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讲经法会
讲经是现代丛林或佛教团体为提高广大信徒的佛学水平,树立正知、正见的能力而举行的一种普及佛教知识的活动。这些佛教团体经常会邀请佛教界学有专长,有修有证的高僧大德前来讲说经典,被称为讲经。讲经根据内容的不同,可以分为讲经、讲律和讲论。根据演讲形式的不同,可以分为讲经和讲开示。讲经是逐字逐句的讲解某一部经典。例如,讲解《妙法莲花经》、《楞严经》;讲开示是讲解佛教的某一义理,讲演人往往会根据所讲内容作旁征博引的发挥,以使讲解生动,吸引大众的注意力。
我国汉地的讲经,开始于后汉末年。在曹魏时代,朱士行开讲《道行般若经》,是为中国僧人讲经之始。东晋尼师讲解《法华经》和《维摩经》,是为尼讲之始;姚秦时代,鸠摩罗什教授僧嵩法师《成实论》,这是讲论之始。
在中国佛教史上,制定并形成一套完整讲经程序的人是东晋的道安法师(公元312—385)。释道安是东晋中期最著名的高僧之一,曾被译经大师鸠摩罗什誉为“东方圣人”。在长期的佛教实践中,他咀梵采华,确立了不少佛教仪轨制度。
风行于南北朝的讲经仪式即是其中之一,也是迄今见诸释教文献记载的首例汉化佛教讲经制度。
据此记述,道安所制定的讲经仪轨应有行香、定座、上经和上讲四大环节。
以下分条述之。
(一)行香,取礼敬三宝之意。佛教每有法事,多烧香以示礼敬、虔诚。讲经既为重要法事,自然也须烧香。行香之香,大约是导师手中所执香炉中之香。
据说当时有一种叫做“鹊尾香炉”的手炉大概就是导师所擎之香炉。唐宋以后讲经仪式中尚存执炉行香余馨:
若都集道俗, 或顷国大斋, 行香长梵, 则秦声为得。
(讲经时)初礼三宝,二升高座,三打馨静众,四赞呗……(《四分律行事抄资持记》卷三《释导俗篇》)以此逆推,道安时行香,或也有梵呗伴唱。
(二)定座,指讲经者坐法。南北朝以来讲经之制,例以一人转读、赞呗、一人解说。前者称为都讲,后者称之为法师。为都讲所设之座叫唱经座或经座,为法师所设之座叫法座或讲座,二者统称高座。
讲经之座是否有二丈高,不得确知,但对上万人规模的法会来说,二丈不算高。外域高僧屡有被称作高座者,因为都讲、法师二人身份有尊卑之别,故坐法亦有表现。谢灵运《山居赋》叙斋讲之事曰:“启善趣于南倡,归清畅于北机。”
自注云:“南倡者都讲,北机者法师。”《高僧传·释昙邃传》说昙邃睡眠中被人请去讲经。“自尔日日密往,余无知者。后寺僧经祠前过,见有两高座,邃在北,弟子在南,如有讲说声”。据此知,法师坐北面朝南为主座,都讲坐南朝北为次座,乃是“定座”之例。但凡事皆有例外,那就是在皇帝大驾亲御时,高座的方向便改为东、西相对了。《广弘明集》卷二十六载梁武帝《断酒肉文》注云:“二十三日旦,光宅寺法云于华林殿前登东向高座为法师;瓦官寺慧明登西向高座为都讲,唱《大涅槃经·四相品》四分之一,陈食肉者断大慈种义。法云解释。舆驾亲御,地铺席位于高座之北。僧尼二众各以次列坐。讲毕,耆阇寺道澄又登西向高座,唱此断肉之文,次唱所传之语。”又据此注知,除法师、都讲以外,其它听众一律就地而坐,方向大约是东西两组相对,夹侍南、北两位讲经者,或者是围坐。
(三)上讲,指如何讲经之法,包括讲经的具体过程、讲经者的身份和职能等等。关于讲经者的身份和分工,文献记载较详。大致说来,魏晋六朝以来佛教讲经仪式,例由法师主持并司唱导,由都讲辅助并司转经、唱呗;法师多由具有“声辩才博”品格的唱导师担任,都讲则由善于转经、唱呗的经师充当。身份低一点,《高僧传》卷十三之《经师》、《唱导》篇诸传记述甚为分明。
综合观之,都讲之职除转经、赞呗外,还有问难、挑起法师话头的任务,但设难也可由在座的听众提出,似不专属于都讲。法师则必须解答设难,然有时也让门下高足代答。佛教讲经中的这种辩难之风,一方面反映佛法普及和深入世间,另一方面也体现了讲经与当时玄学清谈有染的情况。故有论者以为唱导之起源与玄学清谈有关。又支遁与道安是同时代,而年辈稍长,故法师与都讲之分工,似不始于道安。僧慧以法师身份讲经而不烦都讲的例外,更反证法师主唱导、都讲主转经和赞呗的分工通例。
魏晋南北朝时,佛教学问僧讲经多采取一问一答方式,都讲师发问,后由讲师详加回答与讲解。于法会中,为表示对法的尊重,讲师、读师宜安置于高座。
于佛前右方,设讲师座,左方设读师座,二座相对。读师读经题,讲师讲经义。
于法会时,以平易的方式,宣唱法理,开导众,称为“唱导”。唐代时,为了佛法的普及,“唱导”法会逐渐演化为“俗讲”法会。故听众不限于僧侣,亦扩及一般世俗民众。将佛经典故与故事分类编排的《经律异相》、《法苑珠林》等,以及感应传、往生传、灵验传之编纂、流布皆与唱导有密切关系,故唱导具有一定的文学特色。
俗讲的名称,始见于唐初,实即六朝以来的斋讲,乃是应用转读、梵呗和唱导来作佛经的通俗讲演的。本来随着佛经的传入,就有转读和梵呗的发生,另外又有唱导的继起。唱导原为说唱教导之意。从讲解经论义理,变为杂说因缘譬喻,使一般大众更易理解佛教教义,这就是慧皎所谓“宣唱法理开导众心”(《高僧传》卷十三唱导)之法。唱导与俗讲的性质虽然有所不同,但是二者均以因时制宜、随类化俗为主要的方法与目的,并且所用材料亦大致相同。《广弘明集》卷十五有梁简文帝《唱导文》一篇,王僧孺《礼佛唱导发愿文》一篇,巴黎图书馆所藏《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及伦敦博物馆所藏《回向文》,其体例与《广弘明集》所收,俱约略相似。因此俗讲制度的一部分也可溯源于唱导。
俗讲开始时,只有讲经文一类的话本,后来渐采民间流行的说唱体如变文之类,以增强其化俗的作用。但变文与讲经文的体制不同,也别有其渊源。
中唐时代,约在文宗太和九年以前,长安诸寺往往有奉敕开演俗讲的法会。
宝历二年(826)敬宗还亲临兴福寺听沙门文溆的俗讲。由此推知其开讲时当有庄严的仪式。俗讲仪式有作梵、礼佛、唱释经题、说经本文、回向、发愿等,与讲经仪式无大出入,唯多说押座一式,这大概是俗讲所特有的。此外参加俗讲的也有法师和都讲,法师主讲,都讲唱释经题,与正式讲经无异。
俗讲的话本,据敦煌所出作品分类,大别有三:
(一)讲经文。此为俗讲话本正宗。这类作品,大抵分散文与韵语二部分,散文亦用科判方式分析全经结构的;韵语以七言为主,偶尔夹杂一些三言、五言、六言在内,末尾总以“某某某某唱将来”的格式收束。内容以敷衍全经者为多,摘述一段故事者甚少。敦煌所出这类作品,如《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讲经文》、《佛说阿弥陀经讲经文》、《妙法莲华经讲经文》、《佛说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讲经文》、《无常讲经文》、《父母恩重经讲经文》(《敦煌变文集》下集)等,都是。
(二)押座文。据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二十六,押通作压,座即四座之座,盖开讲之前以梵呗引摄,使听众专心一意。《维摩经押座文》、《温室经讲唱押座文》、《八相押座文》、《三身押座文》,均以七言或八言的韵文为中心,是短品。
这四种的末尾均有“某某某某唱将来”一句,可见押座文还有隐括全经引起下文的一种作用。另有缘起文一种,与押座文作用略同,唯较押座文篇幅更长而已,两者当即后世入话、引子、楔子之类。
(三)变文。变文亦称唱文、讲唱文、缘起等。变文为僧侣所作,与俗讲有密切关系。它本来是讲唱用的,以佛教经典为主题,使教义通俗化而成为人所共知的讲唱形式,最宜于俗讲使用,因此也用为俗讲的话本。
俗讲虽有三种话本,却以讲经文为宗,押座文为引子,变文不过是补充材料而已。
俗讲盛行于文宗时代(827€€840),其发生时似在唐初。如据《续高僧传》卷二十《善伏传》所载伏日听俗讲事,即贞观三年(629)顷俗讲即已存在。五代以后,俗讲虽不大流行,然据《佛祖统纪》卷三十九引《释门正统》良渚之言,俗讲至南宋理宗时还未尽绝。这样从七世纪到十三世纪,前后存在大约五百多年。
以区域而论,长安为俗讲的中心,定时奉敕举行;各地方寺院也大都在春秋及夏各有举行。地方俗讲与唱导差不多,而俗讲僧、说法师、邑师、化俗法师等为数亦不少。
在北宋时,由于政治的原因,佛教俗讲与异教一齐遭受禁止,至南宋已名存实亡。但它的影响却极其广大,宋以后说话人(分小说、说经及说参请、讲史书、合生商谜四科)、话本、宝卷、诸宫调、弹词等,均可溯源于此。
现代寺院中讲经法会的仪式比唐宋时代的程序相对简单得多。一般是每逢法师讲经时,先设好法座,以香花、灯烛等庄严法会。等大众都到齐坐好后,悦众二人手持引磬站在门旁,僧值、主持或监院中间一站,维那呼“大众师打引磬迎请法师。”至法师处问讯,四椎引磬。法师步入门内维那敲大磬,大众起立。法师到法座前问讯,维那押磬举“炉香赞”,法师拈香,展具三拜,收起坐具,问讯后登上法座。维那再领众唱诵一系列的诵语。诵赞结束后,维那敲磬四下一押,法师在座上鸣案尺开讲,维那起身展具在自己的座位前向上三拜,归位听经。
法师讲完经,鸣案尺下位。维那敲磬,大众起立,维那举腔,大众同唱“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法师下位后,到佛前展具三拜,起具问讯,向西一问讯,再向上一问讯,向东一问讯,再向上一问讯。
维那呼“同寮法师打引磬送法师回寮”,法师说,“不消送”,那么大众问讯就可以了。
讲经法会的场面庄严肃穆,举行隆重的讲经仪式,有助于收摄听众的心,使听众能够感受到佛法的殊胜与稀有,从而生起一种更为恭敬虔诚的心。同时,在讲经时举行一定的仪式也表达了对佛法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