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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探倓虚法师的“止观与念佛”思想与实践(昌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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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探倓虚法师的“止观与念佛”思想与实践

昌莲 苏州寒山寺
      
      自东汉·明帝的“梦感金人”,则有大法的东来。随着佛典的不断传入与翻译,至陈、隋时,佛法意气蓬勃,天台智顗以“释迦再来”之身首创天台宗,发挥“性具”思想,阐扬“一念三千”、“圆妙三谛”等理念,以自己十二年的华峰其巅的“头陀行”而实践止观法门,并疏四部止观而流通于世间,以俾教相门与观心门的不二,可谓理论联系实践也。从此,天台一宗蔚为大观,首推龙树为初祖、经由北齐慧文、南岳慧思二大禅师的躬身实践,至智者大师而集大成以楷订本宗所依之经论。心心相印、一脉相承,至九祖荆溪湛然尊者时,天台又得以重兴。因值唐末之战乱故,湛然尊者隐居山洞,而注疏智者大师的“天台三大部”。宋代时,有四明法智大师,以“罗睺罗再来”之身而重兴此宗。明末清初之际,有蕅益法师的大力弘扬。在近代弘扬天台者:首推浙东谛闲、静权二老,继而宝静、倓虚等人。而天台宗从浙东弘传光大至北方,乃至香港者,其功在于倓虚法师。倓虚法师在年过花甲时,曾花大量心血创建青岛湛山寺,并以“湛山老人”而自称,订“青岛湛山寺共住规约”第一条云:“本寺宏扬佛法,以‘教阐天台、行修净土’为宗旨。”[1]天台以修止观为行持,净土以念佛为宗旨。既然他强调“教阐天台、行修净土”的宗旨,此则说明“止观与念佛”思想与实践,是他的佛学思想与实践修持的精要,十分重要。故今从如下几个方面,对他的这一思想与实践作一初探,以抛砖引玉而已。
      一、八载苦读《楞严》与最初功夫落堂的现觉
      倓虚法师(1875—1963年),河北宁河王氏子,名福庭。出生于一个半商半农门第,祖上善积福荫,以“勤俭持家、朴厚为人”而闻名闾里。据他口述之《影尘回忆录》可知:其父母所生七、八个兄姊皆夭亡于疾病,而他是父母的“晚来子”。他在襁褓中不会呼唤父母之尊称,只会叫“吃斋”二字,被乡人称之为奇闻,大家都认为他长大必定会出家当和尚,果然不出众料!可见,他宿有佛法善根因缘。年方十七,便奉父母之命娶亲成家,但他内心却有几多感伤,极为不情愿,但赖于孝顺父母不得不委屈求全。因学医有成就,以开药铺为生计,悬壶济世,有妙手回春之美誉。春暄逝后,便蒙出家之念,再加上“满天烽火度流亡”、“一路蹒跚到大连”的感触,痛念生命之无常,人生若游戏,出家之心愈切。迫于家庭、妻子、孩子等原因,便有“八载寒窗读《楞严》”的生涯。自古有“富贵之《华严》,成佛之《法华》,开悟之《楞严》”的说法,而《楞严经》特别注重“妙悟、妙行、妙证”的次第,前三卷半经文,主要阐述妙悟圆理的重要性,以“七处征心”、“十番显见”而著称。那么,他在这八年的潜心研究《楞严》中,无疑为他后来的功夫落堂作了铺垫、打下了基础。
      直到一九一七年,他四十三岁的时候,才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出家的征途,从此遁迹佛门,潜心佛典,过上了“青灯古佛与黄卷”的生涯。在天津清修院清池和尚的建议下,他在佛前拈阄择师,于月霞、谛闲、静修、印魁四人中,三次皆拈印魁法师之阄。印魁法师,是近代的禅门巨匠,曾破过二次参,有《语录》刊行于世,曾在南京毗卢寺做了九年三任的方丈。但那时印魁法师已经圆寂了,所以倓虚法师是在涞水县高明寺剃度出家的,由该寺的住持纯魁法师于印魁法师遗像前代刀的,因为纯魁、印魁是门人师兄弟故。法号隆衔,字倓虚。他出家的机缘十分殊胜,当年时值因谛闲法师六十诞辰,宁波观宗寺首次开坛传戒。在清池和尚的推举下,倓虚便启程南下,受戒毕,留观宗学社研习天台教观,得以亲近谛闲法师。深得谛老器重,最终付天台法卷,为天台第四十四代弘传人之一。
      据大师的口述:他在观宗学社共住“三冬二夏”而已,期间还同仁山法师一同随谛老等人,赴北京听讲《圆觉经》三月余。就在他初到观宗学社不久的时间里,因第一次的“回讲”较为出色故,深受谛老的赏识,当时以“虎豹生来自不群”[2]一句考语而嘉奖之。事后,还邀他到丈室叙话,得知他是印魁法师的弟子后更为关切,因为谛老与印魁法师是志同道合的同参道友。倓老在《影尘回忆录·观宗学社的二年》里口述:
      “观宗寺,除平常在讲课的时候,修一小时的止观外,每到冬至节后,就把经都包起来,大家一齐进禅堂,打禅期,末了还要打几个佛期。有时候,要在外面请几个有工夫、有见地的老班首,去指导讲开示,我在那里,整参了三冬。
      进禅堂的时候,什么东西也不许带,只抱一床被窝,穿一双草鞋,扎一个大宽带。班子站好,由方丈和尚领著到客堂告生死假,然后再进堂用工,这表明是打的‘生死期’,要‘克期取证’,生死不了不算完!”[3]
      古德举行禅七是为“明悟心地、了生脱死”而设,并非是举行活动而已。举行禅七的目的与意义,贵在“克期取证”。观宗寺的每年举行禅七,此则说明谛老注重止观的实践功夫,与教理的指导思想的“不二”。那么,倓老当时参加禅七的心境是怎么样的呢?他说:          
      “禅堂里人很多,跑起来脚步‘瑟瑟’的响,乍然听到一种棒呵的声音,大家都厉毛厉色的致心一处,不敢有一丝杂念。约摸跑二十几个圈子,当值的走到钟板跟前,‘拍!拍!’打两板一钟,挂二板,大家一齐站住。这时候,觉得身外无物,物外无身,静悄悄、冷冰冰,诸般放下,万虑皆空,若身若心,都另有一种境界,另有一种受用。
      我出家的目的,固然是想把佛法宏扬出去,但主要还是想在佛法中,真参实学,从自性上,找一种真实受用,能够明了各人的生死本分事情,这才是个人的心愿。所以,当时我对参禅、修止观很愿意,也很注意!对学教的事情,都是勉强去学,究竟还是以修行为正事。不过,对于教也不能完全废掉,我的意思:能够把天台宗学一个大概,对自利上作一种助缘,对利他也能作一种方便。”[4]
      既然他有“身外无物,物外无身,静悄悄、冷冰冰,诸般放下,万虑皆空”的身心自在的境界与享受,那么“对参禅、修止观很愿意”是自然而然的了。可见,他当时功夫已经落堂也。既功夫落堂,则必有般若的现觉作用,即所谓的妙悟。他当时的情形大致是:
      “打禅期的时候,隔四天要考问一次工夫。去的时候,要穿袍褡衣持具,到班首师傅,或到方丈和尚那里,‘拍!拍!拍!’三弹指,请进屋里去,问讯展具,礼佛三拜,长跪合掌。问的时候,要把自己的见地境界,实话实说。这时也有说‘空’的,也有说‘有’的,其说不一。末了班首师,总要打几香板,呵斥一顿!‘饭桶!好好回去再参!’
      就这样,轮班一个一个的都去考问。工夫用的不相应、不如法,还都得要挨香板。
      有一次,我到谛老那里去请教,顶完礼之后,他老先问:‘你用的功夫怎么样?’         
      ‘没别的!’我说:‘最初坐的时候,妄想直起,像海里的波浪一样,前浪逐后浪,后浪逐前浪的不断,抑制也抑制不住,心里很著急。后来我不抑制它,反而用观照力来观它,观看妄想究竟从何处起?这样一观,妄想就没了;没了又起,起来再观。时间长久,慢慢的妄想就不起了,心里也很恬静、很自然了。’
      ‘嗯──’谛老说:‘你算会用功咧!就这样好好回去修吧,以后可以不用再来。’
      我见别人去考问功夫的时候,总要受几句呵斥!挨几下香板才回来,我这一次到谛老那里去,把自己用功的方法一说,也没受呵斥,也没挨香板,就回来了。这在口里虽然不说,心里当然是很高兴!以后就用这观妄想的法子去修。
      有一次,坐晚二板香,觉得刚盘上腿子不久就开静了。后来,经邻单的告诉我,一支大板香,早已坐过了。在这一支香里,虽觉得时间没多大工夫,可是觉得身心很恬适,很如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受用。无形之中,从性地里流露出来两句话,就是:‘观念念即住;觉妄妄皆真。’
      最初,我对这两句话,并不敢认为就是对,后来去问谛老,谛老给印可了。”[5]
      从这段大师的自述文字中,可以看到出他在观宗学社的二年多时间内,是有过悟解的。之所以他能功夫落堂,有身心自在的境界与享受,这则充分说明他已掌握了止观法门的修习方法,从谛老的初次考工中已得到了肯定。因其不懈的努力勤修,便有般若功夫的现觉,智慧光芒的透露。就他的“观念念即住;觉妄妄皆真”这两句话,则犹若“冷灰里一声豆爆”,无始疑根从此一时拔出,不但坚定了对佛法的信仰,还为他后来的弘法利生、建寺安僧等,起了不可思议的推动作用。谛老的印可,亦是对他后来精进修学的鼓励与警策。
      试想:倓老以中年之身而出家,就在仅仅二年多的出家生涯中,何故竟如此早地有所妙悟呢?就远而论,这与他宿世有佛法善根因缘不无关系,如他在襁褓中的叫“吃斋”;就近而说,这与他在家时的悬壶济世,慈善好施不无关系。更重要的是,他在家时的八载苦读《楞严》,《楞严》的确有助人开悟的不可思议功能与力用。所以,他后来的功夫落堂与最初妙悟,与出家前的八载苦读《楞严》,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关系的。《金刚经》云:“有持戒修福者,于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为实;当知是人,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所以,欲深入佛慧、信解佛法而修习者,先欲培植善根福德因缘也。
      二、止观与念佛思想与实践
      天台与净土,自古以来甚为融合,而不对立。智者大师以古佛身作《净土十疑论》,临终以求生极乐净土为究竟归宿;宋·四明法智尊者,依《佛说无量寿佛经》在宁波延庆寺另设十六观堂,以倡导行人求生西方为主旨;创天台新思想的蕅益大师,更是强调“教观双美、止观并运”的观点,以九牛莫挽之力作《弥陀要解》,劝人信愿念佛、求生净土。谛闲法师,一生未离讲席半步,竭全力综合诸宗精要,而发挥天台教理,但其真正利人处亦在一句“南无阿弥陀佛”,故有“教演天台、行归净土”之说。倓虚法师,更是高举“宏扬佛法以‘教阐天台、行修净土’为宗旨”的旗帜,他并尽其毕生精力笃行之、阐扬之,时时以止观念佛思想为自行化他的宗旨与根本。他的宏扬佛法以“教阐天台、行修净土”为宗旨的提出,是在继承了前人的传统思想的前提下,而又有自己的新创意在。其实,他的“教阐天台、行修净土”的宗旨,是台、净融合的思想,主要是为了落实天台的止观之行门。因为天台的止观法门,已难以契合时机、适应潮流了;后人根机之愚钝,已无法荷担这一修持法门了。但鉴于净土念佛法门的最为胜异方便、最为简单易行故,便将天台止观的实践寄托于净土念佛中矣。这可谓是“借水浇花”、“用弓搭箭”之举,亦是慈悲化物的智慧抉择之行。所以,他的“教阐天台、行修净土”的台、净融合思想,即是止观念佛思想与实践,亦是以念佛为实践止观的方便。今就对他的止观念佛思想与实践,从如下六个方面作一初探。
      1、以“由恶止善行到复本心性”之义楷订止观、念佛之名
      不论是止观,还是念佛,皆属行门。在倓老认为,一切行门虽然最初下手的修法不同,但其最后成佛的目的是一致,可谓“方便有多门,归元性无二”[6]。他在《影尘回忆录》“观宗学社的二年”中,自述云:
      “天台宗门庭,讲修止观,不讲参禅。其实,修止观和参禅,用工的方法虽不同,然而它成佛的目的却是一样。参禅是抱定一个话头,从疑中去参悟;止观是大开圆解之后,从信中按照一定理路去修证。止观是以慧门入手,先悟后修;参禅是从行门入手,先修后悟(上根利智,亦有修悟同时者)。从慧门入手的,如让人先睁眼而后行路;从行门入手的,如让人先行路而后睁眼。这就是因为众生的根器,有‘法性’与‘慧性’之不同。‘法性’根器者,自以修门先入为相应;‘慧性’根器者,自以悟门先入为相应。如密宗,为‘法性’人多,故以修法是尚;台宗为‘慧性’人多,故以悟理为先。这里所谓悟,并不是开悟、证悟,而是承佛所说诸了义经之法相,启后学之解悟,然后用性德能观之智,而观所观之境,由此才能证悟。虽修、悟先后各殊,然‘修极自悟,悟极是修’,亦未尝二致。不过,从行门入手的,是刳旧习而力猛,很容易走岔路,—如‘无闻比丘’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从慧门入手的,是克旧习而力弱,很容易走入轻狂。修止观的,初修空观,次修假观,后修中观。参禅的人,初破当面关,次破重关,后破未后关。”[7]
      他又在《影尘回忆录》“学佛真义重在行”中,自述云:
      “关于修行的法门,细说起来,有八万四千之多,所谓‘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现在大端说起来,不外四种:一、律行;二、净行;三、禅行;四、密行。律行(亦称梵行),是依大、小乘律,三聚净戒等,防护身、口、意三业清净;净行,是以三业清净,专修净土法门,念佛、忆佛、拜佛等。末世众生,以修此法门为最方便,最直捷了当。无论上、中、下根可以普摄,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念得相应,临终决定往生极乐世界,永不退堕!禅行,是专修定功;如修四禅、四空、修不净观、数息观、法界观、般若真空观、五种唯识观、三止三观等,各种三昧。密行,是以三业清净,专持陀罗尼咒等。按众生根性,四者随以一种,精进不退,皆可圆满菩提,究竟涅槃!”[8]
      那么,他在一切行门皆以“圆满菩提、究竟涅槃”,为究竟归元的无二无别的前提下,他又是如何来定义止观与念佛的呢?
      其一、止观:
      天台三种止观,全是发挥如来禅的,其如来禅与祖师禅的根本区别,谛闲法师认为主要在于“显诠与遮诠”;而倓虚法师则认为,如来禅能“契理契机”,祖师禅“契理不契机”。因为“谛老深得参禅的利益,自己也很有见地,所以他在讲教的时候,也多注重静坐。学校每逢上课之前,先修止观,静坐一小时,就是先入定而后发慧”,[9]所以观宗寺当时有“冬参夏学,宗教兼修”的遗风,应该说倓老对这点亦颇有感触的。他对“止观”一词的定义是:
      “禅,具云‘禅那(Dyana)’,这是梵语,译成中国文为‘静虑’。禅那的本体为寂静,而又具足审虑之用,故曰静虑。静,就是定,也就是止;虑,就是慧,也就是观。定、慧均等之妙体,叫作禅那。”[10]──《影尘回忆录》“观宗学社的二年”
      又云:
      “止观,是中国的译音,梵语名‘奢摩他(Samatha)’,译云‘止’;梵语名‘毗钵舍那(Vipasyana)’,译云‘观’。止,就是止于谛理不动的意思,也就是止息妄念的意思;观,是观照,观智通达,能够契会真如。若就所修之方便而言:止,属于空门和真如门,缘无为之真如而远离诸相;观,属于有门和生灭门,缘有为之事相而发达智解。若就所修之次第而言:则止在前,先伏烦恼;观在后,后断烦恼。正证真如,止伏烦恼,像磨擦镜子一样,镜子磨光的时候,一切尘垢都没了(就比如已经断惑),再能够显现一切万象,(比如证理),这就是观。然而,止、观是‘二而不二’的,以法性寂然就是止,法性常照就是观。观必寂然,观就是止;止必明静,止就是观。在罗什法师的《维摩经注》里说:‘系心一处名为止,静极则明,明即慧、为观。’《起信论》上也说:‘止,谓止一切境界相,随顺奢摩他观义故;观,谓分别因缘生灭相,随顺毗钵舍那观义故。’《摩诃止观》上说:‘无明即明,不复流动,故名为止;朗然大静,呼之为观。’”[11]──同上。
      既以磨擦镜子为譬,而况说修止观的意义,这便分明是从止观的“断惑证真”的功能与力用上,而定义止观的。修止观,初则降伏烦恼,次则得证菩提。烦恼不外乎贪、嗔、痴等心,既令其清除干净,则内心本有光明自可奔放。就从立名意义来看,倓老便给止观赋予了“复本心性、净化心灵”的意义。
      其二:念佛
      至于念佛,他在《念佛论》中说:
      “惟独净土宗,最简单,最直捷,只坚持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念至一心不乱,即可蒙佛接引往生极乐。无论利根、钝根,都能摄受。
      修净土法门,唯一的行持,就是诚心念佛。如果有人要问:‘为什么要念佛?’现在先就字义上来说明这两个字。‘念’字,是一个‘今’字和一个‘心’字合成的。分开来说,就是‘今心’;合起来说,就是‘念’。‘佛’字,是印度梵语,具足云‘佛陀耶’,按中国意思来说,就是‘觉悟’的意思,也就是‘明白’的意思。念佛是人人本分的事,也是人人本能的事。念佛的意义,就是求得现前一念心的觉悟与明白。一念具足十法界,所谓‘十世古今,不离当念;微尘刹土,不隔毫端。’如能发心念佛,则‘一念念佛,一念觉悟;念念念佛,念念觉悟。’‘一念念佛,一念明白;念念念佛,念念明白。’人谁不愿觉悟?谁不愿明白?但是人们口里只管说,想觉悟、想明白,而心里却存着一些糊涂想。由于心有糊涂想,身体就去做糊涂事。什么是糊涂想?就是意三业──贪、嗔、痴;什么是糊涂事?就是身三业──杀、盗、淫及口四业──两舌、恶口、妄言、绮语。由于身、口、意三业不净,所以整天六根对六尘,分别声色货利、是非好丑,在所知所觉上做活计。念佛就是回生换熟,放下这些所知所觉,离开能知能觉,而恢复到本知本觉上去。能够恢复本觉,就能成佛。成佛也并不是另外添了些什么东西,就是用念佛的功夫,念得打成一片,把人们心里那些肮脏东西,去得干干净净;肮脏东西去净了,佛性也就现前了。”[12]
      这里,他对念佛的意义说得甚为分明,依然是从念佛的功用上立名定义的,可谓“求的现前一念的觉悟与明白”也。念佛可以回生换熟,由恶止善行而达到心灵的净化,以俾行人复本有觉悟与明白之心性也。
      如来所说百千法门,不外乎“明心”;如来所示一切行门,亦不外乎“净心”。论其“明心”,净土法门最为第一,可谓“但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故;论其“净心”,亦非净土法门莫属,古德云:“一念相应一念佛,念念相应念念佛。”所以,净土法门为三世诸佛同说,历代祖师共阐。撑持天台门庭的倓虚法师,秉承诸佛之遗愿,为令行人明心悟理故,便“教阐天台”;为令诸人净心复性故,便“行修净土”。为使行人修行务本故,他有“学佛真义重在行”的警训,他的止观念佛思想与实践便是基于修行而提倡的。就从对止观、念佛的立名定义来看,其目的与意义不外乎:以念佛为落实止观修持的方便,俾一切行人由恶止善行而达到心灵的净化。“欲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水之流者,必浚其之渊源;欲恶之止善之行者,必改造其心理。”[13]所以,大师极力阐扬天台教理,以令行人圆悟妙理;提倡念佛内以净化心灵、外以恶止善行。可见“行修净土”,贵在念佛,以标本兼治故。
      2、以“生佛平等、真妄同源”为止观念佛的禅悟理念
      原以“修行以圆解为急务”故,宗门注重“明心见性”,教下强调“大开圆解”,乃至净宗亦主张“一心不乱、现证三昧”。特别是禅宗,贵见地不贵践履。佛陀当年在菩提树下悟道曰:“奇哉奇哉!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不能证得;若离妄想,则一切智、自然智、无师智,皆得现前。”[14]这是佛陀的悟道理念,他后来的“四九年说法,三百余会谈经”,皆本此一理念而宣说种种法门的,以适应各类不同众生根性故。所以,历代祖师的举扬佛法,皆须本自己的禅悟理念而建立,否则难以契理契机、尽善尽美矣。同样,倓老的止观念佛思想与实践,亦是本着“生佛平等、真妄同源”而建立的。
      其一、真妄同源──心
      真妄同源者,即是依心而说,即《金刚经》所谓的“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亦古德所谓“三际求心心非有,心非有处妄元无;妄元无处菩提生,生死涅槃本平等”;彻悟大师亦曰:“境逐念生,念泯则相相离相;妄依真起,达真则心心印心。惟其离也,有相皆归实相;即斯印矣,无心不属真心。”[15]欲安心止观者,非先彻悟此真妄同源之理念不可。而倓老对在自己最初的功夫落堂中,便深有体悟,即:
      “观念念即住;觉妄妄皆真。”
      他对自己的悟道偈在《影尘回忆录》“观宗学社的二年”中,解释说:
      “本来天台宗用功,是观第六意识现前一念心,最初观的时候,不要怕起妄想,也不要心里著急想去妄想。如果有妄想的话,可以去找妄想、观妄想,像抓贼一样,看看妄想究竟来从何处来,去从何处去?因为妄是由真而起的,没有妄,就没有真;没有真,也就没妄。要求真,必须从妄中去求。所谓‘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最初虽是一念妄心,观来观去,就成一念真心了。不然,那里还另外有个真心?要知真心不离妄心;妄心不离真心。真妄是‘不二而二,二而不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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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影尘回忆录》(以下简称《回忆录》)下册,1998年,上海佛学书局,第174页。
      [2] 《回忆录》上册,第63页。
      [3] 《回忆录》上册,第119~120页。
      [4] 《回忆录》上册,第120~121页。
      [5] 《回忆录》上册,第121~123页。      
      [6] 出自《楞严经》。
      [7] 《回忆录》上册,第115~116页。      
      [8] 《回忆录》下册,第294~295页。
      [9] 《回忆录》上册,第114页。
      [10]《回忆录》上册,第114页。
      [11]《回忆录》上册,第117~118页。
      [12] 《倓虚法师法汇》(以下简称《法汇》),第三编,山东阳谷海会寺建寺300周年倡印本,第31~32页。
      [13]《茗山文集》,江苏古籍出版社,第60页。
      [14] 出自《华严经》“如来出现品”。
      [15]《彻悟禅师全集》,河北禅学研究所,第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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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最初用功的人,不要怕有妄念。有妄念时,用能观智去观,这妄念就住了;同时觉照这妄心就是真心,并没离开妄心另有个真心。因为一念中就具足三千性相、百界千如。一念即三千,三千即一念,不纵不横,不前不后,作为不思议境智,而成两重能所。即能观之智,与所观之境相应,为第一重能所;此能、所合成一块(即是一个受淘汰之第六意识作不思议智,又作不思议境。),到了境智一如时,为能观之妙智,而对阴妄一念,作所观之妙境(即十法界之五阴。)为第二重能所。
      关于两重能所,在《指要钞》里,曾用铁槌、淳朴、砧石三种东西来作譬喻;就是槌与砧相对,为第一重能所;槌砧与淳朴相对,为第二重能所。就是说以能观的智慧之槌,与所观的妙境之砧,而锻炼阴妄一念的淳朴,使成‘三千一念,一念三千’之妙体。
      ‘观念念即住’,当于第一重能所;‘觉妄妄皆真’,当于第二重能所,意义是相合的。”[16]
      这是大师晚年时,对自己最初所悟两句话的解释。足以说明他最初的所悟,对他后来的影响颇大,坚固了他阐扬天台教理的信念,乃至成就了他弘法利生的誓愿。此中,以“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来说明真心与妄心的“不二而二,二而不二”的关系,颇有般若思想,不过天台是以《智论》为指南的。
      其二、生佛平等──性
      言“生佛平等”者,乃依性而论,真如佛性不间有情与无情,一处平等则处处平等,一人平等则人人平等。天台九祖湛然尊者,提出了“无情有佛性”说,比竺道生的“阐提有佛性”说,似乎更胜一筹!念佛行人,欲彻底信愿念佛、求生西方者,务必先识得“自性弥陀、唯心净土”的道理,因为净土念佛法门的理念,是依《观经》之“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两句而建立的。关于唯心、自性,倓老在《念佛论》中,作详细解释说:
      “所谓‘自性弥陀,唯心净土’,众生就是佛,佛就是众生,莫不都是性分所具;心即土,土即心,莫不都是唯心所现。只看人念佛功夫如何?如果信、愿、行坚固不移,自性和佛性打成一片,那么当下‘自性即是佛性,佛性即是自性’。佛具足无量寿,众生也具足无量寿;佛具足无量光,众生也具足无量光。阿弥陀佛有西方极乐世界依、正二报,相好庄严;众生也有依、正二报,相好庄严。在《阿弥陀经》里说:‘皆是阿弥陀佛,欲令法音,宣流变化所作。’从这句经文里,可以证明西方极乐世界的诸般境界,都是随著阿弥陀佛的福德业相,唯心所现。如果阿弥陀佛能这样显现,众生性和佛性是相同的,众生又何尝不能显现呢?所以说,在自性上就是弥陀,在唯心上就是净土。在性分上并划不出那是众生的边界,那是佛的边界;在净土上也指不出那是唯心的,那是非心的。西方弥陀与自性弥陀,西方净土和唯心净土,都是一整个的。可是,要明白所谓‘唯心’,并不是所说的人们腔子里那个六尘缘影的妄心,是说‘法法唯心’;所说的‘自性’,并不是说人身上四大假合的那个习性,乃是‘众生所本有的自性’。念佛人每天念《弥陀经》,对这一点要明白,把自己的信心坚固起来。”[17]
      这里他强调“唯心”,乃“法法唯心”,并非六尘缘影之妄心,可谓“心、佛、众生,三无差别”[18]之谓欤!“自性”,是“众生所本有的自性”,并非四大假合之习性,可谓生佛本具之般若佛性矣。
      可见,修习止观能返妄达真、泯念绝境;境绝,则心心息幻尘;达真,则念念照常理。修念佛亦能达境唯心、复本自性。达境唯心,则无一处不是净土;复本自性,则一切众生悉堪作佛。修止观之所以有如是之功能,则基于真妄之同源;念佛之所以有如是之效果,亦基于生佛之平等。所以,倓老的止观念佛思想应该是依自己最初之所悟,依“生佛平等、真妄同源”之理念而建立的。
      3、以第六意识为止观念佛的依止
      止观与念佛,皆是依第六意识立境修观的,这一点是历来不争的事实。因止观与念佛同依第六意识为依止故,则可以念佛为落实止观修持的方便。修止观有二重能所,关于这点他在《影尘回忆录》“观宗学社的二年”中,作了最为详尽的解释,亦对修止观者来说十分重要,故将全文摘录如下:
      “一切修行之法,通依大藏经,不出四科(五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等法。止观之法,是从第一科‘五阴’中,择其‘第五识阴’而修之(此识阴性具有八心王,五十一个心所),所谓‘去丈就尺,去尺就寸’。何谓去丈?就是去其四科中之‘六入’、‘十二处’、‘十八界’;何谓就尺?就是就其四科中之‘五阴’;何谓就寸?就是就其五阴中之一‘识阴’。为什么就此一识阴呢?因此识能含藏一切染、净、善、恶、无记等法。染的时候,就是‘无明熏真如’;净的时候,就是‘真如熏无明’。现在修止观,是由今生及前生,乃至多生多劫前,曾经受过佛法的熏习,由于这种熏习,就是所谓‘佛种从缘起’。无性之‘善因缘性’发动了‘了因慧性’,就以此慧性为能观之智,而回观此识阴中之‘第六意识’作为所观之境。……可是,这不能就说是‘以不思议心,观不思议境’。只是用闻到佛法的这个‘了因慧性’,而来观他的第六意识(以其能分别故,即是先以思议观思议,成不思议),观至能所一如时,证生空智,可以认识自己的本心(但于外境还是两个)。
      此生空智有两种:一是析空智;二是体空智。析空智不通大乘,小乘人以析空智,修析空观,证阿罗汉果(小乘人保果不前,观法亦但见空,不见不空);体空智慧通大乘,以体空智修体空观,修至能所一如,第六意识转为妙观察智,以此作不思议心为能观之智,再观‘色、受、想、行’为所观之境,括尽十法界无遗,俱成不思议。观至俱生我执破尽时,第七识转成平等性智;再观至俱生法执破尽时,第八识转成大圆镜智;前五识亦随第八识,同时共转为成所作智。最要紧的是第六意识的智力,如果能造最胜善业,就从此起始成佛;如果造杀、盗、淫、妄五逆等罪恶业,就下地狱!
      又,‘了因’原由意识所缘成慧性,作为能观之智,观至境智一如时,同成不思议心,是为大乘观智,亦即第二重能所之观智;其所观之境,则为遍法界之五阴,皆为所观之不思议境。其实,两重能、所,都没离开‘阴妄一念’。阴,就是‘色、受、想、行、识’五阴;一念,就是现前的一念。若一念迷,即成五阴;一念觉,即成五德。在两重能、所里,既说是‘阴妄一念’,可知是对迷而言。喻如顽铁淳朴,必受锤砧之炼,方能成器。以喻五阴必有两重的能所之观行,方成‘自行因果’之内五德;再度化九法界众生,方成‘化他能所’之外五德,共成如来十种通号。”[19]
      关于念佛,一般来说,皆依势至菩萨的“都摄六根,净念相继”而修的。所谓的“六根”者,乃眼、耳、鼻、舌、身、意也。因为前五识的活动,皆依第六意识的发号施令为前提,所以这里的“都摄六根”而念佛,其下手最关键处还是在第六意识。究实而论,这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还须依第六意识的强烈分别作用而执起,进而由第六意识带动前五识都摄六根而念,以确保其佛号之“净念相继”。就此念佛法门,亦三种之不同:一、念自佛,下手功夫只有一重能、所,皆以第六识相应而起之“五别境”中之“慧心所”为能观智,名为“妙观察智相应品”,以六根性为所观境,如观音菩萨的单耳反闻法门者是也。二、念他佛,亦只有一重能、所,以六根为能念,以诸佛果德为所念,能念属自,所念属他,故名念他佛,如势至菩萨的根大圆通法门是也。三、自、他俱念,有二重能所:一者以妙观察智相应品为能观,以六根性为所观;二者以六根为能念,以诸佛果德为所念。从此下手念佛,先须缘想诸佛圣境,然后都摄六根,一心蓦直念去,名为“依他境立、唯识观成”。俾其眼所见者无非佛相,耳所闻者无非佛音,鼻所嗅者无非佛香,舌所宣者无非佛味,意所缘者无非佛法,六根所对无非全盘是佛境也。倓虚法师所提倡者,则正是这第三种“自、他俱念”法门,如他在《念佛论》中说:
      “一句‘阿弥陀佛’念得相应,当下即得六根清净。例如:今在念佛期里面,眼常看佛,就是眼根清净;耳听自己及大众念佛的声音,就是耳根清净;鼻子嗅著炉里的香气,就是鼻根清净;舌头反来覆去的念佛,就是舌根清净;身体在清净道场里,天天向佛拜佛,就是身根清净。念佛、拜佛、心里想佛,就是意根清净。六根清净,则三业清净;三业清净,则身不作杀、盗、淫,口不两舌、恶口、妄言、绮语,意不起贪、嗔、痴,当下即是十善业。修行人最不容易对治的,就是身、口、意三业。可是这一句‘阿弥陀佛’,就能把三业收摄得住。久而久之,观念成熟,净因增长,临命终时,决定往生极乐。”[20]
      这第三种“自、他俱念”法门的二重能、所功夫,倒是与修止观的二重能、所不谋而合。但鉴于此自、他俱念法门的微妙难思,惟永明等诸大祖师方可直下承当。当年永明禅师日诵《法华》一部,行百八佛事,夜往别峰念佛十万。此等行径,则非泛泛悠悠者所能成办。就莲池大师当年闻之,尚有疑虑。便一日亲自勘验一番,从半夜起来遂掐珠计数,直至夜间方可念满十万。中间不能稍有一息之昏散、间断,否则难满十万。足以说明此种法门,并非我等凡夫所能企及。我等当知自己根性,只好学大势至菩萨的根大圆通法门,单念他佛最极稳当易行。所谓“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不假方便,自得心开。”[21]以故印光、谛闲二老,则大力提倡势至菩萨的持名念佛法门,注重口念耳听,此乃“自他不二、凡圣不隔”之无上妙法。倓虚法师之所以提倡“自、他俱念”法门者,不外乎为落实他的“宏扬佛法以‘教阐天台、行修净土’为宗旨”也;亦知他注重禅、教二门。难怪他解释念佛的“念”字说:
      “‘念’字,是一个‘今’字和一个‘心’字合成的。分开来说,就是‘今心’;合起来说,就是‘念’。”[22]──《念佛论》。
      4、以“端正思想、扭转观念”为止观念佛的宗旨
         
      倓虚法师认为:众生能否成佛作祖,关键在于能否扭转固有的错误思想观念,以树立佛之知见。所以,他认为如来说法,无非是为令众生翻迷成悟而已,如他在《观世音菩萨普门品讲义》“序言”中说:“佛欲破世迷情,所以示现受生、娶妻生子、示同人道,令人知佛亦由众生修成,只在迷悟之分。所说之法,皆是妙法,要在翻迷成悟。否则,五浊恶世之众生,便无出苦之分矣。”[23]他一再强调“本来天台宗用功,是观第六意识现前一念心”,直观到第六识初转成下品妙观察智时,便借此一品妙分别慧破第七识的坚固执著。当第六识全转成上品妙观察智时,第七识亦皆全转为平等性智,此时则第八识亦转为大圆镜智,前五识亦随同第八识转为成所作智。可谓“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圆”也。正因为第六识、第七识在因中先转故,天台止观便强调依第六识为依止,“依他立境、唯识观成”也。亦是借第六识的“动身发语独为最”的强烈分别作用,破第七识的坚固妄想执著,执去妄尽,则前五识与第八识同时而转。八识成四智,四智同一心。这“一心”,便是“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之心也。转识成智,是修天台止观的目的与意义。倓虚法师认为修止观在端正众生之思想,修止观不但能端正众生之错误思想,亦能规范众生身体力行“五戒十善”。所以,他提倡修止观的宗旨贵在──端正众生思想。
      他作《止观大义》云:
      “夫天下之事、理,莫不有源。识其源,方能知其义。所谓‘止观之大义’者,乃来源于众生之思想也。众生若无思想,则我佛何须说止观耶!因众生之思想,受世俗习惯之熏染,以致背觉合尘,迷理向事,终日孽孽于声色货利上,观念纵情,岂知理升情堕,升安堕危,苦乐攸分,众生不悟,长劫沉沦。可是大觉世尊,大悲鉴物,不舍弘慈,非生灭而现生灭,无取舍而示取舍;说法度生,转众生思想之颠倒,示诸佛止观之正行。此为‘止观大义’,之所由来也。其用意为‘既就地跌倒还从就地扶起’,因众生被俗风习染成性,示以由俗审理,理穷谛真,真谛现前,了不可得,苦亦无立脚处,自然得乐。又以习性攀缘,不舍对相,令修空观以对治。空观若成,见思惑尽,从空出假,道观双流。假从空出,俗中谛成。止在方便随缘,随缘不染,度化众生。进行四教、四门、及十法界因果分明,破除尘沙,尘沙惑尽,假观告成。依别教义,回向但中,人我不分,浑然正理。息二边真俗,分别心止,中道既成,方破一分无明,遂显一分法性,初登欢喜地,乃证一分佛果。再破十一分无明,始登妙觉,此按别教次第止观言之。若按圆教,非向可比,乃为利根建立,以悟一境三谛,起一心三观,修一行三止,是以不思议心,观不思议境,行无分别止,顿破三惑,圆证三智,圆成三德,而三德仍成之于三谛也。此略说止观之大义也。”[24]
      这里,他认为止观的设立是源于众生的错误思想,令人修止观亦即为扭转众生之种种错误思想。那么所谓的见思、尘沙、无明等三惑,就是众生的诸多错误想,以止观来淘汰第六识的分别、第七识的执著,以端正思想,树立众生,坚固信仰,增强道念。其煅凡成圣、返妄归真的关键处,在于端正思想也。
      大师又说,众生之所以沉沦苦海而不得出离者,全由起心动念所致。而起心动念的好坏,全由观念所决定。他在《观世音菩萨普门品讲义》中,谈观念之重要曰:
      “初学于此,每有无法下手之憾。不知佛法清净,无有憎爱,无有取舍。世法巧到极处,即是拙到极处;佛法拙到极处,即是巧到极处。何以言之?世人执着身见,起心动念,无一不在自己身上打算,不知此身即是吾人慧命之牢狱。世间牢狱,不问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均属有限时光即可脱苦,最大不过一死,亦算告一段落矣。吾人此身内之主人,出一皮袋入一皮袋,从生至生,从劫至劫,杳无了期,可不哀哉!然此皆由观念错误。观念能令人生天堂,观念能令人下地狱。观念之所系,顾不重哉!”[25]
      思想属于意识行为的范畴,观念属于知见方面的范畴。修学佛法,应以了生脱死为其根本宗旨与当务之急。但欲了脱生死,先须树立佛知佛见。有了佛之知见,则于了生脱死方有把握,以故古德最为贵见地也。倓虚法师特别强调念佛贵在开佛知见,这则说明净土法门虽则以“信”门而入,但要知此“信”是建立在佛知佛见的基础上的。他在《念佛论》中说:“念佛就是培养自己的法身慧命,仗佛力、仗自力,求生西方极乐世界,开佛知见,恢复自己的本觉性。”[26]所以,他提倡念佛法门,就是为令行人树立佛知佛见,因此特别强调念佛行人一定要以扭转观念为出发点,应时刻照顾自己的起心动念。他在《念佛论》中,作开示说:
      “念佛期内,每天一开始要念《弥陀经》,常住里作晚课的时候,每天也要念《弥陀经》。念一遍,就是把西方极乐世界的依正庄严的境界在心里熏一遍,使在观想上成一种西方极乐世界的观念。也像一部电影片子,念一遍就等于是把西方极乐世界的影子在心幕上放映一遍。日久天长,在六根上所接触的,整个是极乐世界的最胜境界、妙相庄严。在现时来说,虽然还没生到西方极乐世界去,然而在心里上却早已被西方极乐世界的境界所包围。人们的意识在无形中都沉浸在妙相庄严的气氛里,将来临命终时熏业现前,平日所持诵的阿弥陀佛圣号、诸圣众等,到这时会真的现身来接引你了。平日所憧憬、所萦回的西方极乐世界的清净妙境,在一刹那顷也就化现目前了。”[27]
      又说:
      “普通人都以为成佛是件难事,其实并不难;佛和众生,都是一种观念功夫所成。佛一念具足十法界;众生一念也具足十法界。若一念贪心起,就是饿鬼;一念嗔心起,就是地狱;一念痴心起,就是畜生;一念疑慢心起,就是修罗;一念落于五常、五戒,就转于人道;一念落于上品十善,就生天上;若以四谛为观念,就是声闻;以十二因缘为观念,就是缘觉;以六度为观念,就是菩萨;以自利利他,万行平等为观念,就是佛。又如世间人亦各有各的观念,如:士、农、工、商、军、政、警、学,最初都是由于观念所成,观念什么自己就是什么。念佛人也是一样,每天眼里看佛,嘴里念佛,身体拜佛,心里想佛,耳根听佛,时时刻刻以超生极乐世界为观念。这样到末了,决定能生西方极乐世界,也决定能成佛。”[28]
      可见,念佛能否往生西方净土,关键在于观念的成就是否。净土行人以佛号、经声为境,依境立观而诚心持念,就是为了成就一种往生西方的观念,而这观念就是所谓的“开佛知见”。净土法门,以“带业往生”而普被一切根机的众生,之所以强调往生净土者,亦是为了开佛知见、圆满菩提佛果也。念佛以扭转众生种种错误观念之目的,亦是树立佛知佛见之发端,但这只是内心的正行熏修,还须外在的种种助行。所以,他在《念佛论》中又说:
      “无论出家、在家,亦无论其学佛动机如何?但其学佛的唯一目标,不外念佛成佛。同时,在这学佛成佛的过程中,又要共同遵守著佛的清净戒律。例如:中国南、北各大丛林,无论其是某一宗、或某一派,在他两次上殿绕佛的时候都是念‘南无阿弥陀佛’,开口说话应答也是念‘南无阿弥陀佛’,当然其最终目的,不外是生西方极乐世界、见佛成佛。从此,可以想见念佛法门是多么的方便而又普遍。还有佛的戒律,也是最要紧的事,佛法兴盛不兴盛?端视后人之于戒律持守不持守?如果大家遵守佛的戒律,佛法就可以持久住世,不然的话,佛法就随著时代而趋灭亡了。”[29]
      倓虚法师认为念佛之人,务必要严持如来净戒,最起码的如:三皈、五律、十善等,因为净土念佛法门是建立在“净业三福”的基础上的。所以,他在《念佛论》中又特别强调说:“在家的念佛人,首先应该皈依三宝,受持五戒。”又说:“三皈而外,应该最低限度遵守著五戒,作为念佛的助行。五戒就是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不杀生就是仁;不偷盗就是义;不邪淫就是礼;不妄语就是信;不饮酒就是智。”为了坚固念佛行人的信、愿、行三法正行,他又说:“三皈五戒之外,对‘三十七道品中’的‘四念处’和‘八正道’,都应当常作观念。”因为“念佛人除一心一意念佛之外,为了恐怕身心放逸、或信、愿、行不坚固,可以常拿‘四念处’和‘八正道’来检点约束自己的身心。”[30]
      修止观既然为了端正行人的错误思想,以规范行人的意识行为,此则说明了凭自力修持之了生脱死之难。念佛既然内能扭转行人的不正观念,以树立佛知佛见,外能规范行人的语言行为以端正思想,此则说明仗佛力之了生脱死之易。为转难成易,以普被群机故,倓虚法师则以“端正思想、扭转观念”为止观念佛的宗旨。
      5、以“眼统五根、数息摄心”为止观念佛的方便
      不论是诵经、坐禅,还是修止观、念佛,其实都是发挥六根的“见、闻、觉、知”作用而已。因为六根既可以起贪、嗔、痴,而造杀、盗、淫等业;六根亦可以修戒、定、慧,而广行六度万行等事。所以,欲有“妙悟、妙行、妙证”者,须发挥六根的“见、闻、觉、知”作用,以诵经、坐禅、修观、念佛也。修止观主要是依第六意识而修,念佛则须“都摄六根、净念相继”。但初学之人难以胜任,还须讲究最初下手之方便。关于这点,倓虚法师则以“眼统五根、数息摄心”为止观念佛的下手用功之方便。
      他在《影尘回忆录》“观宗学社的二年”中说:
      “对于初学修止观,还有一个最简便的法子。如果最初修观不能观‘现前一念’时,可以用眼睛定住了神,观现前的境。眼前有什么东西,就观什么东西。眼光也不要放的过远,往前看不过卧牛之地,不即不离,两眼下垂,这样把身心定注之后,然后再去观‘现前一念’。这是一个‘权变方法’,如果能观现前一念时,还是观现前一念为最好。观的时候,也不要怕起妄想,要回过头来观妄想、找妄想,看看这个怕妄想的、和知道妄想的究竟是谁?到这时,一心不能二用,心里明明白白的,全是观照的力量,这样妄想就没有根了,大家应当在这要眼地方多用工夫!”[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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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回忆录》上册,第123~124页。
      [17]《法汇》第三编,第36页。
      [18] 出自《华严经》。
      [19] 《回忆录》上册,第124~126页。
      [20] 《法汇》第三编,第37~38页。
      [21] 出自《楞严经》,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
      [22] 《法汇》第三编,第32页。
      [23] 《法汇》第一编,第2页。
      [24]《法汇》第三编,第157~158页。
      [25]《法汇》第一编,第3页。
      [26]《法汇》第三编,第34页。      
      [27] 《法汇》第三编,第35~36页。
      [28] 《法汇》第三编,第38页。      
      [29] 《法汇》第三编,第39页。
      [30] 《法汇》第三编,第40~43页。
      [31] 《回忆录》上册,第1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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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修止观者,最初就观“现前一念”,是一时难以用得上功的。倓虚法师的主张观“眼前物”的权巧方便,实则是借眼根统摄其余五根的功用,而向内观被淘汰的第六意识的强烈分别作用的。待妄动浮躁之心稍安后,再观第六意识所起之现前一念心。这种以“眼根统摄五根”的止观方便法门,亦即《圆觉经》、《楞严经》里所谓的“三摩钵提”,译为“摄念”的意思。既以三摩钵提为修止观的前方便,则是“观念念即住”的明证,亦即修止观的第一重能、所,如苗出土一般,须以眼根统摄其余五根,令其六根归于一念,全身心致力于一处,可谓“制心一处,无事不办”[32]也。
      同样,持名念佛法门,鉴于末世钝根众生的难以摄心,印光大师一生极力首倡“摄心念佛”,其方法有:朝晨十念法、十念记数法。此法源于唐·飞锡大师的《宝王念佛三昧论》,当然亦源于天台“五停心观”中之“多散众生数息观”而来。倓虚法师似乎未曾谈及“摄心念佛”,但他提出了“呼吸念佛”,此与弘一法师的“听钟念佛”,同出一辙。既方便而又略带“观心治乱”的特点。如《念佛论》所云:
      “至于念佛的方法,也应按照自己的根性去选择。大致不外持名念佛、观想念佛、实相念佛。还有一种最方便的法子,就是‘呼吸念佛’。往里一喘气的时候念‘南无阿弥’,往外一呼气的时候念‘陀佛’。这样,只要人有一口气就念一声佛,久而久之,时时刻刻,行住坐卧,不离一句‘阿弥陀佛’,这方是‘真精进’。当人临命终时,最后一息气欲断时,人一生的行业,也就随着最后呼吸的一声佛,去往生极乐世界,得见阿弥陀佛。”[33]
      佛说“人命在呼吸间”,所以劝人痛念无常,修学佛法,了生脱死。如来开设最为胜异方便的净土法门,就是为令众生能于现生中了脱生死,以免轮回之苦趣而已。倓虚法师的“呼吸念佛”,实则有俾于念佛往生,而又略带天台止观风采。这种齐六根于一念,凭呼吸而念佛的方便,即《圆觉经》、《楞严经》里所谓的“奢摩他”,“寂静”、“正定”的意思。既以奢摩他为念佛之前方便,则是由定发慧以观心也。
      6、以“自行化他”为止观念佛的境界
      修学大乘佛法,贵在发扬“自行化他”的功用与精神。倓虚法师一生宏扬佛法,不外乎大力提倡止观念佛思想与实践精神,这是便是他的人生写照与禅悟境界,主要体现在自行与化他二方面。
      其一、自行──看破、随缘、自在
      他在《影尘回忆录》“青岛湛山寺的创修经过”中,自述曰:
      “我在各处讲经讲开示,常以六个字劝人,就是‘看破!放下!自在!’世间上的苦恼,都是因人看不破,看不破就放不下,放不下就不得自在。能看的破,就能放的下;能放的下,就得自在。无论任何人,也无论任何事,都是这样。看破了就放下了,放下了就自在了。看破,就是般若德;放下,就是解脱德;自在,就是法身德。众生之所以为众生,是因众生有执迷;有执迷,就是看不破;看不破,就放不下;放不下,就整天烦烦恼恼,是是非非,不得自在。佛之所以为佛,也并不是他另外有一个佛性,就因他对任何事理没有执迷;没有执,就是看的破;看的破,就放的下。因种种都放下,所以佛能‘随缘不变,不变随缘’的自在。用功的方法,不在多少。如果你拿这一句话‘看破、放下、自在’,来作一个尺度,在每做一件事、或想一件事时,用它来测量一下,那些无明烦恼,自然就少了。如果你能把所有一切执迷看的破,成佛都有余。只是你对目前的境界打不开,让无明烦恼缠缚着,所以才轮回于生死之中。不过这种事情,说容易也极容易,说难也极难,要在寻常日用中去锻炼。”[34]
      “看破、随缘、自在”这六个字,他一再强调这是他从自性中参悟到的修行心得,亦是对如来“三德秘藏”的一种阐释,这岂可不是他“自行”的人生境界呢!对此六个字,他在《金刚经讲义》中,更胜一筹地说:
      “此经大旨,唯在离相、无住、无法,乃消灭惑、业、苦故。所谓离相者,‘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以离相故,成就解脱德、消诸业也。所谓无住者,‘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应生无所住心’。以无住故,成就般若德、破诸惑也。所谓无法者,‘实无有法,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又得果无法、得记无法、度生无法、严土无法、达我无法、色相言说无法、生佛无法、空有无法、去来无法、一多无法、诸见无法。以无法故,成就法身德、脱诸苦也。‘佛说般若波罗密,即非般若波罗密,是名般若波罗密’。凡经中类是之文,皆是显此圆理。求解者,应善会之,庶不负如来出世之本怀耳!”[35]
      此中,离相即看破,无住即随缘,无法即自在。
      他所谓的“看破”是依真谛而言,故须离相观空,放下一切。“随缘”是依俗谛而言,即要求对境无心。“自在”是依中谛而言,在看破、放下中任运随缘,说法度生而已。这六个字遍见于他的法语中,如他上堂说的几首对偈云:
      “双烛烧残观法界;万缘放下见真心。”
      “雨止云收山似画,风平浪静月投江。”
      “雁过长空空绝迹;花含镜内镜无心。”
      “宇宙山河观无相,花香鸟语俱圆中。”[36]
      其实,他的出家亦是在看破的情况下,放下了辞别妻子、儿女的情爱缠缚,才得以遁迹佛门清修。他南来北往地参学、宏法,乃至建寺、安僧,悉皆是在随缘中任运而行的。就这样,他在看破、放下中任运随缘,而得大自在的。最能说明他的这一人生境界的,就是他的一偈:
      “法尘缘影本一心,谁将玄元作主宾;大地拈来无不是,沧桑转变一色新。”[37]
      其二、化他──宏法、建寺、安僧
      初、就宏法来说,他一生在忙于修建寺院之余,亦是坚持写佛经注疏、给大众讲解佛法义理。他在《影尘回忆录》中,将自己三十年来的弘法经历分了五个大阶段:(一)一九二一年戊午至一九二三年癸亥;(二)一九二四年甲子,至一九三一年辛未;(四)一九三二年壬申,至一九四一年辛巳;(五)一九四二年壬午,至一九四八年戊子。总计自一九二一年至一九四八年上半年,共讲经论凡二十部,一百零四遍,一一列举如下:
      (1)《大乘妙法莲华经》 三遍
      (2)《大佛顶首楞严经》 十三遍
      (3)《维摩诘经》 六遍
      (4)《金刚般若波罗密经》 四十二遍
      (5)《佛说阿弥陀经》 二十四遍
      (6)《地藏菩萨本愿经》 五遍
      (7)《梵网经》  三遍
      (8)《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六十四遍
      (9)《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四遍
      (10)《观世音菩萨普门品》 七遍
      (11)《普贤行愿品经》 五遍
      (12)《法华经安乐行品》 一遍
      (13)《佛遗教经》 四遍
      (14)《八大人觉经》 二遍
      (15)《四十二章经》 五遍
      (16)《心经义疏》 一遍
      (17)《法华大义》 一遍
      (18)《大乘起信论》 三遍
      (19)《教观纲宗》 四遍
      (20)《始终心要》 四遍
      在当时出版流通的著述有:
      (1)《阴阳妙常说》──于一九一四年所作,是法师未出家前的著作。
      (2)《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义疏》──于一九二二年在沈阳万寿寺办学时所作,也是大师出家后第一部成名作。
      (3)《心经讲义》──于一九三三年在济南红卐字会讲经时临时所作。
      (4)《心经讲义》──于一九四五年在湛山写,与前二种深浅出入,略有不同。
      (5)《大乘起信论讲义》──于一九三四年,应王金钰居士请在湛山精舍开讲此论时所编著。
      (6)《天台传佛心印记释要》──于一九三八年在湛山所作。
      (7)《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讲义》──于一九四五年所作。
      (8)《水陆法会法语》,于一九二八年,在东北热河朝阳应慈善联合会之请,启建水陆道场四十九昶。中间设上堂斋十六堂,每次请上堂说法,所有法语草底,经诸居士汇集,出版一小册。
      (9)《读经随笔》──平日之读经札记。
      (10)《佛学撮要》──于一九四七年冬在长春所作。
      (11)《净土传声》──此为几篇谈净土的散文。
      大师说:“以上十一种是我自己写的,动机都是为了恐怕在讲的时候忘记想不起来,写出来作一种‘备忘录’。谁想传在居士手里去,他们都给付梓出版了,我也无理由去拒绝。向来我欢喜结缘,可是深恐招致好名之讥,在修行分内来说,这都是打闲岔的事。况且我自幼念书很少,对于文学并没有深研究过,写东西时,对于文法结构上,自己常觉得遗憾。所以我写东西,向来不注重雕琢,卖弄辞藻,只是平铺直叙,重其义,而不重其艺。”[38]
      除去大师如上的手稿外,还有别人记录的讲义,亦在当时出版流通,其内容如下:
      (12)《楞严经讲义录》──于依旧三三年,在青岛民众教育馆开讲,于之昌居士记。
      (13)《四十二章经随闻记》──于一九三五年在青岛讲,于绍文记。
      (14)《金刚经亲闻记》──于一九四○年在湛山讲,广觉记。
      (15)《金刚经随闻记》──于一九四一年在天津功德林讲,仁道记。
      (16)《金刚经讲记》
      (17)《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讲记》──此两种经合印成一本,名曰《般若汇刊》。
      (18)《普贤行愿品随闻记》──于一九四一年冬在天津功德林讲,仁道记。
      (19)《般若心经讲录》──于一九四一年冬在天津居士林讲,仁道记。
      (20)《始终心要义记》──于一九四一年冬在北京怀仁堂讲,仁道、松泉、净朗等记。
      (21)《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讲义亲闻记》──于一九三三年在济南讲,于之昌、沈素征等记。
      (22)《演讲录初集》──平素讲开示时,学生记。
      (23)《普门品讲录》──于一九四二年讲,会文记。
      (24)《普门品随闻记》──于一九四一年在青岛讲,保贤记。
      除此之外,他晚年在香港的时候,亦经常讲《法华经》、《楞严经》、《地藏经》、《金刚经》等。大师说:“上列诸书,除《楞严经》外,均曾出版结缘。其实我并没这种力量,都是居士们发心,醵资出版。”又说:“过去我自己写东西时,只根据一种正文,除一些固定名辞、或科判,须翻书参考外;其余理性意义,都按照自己所见到的去发挥。深则深说,浅则浅说,绝不因袭他人之意,作为己有。如果让我把各家注疏摆在眼前一大堆,东抄一段,西录一段,这实在还弄不来。”[39]
      从大师三十年来的弘法历程来看,就他的演讲之频繁,著述之宏富,实在令人景仰,亦见大师之不可思议处也。之所以他有如此之多的著作,充分说明他是有学、有修、有证之人,其讲义悉皆是从大师自性中所流露出来,是大师智慧与慈悲的结晶与象征。
      次、就建寺来说,倓虚法师一生创建、复兴了好几所大的丛林,如:一九二一年创建了营口楞严寺,一九二二年创建了哈尔滨极乐寺、长春般若寺、复兴沈阳般若寺,一九三一年创了青岛湛山寺,一九四二年复兴了天津大悲院。在这些所有丛林中,以青岛湛山寺规模最为宏伟巨大,他把这些丛林全以湛山寺为中心,订为天台宗的专修道场,他曾说:
      “湛山寺是:教演天台,行宗净土,十方选贤制度,不收剃度徒弟,不专传法子。和湛山寺一宗派的,如:哈尔滨极乐寺;长春般若寺;营口楞严寺;沈阳般若寺;天津大悲院等;都是这样。过去尝见一般丛林,为了专传法子,争住持,弄出很多笑话来,这是最出丑的事!
      现在把关于法统的事,给大家说一说!
      我接观宗寺谛闲老法师嫡传天台教观第四十四代法卷,承续老人德荫,阐扬智祖教法。天台宗传到北方后,共发起建立宏法丛林九处,宏法支院十七处,主办僧学院十余处,其他尚有很多有联系的小的庵堂,都已加入天台宗。”[40]──《影尘回忆录》“天台宗在北方的宏传与建树”。
      他不但把自己创建、复兴的九大丛林,皆楷订为天台宗的道场,他还提出了“传法不传座”的僧伽管理制度。他的“教演天台,行宗净土,十方选贤制度,不收剃度徒弟,不专传法子”的丛林宗旨,与印光大师创建的灵岩山寺十方净土专修道场的宗旨,无二无别。在扶持正法、力挽狂澜方面,可谓是鞠躬尽瘁而后已矣。
      再、就安僧来说,倓虚法师的随缘创建丛林,无非就是为了给众僧提供一个清净的修行场所,以“饮食、衣服、卧具、汤药”四事,供养大众修行办道。并且,他在自己所创建、复兴、接管的大小丛林,及大小各支院皆设佛学院,以培养天台弘法僧才;还设有念佛堂,以带领四众弟子行道念佛。他的这一“利他”举措,正是落实了他“宏扬佛法以‘教阐天台、行修净土’为宗旨”的宏愿。
      他一生所创办的佛学院有:一九二四年创办的哈尔滨极乐寺佛学院,一九三五年创办的长春般若寺佛学院,一九三五年创办的青岛湛山寺佛学院,一九四七年创办的天津大悲院佛学院,一九二九年创办的沈阳般若寺佛学院,一九二一年创办的沈阳万寿寺佛学院,一九二五年创办的北京弥勒佛学院,一九三二年创办的西安大兴善寺佛学院,一九四九年创办的香港华南佛学院等,自己一共亲手创办了十所佛学院。这些佛学院中,如哈尔滨极乐寺佛学院、青岛湛山寺佛学院,今已得到了恢复。
      创办佛学院,一为培养天台弘法僧才,二为宏扬佛法。处处寺院庵堂皆设念佛堂,为了带领大众修行、了生脱死。并且,他一生所演讲、著述的经论,皆是依天台教理为主而注疏的。总之,不论是建寺、安僧,还是宏扬佛法,他皆以“教阐天台、行修净土”为其宗旨的,这正体现了他的止观念佛思想与实践。
      三、总结
      倓虚法师,剃度于近代禅门大老印魁和尚遗像前,学教栽培于天台耆老谛闲法师门下,亦曾参谒过印光、虚云、月霞等近代高僧,与慈舟、弘一二位律师是同参道友,其弘法足迹遍布天南海北。他对佛学有深厚的造诣,对佛法有真实的修证,但他弘扬佛法一门深入,以天台教理为中心而演说如来诸多经论,随缘教化有缘众生开佛知见。在修持方面,则以净土念佛法门为方便,导一切行人以求生极乐净土为究竟归宿,既可于现生了生脱死,亦可往生后圆满菩提佛果。以此自行,亦以此化他。这便是他一生宏扬佛法,以“教阐天台,行修净土”为宗旨的所以然。
      本文着重从他的出家前的八载苦读《楞严》,及最初的功夫落堂为发端,主要从如上六个方面探讨了他的“止观与念佛”的思想与实践这一主题,亦是为了说明他的“宏扬佛法以‘教阐天台,行修净土’为宗旨”的指导理念。正因为止观与念佛在修持方法上、及下手方便处,乃至理念、宗旨、境界、名义等方面,有其一致性,相合而不相违故,所以他才力倡“教阐天台、行修净土”的宏法宗旨。但他的这一宗旨,应该说是“台兼净土”,亦即“正宏天台教理,兼修净土法门”。他是天台门人,理所当然地应该力弘天台教观才是,但因为天台止观的难以修持,末法众生根器的难以胜任,则以净土念佛法门为方便前导,以落实天台止观的修持。这种将天台止观寄托于净土念佛法门中去实践的思想,便有“借花供佛”之妙处。毕竟止观与念佛,在修持方法与理路上基本一致。
      而谛闲法师的“教演天台,行归净土”的宗旨,可以说是“台、净双弘”,亦是“以天台教理宏扬净土法门,以止观功夫念佛修持”。并且他还兼弘禅与法相。印光法师的“教宗天台,行归净土”的宗旨,可以说是“扶台谈净”,亦是“力弘净土法门、推崇天台教理”。他一生以振兴净土为己任、力复善导之高风,在密护诸宗的前提下大力宏扬净土,但又推崇天台教理。之所以推崇天台,是要令行人由天台教理而深知通途法门修持之难,进而更为脚踏实地的努力勤修净土念佛法门。
      在“台、净融合”方面,三老的出发点虽然各有不同,但其“行归净土”是一致的,这则说明了净土法门“三根普被、利钝全收”,契理契机,亦又说明了“了生脱死”的重要性。所以,如来出世说法的本怀,无非是为令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当下成佛而后已。倓虚法师在《念佛论》中,开头便说:
      “佛法发源于印度,流传于中国,乃至世界各国。其目的,无非令人觉悟自心,离苦得乐。盖‘佛’者,觉义,自觉觉他,觉行圆满。又,佛以慈悲为本,慈能与乐,悲能拔苦故。佛出世后,说法四十九年,经后人结集起来,成‘三藏十二部’。因为众生根性不一,对于所禀教法亦异,传到中国之后,就在这‘三藏十二部’之中,大致分出来‘宗、教、律、密、净’五大宗,这并不是佛特意的分出这五大宗来。在佛经里面,也查不出有什么宗?什么派?是为了适合众生的根性,在自然的趋势中,后人继续前人,各宗所学,才建立了这五大宗。”[41]
      从这些话中则知,倓虚法师认为中国五大宗的来由,源于为了适合不同根性的众生而分宗立派,以便于各人修持,这是时代发展与众生需求的必然趋势,自然而然。但鉴于末世众生的难以胜任其他各宗的高深修持,基于了生脱死的无比重要与急需,其他各宗人亦皆兼修净土耳!他在《念佛论》中亦说:“现代律宗大德弘一律师,他虽是专门弘律的人,他个人却一心一意的念佛,见人也劝人念佛。其他如谛闲老法师、虚云老和尚等,亦莫不注重念佛,所谓‘教演本宗,行修净土’。”[42]
      可见,他的“宏扬佛法以‘教阐天台,行修净土’为宗旨”的提出,亦是顺应时代潮流的自然趋势而来。他以天台教理畅佛本怀,以净土念佛法门落实止观的修持。这样,既能光大天台门庭,亦能俾诸行人依念佛而了生脱死矣。他的“教阐天台、行修净土”的宗旨,止观与念佛的思想与实践,是他慈悲心的体现、智慧心的流露。愿诸行人能深刻体悟老人的一番良苦用心,务必“真为生死,发菩提心,信愿念佛,求生西方”啊!

----------------------------------------------------------
      [32] 出自《佛遗教经》。
      [33]《法汇》第三编,第43页。      
      [34] 《回忆录》下册,第131~132页。
      [35] 《法汇》,第一编,第90页。
      [36] 《回忆录》下册,第266~270页。      
      [37] 《回忆录》下册,第296页。      
      [38]《回忆录》下册,第277页。      
      [39]《回忆录》下册,第279~280页。
      [40]《回忆录》下册,第221页。
      [41]《法汇》,第三编,第31页。
      [42]《法汇》,第三编,第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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