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部派佛教时代的人类来源说
——以《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作为讨论中心
黄俊威 (华梵大学东方人文思想研究所副教授 )
一、前 言
本文的写作目的,便是希望能站在佛教本身的诠释立场,针对有关人类的起源问题,提供一个佛教文献学上最早的经证或论据,藉以突显出佛教对于这一个问题所持的宗教立场和看法。
事实上,有关人类及世界的共同起源问题,在各个宗教的领域中都有谈及,例如,中国神话中的“盘古开天劈地说”,印度婆罗教或印度教的“梵天创造说”[1],基督宗教及回教的“上帝创造说”,都可以说是这一种“人类起源说”的具体说明。然而,有关这一种人类的具体来源问题,在原始佛教时代,最初只不过是把它视作一个“十四无记”的形上学的问题而不加讨论。在佛陀入灭以后的一两百年之间,原始佛教开始从一个以修行为主轴的“沙门团佛教”(êr?maöa Sa×gha Buddhism),慢慢转化为一个以信仰为主轴的“部派佛教”(Scholastic Buddhism)。随著「孔雀王朝”的日益壮大,阿育王(A§oka;B.C.268—232)更正式宣布要以佛教作为印度的国教,从而达到其政教合一的政治目的。因此,就在这一种情况下,佛教便正式脱离了以修行团体为主轴的生活模式,而开始往信仰化、宗教化的方向迈进,所以,在佛教作为全印度国民信仰的前题下,有关人类的起源和世界的创造问题,自然也就成为了当时佛教所必须面对的问题。
因此,《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的出现,就是要具体地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人类的来源,其实就是源自于“光音天”的天神,堕落于人世间以后所产生的偶然结果,这就是所谓“天使的堕落”。在这里,人类在先天上其实已经分享了“光音天”某部份的神性,而修行的目的,就是要设法回归到那一种未堕落前的神性状态而已。所以,本论文的写作,将会分成以下三方面加以论述:
1.有关佛教“三界”的宇宙观;
2.有关佛教“成、住、坏、空”四劫的时间观;
3.“光音天”作为人类最早起源说的反思。
二、有关佛教“三界”的宇宙观
按照佛教的说法,所谓的“三界”(tri-dh?tavaú),就是指:1.“欲界”(k?ma-dh?tu);2.“色界”(rèpa-dh?tu);和3.“无色界”(arèpya-dh?tu)的三种生命存在领域,一切众生,皆存在于这“三界”之中。因此,“三界”也可以说是一切生命孕育的最佳场所。
在这里,“三界”最基层的领域,当然是指1.“欲界”了,佛教中所说的“六道轮回”,主要是发生在“欲界”方面的。例如:
一、“地狱道”(naraka;捺落迦)——为地下八寒八热的受苦之处;
二、“饿鬼道”(preta)——为常求饭食的鬼类所生之处,跟人类杂居而不可见;
三、“畜生道”(tiryag-yoni)——为兽类之所生之处;
四、“阿修罗道”(Asura)——常怀嗔心而好战斗,以深山幽谷为所依处,跟人类是完全隔离的;
五、“人道”(manu·ya)——为人类的生处,主要是指中印度的阎浮提洲(Jambè-dv´pa);
六、“天道”(deva)——为身有光明,自然化生,受用男女欲乐的众生所居之处。同时,在“欲界”中的“天道”,又可分为“六欲天”,分别是指:
(1)四天王天;
(2)忉利天;
(3)夜摩天;
(4)兜率天;
(5)化乐天;
(6)他化自在天。
在这里,1.“欲界”主要是指印度人所居住的世界,由须弥山(Sumiru parvata)以上的“六欲天”作为天界,是天神的居所;其次,便是经常跟天神作战斗争的“阿修罗道”,由于他们很像天神,然而又不是真正的天神,因此又被称为“非天”(adeva)。中间是人类所居住的阎浮提洲,也就是所谓的“人道”;此外尚有“饿鬼道”和“畜牲道”,跟人类是平行而居的,因此又被称为“旁生”;往下看就是“地狱道”的位置。因此,在“欲界”的“六道轮回”,便是指这六道众生由业力所引起的上、下、左、右的伸曲?#092;动,图示如下:
6.他化自在天
5.化乐天
4.兜率天
3.夜摩天
2.忉利天
1.四天王天
(天道:六欲天)
↑ 阿修罗道
畜牲道 ← 人道 → 饿鬼道
↓
地狱道
其次,便是2.“色界”的四禅天,在“色界”以上,是没有男女的分别,但依然是有形色的存在,任何修习“四禅八定”的人,死后便可以往生这些天界。例如:
(1)初禅三天——梵众天、梵辅天、大梵天;
(2)二禅三天——少光天、无量光天、光音天;
(3)三禅三天——少净天、无量净天、遍净天;
(4)四禅九天——福生天、福爱天、果实天、无想天、无烦天、无热天、善见天、善现天、色究竟天。
而3.“无色界”则是有由四空天所组成,分别是:
(1)空无边处天;
(2)色无边处天;
(3)无所有处天;
(4)非想非非相天;
由此可知:佛教所说的“三界”宇宙观,主要是在说明,任何的生命现象,都离不开这“三界”的范围。事实上,1.“欲界”是一般生命轮回的居所,而“六欲天”则是一个享受欲乐的天界。至于2.“色界”和3.“无色界”,则必须要有“四禅八定”的禅定功夫才能往生的去处,是天界中较上层的地方[2]。因此,越往上层的天界,则会有更纯净的生命。所以,生命的意义,就是要不断地追求向上提升,否则就是向下沉沦了。
三、有关佛教“成、住、坏、空”四劫的时间观
“劫”本身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计算单位,梵文是kalpa,可音译为:劫、劫波、劫簸等。按照佛教的宇宙循环分期理论来说,宇宙大体上是可以分析成四大时期,称为“四劫”(catv?raú kalp?ú),内容分别是:
一.“成劫”(vivarta kalpa)——宇宙初开的阶段,当时的人寿是从84000,74000,64000岁开始算起,女人要到500岁的时候,才开始谈婚论嫁[3];
二.“住劫”(antara kalpa)——宇宙稳定成长的阶段,当时的人寿是从44000,34000,24000岁开始算起;
三.“坏劫”(sa×varta kalpa)——宇宙的开始变坏的阶段,当时的人寿不过100岁,男女20岁时,才开始谈婚论嫁;
四.“空劫”(§ènya kalpa)——宇宙接近毁灭的阶段,当时的人寿只有10岁,女人5个月大的时候,便可谈婚论嫁[4]。
因此,站在部派佛教来看,宇宙的循环周期,便是按照这一种成、住、坏、空的“四劫模式”,不断地循环演进。同时,当时的印度人更加相信:就在过去这“四劫”的宇宙循环周期当中,也曾经有过古七佛住世,不断地弘扬佛法,救护众生,?#092;如《佛说七佛经》[5]所说的:
我今复说七佛如来、应、正等觉寿命长短:
毗婆尸(Vipa§yin)佛、应、正等觉出现世间,寿八万岁;
尸弃(êikhin)佛、应、正等觉出现世间,寿七万岁;
毗舍浮(Vi§vabhuj)佛、应、正等觉出现世间,寿六万岁;
俱楼孙(Krakucchanda)佛、应、正等觉出现世间,寿四万岁;
拘那含牟尼(Kanakamuni)佛、应、正等觉出现世间,寿三万岁;
迦叶波(K?§yapa)佛、应、正等觉出现世间,寿二万岁;
我(释迦牟尼;ê?kyamuni)化五浊众生,寿百岁故。
由此看来:释迦牟尼佛的出现世间,只不过代表了前佛与后佛之间的传承关系而已。然而,由于宇宙的循环分期,都是包含在这“四劫”的时间观念当中,因此,假如我们把这“四劫”的时间观念,再配合人寿的分配比例的话,便可获得以下的一个推论公式:
一、“成劫” ——(1).毗婆尸佛出现时,人寿是84000岁;
(2).尸弃佛出现时,人寿是74000岁;
(3).毗舍浮佛出现时,人寿是64000岁;
二、“住劫” ——(4).俱楼孙佛出现时,人寿是44000岁;
(5).拘那含牟尼佛出现时,人寿是34000岁;
(6).迦叶佛出现时,人寿是24000岁;
三、“坏劫”——(7).释迦牟尼佛出现时,人寿不过100岁;
四、“空劫”——这是一个无佛的时代,人寿只有10岁。当旧世记完全毁灭之后,又再度回复到“成劫”,这是一个“新天、新地、新世记”的再度来临,届时的人寿,又将再度回复到84000岁,然后又再次递减。届时,弥勒(Maitreya)菩萨将会下降中印度的阎浮提洲而成佛,在龙花菩提树下,广渡众生。这一种循环不息,周而复始的气象,便是宇宙大轮回的真相。
从以上的分析当中,我们便可以清楚地认识到:印度佛教对于宇宙的观念,以及时间的观念,都是代表著一种“不断浊化”的宇宙观,以及“不断递减”的生命观。这一种思想,跟传统的西方思潮,尤其是达尔文(Darwin)式的“进化论”,是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向。站在印度佛教的立场来说:所谓的“空劫”,只不过是代表了一个旧世记的毁灭;而所谓的“成劫”,则是代表著另外一个新世记的来临。事实上,宇宙并没有一个绝对的开始,也没有一个绝对的结束。因此,所谓“成、住、坏、空”的“四劫”,只不过是代表一个宇宙循环的周期现象而已。同时,就在这一种循环的周期现象当中,人类是不断朝向“污浊化”和寿命的“短速化”方向发展。所以,世界的开展,根本就是一种生命恶质化的必然结果,而这一种结果的自然现象,就是唯一使人类不断地趋向毁灭的宿命,这便是所谓的“空劫”。当“空劫”过后,世界又再度回复到“成劫”,这便是一个“新天、新地、新世记”的来临,届时的弥勒菩萨,也将会下生中印度的人间(阎浮提)而成佛。由此可知:印度人对宇宙的看法,跟一般西方的“进化论”思惟模式,是完全不同的一个面相。
四、“光音天”作为人类最早的起源
1. 天使的堕落——人类的起源
有关人类最早的起源问题,一般的印度佛教界都相信是由于“天使的堕落”所引起的。事实上,当旧世界快要毁灭的时候,是会有“三灾”出现的,这“三灾”便是指:1.“火灾”(末世大火)、2.“水灾”(末世洪水)、和3.“风灾”(末世狂风)的三种自然灾害。而这三种灾害,是会把一个旧世界全数催毁的,因此,处于旧世界,或者是末世的众生,也必须要四处流窜,寻找出路。?#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三灾品>[6]所说的:
佛告比丘:世有三灾。
云何为三?
一者、火灾;二者、水灾;三者、风灾。
有三灾上际。
云何为三?
一者、光音天;二者、遍净天;三者、果实天。
若火灾起时,至光音天,光音天为际。
若水灾起时,至遍净天,遍净天为际。
若风灾起时,至果实天,果实天为际。
由此看来:当旧的世界,或者是末世快要毁灭的时候,便会有三种极大的末世灾害发生,分别是1.“末世大火”、2.“末世洪水”、和3.“末世狂风”。因此,当“末世大火”发生的时候,是可以燃烧到“色界”二禅“光音天”的边际,所以,“末世大火”是以“光音天”为界;而当“末世洪水”发生的时候,是可以淹没到“色界”三禅“遍净天”的边际,所以,“末世洪水”是以“遍净天”为界;而当“末世狂风”吹起的时候,是可以度卷到“色界”四禅“果实天”的边际,所以,“末世狂风”是以“果实天”为界。
按此推论:当“末世大火”发生的时候,初禅的所有天界,肯定都是全数毁灭的;而当“末世洪水”发生的时候,二禅的天界,包括“光音天”,肯定都是全毁的;而当“末世狂风”吹起的时候,三禅的天界,包括“遍净天”,肯定是全毁的。因此,当“末世大火”发生的时候,初禅的“梵众天”、“梵辅天”、“大梵天”,肯定都是全数毁灭了。然而,由于“末世大火”都是以二禅的“光音天”为界,因此,“光音天”的天神,才得幸免于难的。所以,当祂们在“光音天”命终的时候,世界又再度进入“成劫”的新世记,梵天的世界又开始重新形成,届时,祂们又可自由地往生到初禅的“梵众天”、“梵辅天”、“大梵天”的世界里去。?#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7]所说:
佛告比丘:火灾过已,此世天地还欲成时,有余众生,福尽、行尽、命尽,于光音天命终,生空梵处。于彼生染著心,爱乐彼处,愿余众生共生彼处。发此念已,有余众生,福、行、命尽,于光音天,身坏命终,生空梵处。
因此,当“末世大火”发生的时候,初禅的梵天世界,几乎都全数被毁,而只有二禅的“光音天”是一息尚存的。所以,当世界又再度回到“成劫”的新世记时,“光音天”的天神在命终之后,便可以往生到初禅的梵天世界当中。然而,当第一个刚生到梵天世界的“初生梵天”便自言自语地说:“我是梵王,大梵天王,无造我者,我自然有,无所承受”。换言之,“初生梵天”自认为自已就是“大梵天王,是一切众生的造物主”。?#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8]所说:
时先生梵天,即自念言:“我是梵王,大梵天王,无造我者,我自然有,无所承受。于千世界最得自在,善诸义趣,富有丰饶,能造化万物。我即是一切众生父母”。
其后来诸梵,复自念言:“彼先梵天,即是梵王,大梵天王,彼自然有,无造彼者。于千世界最尊第一,无所承受,善诸义趣,富有丰饶,能造万物。是众生父母,我从彼有”。
彼梵天王颜貌容状,常如童子,是故梵王名曰“童子”。
由此看来:在梵天的世界当中,根本就没有“谁是造物主?谁是被创造?”的问题,而只有“谁先往生到这里?”的问题。事实上,刚生到梵天世界的“初生梵天”,当然是认为自已就是世界的创造者,是造物主[9];而“后生梵天”则认为自已就是被“初生梵天”所创造的,因此,“初生梵天”就是祂们的造物主。同时,由于大梵天王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像五、六岁大的婴儿模样,所以,大梵天王又被称为“童子”(kumara)。
同时,原本就住在“光音天”的天神,也是过著原来的平静生活。后来,由于“末世洪水”的暴发,连二禅的“光音天”,也遭受到“末世洪水”的波及,世界变成一片漆黑大暗,看不到“日、月、星辰、昼夜”;也没有岁月,春、夏、秋、冬的四季分别了。?#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10]的:
或有是时,此世还成世间,众生多有生光音天者,自然化生,欢喜为食,身光自照,神足飞空,安乐无碍,寿命长久。其后,此世变成大水周遍弥满,当于尔时,天下大闇;无有日、月、星辰、昼夜;亦无岁月、四时之数。
在这里,由于“末世洪水”是以三禅的“遍净天”为界,因此,在二禅的“光音天”,当然是不能幸免了。所以,当二禅的“光音天”,也被“末世洪水”全部淹没的时候,有一些“光音天”的天神,便开始流窜到这一个“欲界”的“阎浮提洲”(Jambu Dv´pa),也就是中印度的“人间”(manu·yaloka)了。?#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11]的:
其后,此世还欲变时,有余众生,福尽、行尽、命尽,从光音天命终,来生此间,皆悉化生,欢喜为食,身光自照,神足飞空,安乐无碍,久住此间。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世,故名“众生”。
因此,当“光音天”的天神,开始流窜到这一个“人间”来的时候,祂们原先所拥有的天神特性,还是依然存在的,例如:祂们“皆悉化生,欢喜为食,身光自照,神足飞空,安乐无碍,久住此间。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换言之:这一批刚从“光音天”降下来的天神,都具备有原来“色界”二禅的“天色身”,也就是所谓的“欢喜为食,身中有光,神足飞空”的超能力。因此,一切有关天神的神通或者是超能力,祂们当初都是全部具足的。同时,由于“色界”和“无色界”的天神,本来就是没有男女相的分别,所以,刚流窜到“人间”来徘徊的“光音天”天神,由于是拥有二禅“天色身”的特性,那当然是没有男女相的分别了。
然而,由于整个世界又开始回到当初的“成劫”,也就是所谓“新天、新地、新世记”的来临,而当时中印度的“阎浮提洲”(人间),也开始重新形成。因此,地上开始涌出第一批的“地味”的泉水,如同“生酥”,或者是“醍醐”一般,味甜如蜜。当时,有很多“光音天”的天神,看到了这一种景像,也开始以双手淘水,尝试一下到底是何等的滋味,于是便产生了“味著”、“贪著”等等,慢慢地,也养成了“抟食”的习惯。同时,其他的“光音天”天神,也开始效法这一种做法。由于祂们都竞相“抟食”,因此,祂们原来所具备的“欢喜为食,身中有光,神足飞空”的超能力,便荡然无存了。所以,原来的“欢喜为食”,或者是“思食得食”的自由境界,便被粗浊化成为一般人类的“抟食”行为;而原来的“身中有光,神足飞空”的神通境界,于是被转化为“身体粗涩,光明转灭,无复神足,不能飞行”的凡夫境界。打从这个时候开始,这一幕“天使的堕落”画面,才正式宣布展开了。?#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12]的:
是时,此地有自然“地味”出。凝停于地,犹如醍醐。地味出时,亦复如是,犹如生酥,味甜如蜜。其后,众生以手试尝,知为何味,初尝觉好,遂生味著,如是展转,尝之不已,遂生贪著。便以手掬,渐成抟食,抟食不已。余众生见,复效食之,食之不已。时此众生,身体粗涩,光明转灭,无复神足,不能飞行。尔时,未有日月,众生光灭。是时,天地大闇,如前无异。………………
因此,基督教认为:人类是上帝所创造的。而人类的堕落,是从亚当偷吃了上帝的禁果开始,人类便开始拥有了所谓的“原罪”。
然而,站在佛教的看法:人类的来源,根本就不是上帝,或者是梵天的创造,而应该是“光音天”天神堕落到人间后粗浊化的结果。而人类之所以失去了原先的本能,或者是“超能力”,并不是因为“原罪”所导致,而是“光音天”天神在“抟食”这些“地味”的泉水以后,身体开始粗浊化的必然结果。
同时,由于身体的粗浊化,是跟“抟食”程度的多寡有关。因此,“其食多者,颜色粗悴;其食少者,颜色光润”,慢慢地,便开始有“我比较漂亮!你比较丑陋!”等“形貌优劣论”的思想产生。所以,形貌的优劣,主要是跟身体的粗浊化程度有关。假如身体粗浊化的程度较为严重的话,则其容貌便会显得较为丑陋;相反地,假如身体粗浊化的程度较?#092;的话,则其容貌便会显得较为漂亮。?#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13]的:
佛告比丘:劫初众生,食“地味”已,久住于世。其食多者,颜色粗悴;其食少者,颜色光润。然后乃知众生颜色、形貌优劣,互相是非,言:“我胜汝!汝不如我!”
事实上,人类天生本来就会有美丑和聪明愚笨的差异,在基督教看来:这些都是造物主的安排,人类——作为一个被造之物,是没有权力去要求造物主为何要把你设计成这样。因此,有关人类的美丑和聪明愚笨等差异性问题,在基督教的教义中,根本就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然而,站在佛教的立场:人类的美丑和聪明愚笨等差异,主要是跟身体的浊化程度有关。所谓“其食多者,颜色粗悴;其食少者,颜色光润。然后乃知众生颜色、形貌优劣,互相是非,言:‘我胜汝!汝不如我!’”。因此,喝“地味”多的“光音天”天神,身体就会显得更为粗浊憔悴;而喝“地味”少的“光音天”天神,身体就会显得略有光泽。
同时,由于祂们经常怀著是非竞争的心态,因此,“地味”就慢慢地消失了。接下来,地面上便开始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地皮”,形状跟一般薄饼差不多,色香味俱全。于是,祂们便开始食用这些“地皮”了。?#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14]的:
以其心存彼我,怀诤竞故,“地味”消竭。又“地皮”生,状如薄饼,色味香洁。尔时,众生聚集一处,懊恼悲泣,椎胸而言:“咄哉!为祸”,今者地味,初不复现,犹如今人,得盛美味,称言美善,后复失之,以为忧恼。彼亦如是忧恼悔恨。后食地皮,渐得其味。其食多者,颜色粗悴;其食少者,颜色润泽。然后乃知众生颜色、形貌优劣,互相是非,言“我胜汝!汝不如我!”
因此,从“地味”的消失,到“地皮”的出现,正充份说明了:这些“光音天”的天神,祂们所享用的食物,都是越来越粗糙的。所以,祂们身体的粗浊化程度,也就越来越严重了。由于身体的粗浊化程度,越来越显得严重,所以,每一位天神的美丑差别,也就越来越大,而彼此之间的竞争计较之心,则更为严重了。
同时,又由于这种竞争计较的心态越来越严重,慢慢地,“地皮”也开始消失了,而开始出现了比“地皮”更为粗糙和厚重的“地肤”来。然而,这些所谓的“地肤”,的确是“色如天华,软若天衣,其味如蜜”。换言之:从当初“地味”的“犹如醍醐”、“犹如生酥,味甜如蜜”;“地皮”的“状如薄饼,色味香洁”;到“地肤”的“色如天华,软若天衣,其味如蜜”看来,则食物本身粗浊化的程度,更形严重。?#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15]的:
以其心存彼我,怀诤竞故,“地皮”消竭。其后复有“地肤”出,转更粗厚,色如天华,软若天衣,其味如蜜。时诸众生,复取共食,久住于世。食之多者,颜色转损;食甚少者,颜色光泽。然后乃知众生颜色、形貌优劣,互相是非,言:“我胜汝!汝不如我!”
由此看来:从“地味”→“地皮”→到“地肤”的出现,证明了“光音天”天神粗浊化的程度,更加明显。最后,当“地肤”也都一并消失的同时,这些天神便只好改食更为粗糙的“粳米”了。?#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16]的:
以其心存彼我,怀诤竞故,“地肤”消竭。其后复有自然“粳米”,无有糠烩,不加调和,备众美味。尔时,众生聚集而言:“咄哉!为祸!”今者“地肤”忽不复现,犹如今人,遭祸逢难称言:“苦哉!”尔时众生,亦复如是懊恼悲叹。
因此,从食用“地味”→“地皮”→“地肤”→到“粳米”为止,正说明了印度佛教对于世间粗浊化渐进程度的理解,也代表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阶段。所以,有关人类的起源问题,印度佛教认为:人类是不是神或梵天所创造,而应该是“光音天”天神粗浊化之后的必然结果。因此,人类修行的真正目的,就是要回归到这一种本具的神性。?#092;如崔仲连在《从佛陀到阿育王》[17]一书中所说的:
早期佛教认为:人类不是神创造的,而是从光音天(属色界二禅天)的天子发展来的。天子有些超人的本领(例如:以念为食,神足飞空等)……。后来,当宇宙出现大地时,他们奇地到地面上来玩耍。由于贪食地上甘泉之水(地味)而失去妙性,遂履地而行,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变成了生活在大地上的人类。
从这些描述中可以看出:人类是“光音天”天神的后代,因此,人类先天上就本具有神性和特异功能。而“天使的堕落”,实在是由于这些“光音天”的天神,好奇地来到这个人间大地玩耍,贪食人间大地的美味,从饮用甘泉般的“地味”→吃用如薄饼的“地皮”→其味如蜜的“地肤”→到“粳米”为止,都代表了这一连串“天使堕落”的过程。最后,更由于身体的粗浊化,而开始失去了原先的飞行本领,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开始变成了生活在大地上的人类祖先。
2. 家庭制度的起源——男女两性的确立
虽然,这些“光音天”的天神,由于身体的粗浊化,而开始失去了飞行的本领,慢慢地成为了人类的祖先。然而,当时的“光音天”天神,还是依然过著「公有财产制”,以及无男女相的生活方式。可是,当祂们开始食用更为粗糙的“粳米”时,身体则更为粗丑,而开始有男女两性的形体出现。因此,两性问题的出现,实在是“光音天”天神身体粗浊化的最后结果。由于身体的不断粗浊化,性爱的贪著,于是更趋向白热化的方向发展,性行为的出现,更使得人类对于婚姻生活的向往,“私有财性制”的要求,更为迫切。?#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18]的:
其后,众生便共取“粳米”食之,其身粗丑,有男、女形,互相瞻视,遂生欲想,共在屏处,为不净行。余众生见言:“咄此为非!云何众生,共生有如此事?”彼行不净男子者,见他呵责,即自悔过言:“我所为非。”即身投地。其彼女人,见其男子,以身投地,悔过不起,女人即便送食。余众生见问女人言:“汝持此食,欲以与谁?”答曰:“彼悔过众生,堕不善行者,我送食与之”。
因此言故,世间便有“不善夫主”之名。以送饭与夫,因名之为“妻”。
在这里,从第一对的人类异性开始相爱,遭受到其他人类的诃责开始,人类之间的婚姻生活,已经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了。由于婚姻生活,是属于两性之间的隐私生活,因此,房舍的建造,是势所必行的事情。然而,当有了男女,有了房舍,有了婚姻制度之后,则整个天界移民的条例,也开始起著根本的变化。事实上,第一批“光音天”的移民,是纯粹属于“化生移民”,也就是以原来天神的身份,直接粗浊化的结果。然而,第二批“光音天”的移民,则必须处胎十月,才能出生,因此是属于“胎生移民”。?#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19]的:
其后众生,遂为淫逸不善法增,为自障蔽,遂造屋舍。以此因缘故,始有舍名。其后众生,淫逸转增,遂成夫妻。有余众生,寿、行、福尽,从光音天命终,来生此间,在母胎中,因此世间有“处胎”名。
由此看来:家庭制度的起源,的确是跟男女两性的确立有关。由于两性之间,可以结为夫妻,一起共组家庭,因此,原来的共产公有制思想,便全部遭受破坏了。代之而起的,便是属于家庭私有制的婚姻生活。
3. 城市的兴起
由于家庭婚姻制度的蓬勃发展,城市乡镇的兴起,更是势所必然的事。因此,在恒河一带,便开始出现有瞻婆城(Camp?)、伽尸城(K?§i)、婆罗捺城(V?r?öas´)、王舍城(R?jag¨ha)的大城市。?#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20]的:
尔时,先造瞻婆城,次造伽尸、婆罗捺城。其次造王舍城。日出时造,即日出时成。以此因缘,世间便有城郭、郡邑王所治名。
因此,从两性的关系、婚姻制度的建立,到城邦国家的兴起,这充份说明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的确是跟两性的婚姻生活有关的。然而,当人类开始过著家庭生活之后,那么,伴随著家庭婚姻制度而来的“私有财产制”,于是便正式展开了。
4. 私有财产制的建立
正当人类开始营造两性关系、婚姻制度、城邦国家的同时,人类便开始屯积粮食,财产,慢慢地,人类对于“私有财产制”的要求,更显得异常迫切。然而,当“私有财产制”建立以后,伴随而来的便是偷盗行为的频繁出现,这对于“私有财产制”来说,是一个非常重大的破坏力量。为了要确保“私有财产制”得以正常?#092;作和发展,王权的介入,更成为了保障“私有财产制”的坚强后盾。事实上,“私有财产制”的萌芽,最初只不过是从屯积数日粮食开始。?#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21]的:
尔时,众生初食自然“粳米”时,朝收暮熟,暮收朝熟,收后复生,无有茎秆。
时有众生,默自念言:“日日收获,疲劳我为。今当并取以供数日”。即时并获,积数日粮。
余人于后语此人言:“今可相与,共取粳米”。
此人答曰:“我已先积,不须更取。汝欲取者,自随意去”。
后人复自念言:“前者能取二日余粮,我岂不能取三日粮耶?”此人即积三日余粮。
复有余人语言:“共取粮去来”。
此人答曰:“我已取三日余粮,汝欲取者,自随汝意?”
此人念言:“彼人能取三日粮,我岂不能取五日粮耶?”取五日粮已。
时,众生竞积余粮故,是时粳米,便生糠烩,收已不生,有枯秆现
事实上,在初期人类社会的自然状态下,由于人口的稀少,大自然资源的丰沛,人类只需采食野生的“粳米”,便可足够维持生活了。因此,这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式,的确是相当乐天知命的。然而,正当人口不断增长,人类的贪婪欲望不断上升之际,人类对于采食野生“粳米”,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式,已经渐渐感到厌烦,而开始有屯积数日粮食的打算,这便是“私有财产制”的正式萌芽。因此,正当人类开始发展成“私有财产制”的同时,也就是“有我,有我所”的真正开始。所以,一切伴随著「私有财产制”而来的问题,亦不断地在发生。?#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22]的:
尔时,众生集在一处,懊恼悲泣,拍胸而言:“咄此为祸”!
自悼责言:“我等本皆化生,以念为食,身光自照,神足飞空,安乐无碍。其后地味始生,色味具足。时我等食此地味,久住于世。其食多者,颜色转粗;其食少者,色犹光泽。于是众生,心怀彼我,生憍慢心言:‘我色胜!汝色不如!’诤色憍慢故,地味消灭,更生地皮,色香味具。我等时复共取食之,久住于世。其食多者,色转粗悴;其食少者,色犹光泽。于是众生心怀彼我,生憍慢心言:‘我色胜!汝色不如!’诤色憍慢故,地皮消灭,更生地肤,转更粗厚,色香味具。我等时复共取食之,久住于世。其食多者,色转粗悴;其食少者,色犹光泽。于是众生心怀彼我,生憍慢心言:‘我色胜!汝色不如!’诤色憍慢故,地肤灭,更生自然粳米,色香味具,我等时复共取食之。朝获暮熟,暮获朝熟,收以随生,无有载收。由我尔时,竞共积聚故,便生糠烩,收已不生,现有根秆。我等今者,宁可共封田宅,以分强畔”。
每当这些“光音天”的天神,回想起当初堕落到人间的场面,都会异常感伤。从祂们食用“地味”→“地皮”→“地肤”→到“粳米”为止,身体越来越变得粗糙,最后,终于演变成有男有女的两性差别。有了两性差别,于是乎就有婚姻制度、家庭观念、城邦国家的发展,而“私有财产制”的兴起,更加速了“土地私有制”的脚步。所谓“我等今者,宁可共封田宅,以分强畔”,这正是当时印度社会发展的实际状况。?#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23]的:
时,即共分田,以异强畔,计有彼我。其后,遂自藏己米,盗他田谷。余众生见已,语言:“汝所为非!汝所为非!云何自藏己物,盗他财物”?
即呵责言:“汝后勿复为盗”!如是不已,犹复为盗”。
余人复呵言:“汝所为非!何故不休”?
即便以手杖打,将诣众中,告众人言:“此人自藏粳米,盗他田谷”。
盗者复言:“彼人打我”。
众人闻已,懊恼涕泣,拊胸而言:“世间转恶,乃是恶法生耶?遂生忧结热恼苦报,此是生、老、病、死之原,坠堕恶趣”。
正当“私有财产制”与“土地私有制”如火如荼地展开的同时,人类的贪婪欲望,也就纷纷水涨船高,一发不可收拾了。于是,就有一些人“自藏己米,盗他田谷”,故意去侵夺他人的财产,这一种行为,便是所谓“偷盗”了。当人类最初面对这些破坏“私有财产制”的行为时,都是以“警告”→“阻吓”→“暴力”的方式,加以处理。慢慢地,人类也开始意识到:假如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政府,或者是王权的介入,这些纷争将会是层出不穷的。因此,王权的建立,又成为了保障“私有财产制”和“土地私有制”的强力后盾。
5. 王权的建立
事实上,王权的建立,主要是在平息因土地所有权,以及财产的纷争而引起的诉讼。因此,王权的建立,正是“私有财产制”得以确保的最终基础。所以,王权是负有保障人民“私有财产制”的责任;而人民对于王权,则相对地有纳税的义务了。所谓“我等今欲立汝为主,善护人民,赏善罚恶。当共减割,以相供给”,正是指出这一种互利互惠的关系。?#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24]的:
有田宅强畔别异,故生诤讼,以致怨仇,无能决者。我等今者,宁可立一平等主,善护人民,赏善罚恶。我等众人,各共减割,以供给之。时彼众中,有一人形质长大,容貌端正,甚有威德,众人语言:“我等今欲立汝为主,善护人民,赏善罚恶。当共减割,以相供给”。
其人闻之,即受为主,应赏者赏,应罚者罚,于是始有“民主”之名。
因此,王权的设立,就是要扮演人民仲裁者的角色,这也正是人民在诉讼时所必须要有的“平等主”。而这一位负责仲裁的“平等主”,便可因此“善护人民,赏善罚恶”;而人民则必须“各共减割,以供给之”。所以,政府对于人民的私有财产,应该是有保护、仲裁的责任;而人民对于政府,则应该有纳税服役的义务。这也正是所谓“王权的建立”,或者是政府构成要素的重要部份。而在《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中[25]所描述的王权,主要是指代表释迦族(ê?kya)的“迦毗罗卫国”(Kapilavastu)的王统传承情况,例如:
1.初民主有子,名曰“珍宝”;
2.珍宝有子,名曰“好味”;
3.好味有子,名曰“静斋”;
4.静斋有子,名曰“顶生”;
5.顶生有子,名曰“善行”;
6.善行有子,名曰“宅行”;
7.宅行有子,名曰“妙味”;
8.妙味有子,名曰“味帝”;
9.味帝有子,名曰“水仙”;
10. 水仙有子,名曰“百智”;
11. 百智有子,名曰“嗜欲”;
12. 嗜欲有子,名曰“善欲”;
13. 善欲有子,名曰“断结”;
14. 断结有子,名曰“大断结”;
15. 大断结有子,名曰“宝藏”;
16. 宝藏有子,名曰“大宝藏”;
17. 大宝藏有子,名曰“善见”;
18. 善见有子,名曰“大善见”;
19. 大善见有子,名曰“无忧”;
20. 无忧有子,名曰“洲渚”;
21. 洲渚有子,名曰“殖生”;
22. 殖生有子,名曰“山岳”;
23. 山岳有子,名曰“神天”;
24. 神天有子,名曰“遣力”;
25. 遣力有子,名曰“牢车”;
26. 牢车有子,名曰“十车”;
27. 十车有子,名曰“百车”;
28. 百车有子,名曰“牢弓”;
29. 牢弓有子,名曰“百弓”;
30. 百弓有子,名曰“养牧”;
31. 养牧有子,名曰“善思”。
从“善思”已来,有十族转轮圣王,相续不绝:
一名“伽珸粗”;
二名“多罗婆”;
三名“阿叶摩”;
四名“持施”;
五名“伽楞伽”;
六名“瞻婆”;
七名“拘罗婆”;
八者“般阇罗”;
九者“弥私罗”;
十者“声摩”。
1.“伽珸粗王”有五转轮圣王;
2.“多罗婆王”有五转轮圣王;
3.“阿叶摩王”有七转轮圣王;
4.“持施王”有七转轮圣王;
5.“伽楞伽王”有九转轮圣王;
6.“瞻婆王”有十四转轮圣王;
7.“拘婆罗王”有三十一转轮圣王;
8.“般阇罗王”有三十二转轮圣王;
9.“弥私罗王”有八万四千转轮圣王;
10.“声摩王”有百一转轮圣王。
1.最后有王,名“大善生”;
2.“声摩王”有子,名“乌罗婆”;
3.“乌罗婆”有子,名“渠罗婆”;
4.“渠罗婆”有子,名“尼求罗”;
5.“尼求罗”有子,名“师子颊”;
6.“师子颊”有子,名曰“白净王”(净饭王);
7.“白净王”有子,名“菩萨”;
8.菩萨有子,名“罗睺罗”。由此本缘有刹利名。
由此可知:所谓的“释迦族”,其实就是从“善思王”以下十族转轮圣王中的“声摩王”→“乌罗婆”→“渠罗婆”→“尼求罗”→“师子颊”→“白净王”→“释迦牟尼”→“罗睺罗”等系谱发展而来的。因此,王权的建立,并不是由于婆罗门教所说的四种姓制度而来,相反地,它主要是为了解决当时“私有财产制”的矛盾而产生的一个互利机制。换言之:它就是一种为了保障“有我、有我所”而设立的世间机制。
6. 出家修道就是回归存有
然而,当人们开始思考到:人类为了保障这一种“有我,有我所”的“私有财产制”,而几乎都在耗尽了一生的精力,拼命努力,为的只是希望拥有多一些世上的财富,这又是多么的愚痴和不智呢?
同时,当祂们又回想起:当初还是“光音天”天神的时候,祂们这一段“皆悉化生,欢喜为食,身光自照,神足飞空,安乐无碍”的“无我,无我所”的日子,又是何等的强烈对比呢?
因此,就有一些自觉众生,开始舍弃这一种“有我、有我所”——“私有财产制”的生活方式,而希望能回归到当初的“无我,无我所”——“公有财产制”的纯朴日子。?#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26]的:
尔时,有一众生作是念言:“世间所有家属万物,皆为刺棘痈疮,今宜舍离,入山行道,静处思惟”。
时,即远离家刺,入山静处,树下思惟。日日出山,入村乞食,村人见已,加敬供养,众共称善。此人乃能舍离家累,入山求道,以其能离恶不善法,因是称曰为“婆罗门”。
婆罗门众中有不能行禅者,便出山林,游于人间,自言:“我不能坐禅。”因是名曰“无禅婆罗门”。经过下村,为不善法,施行毒法,因是相生,遂便名“毒”。由此因缘,世间有婆罗门种。
在这里,所谓的“婆罗门”(Brahmaöa),其实就是指当时的“沙门”(êr?maöa),或者是处于“林居期”的修行者。事实上,在孔雀王朝(Maurya Empire)的时代,“沙门”跟“婆罗门”的分际,已经完全取消了。因此,这里所说的“坐禅婆罗门”和“无禅婆罗门”,其实就是代表了这些专心出家求道的“沙门”,或者是“林居期”的修行者,他们“远离家刺,入山静处,树下思惟”,其目的就是要作一种“存有的回归”。
另外,所谓的“吠舍”(Vai§ya),或者是“居士”种姓,其实就是指这些“习种种业,以自营生”的商人阶级,这些都是好营居业,多积财宝者。?#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27]的
彼众生中,习种种业,以自营生,因是故世间有居士种。
同时,所谓的“首陀罗”(Sudra),或者是“奴隶”种姓,其实就是指这些“习诸技艺,以自生活”的工匠阶级,这些都是有多机巧,多所造作者。?#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28]的
彼众生中,习诸技艺,以自生活,因是世间有首陀罗种。
根据婆罗门教的说法:四种姓的产生,乃那罗延天(N?r?yaöa)创造的结果。而梵天则是从那罗延天的脐中所生,然后再从梵天的口生出婆罗门(Brahmaöa);两肩生出刹帝利(K·atriya);腿生吠舍(Vai§ya);脚底生出首陀罗(Sudra)。倘若是根据《黎俱吠陀》(ôg Veda)的说法,宇宙的开展次序是[29]:
从那罗延天的脐中生出大莲花,再从大莲花中生出大梵天(Brahma),由大梵天的口中,于是便生出婆罗门;两肩生出刹帝利;腿生吠舍;脚底生出首陀罗。
然而,在佛教的立场则认为:
1.四种姓皆同源于“光音天”的天神,同样享有天神的神性。而婆罗门并不是梵天的口中所生,而是由于他自觉到天神堕落后的不自由,不愉快,于是希望能回归到天神堕落前的美满幸福,因此,便决志出家修行,回归存有,这就是婆罗门种姓的由来。
2.而刹帝利种姓,也不是梵天的两肩所生,而是要作为保障“私有财产制”而设置的种姓,是由人民推举而产生的。
3.而吠舍种姓,也不是梵天的腿部所生,而是在追求“私有财产制”,多积财宝的人。
4.至于首陀罗种姓,亦非梵天的脚底所生,而是巧艺旁身,多所造作的工匠阶层。
由此看来:佛教对于种姓制度的看法,是相当自然和平实,丝毫没有阶级的观念存在[30]。另外,有关所谓“沙门种”出现,?#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31]的:
世间先有此释种出已,然后有沙门种。
刹利种中有人自思惟:“世间恩爱,污秽不净,何足贪著也”?
于是舍家,剃除须发,法服求道:“我是沙门,我是沙门”。
婆罗门种、居士种、首陀罗种行众中有人自思惟:“世间恩爱,污秽不净,何足贪著”?
于是舍家,剃除须发,法服求道:“我是沙门,我是沙门”。
按此而论:所谓的“沙门”(êramaöa),其实就是指:不论是1.“婆罗门”、2.“刹帝利”、3.“吠舍”、4.“首陀罗”种姓的人,只要愿意舍家,剃除须发,法服求道,便是“沙门”。因此,佛教“四姓平等”的观念,是相当清晰可见的。同样地,佛教“业报平等”的观念,也是如此。?#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32]的:
若刹利众中,有身行不善,口行不善,意行不善。行不善已,身坏命终,一向受苦。
或婆罗门、居士、首陀罗,身行不善,口行不善,意行不善。彼行不善已,身坏命终,一向受苦。
刹利种身行善,口行善,意念善,身坏命终,一向受乐。
婆罗门、居士、首陀罗身行善,口行善,意等念善,身坏命终,一向受乐。
刹利种身中有二种行:口、意有二种行,彼身、意行二种已,身坏命终,受苦乐报。
婆罗门、居士、首陀罗身二种行:口、意二种行,彼身、意行二种行已,身坏命终,受苦乐报。
从佛教“业报平等”的观念来看: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是不分种姓的。因此,不论是1.“婆罗门”、2.“刹帝利”、3.“吠舍”、4.“首陀罗”种姓的人,只要身、口、意行善业,最后都可得到善的果报;而身、口、意行恶业,都可得到恶的果报。所以,根本就没有所谓“再生族”(dvaj?ti)和“一生族”(ekaj?ti)之分,全部都是一视同仁的。同样地,每一个种姓的人,只要愿意“剃除须发,服三法衣,出家求道”,修习“七菩提分”、“三十七道品”,最终是可证得“阿罗汉果”的。?#092;如《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所说[33]的:
刹利众中剃除须发,服三法衣,出家求道,彼修七觉意。彼以信坚固,出家为道,修无上梵行,于现法中自身作证:“我生死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更不受后有”。
婆罗门、居士、首陀罗剃除须发,服三法衣,出家求道。彼修七觉意,彼以信坚固,出家为道,修无上梵行,于现法中作证:“我生死已尽,梵行已立,更不受后有。”此四种中,出明行成,得阿罗汉为最第一。
由此可知:佛教对于“四姓平等”、“业报平等”的观念,是相当清晰可见的。因此,出家修行其实也是不分种姓,机会平等。只要透过不断的努力,最终必可获得解脱。这正是佛教的平等思想,跟婆罗门教种姓观念的最大差别之处。
五、结论:“光音天”作为人类最早起源说的反思
从以上的分析中,我们是可以获得以下的几个结论:
1.人类的起源,其实就是由于“光音天”天神的堕落所引起的。
2.人类的生活,其实就是天神身体粗浊化的结果。从“地味”→“地皮”→“地肤”→到“粳米”为止,正说明了印度佛教对于世间粗浊化渐进程度的理解,也代表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阶段。
3.由于身体的不断粗浊化,性爱的贪著,于是更趋向白热化,性行为的出现,更使得人类对于婚姻生活的向往,而“私有财性制”的要求,更形迫切。
4.由于家庭婚姻制度的蓬勃发展,城市乡镇的兴起,更是势所必然的事。因此,在恒河一带,便开始出现有瞻婆城(Camp?)、伽尸城(K?§i)、婆罗捺城(V?r?öas´)、王舍城(R?jag¨ha)的大城市。
5.正当人类开始营造两性关系、婚姻制度、城邦国家的同时,人类便开始屯积粮食,财产,慢慢地,人类对于“私有财产制”的要求,更显得异常迫切。然而,当“私有财产制”建立以后,伴随而来的便是偷盗行为的频繁出现,这对于“私有财产制”来说,是一个非常重大的破坏力量。为了要确保“私有财产制”得以正常?#092;作和发展,王权的介入,更成为了保障“私有财产制”的坚强后盾。
6.出家修道其实就是要回归到祖先尚未堕落前的原始境界。
事实上,佛教对于“人类起源说”的解释,其重点是在于说明:人类在先天上是“光音天”天神的后代,即具有神性的部份,因此,任何人只要愿意修行,即可回归到祖先尚未堕落前的原始境界。而这一种“人人皆有神性”的思想,其实就是“人人皆有佛性”的滥漡,也就是日后如来藏思想的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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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请参阅木村泰贤、高楠顺次郎《印度哲学宗教史》(台湾商务印书馆.民国81年11月版)p.148—150。
[2] 请参阅崔连仲《从佛陀到阿育王》(辽宁大学出版1991年12月1版)p.160。
[3]《佛说弥勒下生成佛经》说:“人寿八万四千岁,智慧、威德、色力具足,安隐快乐。唯有三病:一者、便利;二者、饮食;三者、衰老。女人年五百岁,尔乃行嫁”。请参阅大正十四,页423c。
[4] 《长阿含.世记经》卷二十二<三中劫品>说:“其后,人寿稍减,当寿十岁。是时,女人生,五月行嫁。时,世间所有美味、酥油蜜、石蜜、黑石蜜,诸有美味,皆悉自然消灭”。
[5] 请参阅《佛说七佛经》(大正一.P.150b)
[6] 《长阿含.世记经》<三灾品>(大正一.P.137b)
[7]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5a)
[8]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5a)
[9] 在此,笔者认为这一段记载,其实就是在反驳《古奥义书》中有关“原人”(Puru·a)创造世界的神话。正如《广森林书》一.四.一(B¨had?raöyaka Upani·ad 1.iv.1)所说的:“最初,这里只有原人样子的自我,他顾盼四周,除了自已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他最先说:“我是”(aham asmi;I am)。因此,便有了“我”(aham;I )的名字。乃至现今,如果有人呼叫他,他最先会说:“我在这里”(aham ayam;I am here)。然后,才说出属于自已的名字。因为在这一切之前,他烧掉了一切的恶,因此,他成为原人,他如是知道:他烧掉了企图成为他之前的人。他畏惧,因为他畏惧孤独。他确实在此作思量:“假如只有我在,没有他人,因此,我便不再畏惧了”。因此,他的恐惧消失。他到底畏惧甚么呢?他是畏惧第二者啊!他亦无可乐,因孤独而不乐,他希望有第二者。他如是专注,如同一男一女在拥抱似的,他亦在此把自已分为二分,如此,而有丈夫和妻子。因此,自已亦如同半片,如同树皮仙人所说:“因此,虚空亦为女性所充满”,他们结合,如此,人类便产生了”。请参阅S.Radhakrishnan , The Principle Upani·ads , 1953,N.Y. p.163。
[10]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5a)
[11]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5a)
[12]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5a-
[13]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a)
[14]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a)
[15]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a)
[16]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a)
[17] 请参阅崔连仲《从佛陀到阿育王》(辽宁大学出版1991年12月1版)p.170-180。
[18]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a)
[19]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b)
[20]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b)
[21]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b)
[22]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b-c)
[23]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c)
[24]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c)
[25]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8c-149a)
[26]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9b)
[27]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9b)
[28]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9b)
[29] 林承节《印度古代史纲》(东方文化集成.光明日报出版社.2000年12月1版)p.51。
[30] 请参阅崔连仲《从佛陀到阿育王》(辽宁大学出版1991年12月1版)p.173。
[31]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9b)
[32]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9b)
[33] 《长阿含.世记经》<世本缘品>(大正一.p.149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