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义第二

    已辩世间有情今次当说佛所说教。唯佛圣教济拔有情出世间故，诸佛出世由悲愿故，种种圣教善方便故。

    云何佛教？谓诸如来言音所说，三藏所摄、三乘相应、十二分教。由此言音所化有情未成熟者令其成熟，已成熟者缘此为境速得解脱。云何为藏？谓摄持义，摄持一切所应知义令不失故。何等为三？一素怛缆藏，二毗奈耶藏，三阿毗达磨藏。梵素怛缆此云契经，契者契當至合之義，所言經者貫穿為義，如《瑜伽论•第二十五》、《显扬•第六》说，“谓佛世尊于彼方所，为彼有情，依彼所化诸行差别宣说无量蕴相应语,乃至广说。结集法者摄聚圣语，为法久住,以美妙言次第结集贯穿缝缀,能引义利能引梵行真善妙义,是名契经。”此中意显以教贯义、以教摄生，如綖贯花如经持纬，众生由教摄，不散流恶趣；义理由教贯，不散失隐没，是故圣教名为契经。梵毗奈耶此云调伏，调者和御，伏者制灭，调和控御身语等业，制伏灭除诸恶行故，此中显示别解脱戒及别解脱相应之法是名调伏。梵云阿毗达磨，达磨云法，阿毗四义：一云对法，此法对向无住涅槃，能说诸谛菩提分等诸妙行故。二云数法，于一一法数数宣说训释言辞自相等故。三云伏法，由此具足论处所等能伏胜他邪异论故。四云通法，此能释通契经义故。阿毗达磨亦名摩怛理迦，此云本母。《瑜伽•八十五》云，“为欲抉择如来所说如来所称所赞所美先圣契经，譬如无本母字义不明了，如是本母所不摄经其义隐昧，义不明了，与此相违义即明了，是故说名摩怛理迦。”此中所说无本母字，谓无阿伊二字也，如是二字西方说是诸字母故，诸字若无此二字者即不明了。诸圣教中若无摩怛理迦建立诸法体相即不明了，若建立已即得明了，故取为喻。又藏所摄或说二藏：一声闻藏，二菩萨藏；或说六藏：菩萨、声闻各有三故。此中皆不说有独觉藏者，以独觉藏少于声闻藏，从多为藏但名声闻藏；又复独觉更无别戒律等，故无三藏可分为九。

    云何为乘？谓运度义，运度自他能往所到故。何等为三？一菩萨乘，二独觉乘，三声闻乘。菩萨乘者亦名大乘，因果大故、具运自他故，言菩萨者梵语应名菩提萨埵，此语略故但名菩萨，梵云菩提此翻为觉，梵云萨埵此翻有情。《无性释》云“菩提萨埵为所缘境故名菩萨，依弘誓语立菩萨乘。”此意说言有诸行者发大誓愿求大菩提、度有情类，以此二种为所缘境立菩萨名。所言乘者总有四法：一者教法，二者理法，三者行法，四者果法；教谓诠顺大乘三藏言教，理谓真如理，行谓六度等行，果谓究竟菩提及涅槃果。独觉乘者，独觉有二：一者独觉，二者独胜；成独觉者名麟角喻，成独胜者名部行喻。初麟角喻，乐处孤林、乐独居住、乐甚深胜解、乐观察甚深缘起道理、乐安住极空无愿无相作意；次部行喻，不必一向乐处孤林、乐独居住，亦乐部众共相杂住故名部行，亦乐甚深胜解，广如前说如麟角喻。如是二种出无佛世，无师自能修三十七菩提分法证法现观，或成独觉、或成独胜永断一切烦恼，证得最上阿罗汉果，总此二种立独觉名。声闻乘者，声谓音声，即佛说法所有音声，闻谓听闻，若修行者闻佛说法，信受精进而出三界名曰声闻。此所修证及与所断，得非广大，独觉亦尔，合名小乘。又彼独觉无多别教，初入自乘，亦多分依佛音声故，亦名声闻乘。如是二乘若别说者，十二缘起教理行果并独觉乘，四谛教理行果并声闻乘，是二差别。如是三乘诸经论中处处同说，或说五乘，前三如前，第四人乘、第五天乘。《善戒经》云，“无种姓人无种姓故，唯以人天而成就之。”

    云何十二分教？分者類義、支義、條義，教有十二義類支條，分段異故。何等十二？一者契经，二者应颂，三者记别，四者讽颂，五者自说，六者缘起，七者譬喻，八者本事，九者本生，十者方广，十一者希法，十二者论议。一契经者释如前说，然有总别，总者即摄十二部尽，别者唯摄长行略说所应说义，与所余分相不同故，名之为别，如此中说。二应颂者，即诸经中或中或后以颂重颂，即后更颂前长行义，或复不了义经应更颂释，长行虽说义犹未尽后更颂之。三记别者总有三义：一记弟子死生因果，二分明记深密之义，三记菩萨当成佛事。诸经论中总此三义名为记别。四讽颂者谓诸经中非长行直说，然以句结成，或以二句三句四句五句六句等说并为讽颂，若唯一句即不成颂，此与长行难可别故。五自说者，谓于是中不显请者，为令当来正法久住、正教久住不请而说是名自说。六缘起者，具有三义：一因请而说，二因犯制戒，三因事说法，如是三种皆依因缘起言说故。七譬喻者，谓诸经中有譬喻说，隐义明了律论亦尔。八本事者谓除佛本生，宣说诸余一切前际之事名为本事。九本生者，谓于是中宣说世尊在过去世，彼彼方分若生若死，行菩萨行、行难行行是名本生。十方广者方者正也，广者包也，若唯大乘即菩萨道不共佛法，二空理正，包福慧满名为方广，如《瑜伽》说。若兼小乘即说正法名之为方，亦可因果理正名之为广，说四谛理极真正故，广陈包含名之为广，如《涅槃》说。十一希法者谓说如来及诸弟子或在家者所有功德及希奇事，名为希法。十二论议者即前所说摩怛理迦，谓诸经典循环研核摩怛理迦，一切了义经皆名摩怛理迦，谓于是处世尊自广分别法相，又圣弟子已见谛迹，依自所证亦无倒分别诸法体性，此亦名为摩怛理迦。摩怛理迦亦名阿毗达磨，亦名论议，研究甚深素怛缆义，宣畅一切契经宗要故，如是一分具包佛及弟子所说，非同余分唯是佛说，以许弟子作对法藏、论议经故。

    如是三藏所摄、三乘相应、十二分教差别名相既略释已，今于此中摩怛理迦应更广说，一切法义此为本母故。问：如前所说诸圣教中，若无摩怛理迦建立诸法体相，即不明了，若建立已即得明了。云何应知建立诸法体相耶？谓于是处诸佛如来以十一种相决了分别显示诸法是名本母。何等名为十一种相？一者世俗相，此复三种：当知宣说补特伽罗故、宣说遍计所执自性故、宣说诸法作用事业故。二者胜义相，当知宣说七种真如故。三者菩提分法所缘相，当知宣说遍一切种所知事故。四者行相，当知宣说八行观故。五者自性相，谓若所说有行有缘所有能取菩提分法，谓念住等。六者彼果相，谓若世间若出世间诸烦恼断及所引发世出世间诸果功德。七者彼领受开示相，谓即于彼以解脱智而领受之及广为他宣说开示。八者彼障碍法相，谓即于修菩提分法能随障碍诸染污法。九者彼随顺法相，谓即于彼多所作法。十者彼过患相，當知即彼諸障礙法所有過失。十一者彼勝利相，当知即彼诸随顺法所有功德。此中所说七真如者：一者流转真如，谓一切行无先后性；二者相真如，谓一切法补特伽罗无我性及法无我性；三者了别真如，谓一切行唯是识性；四者安立真如，谓诸苦谛；五者邪行真如，谓诸集谛；六者清净真如，谓诸灭谛；七者正行真如，谓诸道谛。复次此中八行观者，一者谛实故，二者安住故，三者过失故，四者功德故，五者理趣故，六者流转故，七者道理故，八者总别故。一谛实者谓诸法真如，二安住者谓或安立补特伽罗，或复安立诸法遍计所执自性，或复安立一向、分别、反问、置记，或复安立隐密显了记别差别。三过失者谓佛宣说诸杂染法有无量门差别过患。四功德者谓佛宣说诸清净法有无量门差别胜利。五理趣者当知六种：一真义理趣，二证得理趣，三教导理趣，四远离二边理趣，五不可思议理趣，六意趣理趣。六流转者所谓三世三有为相及四种缘。七道理者当知四种：一观待道理，二作用道理，三证成道理，四法尔道理。观待道理者谓若因若缘能生诸行及起随说，作用道理者谓若因若缘能得诸法或能成办、或复生已作诸业用，证成道理者谓若因若缘能令所立所说所标义得成立令得觉悟，法尔道理者谓如来出世若不出世法性安住法住法界。八总别者谓先总说一句法已后后诸句差别分别究竟显了。如是十一种相分别诸法义善通达，义通达故善释契经、善知诸论、生正信解、起正加行、能证解脱及菩提果。

    复次，诸佛言教总略而言有二应知：一者知法，二者知义。云何知法？由五种相了知于法，一者知名，二者知句，三者知文，四者知别，五者知总。云何为名？谓于一切染净法中所立自性，想假施设。云何为句？谓即于彼名聚集中能随宣说诸染净义，依持建立。云何为文？谓即彼二所依止字。云何於彼各別了知？謂由各別所緣作意。云何於彼總合了知？谓由总合所缘作意，如是一切总略为一，名为知法。云何知义？由十种相了知于义：一者知尽所有性,二者知如所有性，三者知能取义，四者知所取义，五者知建立义，六者知受用义，七者知颠倒义，八者知无倒义，九者知杂染义，十者知清净义。尽所有性者，谓即杂染清净法中所有一切品别边际，是名此中尽所有性，如五数蕴、六数内处、六数外处如是一切。如所有性者，谓即一切染净法中所有真如。能取义者谓内五色处，若心意识及诸心法。所取义者诸外六处，又能取义亦所取义。建立义者谓器世界，于中可得建立一切诸有情界，谓一村田、若百村田、若千村田、若百千村田，或一大地至海边际，此百、此千、若此百千乃至广说。受用义者谓诸有情为受用故摄受资具。颠倒义者谓即于彼能取等义无常计常，想倒心倒见倒，苦计为乐、不净计净、无我计我，想倒心倒见倒。无倒义者与上相违，能对治彼，应知其相。杂染义者谓三界中三种杂染：一者烦恼杂染，二者业杂染，三者生杂染。清净义者谓即如是三种杂染，所谓离系菩提分法。如是十种当知普摄一切诸义，此前诸义皆如《解深密》说，今略引文理繁不述。

    复次佛广有十种所应知处，如《瑜伽论》具说其相。又说正教量者谓一切智所说言教，或随彼闻、或随彼法，此复三种：一不违圣言，二能治杂染，三不违法相；此中不违法相者谓翻违法相，当知即是不违法相，如彼广说一一应知。

    如上所说诸处圣教若广若略既显示已，由是道理若有从他听闻、或随彼法希入佛教勤修行者，当自审知我从彼闻、或随彼法为佛说耶？为不尔耶？若是佛说于三藏中何藏摄耶？于三乘中何乘相应耶？十二分教中为何分教耶？既审知已，应更寻求摩怛理迦十一相中为何相耶？乃至相一一中有多差别，为何差别耶？复次于应知中应自观察知法不耶？知义不耶？乃至于法义中知一一差别不耶？知十依处不耶？复次于正教量应具简择、不违圣言耶？能治杂染耶？不违法相耶？具此三者即是正教，若不尔者即非正教。如是简择、如是观察、如是寻求、如是审知，能正听闻清净圣教，正听闻已能增长善根、能清净诸障、能多修胜解、能善积集福德智慧资粮，如是堪为佛教弟子，为佛菩萨忆念覆护，如子如弟，生亲善意。若异此者义即相违，谓于如来善说善制法毗奈耶最极清净意乐所说善教法中，诸有情类不解、邪解种种迷谬，差别可得。如有有情听闻正法住自见取，于如是法虽生信解，然于其义随言执着，不善解了，彼虽于法起于法想而非义中起于义想，由彼于法起法想故及非义中起义想故，于是法中持为是法，于非义中持为是义，彼虽于法起信解故，福德增长，然于非义起执着故退失智慧，智慧退故，退失广大无量善法。复有有情从他听闻，谓法为法非义为义，若随其见，彼即于法起于法想，于非义中起于义想，执法为法非义为义，由此因缘，当知同彼退失善法。若有有情住自寻思及邪慢者造立众多像似正法，或复诽拨诸佛言词虚妄推求邪法邪义，于非法中宣说是法，于非义中宣说是义，当知是起广大业障方便，由彼陷堕无量众生令其获得大业障故。若有有情从彼听闻，随其恶见，于非法中起于法想，于非义中起于义想，于非法中执为是法，于非义中执为是义，由此因缘当知同彼获大衰损触大业障。

    复次，有诸有情于圣教中闻佛自说，我成佛来不说一字，汝亦不闻，遂谓如来实不说法。当知此依别义作如是言，实非如来绝无言说，何以故？一依诸佛自性法身故云不说，法身如来无言说故。二依诸佛自受用身故云不说，唯佛所知非于境故。三约诸佛所说无异故云不说，佛不说异诸佛法故。四佛不说堕文字法故云不说，佛知诸法离文字故。五约圆成真如之理故云不说，真如理中无言说故。六约依他缘生之法故云不说，缘生虚幻非实说故。七约遍计所执自性故云不说，忘情计度性都无故。八佛所说非闻者识亲所缘缘故云不说，亲所闻者自所变故。以此八门释佛经中不说法言，摄义皆尽，若实不说，何以如来教传法者经首皆置我闻等言，故不可云佛无说法。

    复次，有诸有情依诸如来隐密言教，取少分義，虛妄計度執為最勝、能得清淨。當知如是隱密言教于出要道义不明了，菩萨不应作所依止。如《瑜伽论•四十五》云，“云何菩萨修正四依,乃至广说?又诸菩萨于如来所深殖自信、深殖清静、一向澄清。唯依如来了义经典非不了义，了义经典为所依故，于佛所说法毗奈耶不可引夺。何以故？以佛所说不了义经依种种门辩本性义犹未决定，尚生疑惑，非了义故。若诸菩萨于了义经不决定者，于佛所说法毗奈耶犹可引夺。”又《解深密》胜义生菩萨白佛言，“世尊在昔第二时中唯为发趣修大乘者，以隐密相转正*轮，虽更甚奇犹未了义，是诸诤论安足处所。世尊于今第三时中，普为发趣一切乘者以显了相转正*轮，第一甚奇最为希有，无上无容是真了义，非诸诤论安足处所。”由是教理，诸有智者不应依止隐密言教，执为最胜生自迷惑。

    复次，有诸有情于诸佛教及外道义不审简择，不正归依，当知三乘、三藏、十二分教皆为三种理法所印，以三种印印定诸法，能令永舍惑业苦故，是可归依。云何三种：一诸行无常，二诸法无我，三涅槃寂静。诸外道教非三印印，不能永舍三有行故，非可归依。如《涅槃》云:一切外道所可言说悉皆妄语，是诸外道痴如小儿，不能了达常无常等。于佛法中取少分义，虚妄计有常无常等，而实不知常无常等，是故外道不可归依，佛法不尔，如《瑜伽论•六十四》云，问：归依有几？何缘但有尔所归依？答:归依有三，谓佛法僧。四缘故有尔所归依：一由如来性调善故，二于一切种所调能调善方便故，三具大悲故，四以一切财而兴供养，未将为喜，正行供养方欢喜故。由佛如是其佛所说法毗奈耶亦可归依，非余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