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人道之苦

虽然，在三恶趣中的众生十分痛苦，但是，生在人道、阿修罗道和天道等三善趣的众生，也各有不同的痛苦，都没有永恒真正的快乐可言。

人道之中的痛苦，大致分为三大根本痛苦：变苦、苦苦、行苦、从三大苦中，又分出八种支分苦：生、老、病、死、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所恶临身苦、所求不得苦等八苦。

◎三大苦

1．变苦

什么是变苦呢？我们人所拥有的平安、快乐和幸福，有时很快就会变成痛苦。尤其当无常来临，摧毁一切的时候，所有的安乐瞬间都会消失，代之而起的是烦恼与苦痛。譬如，一向平静的生活，突然遇上火灾、风灾等等灾难，马上陷入愁云惨雾中；或是家人生病住院，为了照顾病患，全家人生活变了调；有时为了出席一场喜宴，结果遇到宴会的大楼倒塌的意外，而造成死伤；有时高高兴兴出去郊游，结果遇上大塞车，或是遭遇不幸的车祸；有时遭逢战乱，原本安定的日子，变得恐惧害怕，甚至一无所有；原本是享有权力名望的人，一夕间，变得没落贫贱。生活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变苦，让人应变不及，备受痛苦。

不论是遇到意外的伤害，遭逢天灾人祸，或是被人中伤毁谤，一切幸福、安乐、财富和名誉，都会变成痛苦，这是人道中的变苦。

2．苦苦

苦苦的意思是前苦末尽，后苦又来，一种痛苦还没受完，另外一种痛苦又跟着来了，也就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像一个家庭里，父亲失业了，母亲又生病，小孩很小，没有钱付房租，连生活都成问题；有人受了伤风感冒，又得了胃肠炎，全身不舒服；或是有个财团，某个大楼失火了，财务又周转不灵等等。这种前苦未去，后苦又来的痛苦，就叫做苦苦，也就是苦上加苦的意思。事实上，在轮回中，都是苦上加苦地过日子，没有一刻清闲快乐。

3．行苦

在我们人所感受的痛苦还没有明显产生之前，在日常生活的行、住、坐、卧之中，所感受的一切安乐，根本上都潜在着造作痛苦之因，所作所为都是产生未来痛苦的行为。衣食住行中，所使用享受的一切，都有我们所不知道而造作的恶业，最终都会感受到苦果。所有世俗的快乐，其实是痛苦的表相，这就是人道中，很难察觉的行苦。

◎八支分苦

1．生苦

在人道中，最切身的痛苦，一是发生在身体上，二是感受在心里。发生在身体上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生、老、病、死的四大苦。

 身处南瞻部洲的人，是胎生的。每一个胎儿在母体中住胎的时候，都非常痛苦。在形成胚胎时，心识会进入父母的精血中，形成凝膜、血肉等，逐渐长出肢体。当肢体及诸根具全的时候，会觉得母胎里面非常狭窄、漆黑和恶臭，好像囚犯在监狱中受苦一样；当母亲饮用热食的时候，胎儿会感到被火烧伤的痛苦；当母亲饮用冷饮时，会觉得全身浸泡在冰水中；当母亲吃饱的时候，胎儿会觉得被大山紧紧地夹着；当母亲饥饿的时候，胎儿感觉掉在深谷中；当胎儿要出生的时候，业风会使得胎儿头脚颠倒；要挤出产门时，就好像身体被大力士用力往外拖，摔在墙壁上一样痛楚。

如果胎儿在出生时，没有办法通过母亲狭窄的产门，胎儿和母亲的生命都会受到很大的威胁，而导致死亡，而每一位母亲都要忍受失去生命的危险和痛苦生下胎儿。当婴儿一出生时，要被剥下胎膜，身体就像被剥皮一样，有撕裂的痛苦。当婴儿被放在床上，或抱在怀中时，也会感受各种不同的痛苦。

当婴儿自己受到各种痛苦时，无法表达，只有不断的啼哭，没有自主脱离痛苦的能力。这些情形，在佛经上都有很详细的记载。虽然，很多人都平安来到人世，许多父母也为婴儿的来临而喜悦，可是这种怀胎、出生的痛苦，却是生命中的险难啊！当婴儿慢慢长大，从儿童、少年、青年、壮年到老年，生命一天天在缩短，一步步走向死亡，中间会受到许多无常的折磨，像是大海的波浪一样，没有止息。人在生命的过程中，所造作的罪业，都会成为堕入恶趣之因。

2．老苦

人没有生而不老的，每一分每一秒，人体的细胞随时都在成长、变化和衰老。从中国历史上看，古代秦始皇遍求长生不老的仙丹，一直到科学进步的今天，发明了许多抗老化的激素，防止人衰老。尤其是女性朋友们，更难接受年老的事实，所以，市面上生产许许多多美容、化妆或医学药品和种种生物科技产品，来保持人的青春美貌。实际上，不管这些技术或产品能维持多久青春的效应，只要人继续活下去，一定会慢慢衰老。

人为什么怕衰老呢？因为人老了，青春美貌不再，「自古英雄和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人只要一老了，就没有办法恢复青春，体力也开始衰退，眼睛会变成老花眼，耳朵开始重听，牙齿慢慢动摇脱落，头发开始转黄变白了。慢慢的，脑筋不清楚，记忆力衰退，甚至还有老年痴呆症的现象。行动不再矫捷，动作越来越迟缓，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也抵不过岁月的摧残；身体的精、气、神越来越衰弱，皮肤失去光泽，脸上出现了皱纹；四周同年纪的朋友，一个个离开人世，多么傲慢自视的人，也会开始对死亡产生莫名的恐惧。

人一老，还容易生病，一生病，缺乏人耐心照顾之外，还会遭到亲人的轻视和侮辱啊！老年人要忍受种种的痛苦，又要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实际上，心中是十分惶恐害怕的啊！这种老苦，和恶趣众生的痛苦很相似。

3．病苦

人是四大假合的肉身，一般人只要四大不调，或是受到感染，就会生病。生病和死亡不是老人的专利，病魔对人没有分别，从婴儿、幼童、青少年、壮年到老年，不管是多么贫贱低下，多么富贵权威的人，只要一生病，就只能任凭医生和病魔的摆布了。只要生了病，不管是多么强壮的男人，或是非常活泼的女孩，都像被石头打到的小鸟一样，有气无力，无精打彩的。

生病是非常痛苦的，痛在自己的肉体上，多么亲近的人都不能代受。世俗有句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人生病一久，重病不起，又无法医治，不但病人受苦，连旁人都非常辛苦，种种烦恼和人性的丑陋面就会出现，是非常可怜的啊！

尤其是在工商科技社会里，出现越来越多没有办法用科学医药解决的文明病。按照佛家的解释，这些怪病和深重的业障有很大的关系。

4．死苦

生老病死的四大苦中，死亡虽然是放在最后，但其实是随时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任何阶段的。有句话说，「棺材里装的不一定是老人」。有些人一出生就死了，有的人在幼儿、童年的时候夭折，有人在壮年的时候，遭遇不测，一刹那就走了。也就是说，人会在任何时期，因为任何因素，以不同的死亡方式，结束一生的生命。每人生命的长短和死亡的状态，依因果业力有所不同，所受到死亡的痛苦也随之有所差别。

众生最大的痛苦，是轮回的痛苦；但在生命存活的期间，最大的痛苦是面临死亡。死亡对现世活着的人来说，永远是陌生的，是一种无法一而再，再而三去经历的历程。当死亡来临的时候，除了肉体上不断变化挣扎的痛苦外，最严重的是意识上的惊慌、恐惧和迷乱，因为一生中所作的因果业报，这时就开始要算总帐了。

一般人死亡后，处在中阴，准备要转生的时候，多生累劫的善恶，成为他投胎的依据标准。有人不相信轮回说，以为佛教用善恶果报和轮回转生的因果关系来吓人，其实，不管接不接受轮回的观念，或是信仰任何的宗教，善恶因果和轮回的事实，是人人无法避免的，只要是具有生命的众生，必然会面临这存在的定律。

5．怨憎会苦

在生活中，我们所讨厌怨恨，不喜爱的人，每每会和我们共聚一堂。有些是自己的亲人，有些是邻居、朋友、同事或长官等等，当我们遇到不友善，甚至会伤害我们的人时，会害怕这些怨敌会夺走我们的名利、财产或生命而日夜忧心；有时候，自己会担心被周遭这些人侵害、偷盗、抢劫，心中常感不安和恐惧。

还有，一些我们不喜欢、嫌恶的事，常常会被我们碰上。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又不得不去做，纵有百般不愿，也无法避免。这种自己无法具有自主性和决定性的痛苦，让身心在有形和无形中，受很大的压迫。

6．爱别离苦

大多数的众生都是厌恶异己，眷恋所爱。常常为了所喜爱的亲人，可以忍受许多痛苦，希望和所爱的人长相厮守。有时候，自己最亲爱的亲友遭受无常的打击，生病、死亡或失意潦倒时，自己的感受会比当事人还要痛苦。但和怨憎会苦相反的，不论是夫妻、爱人、父母子女，兄弟姊妹等亲朋好友，都会面临分离的痛苦。因为世间的无常和轮回的变化，人和人的相聚都是短暂的，最后都必须要面临生离或死别。

我们要知道，这些慈爱我们的亲友，往往对我们贪着过深，对我们的期许和出世法颠倒，希望我们追求世间的名利和财富等等，事实上这些都会不断加重我们的贪嗔痴，增加轮回的束缚，实际上是让我们走向造恶的途径，严重影响自己对出离轮回，究竟解脱之道的认识。

而所有作子女的，都是从父母的精血中成胎，经由母亲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父母亲不顾一切辛劳，乃至造作恶业，将儿女抚养长大，将所有的精力和资产，毫不吝惜地给予儿女。如果养育出来的是很贤能的子女，长大后也大都是为人效命，很少有时间回来孝敬承事父母；如果不幸养育出不孝的子女，反而成为家里很大的包袱和负担。很多作子女的，往往认为父母亲的一切财产，本来就应当归他享用，很少有真正的感恩之心。

还有的亲友，在你拥有财富权势的时候，对你满脸笑容，百般奉承，你需要什么，他们马上会自动满足你；当你失意落魄的时候，他们就会很快和你划清界限，就算你没有做错事，因为你没有权势，他们也会把所有的错误和责任推到你的身上，甚至恩将仇报。所以说，子女、亲戚和朋友的关系，其实都存在着别离和痛苦的本性。

7．所求不得苦

一般人的一生都在追求生活的舒适与安乐，追求美味的食物、豪华的房子、高等的学历、响亮的名声和丰足的财富等等，在追求的过程中，大多数人都非常辛苦。有的人付出有所收获，有的人辛苦一辈子却不一定有代价，也有人潦倒一生，很不如意；甚至，有人因为继承庞大的财产，却反受其害，成为他人觊觎的对象；有些人为了追求金钱去经商，因为种种原因而亏损累累，最后沦为游民或乞丐；有些人想尽办法得到权势，却因受人陷害，而成阶下囚；有的人一生劳碌钻营，想在老年享受清福，却在老年时，遇到经济萧条或战争、疾病，乃至家财散尽，孤苦无依，而流落街头。

很多无常的变化，实在让人所求不得啊！但是，如果是为追求出离轮回之苦而受苦的话，当然，这种苦一定会让你有所得的。如果能在青年、壮年时期好好修行，不要只为了今生的世俗琐事忙碌的话，现世一定会有所成就。虽然修行要忍耐辛苦，但在正法中为修行而受苦，将获得永不消失的福报！

8．所恶临身苦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受苦，可是各式各样不喜欢的痛苦，常常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不得不去接受，不得不去面对，这就是「所恶临身苦」。

因为业力的关系，有人出生贫贱，往往要做别人的佣人；有的人不愿意去做坏事，可是被别人逼迫，不得不犯法而受法律制裁；有的人不喜欢杀人，可是战争一爆发，身为战士，也会被迫去杀人。世间上种种的事情，太多是自己所不乐意做的，但是却必须去面对，去接受。

龙钦巴大师说：「想要夫妻永久相伴，想要安心住在华丽的房子，想要永远拥有暇满的人身，想要永远跟随殊胜的上师闻法，想要永远和良善的朋友相聚，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事啊！所有的聚合势必都会分离。所以我们对世俗应该深深厌离，披甲精进。」

我们现在所处的南瞻部洲，都是业力积聚之地，而今又值五浊恶世，烦恼痛苦与日俱增，随着时代的变迁，人心越来越低劣，人的福报越来越少，佛法越来越式微，所有的一切苦乐、善恶、贵贱、贫富都没有定数。所以，我们应当对世间心生厌离，好好修持正法。如果，我们已经知道人道充满那么多的痛苦，又得到善知识传授的正法，却不好好修行，不约束自己身口意不当作为的话，那所受的苦，就是自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