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国的根本要事
──三十五年夏作──
使农民成为真正的中国主人,实为中国建国的根本要事。否则、中国国政基础终被劫在土劣贪污集团手内,不能有真正的民主;亦任何政党主义,任何法制国策,都成具文而莫征实效。余历居山乡农村,颇知中国百分之八十的乡农实况,试为分析言之:中国现世识事势有专门之学术者,皆侪居政治或社会之中上层,故中级尤其上级主政治机构者,每较贤明,少数贪横者亦易被清除,而效能不强亦仍坐科员以下泄沓阘茸之所致。至于下层县、区、乡、保官长之直接临在中国百分之八十农民上者,则殊多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上层或中层无论有何良法美政,一通过此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层,鲜不变质为营私舞弊之具。多一政法即使农民增一苛虐之痛苦,而愚顽聋哑贫穷病弱之农民,唯有一任刮肉吸髓而已!无以改进农民之知识与生活,则农民无由为真正之主人,终不免为贪污土豪劣绅贪官发财之踏脚石,则中国之建国都建成贪污土劣之升官发财,而民族国家、民权政治、民生社会的利益都落了空。
贪污土劣是中国历朝末代政治的遗毒,清季已臻其极,又滋养入民国军阀时代之恶化,相习成风,恬不知耻。国民革命一成,相率钻入新政权下,繁殖愈盛;故抗战胜利后,各沦陷区一经收复,不免有下层军政官吏勾结豪绅迫害愚贫农民者,有时且甚于敌人。遂怨声载道,戾气充野,虽有上层之惠政恩泽,曾无些微能及于下。另一方、共产党虽可予贪污土劣一时打击,良善之民益无以安定苏息,谋生无路,投死无所!至其余所谓各党各派的贤达者流,本全无民众基础,假民主美名,雍容华贵,说黑论白,藉以乘机分窃高官厚禄。贤则贤矣,达则达矣,与中国百分之八十的农民,亦有何益!
然中国之贪污土劣何以不能根治,而民国以来益致滋蔓耶?曰:读书、作官、发财、起家,归为豪绅,假民以吓民,挟官以压民,本为政治社会之积病。而民国号称民主,然百分之八十的农民,仍为天聋地哑之农民,可以任新旧知识假借利用为升官发财捷径,由是至民国更加速繁殖,遂成了贪污土劣柄持下层政治之国。故贪污土劣与贫愚农民乃相互为缘的,百分之八十为贫愚农民,故贪污勾结土劣乃得滋长;贪污土劣为梗,乃使民主民生政治无由下达。以提高农民之教育与经济。然中国的下层政治,大都在贪污土劣之手,空谈肃清打倒,纵使都肃清打倒了,又无人能来接替办理下层政治。如由一群狂且土痞流氓光棍来办,只有更糟!除此、则剩下贫愚农民,将致民绝枢纽,政无由施。故专从打倒贪污土劣既不能,专从改善贫愚农民亦不能,而须从双方同时渐进,庶能勉济,盖病深而药不易投也。
此须在上当政者深察此病根之所伏,不在多施空法制,多得假报告为事,应暂藉官吏豪绅维持社会,安定民生;而消极的制止贪污土劣的蔓延纵肆,随时施于严刑峻法,使渐就法轨。而根本、须仗各党派各社会各文化分子各宗教信徒中,最认清建国根本,最悲悯贫愚农民,真能牺牲自己。服务国群之仁人志士,成立一辅益农民之组织,深入农村。每保或至少每乡(镇)办一合作社,以极简易、极低利贷给农民资金,改良农产,并集购农民要售出之物产以运散都市,渐渐提高农民之生产力,以改进农民之经济状况。而后其仅如牛马之生活亦得增善,致糊口而外之衣服、居屋、医药、卫生、均获具人理,而后其幼童乃能乐受国民教育,壮年失学者亦皆要求国民常识之补习教育。生活及知识都渐进善,对于国家意识乃可生起,政治兴趣于以发生,真可以训练施行四权;而中国百分之八十的农民,遂渐可真正成为主人;而中国的政治亦可成为真正民主。然使农村确保儿童得受国民教育,而壮丁普受国民常识教育,亦非徒具形式之保国民学校所能济事,亦须由各社会、各宗教之仁人志士团,参加合作社以义务导辅保国民学校、民众补习学校,加强而协施之,乃有实益。此诚建国之根本要事,但非一政党人才所能包办;而当政之国民党所当多负其责者,尤在消极之能制止贪污土劣之横恶也。(见正信十二卷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