃走了
落叶唱着挽歌
飘向池中和墓地

原上踩过了最后的牛蹄
马背鸟化成了深深的脚印
天空中仍有痴情的小雀
在作无用的啼鸣

梦中掠过了最后的花影
流涎打湿了喃喃的梦呓
迷寐惊醒
窗外响着一群过客的声息

1991.10.29北航图书馆

秋水

季节黄了芦苇
野鸭惊飞
蓝蓝的是一片秋水

梧桐用落叶向影子传情
小船悠悠划破了湖心
哪是瞳
哪是眉
为何只见秋波频频

岸边有个野孩在叠着纸船
小手在风中不停地颤
谁去告诉他
回家去吧，孩子
秋水如梦
秋梦难敛

1991年11月写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1994年05月发表于成都人民广播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