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本行经白话:公案(八)

【白话】

　　从前佛刚刚得道时，(心中)思考众生愚痴，颠倒邪见，而且刚强难化。假如我为他们说法的话，有谁肯信受呢？不如进入涅槃，(况且)也没有来请佛说法的人。梵天知道佛想要入涅槃，立即与无数梵天众，就像人屈伸手臂那么短的时间，来到佛前，头面顶礼佛足，绕佛三圈，长跪合十，向前对佛说：“三界中的众生像盲人处于黑暗中已经很久了，大圣人(终于)出现在世间，希望世尊以大慈大悲、无量的哀悯，愿意接受我等请求，一定要接受我们的请求(留在世间)开启传布正法宝藏，施与众生智慧光明。”

　　佛告诉梵天：“众生难以觉悟，有(常乐我净的)四种颠倒妄见。假如我对这些众生说法，又有谁肯相信接受呢？我不如早一点入于涅槃。”当时梵天一再请求说：“三界众生已经长久处于黑暗中了，(经过了)亿百千劫才有佛出现(世间)，就像优昙钵花(非常)偶尔才会开放，佛出现在世间很难遇到。希望如来(对世间众生)再施广大哀悯，让愚痴的众生醒悟，希望(佛为我们)演说经法。世尊过去无数劫以来，施舍生命、头、眼、髓、脑、肌肉、骨血以及国家、城池、妻子、孩子布施给一切众生。为了(救度)众生的缘故发起弘大誓愿。(现在)您应当为众生作大光明(，照破众生的无明黑暗)。”

　　往昔过去无央数劫以前，那时阎浮提有大国王，名叫度阇那谢梨，最为慈善、仁爱、勇猛、端正，掌管八万四千个国家。他的国家繁荣昌盛，人民安乐。那时这位国王在正殿内端坐思惟：人生在世，(那些)尊贵荣显的人，富贵安乐自然(而得)，都是由于他们前世施行众多的善业，修习智慧，因为这个缘故现在自然得到(富贵安乐的果报)。(现在)已经有这样自然的善报，(如果)迷惑于男女形色及青黄赤白等种种妙色，不思惟无常(，这些安乐不是常住不变的)，也不知道继续(修行善业，使)来世的福报延绵不断，(那)就像畜生一样每天吃饱了什么都不想。作为智者应当修学智慧、正法，(使自己)每天都能进步。想到这些，便告诉旁边的大臣，命令邀请(国)中有智慧的人为我演说正法，我很想听闻。”

　　群臣领受了命令，派遣使者去往四方各国，命令邀请聪明具大智慧者(为国王说法)。那时有一位婆罗门，学问广博，智慧第一，前来响应国王的命令。群臣告诉国王：“现在有一位婆罗门，聪明、博学通达，过来了就在门外。”国王听到(后心中)欢喜，立即出外恭敬地迎接。头面伏地行礼，(为婆罗门)施设宝座，供施甘美的饮食，吃完洗漱。国王对婆罗门说：“久闻您有(高尚的)德行，所以这么远请您屈尊前来，希望大仙为我讲说经法。”(婆罗门)说：“我修学经过多年的勤苦(努力)，为什么大王竟然这样(轻易就)想听闻呢？”国王告诉婆罗门说：“(您)想要国城、珍宝，随您的意愿全部都会给您。”婆罗门答道：“我也不要珍宝、国城、妻子、象马，大王如能在自己身肉上挖一个个洞，用来作一千盏灯，如果能这样(做的话)，我会为你说法。(如果做不到)，经法难以听闻。”

　　国王自己思维：无数劫来失去的身体不可计数，都不曾为了(求取)正法(而丧身)。现在为听闻正法的缘故，以身做灯，真是欢欣的善事。国王非常高兴，告诉婆罗门道：“按照您的指示，我会奉行不敢违背。”婆罗门道：“能这样做非常好，什么时候做呢？”国王答复道：“七日之后(我)就会做(这件事)。”国王命令群臣告诉下属的各小国：大王七日后为了听闻正法的缘故，要在身上燃一千盏灯。想来见国王的，全都聚集到大国来。群臣接到命令后，同时派遣使者下到八万四千个国家(传达旨意)：大王七日后会在身上燃一千盏灯，各国小王臣民想来见国王的，迅速奔驰来汇合到大国。在那个时候各国国王、臣民听到这个消息后，都非常震惊，像死了父母，哀号哭泣声震动了整个阎浮提州。各国国王、臣民都来集会。

　　国王命令旁边的大臣道：“在宽阔平坦的地方摆设座席。”群臣接到命令，立即在广阔的地方摆设座位。此时国王吃完饭后，与诸位夫人和二万宫女、一万大臣，前导后从(前往)。(来到自己)座位的地方，国王停下来，正身而坐。诸位夫人、宫女以及诸王、群臣、人民，同时匍匐在国王面前，同声(劝)国王道：“希望大王大慈大悲，(施以)无量广大哀悯，为了我们不要在身上燃千灯。”大王委婉地拒绝众国王、臣民、夫人、宫女道：“我从无央数劫以来，在(天、人、畜生、饿鬼、地狱)五道之中轮回生死，毁坏身体无数，从未曾为正法而丧失身命。现在为(听闻正)法的缘故，以身做灯，依此功德来求取佛道，普为十方无量众生作大光明，除去众生贪嗔痴三毒的愚痴黑暗。我成佛时会为你们(普)施智慧光明，照耀除灭生死(过患)，打开涅槃之门，(使你们)进入安稳快乐的正法，你们不要退却我无上道心。”那时所有与会者都默然(不再劝说)。

　　这样大王就持刀交给左右，命令剜割身体以作燃千灯的位置。剜出身上的肉如铜钱一般深，把酥油灌在其中，做成一千盏灯。安放灯柱以后，对婆罗门道：“请先说经法，然后再燃灯。”而婆罗门为国王只说了一首偈语:

　　永恒者都有尽头，居高者也会堕落

　　相聚者(总)有分离，生存者终有死亡

　　大王听闻这个偈子后欢喜踊跃，把它说给群臣、夫人、宫女，(让他们)都要受持读诵。又把这个偈子刻画、题写在各处城门、街道和小巷，敕令百姓都要诵读，分发给阎浮提众小国王、臣民，也令(他们)诵读。

　　于是大王告诉婆罗门道：“现在可以燃灯了。”国王当即立下誓愿：“今天为求法的缘故以身为灯。我不求作(转轮)圣王，上至(作)天帝及诸天王，享受(大千)世界的尊荣快乐，也不求得到(声闻缘觉这)二乘证悟的果位。以此功德，(只)愿求无上正真之道，普为十方五道众生，作大法光明照亮所有黑暗之处。”那时国王发了如此大愿，三千大千世界立即就产生六种震动，向上一直到首陀会天，所有宫殿全都震动。当时各天天人(都)非常惊惶恐怖：是什么祥瑞的感应使大地强烈震动？立即以天眼观察阎浮提，见到菩萨为求法的缘故，身上点燃千灯，发出弘大誓愿而使大地震动。那时众天人全都从天上下来，见到菩萨身上点燃千灯。

　　无数天人悲痛哭泣泪如雨下，这时候天帝释站在国王面前，称赞他说：“好啊！好啊！为了(追求正)法的缘故而不吝惜(自己的)身体性命，想要求什么？”菩萨(国王)回答说：“我也不求成为转轮圣王、天帝、魔王以及梵天王，(也不求)色、声、香、味(等五欲的享受)，也不求(成为)阿罗汉、辟支佛。(我要)以这样的功德用来求取无上正等正觉，，普遍为十方无量众生布施智慧光明，照耀除去众生的(贪、嗔、痴)三毒的愚痴黑暗，让他们离开种种苦而到达涅槃的安宁快乐。”

　　这时候天帝释又问国王说：“：你身上燃千盏油灯，恐怕因为(非常)痛苦而很后悔吧？”国王回答天帝：“(我)不认为痛苦也没有懊悔。”天帝又问：“(你)如果没有懊悔，以什么来证明？”当时国王便自己立下誓言：“我今天为了(求)法的缘故身上燃千灯，以这样的功德用求无上佛道，确实该当成佛的话，身上烧千灯的这许多伤口将会立即痊愈，身体立即恢复没有疤痕。”这话讲完后，(国王的)身体立即恢复没有伤口及疤痕，端正美好更胜过以前。这时候天帝释和无数天人，(还有)国王、群臣、夫人、宫女以及无数的平民，都异口同声赞叹道：“好啊好啊！”感叹(这种行为)以前从来没有过，(都因此)欢喜而踊跃，都奉行十善的教诲。佛说：“当时的国王就是现在的我，那时的婆罗门就是调达，菩萨追求学习智慧就是这样的精进。”

　　

【附原经文】

　　昔佛初得道，惟念众生愚痴倒见，刚强难化。吾设当为说法者，谁肯信受。不如取般涅槃，亦无有来请佛说法者。梵天知佛意欲取涅槃，即与无数梵众，如人屈伸臂顷，来至佛所。头面作礼，绕佛三匝，长跪叉手，前白佛言：三界众生盲冥甚久，大圣出现，唯愿世尊以大慈大悲，无量大哀，愿受我请，必受我请，开演法藏，施慧光明。

　　佛告梵天：众生难悟，迷惑倒见。吾设当为说其经法，谁肯信受。吾不如早取泥洹。于是梵天重复请曰：三界众生，为久在幽冥，亿百千劫乃有佛耳，犹优昙钵花时时乃有。佛兴难值，唯愿如来重加大哀，开寤愚痴，愿说经法。世尊往昔无数劫来，放舍身命、头目髓脑、肌肉骨血、国城妻子，施与一切。为众生故，起大弘誓，当为众生，作大光明。

　　乃昔过去无央数劫，时阎浮提有大国王，名度阇那谢梨。慈仁勇猛，端正第一，典主八万四千诸国。其国丰盛，人民安乐。尔时国王处于正殿，坐自思惟。夫人在世，尊荣豪贵，富乐自然，皆由先世，施行众善，修习智慧，以是之故，今致自然。已得自然，迷惑色欲，不惟非常，不知更绍来世之福，犹如畜生，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夫为智者，唯当修习智慧正法，日新之益。作是思惟已，便告傍臣，命请中有智慧者为吾说法，我欲闻之。

　　群臣受教，遣使四出诸国，命请聪明大智慧者。时有一婆罗门，学问广博，智慧第一，来应王命。群臣白王：今有婆罗门，聪明博达，来在门外。王闻欢喜，即出奉迎，头面作礼，施设宝座，供施甘馔，食讫澡漱。王语婆罗门言：久闻有德，故远相屈，唯愿大仙为说经法。答言：我学以来积年勤苦，大王云何直尔欲闻。王语婆罗门言：欲须国城珍宝，随意所欲悉当相给。答言：我亦不用珍宝国城妻子象马，大王若能剜其身肉用作千灯，若能尔者，当为说法。不能尔者，经法难闻。

　　王自念言：无数劫来丧身叵计，未曾为法。今为法故，以身为灯，甚为快善。王大欢喜，答婆罗门言：如汝所敕，即当奉行，不敢违命。婆罗门言：能尔者大善，何时当为。王复答言：却后七日，乃当为之。王敕群臣告下诸国，大王却后七日，为闻法故，当于身上而然[同‘燃’]千灯，诸欲来见王者，皆悉集于大国。群臣受教，同时遣使，下八万四千诸国。大王却后七日，当于身上而燃千灯，诸王臣民，诸欲来见王者，疾来驰至，集于大国。当是之时，诸王臣民，闻之惊愕，如丧父母，哀号涕泣动阎浮提。诸王臣民，悉来集会。

　　王敕语傍臣，于大广博平坦之地，设施座席。群臣奉命，即时于广博地，设施床座。时王饭已，与诸夫人、二万婇女、一万大臣导从前后，王于座所，王处正坐。诸夫人婇女及诸王群臣人民，皆悉同时腹拍王前，同声白王言：唯愿天王大慈大悲，无量大哀，以我等故，莫于身上而燃千灯。王答谢诸王臣民夫人婇女：吾从无央数劫，五道生死，坏身无数，未曾为法丧身命也。今为法故，以身作灯，持是功德，用求佛道。普为十方无量众生作大光明，除去众生三毒痴冥。吾成佛时，当为汝等施慧光明，照除生死，开涅槃门入安隐法，汝等莫却我无上道心。时诸会者，皆悉默然。

　　于是大王即便持刀授与左右，敕令剜身作千灯处。出其身肉深如大钱，以酥油灌中，而作千灯。安炷已讫，语婆罗门言：先说经法，然后燃灯。而婆罗门为王唯说一偈言：

　　常者皆尽 高者亦堕

　　合会有离 生者有死

　　王闻偈已，欢喜踊跃，告诸群臣夫人婇女　皆悉受诵。即便䟽[同‘疏’]偈，题着诸门街陌里巷，敕诸人民皆令讽诵，下阎浮提诸王臣民亦令讽诵。

　　于是大王告婆罗门：今可燃灯。王便立誓：今为法故以身为灯，我不求作圣王，上至天帝及诸天王、世界荣乐，亦不求二乘之证。持是功德，愿求无上正真之道，普为十方五道众生，作大法光明，照于众冥。尔时国王发是愿已，即时三千大千世界六种震动，上至首陀会天，一切宫殿皆悉震动。时诸天人甚大惶怖，是何瑞应令地大动。即以天眼观阎浮提，见于菩萨为于法故，身燃千灯，发于弘誓，是使尔耳。时诸天人皆悉来下，而见菩萨身燃千灯。

　　无数诸天悲泣雨泪，时天帝释住于王前，赞言：善哉善哉，为于法故不惜身命，欲求何等。菩萨答言：我亦不求转轮圣王、天帝、魔王及梵天王、色声香味，亦不求罗汉、辟支佛，持是功德用求无上正真之道，普为十方无量众生施慧光明。照除众生三毒痴冥，令离众苦至泥洹安乐。

　　时天帝释复问王言：身燃千灯得无为痛，颇而有悔耶。王答天帝：不以为痛，亦无悔恨。天帝重问：若无悔恨，以何为证。于是国王便自誓言：而我今日为于法故，身燃千灯，持是功德用求无上正真之道。审当成佛者，千灯诸疮即当除愈，身即平复无有疮瘢。作是语已，身即平复无复疮瘢，端正姝好过踰于前。时天帝释无数诸天，国王群臣夫人婇女无量臣民，异口同音悉赞叹言：善哉善哉。叹未曾有，欢喜踊跃，皆奉行十善之教。佛言：尔时国王者则我身是，时婆罗门者调达是，菩萨求习智慧精进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