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佛法的究竟与方便
佛来到世间说法是有他的本愿的;本愿就是目的,也名究竟。但事实与理想往往相反,本愿不能实现时,只好用方便去达成目的。“究竟”是佛教的“体”,而“方便”是佛教的“用”。例如我来台湾的目的是办佛学院,因为立案及筹备经费的困难,暂时不能实现,只好在这弥勒内院方便说法;而来此学法的人:则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释迦牟尼成佛不止一次,在印度说法,是他的应化身。这在《法华经寿量品》中说得很明白。又《从地涌出品》说,于说法时,从地下涌出许多白发菩萨来听经,在座的弥勒菩萨白佛请问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从地下涌出?佛答:“他们都是我的弟子,是从下方世界来的。”当时佛才四十多岁,为什么有这样年老的弟子呢?这就是佛前世的弟子。这两品经是证明佛成佛是很久远的,不是现在才成佛。世界的地土碎为微尘,睹其数即不可以算数譬喻,若以四海之水磨成墨,经过恒河沙数世界,每经一世界滴墨水一点,不知经过多少阿僧只劫才能将墨水滴完;佛成佛经过的时间,比这墨水滴尽的时间还要久。所以释迦牟尼佛成佛不是在印度,早在色界四禅天就成佛了,当时叫做护明菩萨,他在兜率宫。后降生印度,腊月初八夜睹明星,触机成道。他说:“奇哉!奇哉!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所谓如来智慧德相,即是真心。佛说法四十九年,所说的就是真心:不是第六识的生死根本心,也不是阿赖耶识的染污心。但有染污,有虚妄,还是假的。真心不一定在身体内,尽虚空、遍法界都是有的。万事万物,森罗万象,每法都有空性,这空性就是真心。真心是无形的,要亲证才能明白。譬如喝水,冷热的程度只有自知,别人是不晓得的。我人为什么亲证不到呢?因为被无明所遮盖。无明一破,真心即现。所以佛与众生是无差异,一切众生都可成佛,这就是佛的本愿。
佛成佛后,先说《华严经》,一心法界,三界唯心所现,好像图画一样的,要画什么就画什么。最初说《华严经》,不是在人间,是向十方世界菩萨说的。佛身千丈高,各方菩萨只要住在自己的处所就可以听经。佛所讲的都是亲证到的法,阿罗汉、辟支佛是不懂的。
当时佛说经的地方,报身在菩提场,身高一千丈,应身在鹿野苑,身高一丈六尺。所谓“双垂两相,二说同时”。这是因为当时听经的根机不同,有可及,有不可及。说《华严经》时,有些听众听不仅,就是不可及的。佛的目的是度众生离苦得乐,说《华严经》既不懂,只好方便说法,从苦集灭道说起,说长、中、杂、增一,这四种《阿含经》。佛度众生离苦得乐,是离毕竟的苦,得究竟的乐。例如皮肤发痒,用热水去烫,暂时可离痒的苦;又如乞丐讨到一碗饭,暂时可离饿的苦。这种离苦不是毕竟的,毕竟的苦离了即不至再受,而得究竟的乐。众生痴迷,若要离苦得乐,必须灭除四恶。种了四恶的因,必得随四恶道的果;四恶道的苦,是不堪闻问的。地狱里有刀山油锅,毒蛇猛兽,受苦不分昼夜。饿鬼的苦,腹如大海,咽喉如针,无法吃饱。畜生的苦,终不免一刀。阿修罗的苦,终日吵闹打架。佛要救众生出离苦海,于是说有善法和恶法。造了上品十恶的业,就要堕地狱;造了中品十恶的业,就要堕饿鬼;造了下品十恶的业,就要堕畜生。而阿修罗虽修善法,然而瞋慢过重!修得中品十善的就是人。修得上品十善的就是天。离了四恶趣的苦,就可得人天的快乐。所以人间的法,只须五戒就够了。不过人有爱别离苦、冤憎会苦、求不得苦等。离了人的苦,就可得天的乐。而天又有阿修罗时常来吵闹之苦,离了天的苦,就可得涅槃的乐。这种乐是阿罗汉有的,断了分段生死的苦。阿罗汉虽然断了分段生死的苦,但还有变易生死的苦。这变易生死苦,要到佛位才没有。示图如下:
(图缺)
分段生死就是前生造的业,今生受果报:今生造的业,来生受果报;来生造的业,再来生受果报。如此轮回不已,如火车分段一样,可名之曰“轮回生死”。
变易生死就是菩萨由初地到二地死了,转生三地,到了等觉,没有轮回,只有初地二地等的变易。可名之曰“进化生死”。离了阿罗汉的苦,得大乘菩萨的乐,进而成佛;那就是离毕竟的苦,得究竟的乐。所谓“皈依佛,两足尊”。
佛教化众生,循循善诱,有时严加贬责,其用意都是要众生发大心,修大行,明大教,证大果,示图如下:
(图缺)
根机利的由凡夫一直到佛,根机钝的走向声闻、缘觉,然后回心发菩提心而成佛。这是离毕竟的苦,得究竟的乐。《法华经》上有一个比喻:有人采宝,达到目的地计程要五百由旬(每小由旬等于四十里,每中由旬等于六十里,每大由旬等于八十里)。走了三百由旬,感觉疲乏,想中途退转;导师乃化一幻城,人物齐备,令采宝者休息。采宝人乐而忘疲,不进不退;导师告此城乃是幻化的,顿时不见。于是采宝人复向前进,终达目的地。幻城是喻声闻缘觉,采宝人喻凡夫,终达目的地喻成佛。又譬喻一富翁多子多孙,一日子孙在一间屋子里游玩,屋子失了火,富翁在前喊叫:“我这里有羊车、鹿车、牛车,你们赶快出来,每人都给一乘。”小孩子们听了富翁的话,跑出来玩耍羊车、鹿车、牛车,免得葬身于火窟。小孩子来了,向富翁要车玩,富翁说:“你们都是我的子孙,不必分高低,每人都给一乘大白牛车吧!”富翁喻佛,小孩子喻众生,大白牛车喻大乘;富翁说这里有羊车鹿车牛车,喻方便说法,小乘中乘大乘都是方便说的。
佛说小乘,破我执,后说《方等》,然尚有法执,于是又说《般若》。般若如大火,我执,法执都烧尽了,没有执着,如幻功行,功行如幻。佛说《阿含》、《方等》、《般若》,才把“分段生死”和“变易生死”与众生开示明白,而使悟入佛之正知正见,这就是佛法的究竟与方便。(慈引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