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醒时及睡梦中醒觉
我们会对一个不吉祥的梦感到担忧,又或者对一个好梦执著。如果我们知道自己的睡梦经验是幻化的,却又执著于它,这是否说明我们和自己白天经验的关系呢?
真实的禅定就是对心的观察,这是我们的修行和道路。观察我们在醒时及睡梦中的心意,我们能够得到很多答案。
比如说,为什么大多数人醒来时会感觉无力,而且还颇为疲倦?虽然是新的一天,我们却很少在一个清新、清楚的状态下醒来。这是因为在梦境中,我们持续纠缠在概念心的冲力中。
为了要让我们在一种“第一刹那”的感觉中醒来,我们必须改变在世上生活的方式,以及改变与我们自心互动的方式。当我们不受到妄念冲力的束缚时,我们就能够在醒着和睡眠中保持在当下,然后醒来时不会觉得如此无精打采。
虽然宇宙是持续变化及流动的,但为什么大部分的时候事情看起来如此的“老旧”?让我们有一种作呕的感觉,对年、月、周、日感到作呕,对自己和他人,以及对我们所做、所吃和所穿的感到作呕。作呕的感觉来自于无法在每一刹那见到清新感。
当我们忘记昨日已过,今天是新的一天而每一刹那都在改变,当我们停止看到每一刹那的清新性,我们就会变得无精打采。
这样的态度必然和我们的表现有关。当心中生起了甜蜜、酸楚、快乐或沮丧感时,我们的心是开放还是封闭的,这就是我们的态度。我们有着许多自己都没察觉的惯性态度,而这又引发心理的八卦以及各种情绪烦恼。心理的八卦在意识表层,要让它停下来就像要拿起书来读一样容易;但是底层的态度和情绪的要旨,通常还留存着没有被发现。
举例来说,我注意到很多学生带着强烈的特殊感来到我们的中心。他们也许会参与社区活动,但是这个特殊感的基本态度,影响着他们和其他人以及和法教的互动关系,也影响着他们自己的修行。通常他们会发现自己是孤立的,并且和他人有冲突。对中心来说,则是要花一段时间来消除这种情形。学生一旦清楚地看到这个态度的来源,他或她就会对中心所提供的独特机会,产生一种真诚的欣然感激。
无精打采的态度是心意精细的安排。这种态度是在心理上把每样东西都归档,让一切失去了新鲜感;我们已经不去真正地感受,而认为自己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它如何作用以及所代表的意思。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好奇心,而且视自己的生命为理所当然。
不一样的一天
能否带着新鲜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与自己的经验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没有多大关系。并不是每一个经验都像一杯浓郁的英国茶,但是我们心中可以如此期待。上了擂台的战斗者期待的是激烈的战斗而不是快乐的经验,同样地,无论业力的呈现是什么,我们都可以有所期待。这样的观点可以改变无精打采的态度,以及心的惯性安排。
生命中大多数的既定观念,包括所有关于生命的讯息及生存技巧,都是奠基于恐惧。从小到大,学校师长们就教导我们如何在主流文化中生存,我们因此也对这个世界以及自己应如何在其中运作下了结论。就是这样,我执心被设定好要赞助我们的生存。
要从这样的设定中解放出来,我们必须去体验自心所具有的不变真实本性。心的基础本性中有一种清晰、明辨的智力,这份智力是开放的、好追究的,而不是固着的,也因如此,这份智力能够敏捷地适应所有的改变。那是一颗像孩子般的心,开放而好奇。
在我们的经验里,好奇能带来基本真理的火花。在我们开始如实地接触生命时,我们不再以惯性的方式看待它,我们开始认识到它本有的自性;然后,早上醒来时就会有很不同的经验。我们从自然开展的一天中醒过来,因为我们不急着对新的一天下任何结论,所以整个人会比较放松。
但是我们如此忙碌地观察无常,或是加强注意力的练习,并不表示我们无法在世上运作。指注意力是周遍一切的,无论是在工作、煮饭、走路或社交,我们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注入开放、新鲜的态度,而这将带给我们长久所渴望的、非常不一样的生活。
梦的世界
一般说来,一天结束时我们就去睡觉,所以睡觉是结束一天的标记。如果不是一定要睡觉,我们可能会一直醒着,因为我们和睡眠之间并没有一种真正的关系。那几乎是我们生命中的负荷,而且经常伴随着焦虑:我能顺利入眠,还是整晚辗转难眠?
如果能够转化自己的白天经验,那么我们的睡眠状况将会有所不同,因为睡眠就是白天经验的延续。在白天我们所经验到的是一个持续在变化的外在世界,日出日落,光线变换,不同的色彩和景观。我们虽然无法逃离自己白昼心意的感官刺激,但我们希望这些经验到了晚上便会停止,可是夜晚入睡时我们的心依然是醒着的。
当我们进入梦乡时,白昼的经验消失,我们碰触到自己阿赖耶的底层,或者是无念的无意识状态;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自然过程。白天清醒时接受到许多炮轰式的经验(就算有着很棒的经验),此时能陷入阿赖耶中而昏睡,是一个令人满意的改变,能让我们再生,同时能恢复所有在感官刺激中所耗尽的能量。
我们都有这样的经验,在白天熟睡几分钟比睡整个晚上还有活力。碰触到自己阿赖耶的底层,会让我们的身心灵迅速恢复能量;但是一阵子之后就会开始做梦,然后我们就在另一个世界里。
人们其实不需要带着望远镜去发现新世界,梦的世界便完全不同于白天世界的运作方式,不论是外在的感官知觉还是内在与心的联系,两者都是非常不同的。
在梦境中,我们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以自己寻常身形出现,我们也许在飞行,也许会死掉,我们不受物理的自然法则限制,比方说地心引力。所有清醒时无法做到或是没有勇气做的事,在梦中我们都可以完成。我们可以在这所有的情境中观察自己。
醒着或睡着,心性皆相同
梦是自然而且充满“特殊效果”的,我们可以欣赏这些梦的经验,或者是以我们白天的惯性态度来对待它们。我们会对一个不吉祥的梦感到担忧,又或者对一个好梦执著。如果我们知道自已的睡梦经验是幻化的,却又执著于它,这是否说明我们和自己白天经验的关系昵?
另一方面,如果我们放松而且无偏见地去看自己的梦,梦可以是一种娱乐。我们不需要去看电影,我们只需要去睡觉。
不论我们是醒着还是睡着的,心的本性是相同的。从这个观点来说,我们睡觉中的梦和白天的梦没有区别。两者从同一个来源生起,也就是空的觉知本身。这就像是拥有两双鞋子,白天的鞋子和睡梦中的鞋子;我们对两者抱持同等的欣然感激。
从觉性的共同基础中,生起“第一刹那”的新鲜。当我们能够将自己从孤独以及概念心的疆界中解脱出来,我们就能体验这份新鲜。然后我们的世界开始软化,我们可以优美及典雅地悠游于自己的生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