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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脚记事——二〇一〇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空 比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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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脚记事——二〇一〇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

◎释亲空 比丘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阿弥陀佛!诸位善知识,下面由释亲空向大家汇报二〇一〇年行脚乞食的体会。亲空没有智慧,所想所写又不会深入地、正确地思惟,难免错漏百出。肯定有错解佛意、祖意及恩师教诲的地方,亲空于此在佛前忏悔。也恳请诸位善知识慈悲指正,好让亲空有改过的机会。

去行脚还是不去

去行脚,还是不去?有两层意思,一是想不想去;二是能不能去。

想不想去行脚?亲空想去,想得要命。师父说,比丘名乞士,行脚乞食是比丘的本分事。可如今这本分事做得少了,要去行个十天半月,又当作挺大的事,实在是让人惭愧、痛心。亲空受具足戒,挂名比丘有一年多了。平日学戒未能深入,也谈不上行持。现在能有机会实践乞食,为比丘身份正名,自然很想去实践,做比丘的本分事。坚持做下去,将来做的人多了,就会恢复为寻常事了。

师父说,行脚是行菩萨道,是为众生种福田,也是僧人的修行需要。行脚乞食,遵佛制实践“二时头陀”,是自利利他的殊胜法门。行脚期间,可以实践十二头陀支中的常乞食、次第乞食、一座食、时后不食,树下住、露地住、冢间住、随处住。

其中的乞食、冢间住是在寺院中难以体会到的。通过践行头陀,可以去除贪心和放逸的行为,体会到少欲知足的法味。同时,在行脚期间,风餐露宿,背负沉重的行囊,长途跋涉,不能有任何怨言,在艰苦的环境中做到依教奉行、难行能行,其破除我执也最直接、最有效。

现在,老百姓看到出家人登门,通常反应是说“什么都没有”,或者摸兜掏出点零碎钱打发,有的甚至报警。这是假和尚骗钱,一些人化缘所造成的坏影响。其深层原因是佛教内部戒律荒废、僧格扫地,使一般老百姓对出家人失去了敬信。这其中固然有历史的原因,也和部分佛教徒借口中国和印度国情、风俗不一样,而且三千多年过去了,戒律不合时宜了,说现在是末法时期等等,抛弃戒律,自甘堕落有关。

通过行脚乞食,在世间展现僧人身穿百衲衣、着坏色袈裟、乞食、日中一食、不摸金钱的严持戒律的清净僧相。重塑僧人的高尚形象,让一般老百姓对佛法僧三宝消除误解,生起敬信,种下得度的因缘;也让发心出家者更坚固修行佛法的信心。师父说:“凡是看到我们的,听到我们的,闻到我们的,骂我们的,诽谤我们的,赞叹我们的,都会在龙华会上得度。”

亲空是一薄地凡夫,虽也发愿“众生无边誓愿度”,但自己深知还有待精进努力修行,才有能力度众生。目前只有凭借如来袈裟的功德,靠僧相的功德,才能让众生生起敬信——也是让众生敬信其自性三宝,而非恭敬凡夫亲空。这样地度众生,于亲空个人来说,其力量是微乎其微的。然而亲空深信,只要自己融入到僧团大众中,随僧团去行脚乞食,由僧团整体形成的严持戒律、清净、庄严的僧相,将会使无量无边的众生得度,其功德之大是不可估量的。

行脚乞食,无论是自利,还是利他,都是无比殊胜的。亲空想,只要还想、还敢去行脚乞食,不管最终能不能去,或是行的效果怎样,这都是依教奉行,都是及格的了。

师父不顾年老,不顾病苦,亲自领弟子们去行脚乞食。一为正法久住,二为让弟子们能走上一条直接的、自利利他的庄严大道。亲空又怎能畏惧行脚中的冷热、风雨等艰辛,和回来后写行脚乞食体会报告的煎熬呢!

能不能去行脚,按“依教奉行”的要求,这原本不用个人考虑,也不容你考虑的。让你去,依教奉行,收拾好背包,随时准备走;不让你去,你也依教奉行,留守寺院。一般来说,常住安排行脚人员时,会考虑各人的身体状况,个人知见和常住的需要,来确定参加行脚的人员。个人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愿,比如想去;身体有病恐怕坚持不了,或有病也想去等。一旦常住决定以后,你就依教奉行,安心地去或留了。

亲空很想去行脚,可是不小心,在行脚前约七、八天,一次出坡时,碰伤了右手的中指。中指手指连皮带肉掀起了约一厘米见方的一块。上了云南白药,包扎后,血还慢慢地渗。直到第三天,才止住。看看没事了,去禅堂坐香,一位师父说:“你还坐香?赶紧天天挂吊瓶消炎,别耽误了行脚,那是正事。”于是每天打点滴消炎。手碰伤后,头几天躲着师父,生怕师父让留下来养伤。稍好了点,见到师父,师父问:“亲空,手怎么样,去行脚不行了吧?”“行,没问题,师父,不妨碍什么。”马上说行,不敢犹豫。

行脚人员名单上有亲空,可师父又加了一句“走前看伤势再决定”。还有两天了,亲空能不能去行脚,还是未知数。如果明确知道不能去了,也能劝自己安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呆着。这样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着实难受。

临行前一天,八月十五下午,正在挂吊瓶,突然听到外面叫紧急集合。虽然知道是临行前的紧急训练,但是也应该作马上走的想法。因此,拔了针头,跑回寮房,穿大褂,背背包,跑到僧寮前集合,也晚了半截。

此时已经排了长长的一串了,正要入队列,师父说:“挂滴流的先进去吧。”“啊!”亲空脑子一片空白,“不让我去了。”想忏悔,又无从忏起,师父是让先进去,也没说不让去行脚。这可能也是有慢心,不想当这么多人前忏悔。依教奉行,拖着双腿进僧寮。在楼道里放下背包,继续到医疗室扎滴流。跟亲昌师父说:“师父让我先进来。”亲昌师父安慰说:“没事,师父能让你去。”

一会儿,一位沙弥师父背着背包进了医疗室,因为亲空安排他去修路灯,紧急集合时他也落后了。师父说:“你这么听话,跟他一起进去吧。”沙弥师父在医疗室说:“我不高兴。”这事,谁摊上了也不会高兴的。亲空对沙弥说:“还不赶紧去忏悔。”出去忏悔,还能有行脚的机会,在这浪费时间,就等着明天给别人送行吧。

医疗室里就剩亲空一人了,孤零零地看着窗外。想:如果因为一个手指头受伤不能去行脚,那真是亏大了。哪怕用一个手指头换一回行脚,那也值。有些被自己感动得要不行了,后来,告诉自己要应无所住。不管能不能去行脚,要应无所住,应无所住,慢慢才平静下来。

后来又想到,师父又没说不让去,只是说“挂滴流的先进去吧”,明天就若无其事,厚着脸皮蹭上车去。主意打定,心也安定下来了。后来知道,出去忏悔的沙弥没事了,是个好消息。

亲空有没有去行脚呢,就不用多说了吧。

八月十五

行脚装备

尽管还不知道能不能去行脚,可是既然很想去,那就做好去的准备吧。

亲空把常住发下来的行脚装备检查了一遍:有背包、睡袋、披风、绳床、雨披、大小塑料布、热水袋,这是行脚在外,住宿、防雨、防寒的最基本的装备了。亲空拿掉了睡袋,换上一张薄被和一张打坐用的包脚布。

行脚要带的还有三衣包、钵、菩萨像、香炉等十八种物,还有准备给众生结缘的经书、念珠等法宝,还有个人根据自身需要准备的帽子、衣物等。

行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装备:鞋子。每天负重走几十里路,鞋要是不合脚,脚底打泡磨脚还算是小事,咬咬牙就克服过去了;要是崴了脚,那只能是上车跟着,或是遣送回来了。

亲空平日穿的僧鞋鞋跟磨偏了,露出空心的方格子来了。早先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把鞋跟垫平了将就着穿着。这回要去行脚了,这鞋能经受住考验吗?

亲空领了一双鞋垫,塞进平时穿的僧鞋里,穿着旧僧鞋行脚去了。这旧鞋也争气,只让亲空的脚打了两个水泡,没添更大的麻烦。

八月十六

五浊恶世誓先入

曾听说:“大悲寺是最后的净土。”又有说:“为了保护这块最后的净土,奉劝那些不是出于恭敬三宝、亲近三宝的,仅仅出于好奇,或是求证传言的人不要来打扰这里的宁静。”

大悲寺也不是天然生成的净土,是师父驻锡此地后,率领僧团大众,严持佛制戒律,持不捉金钱戒、日中一食、行脚乞食、中夜休息、精勤办道、远离世间财色名食睡五欲的贪染,感召到新老居士虔诚、尽心、舍命护持,抵制住各方面要搞旅游、兴慈善的压力,顺利解决水库土地纠纷,一步一步形成的清净道场。其根本是源于戒律的清净。亲空倒是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和大悲寺结缘,能有更多的人发心持戒,远离五欲的贪染。将来能遍地开花的话,就不会有“最后的净土”的说法了。

师父开示时常问人:“你从梦中醒来后,还会贪著于梦中的美好,或是恐惧于梦中的恶境吗?”“不会。”“你现在看到的山河大地,你的生活,和梦境一样,都是虚幻不实的,没有什么值得贪恋或者恐惧的。只是你迷在其中,不知道而已。”

师父要求我们体悟诸法的空相,不要对世间有一丝一毫的贪染。师父要求我们严持戒律,依教奉行,也是为了让我们远离五欲的染著。

如是,行脚的僧众,虽然走出了寺院,深入到欲望横流的世间,依着佛陀的戒律,依着师父的教诲,依着师父,也会保持自身的清净。恰如一股清泉,源源不断地注入恼热的世间,给世间带来清凉,给处于热苦的世人以希望。

正午时分,一辆大客车,载着行脚僧众,缓缓地驶出寺院,离开幽寂宁静的山沟,深入那喧嚣的尘世。把车窗帘拉上,斜靠着卧铺,默诵楞严咒,明显感觉到不像在寺院里那样能摄住心,咒总是断,屡断屡提,屡提屡断,慢慢地咒也不诵了,只是闲靠着发呆。

今年行脚,心态或用心上,与往年不同,如已不再刻意地守护眼根,偶尔也往车外看,却不在意看到了什么,旋即又收回来,眯一会,或闭目养神。这断然不是《四十二章经》里讲的“心不系道,亦不结业,无念无作”,因为其前提是“断欲去爱,识自心源,达佛深理,悟无为法。”亲空这种闲懒的状态,只能是长期无所得之后的一种懒怠和放逸,想往“绝学无为闲道人”上靠,纯粹是自欺欺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从出家到现在,自己下过多少工夫自己知道。

客车在世间行走,对面的两个小沙弥谈说着世间的事。亲空的耳根也被境转,转到了他们的“频道”。一沙弥说他在世间发过两大愿,一是要吃遍世间好吃的东西,二是要玩遍世间好玩的东西。这也是年龄小,性情纯真的反映。好像是宣公上人说的,年龄小出家修道,容易开智慧。师父也有类似的开示,说年纪小出家,知见少容易入道,譬如一个容器,污垢少,容易洗刷干净,好盛装佛法的甘露。

一会,小沙弥的话题转到了世间的动画片上,兴致更高了。亲空此时忽然正念现前,想到了一句话,忘了是哪位大德的开示,对他们说:“如果对此岸没有厌离,怎么会到达彼岸呢!”打断了两位沙弥的谈兴。

唐玄奘法师,年幼出家,十一岁就会诵《法华经》、《维摩诘经》。看到同龄的众沙弥沉迷于谈天、游戏,法师说:“经不云乎?夫出家者,为无为法,岂复更为儿戏?可谓徒丧百年。”

跟着师父出来行脚,好比套着救生圈游泳,再怎样的懈怠、放逸,也不担心被世间的浊流淹没、遭受灭顶之灾。大家安然地躺在卧铺上,任由大客车穿过白天,驶进黑夜。只是,一切法缘生缘灭,迁流无常,救生圈有坏的时候,师父也有走的一天。敢问亲空,你保证到那时候你会游泳了吗?到那时,你又将依赖谁?人命呼吸间,谁敢说自己明天还在,自己不会比师父先走?正视这问题,你还会这么安然自在吗?或者有人说,先走的话,可以让师父超拔一下,永脱苦沦。果真这么有信心的话,为什么不能把身心彻底交给师父,舍命、忘我地为三宝、为常住做事,不再懈怠、放逸,躲懒偷安呢?

随业流转生死,死苦已是可畏,更可怕的是死后的再生还不知在哪一道呢。如落三恶道,不免长劫受苦,纵使还生人间,谁又能保证得遇善知识,得闻正法呢?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善知识难遇今已遇。亲空,当勤精进,如求头燃,但念无常,慎勿放逸。

八月十七

照顾师父

凌晨两点多,客车在山西省原平市外围停下,僧众下车,背包。今年的学习二时头陀正式开始。和往年一样,行脚期间要求做到依教奉行,每天诵楞严咒十遍。

和往年不一样的是,今年参加行脚的人员较多,有比丘十人,沙弥二十人,约有一半的沙弥是头一次参加行脚。临行前,亲行师父找几个沙弥,给他们分工,有管医药的,有管按摩的,有管送水泡脚、洗脚的。可能是亲空手指有伤的缘故,亲行师父没有分派硬性任务,只说让亲空照顾照顾师父。

今天的头一程,亲空诵了五遍楞严咒,然后师父让大家停下来打坐休息。休息时,居士提暖瓶过来要给师父倒热水。亲空拿出保温杯,杯里还有水,倒出来半瓶盖水,还冒热气,让居士拿去给师父饮用。师父很快喝完,居士把瓶盖拿回来了。奇怪怎么会这么快呢?喝一口试一下,原来只是温开水。起早,应该给师父喝热的水,好暖暖身子。忏悔。

一次,师父洗完手后,忘了拿小毛巾给师父擦手。临近深秋,早上天冷,手沾水后更感觉冷。行脚第一天,亲空就这样丢三落四,明显不上心,这算哪门子照顾师父呢?忏悔。

今天乞食和亲净沙弥、亲明沙弥一组。头一家,亲空主乞,主人见是出家人登门后,直摆手,也不说话,只好走了。第二家,男主人拿出了两个整的月饼和一个半块的月饼,亲空让他分三份。男主人拿起一个月饼掰成两半,分给亲空和亲净沙弥,又把剩下的那个整块月饼掰成两半,分给亲明沙弥一半。这时,男主人手里只有两个半块月饼了,可能是看不好平均分了,于是他就留下来了,不布施了。“阿弥陀佛。”念佛回向后,走了。

以前有过这样的例子,主人家分到最后不能均分时,会回屋多拿点月饼或者水果出来,好平均分成三份。今天不知道有没有谁打这样的妄想,把就要到钵里的两半月饼都拿出来了。可能是能布施的食物就这么多了,让他平均分三份,他也依教奉行了。希望能给他留下出家人同甘共苦、平等饮食的印象。

一家,亲明沙弥主乞,院里是新盖好的小楼。男女主人可能是沉浸于房子盖完后的喜悦之中,欢喜布施了一个花卷,几块切成块的熟地瓜,还特意洗了手才恭敬供养的。没给的几家,有躲在门后不开门的;有院门开着,里面没人出来的;有一家是外道,信耶稣的。

过完斋后,在一条田间路上休息,亲空想帮师父测量餐后血糖值。因为曾经多次看到师父测量,以为这事再简单不过了。可是轮到自己亲自操作时,就抓瞎了,具体要注意的细节根本不了解。亲空把血糖试条的封装撕开后,用手直接拿试条往测量器上插。师父说:“完了,报废了。”原来,血糖试条很精密敏感,手指接触污染后,会导致测量数据不准,失去测量的意义了。

后来,又有一次机会帮师父测血糖。师父很慈悲,还给亲空机会。当时吸取了教训,正确装好了血糖试条,可是测量时把试条直接压在血滴上,那血怎么也吸不上来。后来还是师父又多挤出一点血,把测量仪器拿过去,将血糖试条头部对准血滴,轻轻戳在血滴上,血一下子就吸上来了。听到测量仪器“滴”一声响,表示采血成功。开始测量计算,约半分钟后,血糖值就显示出来了。亲空把用后的试条拿来仔细再看,发现试条前端有一小缝,血液就是从那吸进去的。枉在师父身边这么久了,这点小事都不会做,还要师父亲自动手,更不用说能帮师父分担什么了,能不帮倒忙就算不错了。

晚上,在一条不知道是村道呢,还是村民地中的道上休息。约三米宽的柏油路面,是难得的好地方。今年行脚一是出门比往年早几天,二是实际天气比节气要来得晚,走过的地方,地里的苞米大多都没有收,地里、田间、山坡上的草大多是绿的。因此,休息、过斋的地方不好找。后来找的休息、过斋地点大多是在田间或村边的土路。

师父躺下后,让赶紧休息,没接受按摩洗脚。准备给师父按摩、洗脚的沙弥陆续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后来是亲灿沙弥悄悄地自己过去,给师父按脚揉腿,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师父没有撵他走。

“法从恭敬中得”,做弟子的,既然已经依止师父,把自己的身口意供养师父,恭敬师父,这本身就是法,这恭敬的法你已经得了。这好比你是一个容器,恭敬师父,表示容器不是倒扣着,而是敞口向上,愿意盛装师父的法乳。《沙弥律仪》说“视二师当如佛”,亲空的理解一是要像恭敬佛陀一样恭敬师父;二是师父的开示、教敕要当做佛说的一样依教奉行,长期去做,甚至终身去做,才可能与法有少分相应。

可是要注意的是恭敬师父不是敬而远之,远远地顶礼师父,然后原地站立,或是扭头走了。这样的话就算师父有心加持加持你,也够不着啊。而是应该多亲近师父,师父常说把师父当做父亲一样看待就行了。

有机会时,给师父捶捶背、洗洗脚。师父走路时过去搀扶一下,师父上下车时走上去,开、关车门,甚至简单到问一句“师父,身体好吗?”这都行。长期地亲近师父,才会把自己的心扉打开,才能和师父相应点。古德有云:“傥遇明师良友,不问圣凡,但具正见,知如来秘密藏者,即可依之人。放下身心,不惜体面,不辞劳苦,不畏饥寒,及至不悋生命,毕生服役,咨禀法要,自然福至心灵,感应交彻。”

八月十八

先照顾三衣包,再照顾自己

今天没有乞食,由居士供养斋饭。过斋后原地休息,然后又走了一程。天将黑时,师父和亲藏师父去找晚上休息的地方。从背影看出来,师父走路不太自然,左腿有些不利索,该不会是走伤了吧?行脚头一两天,因为腿脚筋骨没有走开,也容易受伤。

晚上在一条土路上休息,两边是高粱地,考虑到早上会有露水,师父让大家铺上塑料布。师父挨个检查,纠正了一些只在绳床下铺塑料布的作法。师父说:“三衣包下面垫上塑料布,先照顾三衣包,再照顾自己。”

临睡前,亲晟沙弥灌上热水袋,放进师父的睡袋,好暖脚。

八月十九

百衲衣和苹果

还没到三点,就有人起来收拾卧具了。大约是收拾好了之后觉得冷,又有人来回走动活动身体。有的不时过来探视师父起来没有,好发心给师父收拾卧具。后来师父说:“已经起来的,在位置上坐好,不许乱晃。”到三点,师父招呼“起来吧”,才让收拾东西。

起来后走了约一个多小时,路边有一个大院,里面有灯光,大院门前是一片较大的空地。可能是师父考虑到这一段走的时间比较长,想让大家临时歇一会吧,师父往空地上走,可是刚走上空地,师父却不停留,拐一个弯出来,继续上路走了。走不一会,走到一条进村的岔道,在道边打坐休息。

打坐休息时,亲空又犯懒了,没有拿出披风,就戴着帽子,抱着双膝坐着。可是越坐越冷,就尽量低下头,好让帽子能罩住小腿,纯属自作自受。

中午时分,进村乞食。

分配到的第一家是幢新建好的楼房,大门处支模板的木头柱子还没拆完。正房像是贴了瓷砖,可门窗都还没上呢。亲空想,这家还没有入住,还没请“灶王爷”呢。可是师父说从这家开始,那就从这家开始吧。径直走进大门,冲着虚空喊:“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喊了三遍,没有反应,走了。

一家,一妇人在门外,像是在摘黄豆,跟她乞食。其推说不是这家人。可是要去敲门时,其又说里面没人,只好走了。要怪也怪前生没和这家人结缘。

后让亲净沙弥主乞,一家一男孩说东家不在。一家,一个穿制服的比较腼腆的男孩开门,听说出家人乞食后,男孩进屋喊了声:“妈。”等了好一会,那男孩又出来问:“你们几个人?”“三位。”后来拿出了三个月饼、三个苹果供养。走时,亲空留意看了一眼,制服上有“山西保安”几个字。亲明沙弥乞到了一个苹果。又走了几家都没人,还有几分钟,可以从容地走回过斋地点。

在快到过斋地点的一拐角处,路边一女孩喊道:“师父,请留步。”“阿弥陀佛!”于是停下脚步。一女孩跪在路边,前面摆了几箱食物,不远处是一辆黑色轿车,女孩前站着一男子。亲空心里想:奇怪,这地方还有卖吃的,看样子,她食物也不卖了,要供养出家人。那女孩从箱子往外拿食物,那男子接过跑过来供养,有月饼、香蕉、花卷、大枣,那男子来回跑了好几趟,那女孩嘴不停地说:“还有好多呢。”亲空说:“后面还有出家师父,留点供养他们吧。”“阿弥陀佛!”回向后走了。后来得知,他们可能是受常住某居士指点,特意来供养的。

斋后大众师父简单洗漱,快速转移。走了挺长时间,到十二点多,才找到一条适合休息的岔道。大家在岔道边休息,写日记,晾晒被露水打湿的睡袋、披风、雨披、塑料布等。

一年老村民来到前头的师父边上,站着观看出家人,也不作声。师父问他是不是打这经过,他说不是。又默默地看了好一会,说跟别的出家人不一样。师父说都一样。老村民说不一样,是苦行僧。“这是苦行僧。”老村民指着师父身上千缝百补的衲衣说,“像济公活佛。”交谈中,师父简要地介绍了大悲寺不摸钱,日中一食等行持,并跟老人说可以到前面居士的车上请结缘品。老人家说家里有《金刚经》和《楞严经》,难怪慧眼如炬呢。

老村民走了,不多会,领了几个村民搬了一箱新摘下来的苹果过来,要供养出家人。师父说出家人日中一食,过完斋后当天不再接受食物供养,否则是犯戒行为。老村民说:“不犯戒,不是你们要的,是我们主动供养的。”一时间,很难跟他们解释明白。

于是师父又跟他们说日中一食,次第乞食,只乞七家的情况。老村民说:“释迦牟尼佛的弟子都是这样乞食的。”一会,村民们要走,那箱苹果还留在地上。经刘居士反复解说出家师父午后不收食物供养,让他们先把苹果搬走,他再帮他们想办法。经反复劝说,村民们才把苹果搬走了。

晚上,在一小山沟里的小道上休息,小道很窄,人横躺都躺不下,只能顺着道躺下休息,三十人排成了一条长龙。

昨天,师父的腿不舒服。今天,亲灿沙弥、亲延沙弥,还有居士插空轮番给师父按摩。师父穿的鞋行脚前特意换了鞋底,换完鞋底后鞋没有撑开,顶脚,可师父也没吱声,硬穿着走,这可能是腿伤的原因。今天换了一双薄一点的鞋垫,师父说好了点,不顶脚了。再看师父走路,也正常了。晚上,亲净沙弥连夜加班,修师父的鞋,把鞋底拆开,重新纳线,多留一点鞋面,好宽松点。

八月二十

过斋前的妄想纷飞

天气明显变凉,露水也重,收拾卧具时,把塑料布卷在绳床里。这样能节省两三分钟,很快就把背包整理好了。

走了约一个小时后,在路边一个圆形的、宽敞的空地上休息,僧众围成一道圆弧,静静地坐着,直到出明相。

临背包继续启程时,亲空遇上了一个小考验。亲空转一圈回来,找不到自己先前已经整理好的背包了。前后一顿好找,原来是一位师父把帽子装起来时,误把亲空的背包解开了。发现弄错以后,匆忙间又收拾不回去。亲空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动念了,脸上当不会有什么好表情。平时发心要修无我,想归想,境界一到来,那个我就现形了,一点亏吃不得,一点委屈受不了。戒本里说:“忍辱第一道,佛说无为最。”诵的时候、听的时候知道,可仅限于当时,事后就忆念不起来,也派不上用场了。

又走了一程,在路边一个堆放修路废渣的地方休息。

约九点,又起程。往往一到这个时段,亲空就打乞食过斋的妄想。想像着再过半小时,就可以放下背包,乞食、过斋了。斋后也能好好地歇一会。可是走了约半个小时,路边没看到通往村落的岔道。往前走,经过一热闹地方,像是十字路口,队伍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径直往前走。

继续往前走,路边大多是林地,林间是绿的草,不适合停留过斋。此时,亲空已经在观察有没有合适过斋的地方了。

连续走了一个多小时,肩压得难受,心里打妄想,如果没有适合过斋的地方,是不是得一直往前走?万一过日中,过不上斋怎么办?开始打过不上斋的妄想。

再走一会,过斋、过不上斋都不想了。就想让师父就地休息一会,哪怕是放下包、喘口气也好。可是队伍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就是往前走、往前走。

事实上,在时间紧迫,前方状况不明了的情况下,只能不停脚步地往前走,直到走到柳暗花明,到合适的休息处,中间歇一分钟就是耽误一分钟。

忽然间,正疲惫无助地前行时,眼睛余光看到前方右侧有一片开阔地,又是一片堆放修路废渣的地方,中间是五六米宽的车道。师父放缓脚步领着僧众走进去。

“呼”,长呼了一口气,终于到地方了,可以放下背包了,紧接着就打过斋的妄想。

今天没有乞食,由居士供养斋饭。

因为一直没有看表,不知道时间,想着过斋时间会紧,担心吃不饱。亲空进餐的速度不自觉地快起来。过斋的食物好像有昨天乞来的食物,还有米饭、八宝粥、花卷、煮地瓜等。可能吃得太快了,没吃出食物什么味道,连咸菜也不觉有咸味。

结斋后,刘居士问居士们用斋到几点截止。亲融师父说:“十二点半。”五台山的日中时间算是十二点半,这里比五台山还能再晚点呢。

斋后,转移到一片杨树林下休息。树林间铺着小碎石子,没什么草,正好休息、晾晒卧具等。休息时写日记,没记几行就睡着了。

晚上,在离阳曲县县城不远的一处山岗上休息,身后是高粱地、苞米地,前面不远是深沟。今天师父没泡脚,也没让按摩,早早休息了。不知道是什么因缘,有可能是起风了,土岗上风大。

八月廿一

外道、空钵、塑料布风波

起早天更凉了,手指有些麻木,因早上起来时间紧,没来得及拿出手套戴上,那受伤的手指受冷有刺痛感。后来,用帽子下沿包住手指,刺痛的感觉才慢慢消失了。

约九点,在路边休息时,看到隔着大深沟的远处的村落里,有显眼的尖顶建筑。在那尖顶建筑往北方向,更远的地方,也有一座尖顶建筑,比第一座还要大些。这两座西式的尖顶建筑,应该是教堂,看来外道在那边的村落有广泛的影响。

有建议说到那边村落乞食去。师父说:“呵,那是外道的地方,你上那儿乞食?!”言外之意可能是你在那儿乞不到食物,何况也不能去给外道种福田。

中午时分,在一小村乞食,头一家,正敲门时,老远地跑过来一老太太,说屋里没人。第二家,大门开着,走进去几米,里屋一妇人抱着小孩,晃脑袋,往大门方向呶嘴,也不说话,可能是担心吵醒了小孩子。再后面几家没人应门。今天空钵。“若见空钵,当愿众生,究竟清净,空无烦恼。”

村子小且靠近城边,原本就没抱能乞到食物的希望,因此空钵了也没有多少失落感。

乞食回来,转移到一小河滩上过斋,斋后就地休息。后来太阳晒得慌,又转移到对岸的柳树树荫下休息。

休息时候,亲灿沙弥给师父按摩时,发现师父右小腿前面起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水泡。不知道谁这么不小心给师父烫着了,昨晚没洗脚会不会与这有关?以师父的行力,被烫时肯定是一声不吭的。

继续前行,进入太原市外围,路上的车辆和路边的房屋明显增多。更加努力收摄眼根,不去留意车辆、行人、房屋、广告招牌等。双目下垂,看着自己大褂和迈出的脚,努力跟上前面的人。此时,腰挺直了,双肩后张,背包的腰带也系紧了,背包的重量很自然地通过髋骨落在双腿上,背包肩带的力量主要是往后拉,再没有压肩压得难受的感觉。

此时,双臂下垂,脖梗自然竖直,双目下垂,表情麻木,和师父《经行》里的“眼观卧牛之地”、“面现呆沉小相”、“两手垂少摆动”有一点相应了。保持这样的姿势约半个小时,也没有压肩那种酸疼的感觉。

头两天,肩被压得难受,主要的对治方法是向上耸耸背包,缓一缓肩;再者就是上身往前倾,让背包主要重量落在背上,可是那样怕是不太好看,况且也坚持不了多久。今天,偶然间发觉了新的对治方法,对《经行》的体会又深了一点。只是《经行》里的“下脚如踏棉云”一句,始终不得要领,可能是走得少的缘故吧。希望以后走得多了,能够水到渠成,能够领会什么是“下脚如踏棉云”,能够更深入地体会《经行》。

休息时,亲空陪师父去找晚上住宿的地点。师父说:“城市边上新开发的地方,旧的住户搬走了,新的楼房还没建好,这地方还能有点空地。”这也是师父总结的经验了。

行脚在外,每天休息、过斋、住宿的地点,都要师父操心。尤其是过斋、住宿的地点,都要师父亲自察看。别人放下包休息了,师父不休息,得去察看地方。可以说,师父是行脚中走路最多的。

还有,需要一提的是,师父去察看过斋地点、住宿地点时,亲藏师父有时是陪同师父一起去。有时则是原地站立着,一直到师父回来,扶师父坐好后,亲藏师父才坐下;或是站着听到师父招呼后,亲藏师父才领众人过去。在大悲寺出家的,都是师父给剃度的,其中大部分人的剃度阿奢黎就是亲藏师父。《沙弥律》云:“事二师当如佛。”亲空福薄,生不值佛世。现在看和尚、阿奢黎处处以身作则,严于律己,实非常人所能及,当生难遭难遇想,如佛般恭敬供养。

休息处背后是一新修的公路,路上行人、车辆极少,前面不远是一人造斜坡,坡下是一大片平整开阔的土地,让人心旷神怡。

休息前,师父亲自察看每个人铺的卧具,发现有几位没有按要求铺垫大塑料布。一问说没有带来,师父加大“剂量”,“加持”他们,也是教育大众:“不用就不带啊?万一别人可以用上呢?这么自私!”“你们才行脚几天啊,常住准备的东西想不带就不带,你们跟谁请示了?”“不行你们准备准备,明天回去吧!”几位师父跪下忏悔。师父说:“起来吧!”回到铺位,说“休息”,就躺下了。

当时,空气好像被凝住了,让人透不过气来,谁也想不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要遣送回寺院。大约过了半小时,亲藏师父拿来几块塑料布,分给那几位没带大塑料布的人,然后到师父那儿说了一会,回头跟那几位师父说:“师父慈悲,明天不让你们回去了。”那几位师父赶紧到师父跟前忏悔,感谢师父慈悲让他们留下来继续行脚。

此时,紧绷着的气氛才松动起来,几位沙弥挨个询问身体状况,腿脚伤病,分发药品,还有给大家泡脚。师父没让泡脚、按摩。

行脚的殊胜之一,就是在这短短的十多天里,师父根据你暴露出来的毛病习气,给予全方位的“加持”,这是平日在寺院里享受不到的。有些较深的习气毛病,也是在行脚的艰苦条件中,才显露出来的。

亲空原先还想着总结一下行脚的装备,看哪些是用不上的,哪些是将就一下可以克服的。比如说:睡袋,因坐着休息,可以不带;热水袋,没有也可以克服;头陀伞,没啥大用,就休息时遮阳用,不带也行;大小塑料布,除非下雨,几乎用不上等等。可是那一年行脚,气温骤降,因为大多都没带热水袋,居士现请了十多个热水袋。虽说行脚在西北地区,下雨的可能性很小,可是万一下大雨的话,行走时可以披雨披。休息时,找不到桥洞的话,大小塑料布就派上用场了。虽说不能样样俱备,但基本的防寒、防雨装备还是得有的。

现在知道,能够依教奉行,给什么带什么,要求带什么就带什么,那最省心。如果还能够做到,不给的、不要求的绝不多带,那就更彻底了。

想少带点什么,无非是怕这个色身会累,怕那颗心受不了苦。其实,行脚的装备,常住给准备的有背包、睡袋、披风、雨披、绳床、大小塑料布、热水袋、头陀伞,外加三衣包、钵等十八种物,结缘法宝,再加上个人防寒、备换的衣物、卫生用具等。正常也就是四、五十斤左右。于亲空个人来说,绝不是承受不起的,顶多是头几天难受,适应后就好了。应该无条件接受,难行能行、难忍能忍,不让自己有投机取巧的心。等真的走不动的话,师父也会给减负的。

今年,亲空就投机取巧了,没征得执事师父的批准,就没带睡袋。趁这个机会向师父忏悔。那一年行脚,阿奢黎亲藏师父带了睡袋,前面十多天一直坚持没使用,到最后一宿,师父让用睡袋,阿奢黎就依教奉行,使用睡袋了。等到作行脚报告时,师父说,这是不追求个人的圆满,这才是真正的圆满。现在亲空没带睡袋,想有这样让师父“加持”的机会也不可得了。

八月廿二

走太原

可能是在城市边上的原因,昨晚上并不冷,起早也没有凉意。僧众收拾好卧具,背上背包,正式穿越太原城。天还早,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不眠的车辆呼啸而过。

走了约半个小时,师父让停下来,放下背包,稍歇一会。不大一会,下起了小雨点,师父让大家拿出雨衣,好随时披上。再一会,雨点变大了,也下得密了,僧众披上雨披,师父可能看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让大家背上背包,冒雨前行。

一队披着黝黑的雨衣,只露着大半张脸的人,在昏黄的灯光下,队列整齐,有序地、默默地、坚毅地前行。宛如一群复活的古代勇士,为着尚未完成的使命,义无反顾地前行。雨披的帽子耷下来,把视野给局限住了。不用特意垂目也达到了“眼观卧牛之地”的效果。看着前面一人的背影和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可能是不甘心视野被框住,也可能是后脑勺发热的缘故,心有些烦躁,闷得发慌,手不时地把帽子往上提。

路边有一堵矮墙,约八十公分高,师父让靠墙休息,把包搁在墙上,人靠着稍歇一会。几分钟后,继续前行,明显是进到市区了。脚下跨过的白色线条增多了。队伍不时地拐弯,也不管到底走到哪里,只是低头诵咒,跟上、跟上。又走了半小时多,眼前是干的地面,走近墙边,放包休息。原来这里是一座桥洞,高架桥的桥洞,有二十多米深,能容下三十人依次排开休息。

僧众放下包,脱下雨披,取出绳床,面墙而坐,坐等雨晴天亮。雨住了,时间也有8点多了,居士回来说不远处有一新修的马路,路上车辆行人很少,有一处也是高架桥桥洞,适合过斋。于是又走了半个小时,到了过斋的地方。

此时,今年曾在大悲寺挂单安居的诚海师父和两位出家人,还有居士赶过来了。给师父顶礼,问讯,请法。诚海师父在太原市妙吉祥寺落脚,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得知大悲寺僧众行脚到太原市,特意来看师父。

这边是新城区,附近没有人家,再说城市里也不便乞食,今天由居士供养斋饭。诚海师父他们没有带钵,主动说不在这过斋了。斋后,沿滨河西路南行,走了十多里路,到迎泽大桥,中间歇了两三回。

晚上,僧众在迎泽大桥的引桥桥洞下休息,桥洞左右两边走车,上面桥面也走车,热闹得很,可是“心远地自偏”,这并不妨碍大众休息。

约晚八点,妙吉祥寺的住持和尚还有好几位出家师父由诚海师父领着,来桥洞处看师父。师父和住持和尚相互顶礼、问讯,之后交流了关于道场道风建设和沙弥教育等问题的一些意见。值得一提的是,妙吉祥寺常年讲学《南山律》三大部,坚持持戒修行。到约九点半,妙吉祥寺僧众才不舍离去。

八月廿三

出太原城

因为是在太原城的中央,早上起来一丝凉意都没有。从迎泽大街西行左拐晋祠路,沿晋祠路一直往南走,路上行人稀少,不时有过境的货车飞驰而过。一路收摄眼根,诵咒,紧跟着前行。

中午在贾家庄乞食,今天和亲宣沙弥、亲启沙弥一组,三人只在一家乞到了三个馒头,每人一个。在多家遭受拒绝,拒绝的方式各各不一:一家门开着,一辆微型汽车车头冲着外,堵着大半个门。一男子在车厢后正忙着,不知道是在装货,还是在卸货。挤进门去,跟那男子说僧人来乞食后,那男子说:“正忙着,没有空。”于是当面错过。

做生意的人为了蝇头小利,每天起早贪黑,劳心劳力,总希冀有一本万利的买卖,却不知道供养三宝即可获福无量。如果能行三轮体空的无相布施,则是种下成佛正因。如今僧人来乞食,于佛教现状来看,实属难遭难遇的事情。可世人昧于蝇头小利,不知道借机植福,深为可惜。

一家门开着,进门后喊:“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出来一老太太,问“干嘛的”。说:“出家人来乞点食物。”不知道是亲空说得不清楚呢,还是回答太急切了,老太太不再说话,扬扬手拒绝了。对于不作声的挥手,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

一家门前坐一老太太,一眼失明,跟她乞食,说“没人”。一会回来一老太太,也是一眼失明,听力也不好。连说带手势跟其表示来乞食,要点吃的,其不解,自顾自地问先前那老太太:“干嘛的?”“和尚。”其还是不明白,之后把门拉上了。虽说是不忍众生苦,可是自己没有修行,没有菩萨利他、摄受众生的慈悲方便,你就是不忍又能怎么样呢?“阿弥陀佛。”念句佛号,离去。

有些人家,远远地看到僧人要走过来,把门锁了,人站在路边看热闹。待僧人要敲门时,其说里面没人。跟她乞食呢,说没有,真是滴水不漏,只能自叹前生没有和其结上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亲空乞食的心态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再在乎空不空钵了。可能是反正空不空钵都不会饿肚子,谁还在乎呢。也可能是受行脚前想法的影响:只要去行脚了,让世人看到僧相了,这就够了。僧人乞食走了之后,村民在闲聊、议论中,总会知道今天来的是不要钱的真和尚。供养僧宝的人家会欢喜,错过的人家或许会懊恼,或许也无所谓。可是,真和尚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也难得再来此地,随着时间的流逝,真和尚来过的事将会被淡忘,及至湮没不闻了。只是,菩提的种子既然已经种下了,因缘成熟时总会生根发芽的。

今天可能是太原的居士供斋,有荞麦面条、麻花、炸黄糕。看到炸黄糕时,很快就放进钵里吃了。没有留意到师父那边一直没动炸黄糕。结斋后,行堂居士向师父忏悔时,师父说:“炸黄糕和麻花重复了,多样了”。忏悔。

过斋的地方是苗圃之间的公路,整体环境有些潮湿。一些针尖大小的黑色的虫子在放钵的塑料板上蹦来蹦去的。刷钵时却没想起这些虫子,好几只蹦到钵刷上的小虫子掉到洗钵水里,淹死了。亲空心情黯淡,懊恼不已,念了几遍往生咒,希望能有点好处。后来倒洗钵水和刷牙时,把水尽量泼洒开,免得积水又把虫子淹死了。

那种虫子,在那地方,虽不能说是无处不在,肯定也是蛮多的。在亲空走路、坐下时,不知有多少虫子惨遭不测呢。《毗尼日用》里的行步不伤虫偈咒“若举于足,当愿众生,出生死海,具众善法。唵,地利日利莎诃。”亲空懈怠,已是不知何时放下了,亲空愿以行脚功德,回向那些无意间伤害、杀害的众生,愿它们往生净土。

晚上,在一片煤灰渣上休息,有巡警和派出所民警接到报警,过来询问情况,看了手续后走了。这是今年行脚第一次遇上警察。

八月廿四

无声说法下雨

约早上七、八点钟,来了两位居士,背着包,要跟着行脚。大老远,满怀着希望来的,师父也不好扫他们的兴,应该是满了他们的愿。让他们在僧众后边,拉开距离,远远跟着。

僧众行脚走路时,基本上都是在低头诵咒。路人看到时,往往会好奇地问这儿问那儿,通常也得不到答案。待僧众走过去,路人就拦住后边的居士,要问个究竟,于是后边的居士就成了解说员。

亲空和师父、和大悲寺今生结下缘份,先是在网络上看到大悲寺僧众行脚的文章,之后二〇〇五年,在山海关开始跟在僧众后面体验行脚。跟了有十天吧,应该是头陀行的特殊摄受力,让亲空能断然辞亲割爱,来大悲寺追随恩师出家的。后面跟着行脚的居士,有一位也曾到大悲寺发心出家,后来被他母亲给拽回去了。希望以此行脚功德,能让他早脱牢笼,如愿出家。

约八点多,路边有几个人向行脚僧众顶礼,可能是太原的居士来送别的。

总有居士询问大悲寺什么时候有讲经说法,好到时来听法。大悲寺僧众行脚、托钵乞食、日中一食、不摸金钱,这就是在说法。在寺院内,中午僧众持钵列队下来过斋,除出坡、过斋外,大众师父无事不下山,这都是在说法。而且这种说法往往更能够深入人心,这就是常说的“身教重于言教”。

今天乞食乞到了月饼、苹果、葡萄等,数量不多。过完斋后,众僧刮头,僧相更庄严了。天气预报说下午有小到中雨,过完斋,刮头后休息时,就下了几滴小雨,很快就停了。下午继续走时,师父紧着看有没有适合避雨的地方。僧人行脚在外,不能去民房、厂矿、机关大院等地方避雨,甚至房檐下都不去,以此来断掉攀缘心。最适合避雨的是桥洞,其次就是树下了。

走了两程,找到路边一片林地,树下草很少,师父抓紧时间给大家分配地方。一人或两人乃至三人围着一棵树,各自把大塑料布铺开,把两层塑料布撑开,绳床、睡袋等装进里面,人躲在里面避雨。背包则用小塑料布套住,靠着树放着,这样,铺好之后,即使是下大雨,只要躺的地方不积水,人也能躲在塑料布里睡一觉。如果没有塑料布,只能是披着雨披,站着或者坐着等雨停了。

大家才铺好塑料布、卧具,不一会,就下起小雨来了。雨稀疏地下了几滴,就不下了。

半夜里醒来,塑料布内壁湿漉漉的,是人体散发或呼吸出来的水汽凝结在塑料布上了。钻出来,看天上有星星,应该不会再下雨了。于是把绳床、披风从塑料布里掏出来。在树下披着披风,坐在绳床上,一会就休息过去了。

八月廿五

意外的收获

今天,乞食人员重新分组,亲空和亲梵沙弥等三人一组。

第一家,一个女孩在家,得知僧人乞食物后,进厨房看了,出来说:“厨房没有吃的。”说:“能吃的就行。”其到另一个房间拿了三个苹果出来供养,每人分一个。“阿弥陀佛!”回向后出来。

后面几家,让沙弥轮番上前乞食。有的躲起来了,有的没人,有的摇头摆手不作声,有的说什么也没有。从师父指派的巷子绕了一圈出来,钵里还是只有一个苹果。

亲空领着沙弥往回走,一家门前站着一男子,决定试一下,乞最后一家。问清那男子是那家主人后,跟他说:“出家人行脚路过,乞点食物。”那男子跟路边一老太太说了几句。老太太问:“葡萄行吗?”“行。”老太太回屋去了。最后拿了四串葡萄出来。正要走,小男孩又拿了六个月饼出来供养。

在等待的时候,亲空看到门前的地面上有月饼皮的碎末,猜想可能有别的乞食小组已经来过了。可是这家老太太、男子、男孩还是很欢喜地布施,真是有善根。“阿弥陀佛!”回向后继续往回走。

走了约十米,路那边有俩人提着塑料袋,袋里有水果和月饼,要供养僧人。三人用钵接过了一袋,就已经满钵了。另一袋,示意其放地上,上前捡了起来。“若见满钵,当愿众生,具足盛满,一切善法。”

晚上,在路边的一片小林地里休息。林地里零散地分布着平坦的没有草的空地。师父安排大家依着空地分布开,人与自然融成和谐一体。昨天来的居士过来跟师父问好,师父提醒他们说,今晚上要冷。居士说他们带了帐篷。师父说:“有帐篷,就有了家的意味了,还是随处一躺好,多自在。”

都安顿下来后,师父开始看这几天拍摄的录像。其中有一段是亲融师父乞食的录像,印象比较深刻。摄像机是从开始排列进村就开机,全程摄录亲融师父一组三人离队、敲门、乞食、拿出食物、食物进钵、回向、走向下一家,依次乞食到回过斋地的全过程。

一开始,亲融师父走在前面,领着两沙弥不紧不慢地走在巷子里,像《楞严经》卷一里的“徐步郭门,严整威仪,肃恭斋法。”走到住户门前,亲融师父上前敲门主乞。乞到食物回向走开,还是亲融师父走在前面。到下一家门前,亲融师父安排一位沙弥上前敲门主乞,乞到食物,回向走开。还是亲融师父走在前面,领着沙弥从容、威仪有序地在巷子里前行。到下一家门前,又安排另一位沙弥敲门主乞。

就这样,在村道、在巷子里,都是比丘领着沙弥前行。走路的速度,整体的威仪等感觉特别地有摄受力。然后次第乞食,住户是否适宜乞食,都由走在前面的比丘迅速作出决定。整个乞食过程显得很从容、自在,威仪自在其中,因此摄受力也特别强。

以前看到的乞食录像,大多是从敲门开始,到供养食物,僧人回向走后,再给施主一个镜头。今天看到的是依次乞食的全过程,给人一种全新的感受,而且这更全面地真实地体现了乞食的全过程。

八月廿六

虔诚供养

早上醒来,发现好像就剩自己还躺着了。周围的几人都已经收拾卧具了,此时,亲空非但没生惭愧心,反而起了嗔念:“起来也不招呼一声。”收拾卧具时,亲悲师过来帮忙,很快也就装好了背包。此时才想到,别人可能是还没到点,就提前收拾卧具的,因而也不方便叫醒我。想到这儿,更觉得自己那嗔心动得没有来由了。

早上,经过交城县城,可能是天还早,路上行人不多。在县城的路边临时休息,再起程时,没走出几米远,前面突然停下来,挂单的化东师父紧着招呼后面的僧值师父。往前看,有六七个人站在前面队伍的边上要供养什么。僧值师父快步赶上前说:“僧人有戒律,不能摸钱。”过了一会,解围了,队伍继续前进。那几个人,齐刷刷地跪在路边,向行脚僧众合掌致敬。佛制的不捉金钱戒再次显现了它无比的威力,能于当下使俗归心,使未信者生信,已信者令增长。

往前走时,又有当地的居士在路边供养矿泉水。乞食时,前面几家有的没人,有的说没有,一条巷子已经走了一半。到一家门前,一女子在门口处剥苞米,跟她说:“出家人行脚路过,来乞点食物,”其供养了几个月饼,可能是自家做的。“阿弥陀佛!”回向后离去,之后亲梵沙弥乞到了三个月饼。

往回走时,刚才经过的一家门前,一老太太拿着一袋子有七八个月饼来供养。老太太有可能是先前推说没有食物的那家,观察乞食过程后,知道是真和尚而发心供养的。老太太一个劲往钵里塞月饼,也不说话,可能是不好意思。“阿弥陀佛!”回向后,继续往回走。后来,听沙弥讲,回向时,老太太也念了句“阿弥陀佛”。再后来,老太太又拿了食物到僧众过斋的地方作供养。看样子,老太太应该是在家居士,信佛、学佛的。走到巷口,看到师父一组正往回走,跟着师父回过斋地了。

过斋后,有一位闻讯赶来的当地男居士,走到师父身边,说没有带东西来,掏出一张大红钞票供养。师父说:“出家人不摸钱。”经反复劝说,那男子才收回去。之后其请师父开示一些修行上的问题。那居士最后说:“原先有很多问题要请教师父,可一见到师父,又不知道问什么了。”师父开示大意如下:原先是因为信心不足,自己有疑惑心才产生了疑问,现在见到师父了,有了信心,那些问题就不存在了。

由今天那位老太太先是拒绝,后来又发心供养的事想到一个问题:就是在家居士对出家师父上门乞食,甚至化缘时该持什么态度?

因为上门的有假和尚,有真和尚,甚至可能有佛菩萨。事实可能是假和尚来得多,真和尚来得少,佛菩萨更是难遭难遇,这该怎么办?想起一个故事,大概是这样:

唐朝时,皇帝问玄奘法师:对圣僧自当恭敬供养,对凡夫僧该怎么办?玄奘法师举了求雨的譬喻,说求雨时是到泥塑的龙王像前求,当真心一念求时,则会感应真龙降雨。

八月廿七

出家因缘

过完斋后,一位当地的女居士向师父请法,说到她念玉皇大帝的经。师父说那是外道的,就是道教,不能念的。其说:“我们这已经三教合一了啊。”真是颠倒。其又求保佑家庭和乐,身体健康,孩子听话等等,这也符合众多居士和信众的心态,可是学佛是这样吗?仅仅是这样吗?

经过县城,临时休息时,部分市民过来围观。其中有一个剃着光头的男子说他想出家,挺认真的样子。亲融师父给他结缘了一串念珠。

有因缘时赶紧出家。有人请师父开示“什么时候出家因缘成熟”。师父说:“你真想出家了,因缘就成熟了。”师父也说过:“人到七岁的时候,出家因缘就成熟了。佛说七岁就可以剃度出家。”

有的人前一念生起了要出家的想法,后一念就想着父母亲不同意,或是妻子、儿女不同意,想等条件成熟了再说,抱着反正早晚要出家的念想欺骗自己,在世间苟延残喘。其实,父母亲的不同意,妻子儿女的反对正是逆增上缘。你若闯过这一关,真能割爱辞亲,以后很难再为亲情而生退悔。俗话说:“拉着不走,赶着倒退。”如果全家都欢天喜地地送你出家,恐怕你还不免颓丧:“家人都不要我了。”产生这种想法,日后遇到境界,家人往回一拽,就跑回家去了。那父母亲确实反对,甚至以死来反对怎么办?

以亲空的体会来说,你就持戒,持戒能断外缘,能成就你出家的因缘。亲空决定要出家后,先是吃素。春节回去看父母亲时,用一个小锅单独做素菜,还和父母亲同一桌子吃饭。因为难得回去一趟,父母亲也不多说什么,慢慢就习惯了。待到后来日中一食了,再同一桌吃饭时,父母亲更显得忧心忡忡了。到最后跟父母说要出家时,一开始也反对,但是没那么强烈,最后默许了。又让在家多待几天,吃最后一顿团圆饭,不欢而散了。

亲空很感恩父母亲,父母亲含辛茹苦,把亲空抚养长大。他们自己省吃俭用,一年一年供亲空上学,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正想着老有所依时,却不得不舍弃这一切,一生的心血、期盼付东流。亲空很难体会到父母亲是怎样的心情,很感激父母亲不顾自己,成全了亲空的出家因缘。“恩重山丘,五鼎三牲未足酬,亲得离尘垢,子道方成就。”

这说明什么呢,你用持戒来表明你要出家的决心和毅力,让父母亲知道你绝非一时冲动,而且也能让父母亲提前有心理准备。到真正面对的时候,也就不会因为事发突然而剧烈反对了。

同样的,大悲寺有的出家师父是先到道场发心出家,一年半载过去,福报因缘具足了,临剃度前,挂个电话回去,父母亲那头也默然了。

总之各有各的因缘,想要说的就是自己要把握好自己的出家因缘。有了出家的想法,却由于自己的懈怠、畏缩,继续在世间对付,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清楚。

八月廿八

佛、道、耶

天亮不久,看到路边有一座佛塔,有七层高。古朴的佛塔卓然矗立,承载着千百年来佛弟子对佛陀的景仰和怀念。

乞食时不知道是什么因缘,师父让几组人往前面住户较多的地方去。师父则拐到另一边乞食去了,没有像往日那样指派各组乞哪条巷子。前面的几组依次散开乞食,剩下亲空后面两组,发现已经到村的边上,前面再没有巷子可分配了,才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只好往回走,找一条尚无僧人光临的小巷进去乞食,能不能乞到,看各自的因缘了。

在路边看到一座“三官庙”,可能是民间信仰,也可能是道教的。拐进一条直巷,经过第一条横巷时看到有僧人在乞食,于是再往前走到第二条横巷。

横巷的第一家,女主人出来,跟其说明僧人乞食,其问:“馍馍行不?”“行。”女主人拿出一小盆小米南瓜粥,一盆花卷,有十多个花卷,可能是把全家的午饭都拿出来了吧。让男主人端盆,女主人往亲空、亲梵沙弥钵里各分了几勺粥,剩下的倒到亲秉沙弥钵里。看再没有别的容器装花卷,女主人说花卷泡粥里不好,要拿个袋子装着。进屋拿了一个塑料袋出来,袋里还装了三个月饼,又往袋里装了几个花卷,袋子满了,装不下了,盆里还剩下一多半的花卷。收下月饼、花卷,“阿弥陀佛!”回向后离去。亲空当时打妄想,如果让其把花卷直接放到钵里的话,兴许三个钵能装完那些花卷呢。

后面两家,又乞到了一个花卷,几个西红柿。可能是在“三官庙”前面的缘故,今天乞食挺顺利。

阿奢黎亲藏师父那组到村的另一面去乞食,回来说遇上了好几家信外道的。一老太太看僧人转身之后,在身后说:“信耶酥吧,信耶酥吧。”不知道是不是想说,信耶酥就不用出来“要饭”了。

过斋后,有当地居士来请法,师父和亲融师父留下来开示。亲藏师父领僧众先行,途中经过杏花村,绵延几公里净是卖酒的酒楼、酒馆,没有适合休息的地方。一气走了有七公里,才走出卖酒的地方歇了下来。在歇脚处马路对面,发现了一片避人的空地。于是到空地上休息,晾晒卧具,等待师父他们。

师父赶上来后,没有继续走,晚上在此地休息。走过来时,看到路边有某道教圣地的路牌。临时歇脚处又看到远处有一高耸的佛塔,这里的宗教信仰真是错综复杂。希望借僧众行脚功德,让此地佛教兴旺起来。

八月廿九

警官和钱

起早不冷,走了约五里,在路边打坐休息。再走时,这段时间太阳会从地面升起,两眼的余光看到摄像师不时地变换机位,要拍下以日出作背景,僧众从日出画面中走过的最佳镜头。昨晚上,摄像师张居士说:“现在太阳约在六点四十升出地面,从刚升起时到完全跃出地面,全过程也就一分钟。”

往前走,路上的行人、自行车、摩托车增多了,噪声也大了,人行道是砌的地砖,路边有精致的垃圾筒,应是进入汾阳市了。在汾阳市外围一土路上休息时,一位警官过来了解情况。得知是僧人路过休息,一会到村里乞食后,警官热情地指导进村的近道。师父又给警官结缘了《解脱之路》光盘。

乞食重新分组,今天和亲陀沙弥、亲慧沙弥一组。前面几家无人应门,亲慧沙弥遇到一家信主的,没供养食物。转身走出来没几米远,门内窜出一条狗,奔后面的亲慧沙弥来了。主人马上喝住了狗,没咬到人。

继续往前走,已经转到中心街了,更难乞食,门都叫不开。街上的人直接就说这家没人搬走了,或是上班去了等等。拐到一巷子里,一家门里出来一老太太,跟她乞食,好像说不是这家人,走了。门口站一几岁大的小女孩,敲门,出来一男子,跟他说出家人来乞点食物。男子说没有,有些应付躲闪的意思。后继续解释说只要吃的,素的、能吃的就行。那男子反问一句:“吃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拿出两块半的饼供养。“阿弥陀佛!”回向后离去。

走到前面一家,正敲门,先前从门里出来已经走到巷子那头的一妇人说:“没人。”转到另一条巷子,在幼儿园对面有一家,敲门半天后,才开门。一二十多岁的女孩探出头来,听说是出家人乞食后,“咣当”把门关上,还在里面给拴上了。

再往前走,迎面遇上一个高个男子和一警察。高个男子自说是治保主任,拦住僧人,问干什么的?说僧人乞食。问谁批准的?摄像徐居士说这是僧人正常的宗教活动,僧人乞食是正当行为。他们可能看到徐居士扛着摄像机,也不敢乱说什么。问为什么要摄像?回答说记录资料。

亲空说:“没什么事的话,我们继续乞食了。”警官说:“没事了,你们往前走吧。”在警官和治保主任的眼皮下,又敲路边人家的门,还是没人。此时,不少围观的人,看没事了,又散开,远远地看僧人乞食。

又回到中心街,到街对面乞食。一老太太开门,说明乞食后,老太太说没有。解释说只要吃的,素的就行。老太太掏出几张东西。亲陀沙弥说:“出家人不要钱。”老太太有些愣住了。亲空说:“出家人有戒律,不能摸钱。”老太太收回去,自言自语说:“没有吃的。”进去把门关上,还反锁了,并没有出现预想的听说“不要钱”后,欢喜供养僧人的场面。

时间还早,决定再乞两家。进边上的巷子乞食。巷子很窄,不到两米宽。前面几家没人,快到巷子的一半时,乞到了三块饼,每人一块。往回走到巷子口,一男子拦住说:“师父请留步,那家老太太听说你们不要钱,回去拿食物了,请稍等一下。”

于是站住,此时街对面一挺富态的妇人提着一塑料袋月饼走了过来。那妇人刚到中心街时就见过了,在观察僧人乞食,遇警察询问及不要钱的过程后,主动发心供养来了。那妇人说她们家的饼特别好吃。好不好吃没考虑过,只要是素的就行,乞到的食物都会掰碎,混合在一起,没有穷人家、富人家的区别,也没有好与坏的分别,都是一味清凉。

等了一会,那家老太太开门出来了,拿着一小口袋。里面是两块小的粘黄糕和一块比黄糕稍大一点的饼。老太太把黄糕分给亲空和亲慧沙弥,把饼掰成三块,较大的一块给亲陀沙弥,分给亲空、亲慧沙弥各一小块。

那粘黄糕个头也就是一块大洋那么大小,还是扁的,饼比黄糕略大一点。再加上人家回去拿食物时还反锁上门,从这里可以猜想,老人家应该是一个人住,那黄糕和饼很可能是老人的午饭,以此布施功德,希望老人家能安享晚年。

往回走时,看到一上座师父一组,跟在他们后面回来了。经过村边的几户人家时,五六个人在路边喊道:“请师父留步。”拿出了水果和饼供养,还带着歉意说:“一开始不知道你们来干什么的。”一穿西装的男子以为僧人自己不要钱,但他做功德给寺院应该行,掏出一沓红色的钞票要做功德。反复告诉他:“僧人不摸钱,佛教有戒律,僧人不能摸钱。”才收回去。后来他在车上找出两个大桃子和几瓶水来供养,还问寺院在哪儿,表示有时间来寺院拜访。

回到过斋地时,是最晚回来的两组。过完斋后,转移到树荫下休息。晚上,在一片公共墓地边休息。

八月三十

僧赞僧

起早天不冷。头一程,走了约五里,出了汾阳市区,沿307国道往吕梁方向走。

走了十三天,师父的腿脚可能又受伤了。今早的速度相对要慢一些。但愿师父的伤不太重,要能劝师父坐轮椅就好了。可能是进山区了,是上坡路,虽然坡较缓,但也比走平路费劲。尤其是师父的腿脚血液循环不好,更容易发酸发虚。

约九点,进村乞食,头一家就被撵了。男女主人在院里收拾苞米,见到僧人进门,男主人开口就骂。好在听不懂他说什么,解释说只要点吃的,女主人直摆手,只好走了。后面几家,乞到了月饼、山楂、苹果等,可能是进山区了,语言沟通有障碍,乞食也相对困难了。

过斋后,继续往前走,走得较慢。正午的天,热辣辣的。走一程,在道边一果园休息。休息时,发现师父右小腿的过敏现象又扩大了。劝师父多歇一会儿,师父说起早走得太少了,还得继续走,得多走。

又走了几里,路边有一条三、四米宽的水泥村道,正好在阴面,适合休息。于是僧众在村道边休息,师父刚坐下不久,路口处停下一辆黑色小轿车。下来几个男女,最后下来一位出家师父。接着又来了一辆车,又下来几个男女,一行十多人上来拜见师父。他们是吕梁地区的出家师父和居士,闻讯后来问候行脚僧众的。

之后,交城的那位尼众,又带了她能联系到的居士,还有另一位尼众来拜见师父,请师父开示等。师父开示中说:“像他们这样尽可能联系出家师父和居士来和行脚僧人结缘,这属于僧赞僧,是佛法兴旺的标记。”

约五点,继续前行,当地的出家师父、居士列队高唱弥陀圣号为行脚僧众送行。从他们高亢有力的圣号中,能听出来,行脚僧众的到来给了他们极大的鼓舞。

走了五里地,居士原先看好的两处过夜休息地均不理想。天已渐黑,还得继续往前走。师父说:“走哪算哪吧。”颇有悲壮的味道。路过杨家庄,村里人家早已掌灯,天已全黑了。后来在一岔道边的地里休息。早早给师父泡完脚,休息了。亲融师父考虑到师父的身体状况,说明天亮天儿再走,师父没作声,应是默许了。

九月初一

最后一天

习惯了早起,夜里醒了好几次,天还没亮,强提正念,想要诵咒,可诵不到几句,又睡过去了。这样反复几次,终于听到招呼准备了,起来收拾卧具。队伍行进的速度依然很慢,看来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师父的腿伤并没能缓解多少。

走出了六七里地,看到一条通往地里的岔道,顺岔道进去,找到一向阳的空地。比丘师父在这里诵戒,沙弥师父则在离这较远的地方诵《沙弥律》。按正常应该是昨天月末诵戒的,可是因缘不具足,故推延到今天诵戒。

诵完戒,前行约三四里,已是十点了,到一干河沟里过斋。今天,是正式行脚的最后一天,居士包了包子,来接僧众回寺院的大客车也在过斋前赶到了。

过完斋,转移到果园里休息。到下午三点多,继续前行,走了两程,约十里地,在道边山沟里的一片水泥地上休息。

临天黑,有两男子开小车过来,说是前面村里的,信佛,看到行脚僧众走过,一路很辛苦,特意拿了半箱多水来供养。还邀请到前面他家去休息,被婉言谢绝了。这是今年行脚收到的最后的供养了,也是来年行脚的一个很好的缘起。

九月初二

上车与往生

凌晨三四点,上了大客车。尽管离寺院还有几千里远,可一上了车,那心就想像着必然回到寺院,一点挂碍也没有了。宛如念佛人往生到净土,就等着成佛了。

九月初三

没有结束

早上七点多,行脚僧众回到寺院。迎请后师父在大殿作总结开示:“……头陀行没有结束,要年年行下去,坚持行下去,尽未来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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