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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届:二谛与三性(于晓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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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届】二谛与三性

于晓非

  尊敬的净慧大和尚、尊敬的各位法师,今天我在这里向各位汇报我学习佛学的一些心得体会。首先祈请十方诸佛、诸大菩萨,祈请净慧法师、各位师父多多加持。

  我亲近净慧法师将近十年了,在这十年当中经常听他老人家开示。今天我想谈谈对他老人家提出的“觉悟人生、奉献人生”这八个字的学习理解,题目是“二谛与三性”。当然“二谛与三性.这五个字就可以开一门课,不是两个小时所能谈清楚的。在此是借“二谛与三性”这个题目来表达我对“觉悟人生、奉献人生”与“人间佛教”的一些体会。

  二谛与三性,这在佛法当中是非常重要的。

  佛教诞生于印度。佛陀涅槃后大概五、六百年时,有龙树菩萨出世.后来又有无著菩萨出世。他们所弘传的教法就形成印度大乘佛教鼎盛时期的两轮—中观和瑜伽。传承到我们汉地来,中观主要有鸠摩罗什大师所译的一些经典;瑜伽主要由玄奘大师到印度去求法回来而弘传。玄奘大师以及义净大师(唐朝人,比玄奘法师小三十五岁,因仰慕玄奘法师西行求法的风范,后也赴印度求法十余年)他们都表达过这样一个意思—印度的大乘佛教无非中观和瑜伽两轮。而中观以二谛为根本,瑜伽以三性为根本。所以二谛与三性是佛法的纲领。要想树立起对佛法的正见,二谛与三性是不能不清楚的。

  二谛:真谛与俗谛

  怎么理解真谛与俗谛呢? 恐怕大家都读过《金刚经》。《金刚经》的最后有一个很重要的偈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所谓有为法,通俗地讲就是我们凡夫所能理解所能认识的境界,我们凡夫理解的种种事相。这个事相不管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有为法的特征是缘起的。佛在《金刚经》里教诲我们对一切有为法要作梦观,作幻观,作泡影观,作露观,作电观。一切有为法如梦怎么理解? 有人讲既然作梦观,觉得是梦,都是假的。这样讲过于粗糙了。作梦观,这是佛陀所作的一个很精彩的比喻。比如说我昨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只老虎来吃我了。我在梦里着急,跑啊跑啊,一下子醒了。一摸身上,背心都湿透了。老虎真的来吃我了吗? 没有,根本没有!柏林寺哪儿来的虎! 我是在梦中觉有老虎来吃我了。有没有老虎呢? 根本没有! 一点儿影子都没有! 认为老虎来吃我了,这绝对是我的一个错误认识,这是第一条。但是从另一方面讲,固然没有老虎真的来吃我,可你不能否认我做了一个老虎来吃我的梦,这梦还是做了。如果当时号号我脉博的话肯定异常。释迦佛用这么一个很精彩的比喻,告诉我们面对一切的事情、有为法,要作梦观。两个方面: 第一梦是有的;第二我们对梦作了一个极端错误的认识,那个认识是没有的。

  一切有为法是因缘和合,众缘所生,是缘起的。这个缘起的法是有的。但是没有的是什么呢? 没有的是我们这些凡夫对本来是缘起的、是因条件而生的无常无我的法上强加的一个自性,就是那么一个自己能够决定自己的独立存在的常一不变的东西。而你加上去的这个自性,佛说根本没有!就像我在梦里觉得老虎来吃我一样,这种见解、这种认识是错误的。但这种见解、认识是错误,你也不能否定事物的存在,事物的相续,事物的缘起。这就是真俗二谛。真谛是自性无;俗谛是缘起有。佛法讲空,空什么? 佛教中的空绝对有它特定的意义。空的是自性,空的是我们对事物的错误理解、错误认识,而不是空的事物本身。我做了个老虎来吃我的梦,我所要否定的是把梦的内容当作真实这个错误认识,但这个梦还是做了。所以佛教空的是错误认识而不是事物,这叫“破见不破法”。

  上午很多同学提间题,说佛教讲无常,那有没有个常? 成佛涅槃了是不是常? 什么是佛呀? 佛,全称是佛陀。佛陀是印度翻译过来的译音(BUDDHA)那么译意是什么呢? 就是觉者,觉悟的人。有同学问佛教是不是有神论? 难道佛教是无神论吗? 佛教是无神论。佛教不承认有一个第一性的主宰的神。佛教所认为的佛陀不是第一性的神,不是一个造物主。佛陀是觉悟的人。觉悟了什么? 觉悟了宇宙人生的实相、真相。

  那什么障碍了我们认识宇宙人生的真实相呢? 就是我们在一切由因缘所生的法上所执著的自性见。也恰恰是因为对世界有这种错误的认识,我们才生死轮回。有人问:“跳出三界外,那是不是跑第四界去了?”所谓跳出三界不是跟翻墙似的,一堵墙两堵墙跳出三堵去。我们之所以在三界生死轮转,就是因为我们不认识真实。比如说我,从小一点点长起来,个头在变,相貌在变,脑子里边的知识学问在变,待人处事的方式在变,最后我还要生病、变老,总之我生活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种种的变化。虽然我处处都在变,但我总觉得有个不变的。什么不变? 我,没变。生下来的那个是我,妈妈给我起个名字。到死的时候还是我死了,那个名字底下有一个不变的东西。佛教认为这是非常错误的见解。其实没有那个不变的东西,这就叫无常。

  有同学又问了,没有一个不变的东西,那到底谁在生死轮回呀? 这是个大问题。轮回的概念不是佛教所独有的,是释迎牟尼佛创立佛教时借用佛教产生之前的其它思想学说中的一个概念,但是对于人为什么会轮回的理解佛教是独有的。佛教讲一切事物仅仅是因缘和合。不承认有一个轮回的不变的我。比如有一个不变的东西前一辈子在狗脑子里,这辈子没留神进到我脑子里,我这辈子不干好事儿,死了下辈子这个不变的东西又进到猪脑子里边。好像搬家一样,这个不变的东西,上辈子在那个躯壳里边,这辈子在这个躯壳里边,下辈子在另一个躯壳里边。这不是佛教的轮回观。佛教是讲两个方面—真谛与俗谛。第一,自性无,没有一个不变的东西;第二,缘起有,相似相续。就像一个环链,一环套一环,不需要你在里边再穿根绳。世间只是诸法的相续。从俗谛上说,世界是缘起的,是有因果的。从真谛上说,世界是无我的,没有一个自性,没有一个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独立存在的、常一不变的东西。这是佛教对轮回的真正的理解。
  那我们为什么会轮回呢? 恰恰就是你对这件事不理解。佛陀告诉大家世界是这样的,那你就去理解嘛。等你彻底理解的那一天,你就成佛了。所以佛教讲佛陀是觉者,觉悟的人。可是在有神论的宗教中,上帝是世界的造物主,我们是被造的。你信仰的结果最多只是因主而得救,不会信着信着到最后你也成主了,这是不可能的。神与人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但佛教是让我们每一个人都觉悟,也就是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成佛。这是佛教跟其它宗教很重要的区别。

  所以真谛与俗谛讲自性无,讲缘起有,讲一切法是空。空的是什么? 空的是我们在缘起法上的错误认识,但是缘起法本身是有。这个有就像我做了一个老虎来吃我的梦,这个梦是有的。所以《金刚经》讲要作梦观。《金刚经》下面讲要作幻观。在佛经里边屡屡有这样的例子,说在印度有一类幻化师,可能就是现在的魔术师。他准备很多材料,砖瓦呀,草木呀,再让弟子们在台上表演。大家就看见:哎哟!这台上出一头大象在那儿走呢。台上有大象吗? 根本没有! 你认为有个大象在那儿走绝对是你的错误认识。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些人在那变呀变呀,让你觉得有个大象,这套魔术的表演还是有的。所以要作梦观、作幻观。一切法如梦,一切法如幻。

  我们无始劫来所熏习的常见,最不可更改的错误见解,就是认为有一个自性,有一个不变的东西。佛陀破的就是这个,可是我们现在最听不进去的也是这个。比如今天上午大家非逼问济群法师,有没有一个常呀? 最后济群法师很方便地给大家说了点常,有同学舒了一大口气,“哎,你看,还是有个常呀!”。无始劫来你脑子里的错误观念这时候暴露无遗。

  讲真谛与俗谛,有人说真谛是胜义的、真实的;俗谛是错误的、虚假的。不对。俗谛不等于世俗。谛是真理,真实才叫谛。世俗谛简称俗谛,俗谛也是真理。所以是两条真理:一条是胜义的真理叫真谛;一条是世俗的真理叫俗谛。佛法的正见首先是二谛圆融见。有要如实的有,无要如实的无。什么是有? 诸法因缘所生,俗谛是有;什么是无? 我们对因缘所生的无有自性的法上强加的那个自性绝对无!一点儿影子都没有!这就是二谛圆融见,是佛法的正知见。没有建立起这种见解,免谈学佛。讲俗谛,是讲有的一面,缘起有,世间宛然因果相续;讲真谛,是讲空的一面,自性无,不承认有一个不变的东西。所以既是因果相续的,这中间又没有一个不变的东西。如果构造一个函数来表达这么一种思想的话,那这个函数应该是点点连续,点点不可导。它点点连续,因果相续;它又点点不可导,不可微,一求极限没个常数。这是佛教的二谛圆融见。

  讲二谛回融就是要对治我们众生的两种邪见。第一叫常见,就是认为有一个自己决定自己的、常一不变的、独立存在的自性。我的形态、模样什么都可以变,但是骨子里有一个我,那个不能变。佛教认为这是极端错误的见解。首先要破这种常见。用真谛来破,自性绝对无。但是一讲自性绝对无,有人又倒到另一端去了—断见。否定因果。本来世间是缘起的,这种缘起宛然相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因果真实不虚。讲一切法都空,空到最后有人把因果也空掉了。空!没有!本来没我,我凭什么不能杀人。我就杀了你。杀你的那个我,灭了!被我杀的那个你,灭了!我杀你这件事儿,灭了!这叫堕断灭见。佛陀为破断见讲俗谛。而二谛圆融见才是佛教圆满的见解,叫不常不断。

  但是佛陀也讲断见与常见两个固然都不对,可是在你接受不了的时候,与其落断见不如落常见。无始劫来你不是总认为有个东西吗? 所以把法师逼到最后,他告诉你是有个不变的。为什么呢? 安慰你。否则你害怕。这要全没了可怎么办呢!甚至堕入恶趣空,堕入断灭见,没因果了。所以佛陀讲:宁让众生堕常见如须弥山,不能如入断见、空见如芥子许。常见大点儿,你倒还相信因果呀。我做好事,我得好报,我做坏事,我得坏报。坏事不能做,你还能向善。如果你常见没了,一下子堕入断见,连善法都不修了,那更要不得。

  佛法的正见是二谛圆融见,既要了解自性空,又要明了因果相续。佛法是以缘起幻有破有边的常见,以自性本空破无边的断见。现在所谈的这一切,都是从凡夫境界上说的,这是前提。凡夫总是错误地认为因缘和合的法上有个自己决定自己的、不变的、常一的东西。佛说根本没有!这叫破见。但是佛教破的不是事物本身。事物的因缘相续还是有的。佛破的是我们对有为法、对事物上所起的那种实在的执著,这种实执根本就不存在!

  从二谛的理论中,我就引申出在实践上对觉悟人生与奉献人生的理解。

  从真谛上讲,观一切法自性本空,就是以般若来修智慧资粮;从俗谛上讲,观诸法因缘所生、因果相续,就是以我们的悲心来修福德资粮。佛陀是两足尊,是两种东西具足的尊者。哪两种东西啊? 智慧资粮与福德资粮。修智慧资粮就是时刻地观诸法本来是空。佛教所空的东西不是原来有后来给空没了,空的是错误见解。而你起的那种见解,本来没有!绝对投有!一点儿影子都没有!彻头彻尾地是你的错误认识。时刻观一切法空就是修智慧资粮;修福德资粮就是观一切法因缘所生、因果相续。相对应的修智慧资粮是修大乘六度的第六度—般若,所成就的是佛的法身;修福德资粮是修大乘六度的前五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所成就的是佛的报、化这两种色身。法身、报身、化身三身成就才是圆满的。

  《金刚经》里讲:“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有人于是就说念什么佛,拜什么佛,佛像毁了,拆了,这都是偏执。《金刚经》的这个偈子是对治我们众生的自性见,偏重于真谛说的,是让我们因佛陀的这一段话观诸法的空性,证空性而得法身。佛的色身依法身体性而显现三十二相、八十种好。佛的每一相好都是佛陀在因地里发了无上的大愿,经过多生累劫的难行能行、难忍能忍的修行而成就的。我们佛教徒见佛的相好就要念佛的功德,念佛的功德你落泪了那是真念佛,是真佛子!这是修福德资粮。所以很多参禅的人参到最后不拜佛,这都是偏执,偏于一端。禅宗,侧重于智慧资粮,是引导着我们见空性的一个法门。讲要起疑情: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要怀疑。怀疑什么? 怀疑你的错误见解。你总觉得你什么事情都懂,什么认识都对。佛说都错了。所以你要怀疑呀,你要觉着什么都对,你永远也参不得禅。其实根本的错误太多了,佛说众生的错误我若一劫、一劫余都说不尽呢。你有那么多的错误,还觉得自己什么都正确。最根本的错误就是你执著于自性,执著于有个我。佛让你要怀疑。你的疑情不起,不破除你多生累劫所熏习的错误见解,怎么能见空性呀? 这是禅宗。而阿弥陀佛的往生法门,侧重于俗谛,是从佛的果德上,从佛陀无始劫来所修行、所成就的福德上说的。观阿弥陀佛的相好,思念阿弥陀佛因地所发的四十八个大愿。佛陀的每一相都是其因地的功德所成就的。所以要以信字当头,信佛的功德,信念佛的功德。信念一定要坚定,才能修弥陀法门。

  现在的人都喜欢禅净双修,我不认为禅净能双修,而且何必禅净要双修呢? 佛陀说八万四千法门,对治众生八万四千种病,哪个当机你修哪个嘛。有人说通过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能摄心一处。那只是你借用佛号在修禅定。你不念“南无阿弥陀佛”,“念一二三四五六,一二三四五六……”,最后也能系心一处。所以有参禅的人到我家跟我辩论,说“南无阿弥陀佛”和“一二三四五六”没区别!我当时说:“出去!什么时候你把‘南无阿弥陀佛’和‘一二三四五六’的区别搞清楚了,再进我家门儿。”“南无阿弥陀佛”这六个字是法藏比丘因地所发的四十八个大愿,经多生累劫勤苦修行而成就的六字洪名啊!我的老师黄念祖老居士,当年一讲到“‘南无阿弥陀佛”这六个字,当即就落泪啊。那是怎样的信,怎样的宗教感情啊。当然,你把念“南无阿弥陀佛”作为摄心一处的修禅定的方法,那么你念“一二三四五六”、“ABCDE”都可以。总之禅净这两个法门是决然不同的,没必要双修,而且也不可能双修。我是不赞成禅净双修的。

  从真谛上说,有智慧而不住生死,这是佛陀的智慧,是般若。晓得凡夫生生死死是因为不认识世界的真实,执著于一个自性而舍不得撤手。我们背离了真实因此堕入了轮回,这种正确的见地就引发我们生起坚固的出离心,不会沉溺于醉生梦死的人生。从俗谛上说,有悲心而不住涅桑。这个世界是因缘和合的,我们自己觉悟了,但是要看到还有那么多的众生不觉悟,不晓得这个道理啊。我们要发愿,度众生,让大家一起觉悟、一起成佛。这是发起广大的菩提心。前者,有智慧而不住生死,发起坚固的出离心,就是觉悟人生;后者,有悲心而不住涅架发起广大的菩提心利益众生,就是奉献人生。

  觉悟人生,这是佛教顶天的一面;奉献人生,这是佛教立地的一面。顶天的一面——佛陀所说的根本的教法,我们佛教徒有几个人说得明白的?上午有同学问:佛道是一家吗? ?佛跟道要是一家,那玄奘法师到印度干什么去了? 他一定是去学了点儿我们中国文化所没有的东西。我常给朋友们提醒:“每个佛教徒都要思考这样一个问题,究竟释迎牟尼他老人家说了一个什么道理。是老子、孔子、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耶稣、穆罕默德、康德、黑格尔、马克思、牛顿、爱因斯坦……所有这些思想家、宗教家、哲学家、科学家统统都没有说过的。而正是因为你对释迦牟尼佛所讲的这样一个与一切外道最不共的道理生起了信心,你才信仰佛陀说的教法,而不去学道,不去信仰基督教。”我经常讲,我到死的时候不是坐着念阿弥陀佛,那个时候我还在问自己把这个问题搞明白了没有? 搞明白了,这才是学佛呀。

  尤其是知识分子的佛教徒要从听闻佛陀的正法开始,深人经藏。现在有种种的说法:“三藏十二部,留给他人悟;一句弥陀,解脱生死。”这种话只能是当机说法,说给那些没有能力、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问题的人。念佛总比不念佛好吧。但是你如果鼓励所有的佛教徒都这样,佛法很快就会灭啦。有些朋友和我开玩笑:“三藏十二部,留给于晓非一个人悟。我们都往生弥陀净土了,你就在娑婆世界站好最后一班岗吧。”同志们,你到阿弥陀佛那儿是干什么去了? 噢,《阿弥陀经》里说西方极乐世界金沙布地,到那儿捡金子去呀? 不是啊。是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开花见佛,见阿弥陀佛,见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给我们讲二谛圆融哪。你在这儿弄不明白到那儿去把它弄明白了,在阿弥陀佛把智慧、空性都证到了,再回入娑婆,奉献人生修福德资粮,还是这码事儿呀!所以我们青年的佛教徒要从闻法开始,深人经藏。昨天有个同学非常好,请法师给提一个学习经典的纲要,介绍一些重要的经典。这都是发心。好啊。我赞叹、随喜。

  闻思修要讲次第,所以一定要从闻法做起。大家说娑婆世界不好,是五浊恶世。但正是这个有种种缺陷的世界,才更需要我们去建设,去奉献;也正是在这个有种种苦难的世界,才有我们发悲心、做善事的机会。娑婆世界是修行的好地方。我们每天听课之后念的回向偈的最后一句——世世常行菩萨道,就是真正的大乘佛教的精神。地狱苦吧,地藏菩萨就坚决要生生世世在地狱里化现,度众生。地藏菩萨没说:阿弥陀佛那儿好,我先到那儿去。而是哪儿苦去哪儿。地藏法门是大乘佛教的根本法门,地藏精神是我们现在最需要弘扬的精神。

  那么修智慧资粮与修福德资粮是什么关系呢? 就是刚才讲的佛法中那个最不共的东西,大家一定要搞清楚,佛教才能够顶天。但是芸芸众生,到底有多少人能够坐在这儿听二谛圆融? 特别是那些对佛教还没有生起信心的众生,哪儿有心大热天的跑到柏林寺来呀? 挤在屋子里那么热,盘着腿坐在地上连把椅子都不给准备。一刻钟之后就听不了讲了,光琢磨这两条腿啦。跑那儿受那苦干什么呀? 很多人不来的。那么佛陀的光辉、佛法的光明就不普照他们了吗? 这就是后者,佛教要立地,做慈善事业。要以我们佛教徒的悲心来关怀人生,奉献人生,要让我们的佛教徒以及那些更广大的不是佛教徒的众生都能够时刻地沐浴在佛陀慈悲的光芒之中。可是扪心自问,当今中国佛教的慈善事业做得非常不好。现在有些大德已经给我们作出了表率。比如台湾的证严法师,一位比丘尼,建立了慈济功德会。慈善事业做得不得了啊!

  因此没有般若,没有佛陀的根本的智慧,不足以解脱;但是没有悲心,没有深人世间的慈善事业作为方便,也无法度众生,无法成就福德资粮,不能成佛。所以智慧与福德如同鸟的两只翅膀,车的两个轮子,缺一不可。当然,大乘六度,般若这一度是眼目。没有般若,前五度为盲。因为般若是佛陀与一切外道所不共的教诲,只有这一条能够让我们根本地解脱。没了这一条,一切的行持都算不得福德资粮,最多只是人天福报。《金刚经》里讲:布施要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假如你布施了十块钱,心里就沽沾自喜,认为今天干件好事,肯定能得好报。那你还是执著于一个我,我做了件好事,我未来得好报。会不会得呢? 当然一定会得。这报得的可能还不小呢。回来肯定不止十块钱。但这只是人天善报,不得解脱,不是福德资粮。我们做前五度的行持,要时时地观空性,观一切法无我。要“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无相布施是为真布施,是修福德资粮。所以般若是纲领,是眼目。修智慧资粮就这么重要。

  但是,修福德资粮一样重要。为什么芸芸众生听不到正法? 为什么听到佛陀的正法我们又生不起信心? 可是见到满大街的附法外道,什么菩提功啦,*轮功啦,以为是佛法都跟着去学。它是不是佛法不在于它的名相,而在于实质内容。可为什么我们对这些邪法信心生得倒这么快? 为什么我们亲近不到大善知识? 为什么翻开佛经,就是读不懂? 为什么呀? 因为福德资粮不够。上个月我们很多朋友一起去五台山拜佛,普寿寺的当家师如瑞法师给我们作了一段开示,说了一句很精彩的话:“福德资粮与智慧资粮的关系就像水和鱼的关系。没有福德之水怎能养活智慈之鱼。”我听后非常震撼。所以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不修福德就不能增长我们的智慧,无福德不能见空性。现在大家都讲要开悟,整天去参加禅七。打禅七是克期求证,就是一下子的事儿,棒喝当即见空性。你都几下子、几十下子、上百下子了也没见了,那这个法门对你已经不适用,都疲沓了。老参加禅七已经打不出个名堂了。你为什么就不琢磨打半天七怎么就见不了空性、开不了悟? 为什么呢? 因为福德资粮不够。

  成佛是有次第的。大家可以回去读读弥勒菩萨的《瑜伽师地论》。“YOGA”即瑜伽,翻译过来叫相应。佛教里用“YOGA”是指与真实相应。“师”是指人。“瑜伽师”就是一个要与真实相应的人,一个学佛的人。“地”是次第。“论”是论这件事。成佛分几个阶段—资粮位,加行位,见道位,修道位,究竟位。慧能和尚听到《金刚经》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言下顿悟!那是慧能和尚在此之前多生累劫修资粮、修加行,已经很成熟很圆满。在这一生瓜熟蒂落,他开悟见道,见空性了。而我们呢,看看自己,有几分福德? 所以修福德很重要。

  知识分子学佛,常常是重理轻事,以理夺事。总是喜欢讲理上的事,空上的事,而废斥事上的事,这是知识分子学佛的一大弊端。讲智慧资粮重在理上的悟,往往是顿悟;讲福德资粮重在事上的修,那就是艰苦的渐修。到了大殿连佛像都不肯拜的人,还想开悟? 那不是做梦吗。有人说开悟了就不拜佛了,甚至自称见道,佛经不用看全送人了。这种人,他肯定没开悟,绝对没见道。见道之后的人对佛陀的信心、对佛陀的信仰比我们要坚定千百万倍,见了佛像磕起头来比我们要虔诚得多呀。见了道更要拜佛,更要修行。

  可是有些学佛的知识分子,张嘴闭嘴就是:“皈依什么呀? 我皈依自性三宝。我都学二谛了,那和尚他懂吗? 他不懂,不皈依。”那种慢心!那种我执!见了法师顶礼吗? 不顶礼。哪能顶礼呀,丢面子。到大殿磕头,得看看没熟人,赶快磕一个,有熟人不磕。这都是知识分子的弊病。顶礼首先一条就是破我执。你怎么就不肯给别人跪下来呢? 你有什么高贵的? 你心底里那种不肯给别人跪下来的想法就是自性见,就是我执,佛破的就是这个!所以一个知识分子学佛,如果他肯去受三皈依,见了佛像见了师父肯顶礼了,我说这个人学佛可长进大了。当然从另外一方面,像那些背着黄包包到普陀山去拜观音菩萨的老太太们,如果她们有一天晓得了:噢,原来自性是空啊。那我说这老太太学佛可长进大了,因为这些没有知识文化的人学佛往往是以事废理,而知识分子往往是以理夺事。因此二谛圆融就要事理圆融,要福德资粮与智慧资粮双修、合修。要把觉悟人生、奉献人生的这八个字作为一个整体来认识、来行持,这就是学佛。

  知识分子的佛教徒一定要注意事上的修,要肯拜佛、肯供佛,恭敬三宝,特别是恭敬僧宝。注意,供僧宝,增福德啊。出家人把我们世间人最贪爱的一切东西都割舍了,在这里住持佛法,功德是不可思议的呀。我们七天之后,呼啦啦全回家吃喝玩乐去了;但是这么多出家师父还在这里过着如此清苦的生活,甘于寂寞,来修建寺院、住持正法。僧宝是人天的福田哪!

  今天讲二谛和二谛圆融是为了谈我对觉悟人生、奉献人生这八个字的理解,是要告诉大家成佛是智慧资粮与福德资粮合修。奉献人生要布施,供养三宝,要持戒,要修忍辱,才能增长我们的福德。修福德是非常重要的。每天我们在庙里上过早课后出坡劳动,这时哪怕你把大殿的地擦一擦,把院子整理一下,帮助僧人做一点点事情,包括吃饭的时候行堂,这都是在修福德。大家决不要小看这些事。有人到这儿来就想听法师讲点高妙的理论,认为那些是耽误工夫的事儿。这都是偏差。

  净慧法师办的这个生活禅夏令营,我从第一届就参加了。那么这些年我到过全国各地的很多寺庙,碰到一些大和尚问我:你说句心理话,净慧法师办的生活禅夏令营可取不可取,值得不值得效仿? 我都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们,那是非常值得学习的。这些大和尚也在掂量,说那些学生到庙里住七天有什么意义呀? 我说有意义。如果讲佛教哲学,我在大学里边一样可以讲。但是在这里讲有什么不同呢? 我们到寺院里是来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宗教的生活,什么是真正的宗教的情怀,这个是在大学里感受不到的。宗教在中国人心目当中,现在似乎是个很丑陋的名词。一谈宗教好像就跟迷信和愚昧联系在一起。其实自古以来,宗教这个概念都是最神圣的。宗教里面,特别是佛教,包含了人类最高深的智慧和最祟高的思想境界。所以到寺院里是来体验宗教的生活,增加宗教的感情。庙里这么多事情,大家要多做一些。把二谛圆融,把“觉悟人生,奉献人生”当下就贯注在我们现实的生活之中。不愿意行堂的明天抓紧多行堂,厕所没人打扫的抓紧打扫,这就是修福德资粮,就是修行。当然修禅定,或者灌顶之后念个咒子,那种克期修证也是必要的。但是更重要的是生起坚固的出离心,发起广大的菩提心。在当下的现实生活当中,去觉悟人生、奉献人生。这就是真正的修行。

  讲觉悟人生、奉献人生,总是不离人生。有人说佛法不是出世间法吗,不是要“跳出三界”吗? 怎么老是谈人生,老是谈当下? 那我怎么跳呢? 这就是误会了。跳出三界不是跳三堵墙,你要真是跳过三堵墙,那有没有第四堵呀? 跳出第四堵还有第五堵呢。现在有一个叫清海无上师的人,她就说佛陀只看到三界,其实还有一界佛没看见。她把三界当成三堵墙了。整个儿是彻头彻尾的外行话。所谓跳出三界,所谓解脱,是不是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大家要思考。什么是佛陀? 佛陀是觉悟的人。在哪儿觉悟? 就在当下觉悟。所以太虚大师提倡人生佛教,净慧法师提倡人间佛教。人间佛教才是佛教的正义。这个在佛教的理论上是有根据的,就是下面要讲的三性。

  当时在印度,中观跟瑜伽两派对于二谛与三性是有争论的,两者圆融不起来。后来玄奘大师到印度留学求法,写了一篇论文—《会宗论》,把二谛与三性圆通起来。他是用梵文写的,可惜没有翻译成汉文,而梵文本子也失传了。现在只能从其它的一些零星的文献中知道有这么一篇东西,晓得其中的一星半点的观点。当然二谛与三性并不矛盾,但它们在理解上出发点是不一样的。二谛、二谛圆融是从凡夫的角度来说的。一切法因缘所生,一切法自性本空。有要如实地有,无要如实地无,这才是世界的真实景象。我们恰恰是背离了这样一个真实,于是生死轮转,只有觉悟了这个真实,我们才能得到究竟的解脱。而讲三性,是从佛的角度、从究竟解脱的圣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的。

  三性:三种真实

  第一条就是依他起性。诸法因缘所生就是依他起性。依他起—不是自己生起自己,自己决定自己,一切的事物都是依他而起,因缘而生。依他起性就是缘生性。第二条叫遍计所执性,就是在依他起性上执著有一个常一不变的、独立存在的自性,也就是在依他起的这个法上,执著那个能取与所取、能认识与所认识的两个自性,这在佛教里叫二种我见(认为有一个不变的能认识世界的这种能取性叫人我见;执著于有一个被我们所认识的绝对真实的、有独立自性的客观世界叫法我见)。我们在本来是依他起的法上生起的二种我见就叫遍计所执性。第三条叫圆成实性。圆成实性是圣者、是佛陀所亲证的境界,是二无我所显的诸法真实性。二种我见障碍着我们凡夫对世界的真实的认识,而佛陀是二种我见彻底破除了的人,他亲证了诸法的真实性。这种诸法的真实性就是圆成实性。

  弥勒菩萨有一篇《辨中边颂》,其中的第一个颂子就概括了佛法的纲领:“虚妄分别有,于此二都无,此中唯有空,于彼亦有此。”这个颂子就是讲三性。所谓虚妄分别有是什么呢? 是依他起性。比如我梦见老虎来吃我,哪儿有老虎啊? 这是虚妄的。虽然根本没有老虎来吃我,但这个梦确确实实是有。所以佛教说虚妄分别的有是如梦如幻的有,它是假有,可它毕竟是有。假有才是如实有!这是佛教非常重要的精神。你不要以为在假有之外有一个真有。佛教不是让我们破假我求真我,破小我求大我。佛教要观诸法本来无我、无自性,有的仅仅是如梦如幻的因缘和合的假我。你要这样如实地观照世界,这是佛陀的正见。你观来观去,把假有观破了观出一个真有—外道!可能你当时会觉得很舒心,你看看,还是有个常一不变的吧。其实这种欢心恰恰跟你无始劫来的无明相应!所以忠言逆耳啊。佛陀的这种真正的不共的教法你听起来首先是逆耳,别扭。假如今天你听这么多话都不别扭,肯定是我讲错了,跟各位的无明相应了。别扭才好。如果今天能成为别扭的开始,学佛便上路了,那就永远别扭下去,早晚有一天亲证了圆成实性,就成了。所以缘起法是无有自性的。于此二都无,在这个虚妄分别的有上“二都无”。哪两个都没有呢?就是那种人我执与法我执,那种执著的能取与所取,有一个我、一个我所能认识的世界,这两者根本没有!那是你的妄执、增益。于此二都无,二我见绝对没有!遍计所执性所执的境界绝对没有!这是破自性见。此中唯有空,这是讲圆成实性。这里的空应该理解为空性。我们汉传佛教里空跟空性不分,而藏传佛教这两个词是分开的。什么叫空? 空它类似于一个动词。空什么? 空二种我见,空自性见。你把错误认识空掉之后,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才显现,就是佛陀、圣者所亲证的境界。这种真实的境界是圆成实性,是真如,是法性,对有情来讲是佛性,都是一件事。同时还有一个名字,叫空性。空性是个名词。空掉了二种我见所显现的诸法真实性叫空性。为什么这样叫呢? 因为世界的这种真实性是由于空掉了二种我见之后所显的。虽然那个东西本来没有,仅仅是你觉得有。但是正是因为你觉得有,佛陀说你要把它空掉。空性是不是没有呢? 空性不是没有。有自性空,不过这个有是圣者所亲证的有。第四句话是于彼亦有此。前面讲了两个有,一个是虚妄分别的有,一个是此中唯有空的空性有。虚妄分别的依他起有跟诸法真实性的真实有,这两者之间是于彼亦有此,相互为条件的。是有了这个才有那个,有了那个才有这个。

  佛教讲三法印,第一法印叫诸行无常。行是迁流、变化义,指一切有为法。第二法印是诸法无我,注意不是诸行无我。法比行要宽泛,法是有为法与无为法的总和。行只是有为法,是我们凡夫所测度的境界;无为法是佛陀、是圣者所亲证的境界。这两者都是无我的、相辅相成的。缘起法有三种特征,其中第三种叫有依空立,即一切的有为法都是因无为法的空性而立。如果一切法的真实景象,本然不是自性空,个个都有一个不变的东西,那么相互作用起来就像物理学中质点与质点的碰撞、刚体与刚体的碰撞一样。其实不是这样,诸法是不断地交流,不断地融合,是相互为条件的。诸法的缘起有与世界万法的真实性的空性,是有此即有彼,有彼即有此,两者是相依的、恒常不变的东西。如果以我们凡夫心去侧度圣者所证得的圆成实性,就要堕真常见,违背了第四句话,依然是错误的。很多人二谛与三性圆融不起来,就是他没有理解二谛是从凡夫的境界来谈,三性是从圣者的境界来谈的。所以此中唯有空的空性是有,但这个有是离了我们凡夫所测度的境界的,是圣者所亲证的境界,这一点是不能损减的。因此讲空,空的是二种我见,真常见,自性见。当把我们的错误见解空掉,宇宙人生的真实相就显现了,这就叫作空性,也叫圆成实性。所以用凡夫那种常与断、有与无的相对的概念去讨论常或非常,就落于凡夫境界。如果你这样来认识圆成实性,认识真如,甚至还有人把真如就理解为衍生万物的一个本体,一个真实,那便堕真常见。佛教不讲本体,佛教只讲一切法空。你承认有一个本体,一个自性,它能够产生万物,万物归结为它,那是什么观点呀? 道教就是这种观点,那不是佛教。所以讲这四句话,讲三性,重点就是要阐述这样一个精神:佛陀所讲的圆成实性,空性,涅槃,讲的真如、法性,是圣者所亲证的境界,是二种我见被排除掉后所显的诸法真实性。它不是离开了依他起性之外,有一个我们凡夫所能够测度的真常的东西,不是离了人间有一个非人间等着我们。如果是那样,人间佛教就不成立了。一切就在当下,就在人间。今天讲三性就是为了阐述人间佛教的精神。

  通过对二谛与三性的讨论我们发现,凡夫往往犯两种错误:或者增益,或者损减。增益,一切法本来是因缘所生,但是我们这些无明凡夫却在这因缘所生的依他起法上,执著有一个自性、有个我,堕入常见。其实这个我、这个自性根本没有!损减,佛教讲空,空的是我们对万事万物的错误认识,不是把事物都空没了,把因果都空没了。不是佛也可以不拜了,善事也可以不做了,人生也可以不奉献了,一盘腿打坐就能成佛了。不是那么回事。这就损减了依他起性,损减了因果,不能认识诸法的因果相续性,必然将障碍着我们对宇宙人生的真实性的理解。也就是对依他起法的二种我见的增益,必然意味着对世界的真实性的损减。所以有遍计所执性这种增益,必然损减圆成实性。你不认识真实,就起祸造业,流转生死;你认识了真实,就还灭,解脱。佛教就是讲转识成智,讲转依,把不觉悟转成觉悟;不是归本,没有一个本体、一个真常的东西等待着你去归入。从这个理论上讲,离了人间,没有佛教。大乘佛教的根本意趣就是人间佛教,人生佛教。当然还有一种增益,以为圆成实性就是常。有人间涅槃是到哪儿去了? 涅槃之后又怎么样呢,是不是就常一不变了呢? 这都是依凡夫心去测度圣者的境界所起的真常见,是增益。凡你还有增益或损减执,那你所谓的修行都不是修行,都是造业。有人现在就是对人间佛教不理解,以为人间佛教就是出家人可以娶妻,大家都可以随便吃肉、杀生。那不叫人间佛教,人间佛教在理论上、在实践上都是很精彩的。

  二谛与三性是圆融的。义净法师认为中观跟瑜伽应该是会通的,二谛与三性应该是会通的。他从印度回来后讲了这样两句话:“瑜伽是真有俗无,以三性为本;中观是真无俗有,实二谛为先”。二谛是从凡夫位上测度的,三性是从圣者所亲证的境界上立言的,这是两者的根本区别。中观讲真无,真谛是自性无;俗有,俗谛是缘起有。把二谛回融起来,有如实地有,无如实地无,就是我们凡夫境界上所能理解的诸法真实性。那么从三性上讲,遍计所执性恰恰对应的就是真谛,真谛是遮遣遍计所执性。遍计所执性所执的境界根本没有!二种我见绝对没有!所以遮遍计所执性对应的是真谛。显依他起性对应的是俗谛。依他起有就是缘生有。它是有,但它是假有,是如梦如幻的有。但不能认为假有就可以不要,世间只是假有,假有才是如实有。离了假有而能找到一个真有,那是外道。所以俗谛是讲诸法的缘起性,它是谛,是真理,是显依他起性。那么圆成实性相似地对应的就是二谛圆融,是二无我所显现的诸法真实性,是空性。二谛圆融就是空性见。一切法的自性是空,但这自性空是有。圆成实性的有是圣者所亲证的境界,不是我们凡夫所测度的境界。如果是我们凡夫所测度的境界,那就成为一个真常的有。也就不要谈什么人间佛教了,大家直奔着那儿去吧。实际上呢,于彼亦有此。佛教所讲的圣者所亲证的境界,不离现世的依他起性。这种境界如果一定要用我们凡夫的智慧来测度的话,就是二谛圆融:有,如实地有;无,如实地无。该有的没有是损减;本来无的认为有是增益。凡夫总是不是增益就是损减,佛陀让我们不要增益也不要损减。

  佛教中最重要的两个概念是真如和无住涅槃。真如就是空性,是圆成实性。什么是涅槃? 烦恼断尽叫涅槃,不是在烦恼之外有一个涅梁;生死灭了叫涅槃,不是在生死之外有一个涅槃。回成实性是圣者所亲证的境界,不是我们凡夫用常或不常、有或没有所能够测度的。那样测度,你就把圆成实性当作一个依他起的假有之外有个真有,人间佛教就不能成立。佛教的见解不是这样。涅槃、真如、圆成实性、空性,这都是无为法。涅槃也是无实有的、无自性的。生死与涅槃是相对缘起。有生死,佛陀才立了涅槃。烦恼尽了,就是涅槃。没有烦恼,没有生死,其实也就没有必要立涅槃。所以你把涅槃当作一个真常的实在的境界去执著,就跟你的无明相应了。

  有人说佛经里充满了矛盾。你这样觉得,那是你没有理解佛经。从凡夫的境界上讲,我们总起种种的颠倒,觉得我们的感觉有多么多么真实。跟着感觉走,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这都是无明颠倒。佛教称之为四颠倒。第一是常倒。认为有一个常一不变的自性。第二是净倒。人每天洗澡又化妆,认为一切都那么干净。第三种是乐倒。认为人生有苦,可终归还是有乐。第四是有我倒。总觉得有个我。这都是凡夫境界上的颠倒。

  为对治这四种颠倒,佛陀说四念住。要住在哪四念上呢? 第一观行无常。对治常倒。一切行、一切的有为法无常,执著那个常是颠倒。第二观身不净。佛说一杯水里就有八万四千虫。五浊恶世,哪有一处干净。你以为就厕所不干净,家家的厨房一样不干净。第三观受皆苦。佛说世间可能有点乐,但那乐是苦因。谈恋爱是乐,失恋是苦。世间没有真乐。第四观法无我。观一切法根本无我,无有自性。你若真能观行无常、观身不净、观受皆苦、观法无我,把这四种颠倒一下子反转过去,诸法的真实性就显了!那就是圣者所亲证的境界,就是涅槃四德:常、乐、我、净。所以佛教讲转颠倒,不是认为在这无常、不净、皆苦、无我的世界之外有个常、乐、我、净的地方。涅槃的境界,就是佛陀所亲证的境界。之所以你不能亲证,就是因为你有种种颠倒的见解。你把颠倒的见解破除了,涅槃的境界自然显现,佛陀权且称常、乐、我、净。你执著于一个常,那是真常见,是错误的。

  凡夫有净倒。我们都贪爱自己的身体,想办法装饰它;而且不仅贪爱自己的身体,还贪爱异性的身体。这都是身见。为对治这种颠倒,佛陀讲不净观。其中就有白骨观,不但把自己观成白骨、骷髅,还要把大地众生都观成骷髅。不容易啊。这个法门是每个出家人都必须修的,在家人则不一定(因为它还有个方便,修了以后就不好办了)。当然也有一位大德说:末法众生难度了,现在的人是纵然白骨也风流。这就是用不净观来对治我们的净倒。但是当你真的把大地众生皆观成白骨,不净观修完之后,紧接着修的是什么呢? 是净观。观什么呀? 观佛陀的三十二相、八十种好。这就是在圣者的境界上用工夫。所以佛教不是光讲理论,从凡夫到成佛,修行上有一步一步的次第。对治凡夫的净倒要起不净观,叫坏法道,破坏你错误的见解;不净观修成就了就要起净观,叫不坏法道,要成就你自己的相好。

  佛教讲无住涅槃:有智慧,不堕生死;有悲心,不住涅槃。我们觉悟人生,不甘于轮回生死,要寻求解脱;但是我们有悲心,要深人世间,利益众生,奉献人生。涅槃不是离开我们现实人生之外的一个实在的境界,一个什么星球或者一个什么净土,让我们大家都归到那里边去,不出来了。如果你认为有那么一个空性的境界,归到那儿不出来了,那是阿罗汉,不能成佛。阿罗汉就是抓住一个真常,堕入空见。大乘佛教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就是无住涅槃,就是有智慧而不住生死,有悲心而不住涅槃,也就是觉悟人生、奉献人生,这就是涅槃的真义。

  通过对二谛三性的阐述,我们知道“觉悟人生,奉献人生”不仅是如理的,契合佛陀的教法,而且是当机的。面对中国佛教当前的这种状况,我们必须提倡人间佛教,人生佛教,佛法才能长久住世,否则佛法很快就会断灭了。讲人生佛教重在当下。昨天净慧法师在开营式上讲了三个当下:安住当下,觉照当下,把握当下。

  佛教还讲“心境相依”,心比境更重要。讲得更彻底一点就是唯识宗的“识外无境”。佛教往往用识来指代心。识的含义是能了别,能认识。境是所了别,所认识。识外无境,就是你面对的所要认识的一切其实本身就在你的识当中,都是你的识所显现的。佛教讲我们认为的所谓外境叫无所有,就是根本没有,只有一个能认识、能了别的识。但是这个识不是真常的识,而是一个依他起的缘起的识,是非真实的识,就是假有。所以从境上说是无所有,从识上说是非真实。前几年我在《摄大乘论》里读到“无所有”、“非真实”,觉得这不是一个意思吗。后来发现这两个概念用得太准确了。无所有是根本没有;非真实是有而不真。依他起是有,但它不真。我做了一个老虎来吃我的梦,老虎来吃我这件事“无所有”,根本没有;可我做了个梦是有啊,但是“非真实”有。所以识外无境,离能无所,离开这个能认识的就没有一个所认识的,这个所认识的也是能认识的变现。这是佛法与一切外道最不共的一条,太重要了。如果说有一个所认识的是在能认识的之外,那你永远也不能认识了它,或者说你永远不能亲证了它。有人问佛教为什么总讲要修、要证。讨论这个问题还有一个前提就是我们能不能证。离能无所、离识无境就保证了我们能够亲证,也就鉴别了佛法与科学的不同。科学是要把这个世界不断地所化,不要说是研究我们自以为是所认识的东西是这样,甚至在研究能认识本身的时候,也要把能认识当成所认识来研究才可以认识(就是心理学),这是科学认识世界的方法。科学总是认为有一个外在的世界是我们要去面对、去认识,那么它研究的结论永远是相待的。所以科学与哲学中似乎有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人类对世界的认识是无穷无尽的。说来仿佛意味深长,不知道这恰恰无知。而佛法反过来,认为离能无所、离识无境,一切所认识的都是能认识的变现,这才保证了我们能够亲证,否则成佛就是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佛陀亲证了这个世界,世界的真实就是这样,铁板钉钉了。

  科学是相待的。相待的学问就要不断地发展、不断地演进,后人总要超过前人,后人总可以说出点儿前人说不出来的道理。在这种离识有境、离能有所的观念下(除了佛教之外,通通都是这种文化),人们对这个世界总要不断地认识,于是就形成了一种所谓发展的观点。达尔文先生就认为这个世界是进化的。我可以坦然地告诉大家我根本不相信进化论。人的生命是个十字架,竖的一方面是从我们的祖辈父辈遗传下来,还有横的一方面是我们自身的生死轮转,就是六道轮回。即便从纵向的遗传来讲,我们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最初是猴儿,其实跟佛教也无干。佛教更强调的是横向的因果,认为更重要的是我们自身的因果相续,三世轮转。纵向来讲我在这一生作人的时候我有人的父母,假如上一辈子是狗那也有狗爸狗妈,下辈子作猪的时候肯定还有猪爸猪妈。猪不会生出狗来,黑贝狗妈也不会生出哈吧狗来,那是纵向的因果相续,跟六道轮回是交叉着的两码事。佛教认为父母仅仅是我们降生的增上缘(佛教讲四缘:增上缘,等无间缘,所缘缘,因缘)。父母漂亮,生的孩子大概也挺漂亮;母亲善良,是念佛的,生出儿女来也应该很不错,这佛经里都讲了,确实有增上的关系。但是你好不好,是由你自己的因果相续所决定的。那儿有一个好妈等着生孩子,如果没那个福报的话,你就去不了,当不了人家的儿子。

  佛法是绝对的。佛教讲离能无所、离识无境。因此我们才能够亲证宇宙人生的实相,才有这种可能性;而必然性呢,佛陀亲证了,佛法就是从佛陀所亲证的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佛法是不能用科学去评断的。现在多少佛教徒却要用科学来解释佛教,那是本末倒置,是我们佛教徒对佛陀所说的教法没有自信的表现。谈起佛法是有科学道理的,还挺严肃。然而你给佛法找到了科学道理,这不是让佛法常住,你是想把佛教灭掉啊。假如三百年前,当人们认为佛法跟牛顿时代的科学都真的一样,那后来爱因斯坦把牛顿力学推翻了,我们佛法怎么办? 也跟着推翻吗? 再说今天有个爱因斯坦,过些日子再出个什么斯坦呢? 科学是相待的,认为离能有所、离识有境,对世界的认识总要不断地演进。如果你自以为后人总比前人高明的话,那么也可以说那种理论是不断地发展的。其实是不是发展呀? 用科学自身的标准讲当然是发展,用佛法的标准讲那不是发展。科学是把能不断地所化,让人更不能解脱。以后电脑都能思考了,人类也就难办了,它把我们那种能认识的积极性一点一点地剥除掉,直到全部丧失。可是我们能解脱恰恰就是因为有这点能啊。?

  因此科学是相待的,佛法是绝待的。佛法的理论自它诞生那天起,就是圆满具足的。佛教不容得后人去发展、去丰富、去提高。有些人讲中国佛教发展了印度佛教,韩国跟日本佛教又发展了中国佛教。我听了这种话伤心啊。那些搞佛教文化的人可以去说,但三宝弟子这样说就是谤佛,就是谤法。佛陀临终有四条教诲:佛陀涅槃后,弟子们要以戒为师;依四念住而住;对僧团里做恶的比丘,以默摈之;佛经以“如是我闻”置首。“如是我闻”这四个字就表明了弟子们是如实地记载、结集佛陀的教诲的。每一部经的开头都是“如是我闻”,而结尾大概都是“信受奉行”。对于佛陀的教诲你相信了,就好好地去受持、去奉行。佛法是绝待的,是不允许后人去发展的。佛法自诞生那天起,就没有给后人留下一丁点儿发展的可能性与必要性。凡是要去发展佛教的人,都是对佛教的教诲还没有真正认识的人。

  佛法一切的修行,都是在能上修行,在因上修行。一切法无自性,离开了依他起的能了别的识,根本没有一个所了别的境。只有能,没有所。这就是觉悟人生。要在能上、在因上精进;在果上、在所上随缘。这是纲领。有些学佛的人讲随缘,不过是他们的潜意识里在给自己的懒惰找托辞。哪件事儿不想干了,就说随缘啦、随缘啦,听天由命呗。只讲随缘不讲精进,那怎么修行?那不是宿命论吗? 正是因为离能无所,离识无境,佛教才不堕宿命。离开能就没有一个所的东西。谁说佛教是消极的,佛教是大积极,彻底的积极。

  但是作为凡夫来讲,往昔种下的苦因,我们要一点一坦坦然然地接受。佛经上说:菩萨畏因,众生畏果。菩萨害怕种下不好的因,众生害怕承担不好的果。当然明白世界的因果性,就不要再种下未来将会便我们吃苦果的因啦。佛教就是在因上、在能上解决问题,而不是在果上、在所上解决问题。比如大街上那些搞不清真假的乞丐,有人问给不给他们钱。当然我们辨别不出他们是否真的贫苦,那是我们的智慧不够,愚痴。这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作为佛教徒,不要自欺欺人,你内心有没有不想给钱的那点儿成分,潜意识里是不是有点儿贪心,你不想布施,给自己找个理由心胸才坦坦然。其实是自我安慰。对此,我的一位老师就讲了一段非常精彩的话:你管他是真要饭、假要饭的呢,他即便就是个骗子,他骗人,他受报;可他还给你一个发悲心的机会呢。这话如理啊,是佛教的正见,佛教的修行就是当下在能上用功。

  那天一到柏林寺,我来拜见净慧大和尚,谈到当前佛教界的一些事情,我说这些事情做起来好像很艰难。净慧法师说:“当然艰难。但是身为佛教徒,我们就是要去做。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火炬传到我们手里,我们就举嘛。”这就是在能上、在因上用功,在果上、在所上随缘。我们做的这些事成与不成,那是因缘啊。比如说我们作为佛教徒,都要发愿令正法久住世间,但是我们读读《解深密经》最后一卷,佛陀对文殊菩萨说:“如来菩萨住世,能令众生身财圆满,亦令众生身财下劣。”佛陀说了句真实的话。当众生无福的时候,佛法、佛菩萨住世,众生不仅对佛法不信,他还要诽谤啊。他谤佛、谤法怎么能不入地狱、不身财下劣呢? 所以当众生需要佛法智慧的光明照耀的时候,我们要高举这把火炬;可是当众生全是盲人的时候,举着火炬除了烧死几只蛾子之外没别的作用,那就熄了吧。有人说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怎么老不显现。菩萨当不当显现自有菩萨的智慧决定,你只管拜就是了。其实菩萨怎么不显现,怕是菩萨真显现了,你承受不了,反而去谤佛、谤菩萨。有人说既然如此,那佛法就别老住世了。佛法当不当住世,你没有那个智慧。从佛教徒来讲,我们就发心吧,天天要念“令正法久住,令正法久住……”。正法能不能久住,当不当久住,佛陀早有悬记。既然有悬记了还要发这个愿吗? 发愿是你自己的修行啊,是你在能上用功,是你对众生的悲心,是你希望佛法要久住世间、利益众生,使更多的众生都能听闻佛陀的教诲而解脱啊。

  所以在果上、在所上要随缘,要放下;在能上、在因上就是要精进。大乘六度就有一度是精进。因此人间佛教、人生佛教,就是立足于人生,要精进。我们每时每刻要观照自己的因,观照自己的能,去做。这就是修行,就是觉悟人生、奉献人生。

  以上是我这些年来学佛的一些心得,贡献给各位。

  今天我所谈的,如果有如理契机的一面,功德回向法界一切众生;如果有不如理、不契机的一面,那么业报我自己担。

  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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