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灵与世界的缩写本——从260字的《般若心经》说起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唐三藏法师玄奘译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佛教是以智慧立教的宗教,号称智慧之学。在浩瀚的佛教典籍中,对智慧的介绍和论说俯仰皆是。首先,佛的本义就是觉悟,对人生宇宙真实及其真理的彻悟;菩萨的本义是觉有情——洞察明了一切生命——精神的内容及现象;阿罗汉的本义是杀烦恼贼——降伏精神和心灵中的种种烦恼和痛苦。
佛教认为,佛的觉悟和智慧是无边的,具足完满“一切智”、“一切种智”,表现在对“成所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和“大圆镜智”的一体和圆融。佛教经论中的“菩提”是佛的果位智慧,“般若”是佛导引众生成佛的、因位上的智慧。把智慧分为因位和果位,大概是佛教的一种创造,如老百姓是不知道朝廷的机密大事的,知道的只是有地位的皇帝和王公大臣。老百姓若要跻身上流,在古代中国则需熟读四书五经,经秀才、举人、进土的阶梯,再通过县、州、府、部的过程,没有这些因位上的积累,是不可能了解主宰天下大事的朝廷之密的——这是对智慧的因位和果位的一种不十分贴切的比喻。
佛法是佛对众生说的,目的是使众生解脱沉溺于人世的这个苦海,并得解脱而成佛。所以佛所说的法,必然是成佛的方法,这就是因位中的“智慧——般若”。释迦牟尼佛28岁成道后,在其说法的49年中,曾召开过300多次说法的聚会,任何一次说法大会,其中心和主题都是般若。所以后来的佛教徒都说:佛一切时皆说般若,故般若是一切佛法的根本;无尽的佛法因般若而产生,所以般若是诸佛之母。
般若把众生沉迷痛苦的心灵引向彼岸,使之进入佛菩萨智慧光明的精神乐土——这一切都是精神上产生,在精神上回转,在精神上腾跃,在精神上飞升。全部佛法,本身就是一大部从人间到极乐的精神现象学说——人生字宙,精神物质,善善恶恶——从地狱说到人间,说到天人,说到诸佛菩萨——一切众生,即一切生命形态乃至精神形态无不囊括于其中。所以可以这样说,佛教是一部涉及各种层次、各种发展阶段的全部宇宙生命的精神现象学。在佛教《阿毗达磨论》(即《对法论》)中,曾有这么一段偈语,可以作为上面所介绍的总结。
无始时来界, 一切法等依。
由此生诸趣, 即涅槃证得。
全部佛法就被浓缩在这20个字之中;全部宇宙的、生命的精神现象也被浓缩在这20个字之中。佛教的学说,说繁琐,那数以万卷计的经论繁琐得令人摇头;说精炼,如这20个字的偈语也精妙得令人吐舌。而佛教恰好在这繁简两种状态中运行,八万四千法门全是治疗精神疴疾之药,随人因病而取,喜繁得繁,喜简得简,因人而异,随缘而变。总之,全部佛法就在人的生命和精神中运行,人的思维能有多么复杂,佛法就有多么复杂;人的思维能有多么简要,佛法也就有多么简要。你若明白了自己精神及其大海一般内容的来龙去脉,明白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你就得到了佛所说的“般若——智慧”了。
(一) 眼耳鼻舌身意
——属于“我”的那一切及其它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以下简称《心经》)开句就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观自在菩萨就是中国人熟悉的观世音菩萨。“自在”是精神心灵乃至肉体得到自由和解脱的潇洒状态;观——就是要人们学习、观照、实践这一大自在的精神状态。但这又如何下手呢?这就必须如《心经》中听说的“行深般若波罗蜜多”,般若是智慧义,波罗蜜多是到彼岸义,也就是得通过行甚深般若而达到彼岸的自在和解脱。般若就是般若,为什么叫“深般若”呢?
因为区别于“广般若”。任何学问都有提高(深)和普及(广)两个方面的统一。如科学技术,一是基础科学,必须深入攻关;一是应用科学,使基础科学的成果推广应用于生产力之中,应用于社会生活之中。没有深般若来成就自己,就谈不上用广般若来“普度众生”了。
般若是有多种层次的,如分为五乘共教般若、三乘共教般若和大乘不共教般若。这是因众生、天人、罗汉、菩萨和佛的认识层次不同而分别设立的,如小学、中学、大学、研究生、博士生一样,各有各的层次和内容。
般若还是多方面的,如实相般若、方便般若、文字般若,如同本体论、方法论和认识论一样各有侧重。
上面那个20个字的偈语对不通佛法的人来说如同天书,一时半载也说不清楚。260个字的《心经》,则如佛法教科书的纲目,使局外人也能略知门径。熟悉和研究《心经》的都知道《心经》有如下的层次:
一、以五蕴、六根六尘和十八界来说明人生宇宙的结构和框架模式。
二、以颠倒梦想、挂碍恐怖、苦厄等来说明人生的精神——心理的感觉与承受的因果关系,并纳入”四圣谛”的苦谛和集谛之中。
三、用色空对立统一的关系,突出佛法“缘起性空”——即以般若之理,为世俗人生指示解脱的途径——并纳入“四圣谛”的道谛中。
四、如法(般若)修行,达到主体精神——心理乃至生命的解脱和成就——并纳入“四圣谛”的灭谛(涅槃)之中。对人生留心并有反省习惯的人常常有这样的思维:我到底是谁?人生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
研究历史的人常常对历史发出疑问:什么是历史?人类社会的产生、发展和归宿究竟如何?人类社会中的善与恶交融,光明与黑暗并行的原因问在?
沉浸在哲学殿堂中的人也免不了有以下的困惑:世界的起因和终结是什么,生命来源于何处?精神来源于何处,宇宙、生命、精神三者的关系到底如何?
佛教不是哲学,更不是科学,佛教只是宗教。它独特的方法的确是与哲学和科学都不同,但似乎又总有点哲学和科中意想不到的灵气——那是产生于2600年前古印度的一种深邃的目光。
五蕴、六根六尘、十八界的学说应该说是2600年前的系统论和结构论,而且是解释生命——精神乃至宇宙的系统论和结构论。
若以佛教唯识学来细谈这个五蕴、六根六尘和十八界——这是印度从释迦牟尼、弥勒到无著、世亲。在中国从玄奘、窥基到梁启超、章太炎、欧阳竟无、太虚、熊十力等从佛菩萨到高僧学者们所致力的浩大思想体系。若从个人来讲,五蕴、六根六尘和十八界就是我们自己,就是我们的生命、精神和我们认识和正在认识的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
印度佛学把我们这个精神和物质统一在一起的、有生命的肉体称之为五蕴身,就是色、受、想、行、识这五大因素积聚而成的五蕴身;色是对物质世界的统称,佛教对色的定义是“质碍名色”。“质”有本质、性质和性能等多层含义。“碍”指对空间的占有性和封闭性及对它物的排斥性。我们的肉体是由氮、碳、氧等多种元素的有机蛋白组成的,包括我们的头脑、躯干、四肢及眼、耳、鼻、舌等感觉器官。组成我们有生命肉体的物质元素,就是来源于自然宇宙中无生命的物质元素,大自然是生命的温床和母体。大自然是大宇宙,而我们则是小宇宙。从庄子的“道在瓦甓”到禅师们的“无情说法”都深刻地指出了物质和精神的这种统一性和不可分割性。
色蕴是五蕴学说中的物质部分,而受、想、行、识则是五蕴学说中的精神部分。佛教不是自然科学,它是宗教,而宗教的重心就是人的精神及精神现象。黑格尔在其《生命哲学》中说,生命就是不断把外在转化为内在,又把内在转化为外在的主体精神。“色”在受想行识这个主观精神中起到了支撑的作用,同时又被受想行识这个主观精神放到了从属的、次要的地位——现代的人有多少能因自已“受命于天”而感谢和尊重大自然呢?
“受”是感受,佛教对它的定义是“领纳名受” 。
领是领取,纳是受纳,有感觉和储存两重含义。眼耳鼻舌身等感官活动为我们沟通了外部世界的信息,并储存于我们的心中——这是认识活动得以开展的第一前提,没有这一前提,精神自身也失去了依据。没有这一功能,就不是生命体,这也是对生命现象的根本判断,“受”领纳什么呢?那就是眼耳鼻舌身这五种感官,分别去感受与它们相应的色、声、香(泛指一切气味)、味、触,也就是相应地产生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并储存于我们心中。
我们获得了外部的信息,并能使之储存起来供我们自由取用,这就是“想”。佛教对“想”所下的定义是“取像名想”,如同照像机照了照片,可以随时取来加印一样。这时的“想”已独立于眼耳鼻舌之外,它没有眼耳鼻舌的功能,却享用了眼耳鼻舌的成果。当然,眼耳鼻舌也没有“想”的功能,眼耳鼻舌身是各自为阵,各自管理它们自己的阵地和疆域不能相互介入。而“想”则打破了这个疆域,既可想色,又可以想声香味触等,也就是把感觉升华为表象。这在心理学中叫回忆、记忆。这是认识活动得以开展的第二前提。
但想的功能也是单一的,并列的,不能进行复杂的认识活动。但是它作为基础,才有“行”产生的可能性。“行”的别名叫“思”,思维的思,佛教对它下的定义是:“造作名思”。造是发起和改造,作是作为,也就是“行”或“思”能对“想”中所出现的表象进行取舍和改造—— 这是进行判断和推论的基础,是认识活动得以开展的第三个前提。它能对单一的、并列的现象进行分析和综合,并寻出其中的因果关系,使人们能作出相应的反映。这已是一种高级的精神现象了,并且是意向和动机的起点。
但“行”或“恩”的功能尚是片面的,狭隘的,其分析和综合的能力尚不能形成完整的系统。但有了这个基础和前题,五蕴中的“识”就可以大显身手了。佛教对“识”所下的定义是:“了别名识”。了是明了、了达;别是分别、区别,也就是辨别。“识”的功能就比受想行复杂多了,它自身就有心、意、识三个不同层次,集起名心,就是佛教八识系统中的第八识——阿赖耶识;思量名意,就是八识系统中的第七识——末那识;了别名识,就是八识系统中的前六种识。第八识的功能,就是作为前面眼耳鼻舌身这五识乃至第六识和第七识的基础和依据,没有第八识的存在,前七识各自为阵,就会使我们的生命和精神系统失调而发生紊乱。第七识是“我”的这种主观意念的策源地,是认识活动区别主观与客观的根本力量,并代替第八识在主观精神和认识中主宰和牵制眼耳鼻舌身和第六识的活动。没有第七识,前面六识的活动就失去了推动和发起的力量。
认识和理性活动的功能,主要表现在第六识上。了别名识——第六识因其杰出的能力而独享识蕴名誉的殊荣,第八识和第七识都是让贤而不居其位。当然,眼耳鼻舌身都有识的功能,不然佛教这个八识也就不成其为八识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的认识功能是离不开第六识的,只有通过第六识的活动,才能把因前五识而引起的、经过受、想、行、思过程的那些内容得以组织,全面系统地进行分析综合和判断,并得出总体性的综合判断,以认识自己与外部环境的关系,进一步调整自已和外部环境的关系。以上是对五蕴的简单解释。
初看起来,五蕴的道理和心理学所谈的差不多。是的,认识的起点在人的认识领域内大多是一致的,不论其地域和人种上的差别。但认识一旦继续前进,差距就会拉大。色受想有识这五蕴的学说,在佛教的教理中,特别在佛教的修行中都有其特定的义趣而与世俗人生的认识有极大的区别,是现代心理学和认识论难以涵盖的,对于这点,在后面的章节中将作有关的介绍。
把五蕴的立义从另一个角度展开,就是六根六尘,也就是佛教所说的十二处。六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根,叫六根处。六尘又名六境,分别为色声香味触法,叫六尘处。佛教对“处”有专门的定义;生长门义。生是初生,长是旧长,门是出生通法的处所,显示出十二处中的系统有机的关系。如六根是精神、认识及其内容的内在依据,而大尘则是其外在依据。其中眼耳鼻舌身这五根为色蕴,意这一根则包括了受想行识这四蕴。眼耳鼻舌身与色声香味触相应,而意则与法相应。这里的法,泛指与认识活动相对应的,能成为认识对象和内容的一切自然的、社会的乃至精神的现象、规律和本质等。
宇宙的本质是什么?用不着认识活动的展开,一个色字就可以作为本体宇宙的终极说明。精神的本质是什么?同样用不着认识活动的展开,一个意字就可以作为本体精神的终极说明。但认识又从不甘心停留在这个原始的“蒙昧”状态上,它要求清晰,要求进一步的说明。如果六根六尘尚不能解决其中的疑难,那么佛教又推出了它的十八界及其系统性的学说。
十八界是由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这六识与六类根尘共同缘起形成的六类认识的世界,这就是眼界、色界和眼识界,耳界、声界和声识界,鼻界、香界和鼻识界,舌界、味界和舌识界,身界、触界和身识界,意界、法界和意识界。
由六根六尘和六识相结合而组合成的十八界,就是人们全部的精神及其内容。人们的认识活动无论如何开展,都是在这十八界内打转,永远也别想超越于其外。人类的客观与现实的存在就是如此,人类的认识活动、理智活动、情感活动、社会活动就是如此。尽管这六大类交织互融,可以无穷无尽地变化和组合,但仍然不能超越它们自身半步。
这是全部唯识学的基础,也是我们人生的基础,也是人类认识的基础。但佛教的唯识字浩繁艰深,使人视若畏途,但一个人若从自已身上着手,从自己认识上着手,那么唯识学的门径无疑是十分清晰的。
我们都有一个承受着我们生命和全部精神活动的物质的肉体,不论其胖瘦、高矮和美丑,也不论强弱、健残和老幼。在这个肉体上,有一双眼睛供我们与外部世界的视觉境象相沟通,认识外部世界众多的明暗、大小、美丑等有色彩、无色彩的物理与几何的空间物体;从山河大地到风花雪月,从日月星辰到鸟兽虫鱼。
在这个肉体上,有一双耳朵供我们与外部世界的听觉境象沟通——这是眼睛所不能观照的另一类世界,如风雨江河之声,鸟兽虫鱼之声:更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与情感的交流,这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中无疑与眼睛居于同等重要的地位。人类文明产生了文字,可以以眼代耳,这并不是眼识的殊荣,功劳是第六识的,只有第六意识才能周旋于前五识中,对各种信息进行处理。
世界是多维的,外部世界也以其不同的性能,以不同的层次展现出它们的存在,并与我们的感官感觉相契合——我们的感官感觉去与之相契合。人们除了能熟练地使用自己的眼耳外,面部上这个灵巧的鼻子,对我们的生存与认识也同样重要,它能使我们感受到眼耳所不能感知的世界。世界只有色泽而没有声音是死沉的、没有生气的,若没有气息则是乏味的,同样是没有生气的。大自然中若没有花草之香,人们的饮食中若没有那诱人的气息,则生活将大大失去光彩。另一方面,也是更为重要的方面,人们亦对自己所居住的环境是极为挑剔的,要赏心悦意,除眼舒耳逸外,对气味的选择也是极其的重要。试想,在现代豪华的居室内,如果弥漫着浓厚的腐鼠气,或其它污秽之气,岂不大煞风景。如果在一户农家小院,城中寒舍,虽然没有铺锦裹绣,但却有阵阵芝兰之香,就会给人带来一种舒逸和雅致的情调。眼耳对人的生存保护作用是明显的,能够敏锐地辨别危险的信息但也有其盲区。如果没有这个同样敏锐的鼻子,仅凭眼耳是避不开那些隐蔽的、污秽的、极不卫生的环境,人的健康与生存就会处于危险之中。在美学意义上,一个人失去了眼耳,不会在美感上给人多大的遗憾,如果失去了鼻子—— 也许这个鼻子并不美,那就十分地令人遗憾了。
一日三餐是人们得以生存,并投入工作和生活的最基本的需要,鼻的功能还在于调节人们对饮食结构的取舍,并与舌头一起,本能地区分可食和不可食的东西。人的舌头,除了发音用于人与人之间的语言与情感的交流外,其根本和原初的自然属性,就是主管人们赖以生存的食物了。一是帮助对食物的吞咽,更主要的性能则是对味的辨别。这是直接用舌觉所感触的滋味,不同于鼻所嗅到的弥散在空间中的气息。从酸甜苦麻辣的简单品味到鲜美可口及恶心难咽等复杂味觉感受都是舌识的世界。
中国是饮食文化的大国,京苏川粤四大菜系是中国饮食文化的骄傲,而这个“大”,这个骄傲,就建立在中国人的舌头上。古人说过“饮食男女” ,“ 食色性也”的话,饮食的重要性同时证明了舌头的重要性。有人敢于“拼死吃河豚”。可见味觉享受对人的诱惑力。
还有身体的触觉,我们的身体,包括头部、躯干、四肢和内脏器官,都有触觉的功能(躯干和四肢还有负载我们肉体活动、运动、劳动等多种功能)。如冷暖、软硬、粗细、钝锐、痛感、快感、饥饿饱胀感、大小便急时的迫不可待感、健康人的强壮感、生病时的疲软和痛苦感等等。
意识也有它独特的感觉,除了对前面五识产生自觉的感受外,还有总体性的,如舒适感、幸福感、快乐感,及相反的劳累感、痛苦感、忧虑恐怖感等——这是人类进行社会意识活动的心理承受。
我们的生命,在这些感觉中运动;我们的认识,在这些感觉中开展。人类的追求,人类的实践活动,也是这些感觉的延伸。没有这些原动力,生命和精神都会是麻木和僵化的。
同时我们应当看到,五蕴、六根六尘和十八界并非人类所独自拥有,人类之外的其它生命族类都有自己相应的这种生命和精神的结构。有些生命族类,其精神状态和结构对人类的认识来说还是陌生的地带,如植物、微生物等。但仍然有零星的科学报告证明,植物、微生物等也有其精神活动。但动物,特别是一些高级动物(未必全是哺乳类、灵长目)它们的感知功能 当然属于精神活动乃至认识活动各有其特殊的发挥。如猫、鹰的视力,猪狗的嗅觉力,海豚鲸鱼蝙蝠的听觉力,蛇类的舌嗅力等。各类动物的身体也各有所长,如鹿马善于奔跑,鹰燕善于飞翔,箭鱼旗鱼善于游泳,老鼠蚂蚁的地下迷宫等。而软体动物如章鱼之类的,简直遍身都是感觉,全身都是武器,其智力也是令人惊叹的。各类生物各有各的所长与它们自己的环境相协调,相适应,从而得以生存和繁衍。现代仿生学和仿生工技,就是以这些生物为师,从它们巧夺天工的特殊功能和构造中去弥补和优化人类感官功能,激发人类的认识灵性,从而使人类获得一些自已原来并不具备的能力和手段。
人类区别于其它生物的最显著特点是人具有高级的、严密的理智活动,并能作为文化的信息积累和流传于人类社会和历史的进程中。不能说人类以外的其它生命种类没有理智活动 生命的存在与繁衍,本身就是一种超越自然和环境的理智行为,相对于人类而言,其它物种的“灵气”显得过于单一和微弱。现代动物学家,特别是那些参予生态环境保护的、热爱和尊重其它生命的、并与之进行情感交流的动物心理学家,他们的研究成果表明,许多动物都有高低不等的智力活动。大象、狗、马、海豚和灵长类动物的智力是人们较为熟悉的,许多昆虫,如蜜蜂、蚂蚁类,不仅有相当高的智能,而且有强烈的社会意识和高度的组织能力。
六根、六尘与六识共同组成的这十八界,是对生命与环境的统一的最好说明。任何一种自然生命体,都是与其环境合为一体的,其根、尘、识三者的关系密不可分,也就是它们的生存能力、生命形态和结构能和谐地与其环境相融合、相适应,既不过分,也不欠少,足以保障它们在环境中生存和繁衍 除非遭到人类社会行为的粗暴和愚昧的干预。
佛教认为众生平等,用现代生态学、生命学的观点来看,无疑是正确的。在人类现有的视野内,至少在太阳系内,只有地球上才存在着生命。从宇宙范围来看,从生命发展史的角度来看,地球上的一切生命,不论是动物、植物还是微生物,其意义是平等的。它们与人类的关系是互为兄弟姊妹,是生机盎然的地球生命的不可分割的整体。系统生态学认为,个体生命物离开了群体就意味着死亡;单一的生命类群离开了生态网就意味着绝灭。这不仅是生命科学、生态科学上的意义,也是生命伦理学上的意义,并将成为下一世纪人类文明的主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