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缘起深般若 增订版说明
《四重缘起深般若》之初稿,谈锡永上师早于2003年5月已付梓,然其后因植字、排版、校对等问题,是故延至去年10月底才告正式出版。其间,谈上师埋首于由梵文本重译《入楞伽经》(Lankavatarasutra)及《宝性论》 (Ratnagotravibhaga),并为此一经一论造一合论,以说明如来藏之体性与观修,同时亦为《心经内义与究竟义》及《圣入无分别总持经校勘及研究》二书撰写导论及审定译稿,工作甚为繁重。至去年十一月,谈上师待手头工作告一段落后,即闭关数月,而本书之初版亦刚于入关前寄抵。是故谈上师于关课之余,即入深止观重读此书,并为侍关弟子讲授其中要点。其后谈上师吩咐笔者修订本书,订正错字及排版上的错乱,以作将来再版之用:除此以外,亦增添了一些附注,注明所引经论之出处,并附上谈上师所译世亲 (Vasubandhu)《三自性判定》(Trisvabhava-nirdesa)的梵文罗马字转写,以及龙树(Nagarjuna)《七十空性论》 (Sunyatasaptati)与《法界赞》(Dharmadhatustava)、阿底峡 (Atisa)《中观口诀》(Madhyamakopadesa)等藏译原论于附录部分,以便利学习梵、藏文之学人。
本书具体阐明中观、瑜伽行、如来藏三系大乘教法,且依实修观点而写,原非易读,但初版面世后旋即售罄,是故于三月初便把增订稿寄交全佛出版社。四月上旬,收到全佛编辑部之要求,为本书之增订版作一说明。笔者于此除交代增补之内容以外,亦藉此把自己研读本书之笔记整理,以佛陀“四依”教诫为纲来证成本书之内容,望有助于学人之理解也——
一、依义不依语。
于研读印度硕学之中观论着,虽未见直接列举业因、相依、相对、相碍等四重缘起之名相,但其义理却实为传统中观师观察诸法体性之次第抉择,此即所谓“四大抉择”[注1] (gtan tshigs chen po'i bzhi)之内容。“四大抉择”者,一、金刚屑抉择(rdo rje gzegs ma'i gtan tshigs);二、破有无生抉择(yod med skye'gog gi gtan tshigs);三、离一异抉择(gcig du bral gyi gtan tshigs);四、大缘起抉择 (rten'brel chen po'i gtan shigs)。[注2]阿底峡尊者(Atisa)于其《菩提道灯释难》(Bodhimargapradipam-pamjika)解释“金刚屑抉择”为破除“我、命、自在天、士夫、业、自性、功德、梵天,遍入天和大天神等内外之创造者,以及自宗所承认以六因和四缘出生的各种实法”等颠倒见[注3];格鲁派学者章嘉游戏金刚(lCang skya rol pa'i rdo rje,1717-1786)《智者生源》亦谓“金刚屑抉择”用以“破实事师邪分别山” (依任杰译,1997年)。此即本书“业因缘起”之所说,“在观修中用由业因缘起成立的有,来对治我们由名言概念执着而成立的有。这亦即是现证了‘名言有’的无自性……,若由业因缘起来观察名言,那么在修观察时,我们就自然能现证一切“名言有”无非只是不实的概念(佛家称之为“戏论”prapanca)。”(页105—106)其次,“破有无生抉择”遮遣有、无等四边生,此亦即本书“相依缘起”所说:“外境依于心识,实依于心识之审别,故即可观察:此瓶之自性于作审别之心识中为有、为无、为亦有亦无、为非有非无?”(页172)复次,“离一异抉择”即抉择“一”与“异”(多)实为相对而成立,具见本书说“相对缘起”诸段落。最后,“大缘起抉择”,不败尊者(Mi pham rgya mtsho,1846-1912)解释为“于全体作观察”,此即甚深缘起 (rten'brel zab mo),离分析、离共相别相而深观诸法于如如 (tathata)中任运成就,是以即“相碍缘起”的内容。
此“四大抉择”为中观宗传统观修龙树《中论》 (Mulamadhyamaka-karika)开首“八不”偈颂的抉择,以“金刚屑”抉择“不生不灭”(anirodham-anutpadam),以“破有无生”抉择“不常不断”(anucchedam-asasvatam),以“破一异”抉择“不一不异”(anekartham-ananartham),以“大缘起”抉择“不来不去”(anagamam-anigamam)。[注4]此教授为清辨(Bhavaviveka)、莲花戒(Kamalasila)、阿底峡(Atisa)、智金刚(Jnanavajra)等印度大论师之所传;阿底峡尊者于《菩提道灯释难》且郑重以偈颂指出这传承之可贵:
彼圣龙树金口出甘露 注满提婆月称与清辨
寂天乃至菩提贤心中 其中少许于我亦降淋
如上以彼四大诸正因 成立一切诸法无生已
应随昔日诸大阿阇黎 善巧住于大中观宗义[注5]
依阿底峡尊者,此四重抉择见实为自龙树传下提婆、清辨、月称、寂天以至阿底峡的上师菩提贤(Bodhibhadra)的观修口诀;这亦与《菩提道灯释难》接下来解说《菩提道灯》第53、54颂,以及所引龙树《菩提心论》(Bodhicittavivarana)所说之义理一致。[注6]至于阿底峡尊者阐释清辨论师《思择焰》(Tarkajvala)的《中观口诀》(Madhyamakoadesa)[注7],所说的义理亦与“四大抉择”相应。持此“四大抉择”比较近代汉土流行解说《中论》、《心经》等之模式,把经论中所遮遣之诸法,不分次第、不依观修义,统统但以“无自性”三字便说其为空,即可见近代学者依于对中观宗义之臆测未作诠释,甚或予以西方哲学之包装,是皆为浅化及歪曲中观之教法。
读者若专注于“四重缘起”之义理而不囿于表达此四重义之名相,“依义而不依语”,当能体会“四重缘起”与“四大抉择”实同一意趣。阿底峡尊者于《菩提道灯释难》尚补充说明对于“四大抉择”之精义,“只略微叙述,不广敷陈。本论只说:‘我们大中观的宗义就是如此’,不再广泛地叙述宗义”[注8],由是于“四大抉择”如何配合《中论》开首之“八不”以作观修,亦未广陈,仅谓其中的义理可见于《中论》及《七十空性论》。谈上师于本书除次第详明四重缘起义以及“缘起”与“空性”之关系外,亦依四重缘起抉择“八不”及《中论·观去非去品》之义理,复由此四重义疏解《七十空性论》,无疑是珍贵难得的论述。笼统者之流弊,在于不能次第建立观修所须之抉择见,唯于口头上模糊说“无自性”便以为了知空性义,殊不知所谓“空”者实为行者次第离分别(vikalpa)与戏论(prapanca)之现证,决非具诸分别戏论之心识作机械分析所能体证。“四重缘起”说既与现时常见对中观缘起与空性的解说回异,故更希望读者能再三细读、思维其中义理,并配合“四大抉择”及诸经论中有关四重缘起义的阐说;若能更进一步依此四重抉择见以作观修,复由观修生起决定及现证,是即如阿底峡尊者所言“应随昔日诸大阿阇黎,善巧住于大中观义”。
二、依智不依识。
本书有关瑜伽行派(Yogacara)“三自性”(trisvabhava)及“三无自性”(tri-nihsvabhava)的教法,亦同样与其他学者的解说不同。本书不说“三自性有三无自性”或“依三自性立三无自性”,而着重指出“三无自性”为诸佛密意,由超越“三自性”证得。以圆成自性(parinispanna-svabhava)而言,非如唯识今学家说“圆成自性有胜义、有无自性”,而是由超越圆成自性而现证胜义无自性(paramartha-nihsvabhava);同理,由超越依他自性(paratantra-svabhava)现证相无自性(laksana-nihsvabhava)、由超越遍计自性 (parikalpita-svabhava)现证生无自性(utpatti-nihsvabhava)。
笔者披寻近代中、西方的学术论着,并不见对“三性三无性”作相类的解说。但这并非即谓这仅属宁玛派的一家之言。于唐代良贲所造《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疏》,即有清楚记云:“真谛三藏依《三无性论》具遣三性立三无性:一、遣分别立分别无相性;二、遣依他立无生性;三、遣真实立真实无性性,此所遣者,于一真理遣三性,故立三无性,广如彼故。慈恩三藏依《唯识论》即依三性立三无性……。问:此二‘三性’所立何别?答:前对遣三立三无性,后但依三立三无性,前空后有,是二别也。……”[注9]复次,圆测于《仁王经疏》亦区别真谛与玄奘的三无性说,认为前者具遗三自性,与清辨《大乘掌珍论》所说大致相同,而玄奘则但遣遍计自性,不遣依他与圆成,所依为护法一系的传规。[注10]其后遁伦造《瑜伽论记》,甚至以为真谛所主“遣真实性得无真实性,故名真实无性性者,录文人误也。”[注11]汉土慈恩宗依玄奘所传唯识今学再作发展,认为“假必依实”,是故圆成自性必为真实且无可遣除与超越,否则即陷于虚无。但这观点却为纯由理论角度所作之臆度,而非把“三性三无性”纳于菩萨道的修行以作观修之抉择,由是“真如”或“圆成实性”即建立成真实之本体,此岂是无著、世亲建立瑜伽行教法之本怀?龙树于《菩提心论》第二十八颂说三自性无非是“心之观察”(sems la brtags pa),皆自性空(而非真实有)[注12];清辨《掌珍论》说“真性有为空 如幻缘生故 无为无有实 不起似空华”[注13],皆不以依他自性与圆成自性为“实法”。此中龙树说三自性皆是心之观察,与《瑜伽师地论》谓“云何圆成实自性?谓诸法真如,圣智所行、圣智境界”[注14]的说法一致;清辨的说法亦与《瑜伽师地论》说“云何非安立真实?谓诸法真如圆成实自性,圣智所行、圣智境界、圣智所缘”[注15]无违——圆成自性既是“非安立真实”,“当知一切唯假建立,非有自性”[注16],故不应视为真实、无可超越之实法。《大乘庄严经论》(Mahayanasutralamkara)以及安慧论师(Sthiramati)的释论,亦明说圆成性相为初登见道(darsana-marga)时所触证离能所二取之“空”,且谓圆成自性之“有”实与照见遍计自性之“无”同时成立(ya parikalpitena svabhavenavidyamanata saiva parama vidyamanata parinispannena svabhavena),由此可见何以《瑜伽论》说圆成自性“唯假建立,非有自性”,且“非安立真实”,因为“真实”者离言绝待、离施设且离分别,故实离诸“有”、“无”、“自性”等概念。由此可见,真谛所传实为瑜伽行古学之教授,与护法、玄奘的唯识今学所诠不同,由是遁伦始会怀疑真谛传“遣真实性得无真实性”为“录文人误”。此教法自玄奘把唯识今学传入汉土后已久晦千多年。谈上师于本书依自宗宁玛派教法说“三无自性超越三自性”,即可视为重新弘扬瑜伽行古学中“三性三无性”的教授。所言“超越”者,即是不着于三自性而现证其真实。从另一方面而言,亦可说落于“三自性”者,是为识境;不落于“三自性”而现证“三无自性”者,始为智境,由是可理解何以《密严》、《解深密》等说“三无自性”为诸佛密意。以“三性三无性”而言,所谓“依智不依识”即如真谛所言“具遣三性立三无性”,或如本书所说“超越三自性而证三无自性”。
三、依法不依人。
自“三系判教”之说流行以后,近代不少佛教学者都把如来藏定义为真常之本体,或视之为开引外道而勉强建立之不了义方便说;于日本“批判佛教”的思潮中,如来藏思想亦被贬为外道说,为“场所哲学”(topos philosophy)或“基体说”(dhatuvada)。但印度所传诸经论却从来没有把如来藏视为真常本体之说法,这无非是近代学者外加于如来藏思想所作之诠释;然年青一辈的学人,却往往震于这些学者之名而逐渐把如来藏定于“真常”一说,是可说为“依人不依法”也。
大乘经论中,唯说如来藏为“如来境界”(tathagata-gocara),从未把它定义为形而上之真常本体,此由本书所引《胜鬘》、《密严》等经即明白可见。是故本书第四章,开首即说“如来藏不是一个实体,只是一个境界”;其后解释如来藏的定义是“在智境上覆障着识境,如是的一个境界,便名为如来藏”。在此基础上,谈上师复把了义大中观的甚深抉择见详加说明,开示“智境唯藉识境而显现”,二者不相离异,而且无论识境如何显现,其所依之智境亦无动摇、无污染、如如不动。持此抉择见以读大乘经论,可见这实为大乘传统之教法,非为维护如来藏思想而强作的理论假设。此如《大宝积经·大神变会》所言:
又问:何谓佛境界?答曰:眼界是佛境界,然佛境界非眼、眼色、眼识境界故;……乃至意界是佛境界,然佛境界非意、意法、意识境界故;……无为界是佛境界,无二相故;有为界是佛境界,非三相故。天子,是名佛境界。如是[佛智]境界入一切界,若边无边皆悉摄受。菩萨善入是境界故,常行世间一切境界,超过魔界;佛界魔界如实了知,寂静平等,是则名为最大神变。 [注17 ]
复云:
若如来于一切法不可说,无文字无名相,乃至离心意识,一切语言道断寂静照明,而以文字语言宣说显示,是名诸佛最大神变。[注18]
依此,可知“智境唯藉识境而成显现”,即说“智境入一切识境”、“菩萨善入智境故,常行世间一切识境而超越识境”;由是,如实了知识境不离智境而成显现、智境虽成识境显现而无变动,“寂静平等”[注19],是则名为“最大神变”。此显现成识境之智境,即是“如来藏”,故《胜鬘》说“如是法身(智境)不离烦恼(识境),名如来藏”[注20]。凭此抉择见以观“心性本净,客尘所染”之教法,《维摩》所言“六十二见及一切烦恼皆是佛种”,《楞伽》所说“如来藏藏识”、“名为藏识之如来藏”、“名为如来藏之藏识”等段落,与及其余如来藏诸经论,以至《幻化网秘密藏续》(Guhyagarbha-tantra)等密续,当能如实了知如来藏,即是如来空智”(《胜鬘》)、“即是法身”(《不增不减》)、“是涅槃界,犹如虚空不可坏灭”(《密严》)、“虽在诸趣烦恼身中,而“常无染污、德相备足”与如来无异(《如来藏经》),故为大乘教法之了义说、大乘行人之修证果。由此可见,如来藏思想不宜依汉土的体用义来作诠释,不应视如来藏为不空之真常本体,且非为“场所哲学”。若能不受近人外加于如来藏之种种界说而依经论教法如实理解如来藏,“依法不依人”,自当能深入大乘法海。
四、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
何谓“了义经”与“不了义经”?可有许多不同说法,有以声闻乘之教法为不了义(如《大般涅槃经》),有以三转*轮所说为了义(如《解深密》),亦有以如来藏诸经为了义(如西藏觉囊派Jo nang pa)。诸说之中,《自在王菩萨经》的说法甚为持平:
了义经者,一切诸经皆是了义,以依义故、一切法不可说故,菩萨如是名为依了义经。若人于一切经,不能如是依义,是名不了义。……了义不随于声,何以故?其义不可说故。菩萨知一切法离诸边非了相,自在王,依如是义趣法者,一切诸经皆是了义;不如是依者,一切诸经皆是不了义。[注21]
据此,若能离识境,则所读一切诸经皆是了义经;相反,若依语不依义,著于言字声音以读诸经,又或依识不依智,所持为不了义抉择见,甚或执持错见,如执如来藏为真常本体以读如来藏经论,则一切诸经皆是不了义经。
不只佛经,实际上一切密续论典皆应如是观。此于密乘修习尤然。近代汉地颇有法师认为密乘修习鄙劣浅薄,而昧于密乘事相以求神通加持之行人却亦实在不少。然而,本书正正指出一切观修皆须依抉择见,是故阿底峡尊者于《菩提道灯释难》“密咒乘”一章,即提出“实践密咒行门的菩萨,应当生起真实不虚的胜义菩提心”[注22]。可见抉择见于观修之重要。由此引伸,若持不正抉择见,即使修习声闻乘之内观或大乘显宗任何观修,亦不为正思维、正念、正定。
本书作者谈锡永上师师承近代西藏佛教宁玛派法王敦珠宁波车(Dudjom Rinpoche,1904—1987),受持大圆满外、内、密、密密四加行法,并博览诸宗经论,复由梵、藏文移译多部宁玛派所重视之典籍为汉文,把经教紧密配合修持与行持,经二十年反覆消化及整理敦珠法王之教诫,如是始编译此《大中观系列》丛书,把中观、瑜伽行、如来藏三系教法视为无可割裂之整体,和盘托出宁玛派修习于基、道、果之抉择见。是故本书可说是法王与谈上师两代教学之结晶。其中之抉择义理甚深缜密,堪供研究大乘教法之学人细读;此外,此书亦显示了密乘修学之深广理趣,绝非鄙劣浅薄,希望密乘行人都能端正其修学态度,亦希望诽谤密乘教法者不复对此佛家殊胜教法再作不实之贬损,此如阿底峡尊者忠告所言:“密法既深奥又广大,是利根者的行境,是佛教的精华,是某些(有特殊)因缘、习气和善根者的行境。因此贬损如是密法的人,毫无疑问地将趣入有情地狱;因为他们贬损了如来的法语,并且诽谤了深奥的教法。”愿学人皆能珍重如来之教法而不予以割裂、贬损,圆满福德二资粮,于菩提道上勇猛精进,利益无量有情。
邵颂雄于多伦多大学东亚研究系
2005年4月
注释
1“四大抉择”,一般译作“四大因”。此中译为“抉择”或“因”之梵文原作upapatti,其义甚广,依据M.Monier-Williams编的 A Sanskrit English Dictionary,“upapatti”可解作“happening,occurring,becoming visible,appering,taking place,production,effecting,accomplishing”等生起、成就之义,亦可解作“proving right,resulting;cause,reason;ascertained or demonstrated conalusion,proof,evidence,argument”等有关抉择、证成、因等多种涵意。于《藏汉大辞典》,虽把“gtan tshig(s)”译为“因”,但亦随即解释此实为“抉择之词,即说明理由的语句”、“能立或理由。藏语字面义译‘抉择义理之文词句读’”。以此“金刚屑”、“破有无生”等四者实为行者次第抉择诸法体性之句义,且亦为免与“因缘”、“因果”等之“因”(梵:hetu;藏rgyu)混淆,故把此处之upapatti/gtan tshigs译作“抉择”。此“四大抉择”,为中观宗观察诸法所依之抉择,亦用之于与外道辩论;若乎瑜伽行中观派之实际观修,则依“四重缘起”。然二者之义理实无二致。
2 有关依“四大抉择”观察诸法体性之论典,可参清辨(Bhavaviveka)《中观宝灯》(Madhyamakaratnapradipa)、莲花戒(Kamalasila)《中观光明》(Madhyamakaloka)、阿底峡(Atisa)《菩提道灯释难》(Bodhimargapradipam-panjika)、不败尊者(Mi pham rgya mtsho)《入智慧门》(mKhas pa'i tshul la'jug pa'i sgo)等。格鲁派(dGe lugs)尚加上“破四边生抉择”(mtha'bzhi skye'gog gi gtan tshgs),而成“五大抉择”。然而,“破四边生抉择”与“破有无生抉择”于义理上实无二致,二者皆是破除“有、无、亦有亦无、亦非有亦非无”四种边见之抉择,即使格鲁派的学者蒋央协巴('Jam dbyangs bzhad pa,1698-1772)亦承认“破四边生抉择”实即“破有无生抉择”。是故,虽然亦有“五大抉择”的说法,但不论依印度论师的传规,抑或据所抉择的内容而言,实唯有四大抉择。参Jeffrey Hopkins,Meditation on Emptiness(Wisdom Publication,1983),页151;释如石《菩提道灯抉微》(台北:法鼓文化,1997),页208-209;江岛惠教《中观思想の展开》(东京:春秋社,1979),页239-248。
3 引文见释如石《菩提道灯抉微》,页191。
4 参Richard Sherbume,S.J.,A Lamp for the Path and Commentary(London:George Allen & Unwin Ltd),页157。
5 依释如石译,见其上揭书,页193。
6 西方学者Chr.Lindrner认为《菩提心论》应毫无疑问是龙树菩萨的著作;后世引用此论的论师包括清辨(Bhavaviveka)、无性(Asvabhava)及寂护(Santaraksita)等。阿底峡引用的论颂如下:“为除实我执 故说蕴界处 安住唯心已 智者亦除彼”(bdag tu'dzin pa bzlog pa'i phyir/phung po khams sogs bstan pa yin/sems tsam po la gnas nas ni/skal chen mams kyis de yang spangs/);“除愚者恐怖 是故牟尼说 一切法唯心 此非说真实”('di dag thams cad sems tsam zhes/thub pas bstan pa gang mdzad de/byis pa mam kyi skrag pa ni/spang ba'i phyir yin de nyid min/);“诸乐大乘者 佛为说无我 与诸法平等 及心本无生”(theg chen dga'ba'i bdag nyid la/chos la bdag med mnyam pa nyid/sems ni gdod nas ma skyes te/sangs rgyas kyis ni mdor bsdus gsungs/)。
7 拙译见本书页246-253。
8 见释如石上揭书,页195。
9 大正·三十一,no.1709,页431。
10 见大正·三十一,no.1708,页360。
11 大正·四十二,no.1828,页756。
12 藏译此颂原文:kun brtags dang ni gzhan dbang dang/yongs su grub pa'di nyid ni/stong nyid bdag nyid gcig pu yi/ngo bo sems 1a brtags pa yin//。
13 大正·三十,no.1578,页268。
14 大正·三十,no.1579,页703。
15 同上,页654。
16 同上,页488。
17 大正·十一,no.310,页499。
18 同上,页493。此同《楞伽》所说之“宗趣法相”(siddhantanayalaksana)与“言说法相”(desananayalaksana)。
19 依宁玛派道名言,“寂静平等”说为“清净大平等性”,详见龙青巴(Klong chen rab'byams)《十方除暗》(Phyogs bcu mun sel)、不败尊者(Mi pham rgya mtsho)《光明藏》('Od gsal snying po)等论着。
20 大正·十一,no.310,页677。
21 大正·十三,no.420,页927。
22 释如石上揭书,页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