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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圆瑛大师的禅学思想(方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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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圆瑛大师的禅学思想
方兴
闽南佛学

在纪念圆瑛大师圆寂四十周年(1953—1993)之际,我披读了《圆瑛法汇》、《圆瑛大师年谱》等书,发现大师乃当代杰出的禅师。现就其禅学思想,分十千方面介绍如下:

一、两次开悟入圣位

大师于1898年(二十一岁),于闽到常州天宁寺,依冶开和尚学习禅功,参“什么是我本来面目。的话头。放下一切思想,提起一段疑情。连参三年,誓见自己本来面目,了明生死大事。至1901年(二十四岁),在禅七之中,专功参究,乃至饮食不知其味,一切时处,心光皆照一句话头。至第十日下午,二枝香止静后,参究得力,定境现前,身心廓然,即说偈曰:

狂心歇处幻身融  内外根尘色即空

洞彻灵明无挂碍  千差万别一时通

顿觉定境法乐,非语言所能形容。一动喜心,定境即失。后于别枝香时,欲求定境再现,皆不可得。禅七考功时,即将斯事陈白冶公和尚。

冶公问:汝以后有求定境复现否?

师对曰:有

冶公曰:切不可求,若求则魔得其便,汝将为魔眷矣。

师问曰:此之定境好否?

冶公曰:不作圣证之心,名善境界。

若作圣解,即受群邪。此不过用心得力,暂得轻安,从此进修,不著不求,证悟有望。

1905年(二十八岁),参浙江宁波天童寺寄禅和尚,亦在冬月禅七之中,勇猛精进,生死心切,于第八日晚,定境复现,顿时身心俱空,湛寂圆明。口说偈曰:

山穷水尽转身来  迫得金刚正眼开

始知到家无一事  涅槃生死绝安排

这次定境的喜乐,更胜于前。自此阅读一切经论,无不明了。深信宗门,有如此奇特事在。

  大师十年学禅,两次开悟,成就可谓巨大。但第一次开悟,是定境现前,心身俱空的境界,还有“无挂碍”、“一时通”所得,尚未到家。第二次开悟,可谓大彻大悟,“转身来”,“正眼开”,都说明大师此时已从凡入圣。如果说第一次开悟是量,第二次开悟就是质变了。这一从凡入主的变化是什么?六师用“无一事”和“绝安排”来回答,真是过来人语。可见他已从“无挂碍”和“一时通”的有所得,飞跃到“无一事”和“绝安排”的无所得。无所得而无所不得,因此大开本具之慧解,凡未明之经旨,一览了然,遂成一代通宗通教之巨匠。

禅者所追求的目标是开悟,所谓一念相应,便成正觉。悟是一种直觉,与一般所谓知识不同。知识有能知与所知的对立,悟无能悟与所悟之差异。禅师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来形容开悟。水的冷暖,必须自己亲自喝一口,才能用直觉感到它足冷还是暖。在直觉中,你的感觉与水的冷暖合一,不分能感与所感。开悟亦是如此,是智与理冥,神与境会的默契。所以说悟前无道可修,悟后也无佛可成。如一僧问黄蘖:今正悟时,佛在何处?蘖曰:问从何来,觉从何起?语默动静,一切声色,尽是佛事,何处觅佛?(《古尊宿语录》卷三)非但无佛可成,且亦无悟可得。“对迷说悟,本既无迷,悟亦不立”(马祖语,见《古尊宿浯录》卷一)。此即禅师证悟境界,所谓得无所得,亦称究竟无得。

 

二、不许拟议与思量

 

禅宗不立文字,凡属拟议与思量皆为思维范畴,都是禅之大敌。禅是不许拟议与思量的第一义谛。黄蘖说:“为有贪瞋痴,即立戒定慧。木無烦恼,焉用菩提?故祖师云:佛说一切法,爲除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古尊宿语录》卷三)圓瑛大师于1929年4月,在宁波七塔报恩禅寺进院时说:“今离一吼堂(接待寺方丈室名),宋住七塔寺?奸与诸同参,举扬第一义。若论此事。须向山僧未进院以前,荐取始得。若至升座拈香,早已落二落三,更待摇唇鼓舌,何上白三万里?古德云,妙高顶上,从来不许商量,第二峰头,诸祖略容会话”(见《住持禅宗语录》)在这里大师一连拈出两则公案,—、僧间法眼文益禅师云:“如何是第一义”?师答云:“我向尔道、是第二义”。二、佛果禅师升座,焦山和尚白槌云:“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云:“适来未升座,第一义本已现成,如今槌下分疏,知他是第几义也”。第一义不许思量与拟议。禅师认为思而知,虑而得者,那是鬼家的活计,与禅毫无交涉。因此当行者问禅师“什么是祖师西来意”?“什么是佛法大意”?  “万法归一,一川何处”等问题时,非但得不到答案,往往还要挨打。禅宗语录中,记有大量“僧拟议,师便打”,或“僧拟议,师便喝”的句式,说明第一义谛不可说。此说木于《金刚经》,“说法者,无法可说,是名说法。若有法如来可说,即为谤佛”。试问:若有所说,即为涝佛;若无所说,三藏十二分软,从何而出?从表面上看,有说无说,俱背佛法,真叫人左右为难。从禅师的立场来说,其实一点儿也不难。山僧末进院以前,第一义谛本自现成。所謂“色声浩浩地,佛法祗如是,拟议与思量,白云千万里”。

笫一义既是不可说,人们如何得知它是第一义呢?大师于1932年10月在天童寺上堂说法说:“第一义乃诸佛之本源,众生之慧命,爲天地根,为万物母。世出世间,——切诸法,莫不以此为体。唯其真休之玄妙,目不能睹其形,耳不能闻其声。非口所宣,非心所测。须从一念末生之前,荐取始得”(《住持禅宗语录》)。大师认为第一义谛,是世出世间,一切诸体,共同之体,在哲学上,这个共同主体,被称为有一个公共世界的客观唯心主义。众生、诸佛、天地,万物等等,都依此公共世界而存在。公共世界的客体是个什么样子?黄蘖希运禅师说:“诸佛与一大众生,唯是一心,更无别法。此心无始已来,不曾生不曾灭,不青不黄,无形无相,不属有无,不计新旧,非长非短,非大非小,超过一切限量名言,踪迹对待。当体即是,动念即乖。犹如虚空,无边无际,不可测度”(《古尊宿语录》卷三)。若于意下思量筹度第一义谛,转觉相背,尽未来际,不得相应。所以洞山良价禅师说:“拟将心意学玄宗,大似西行却向东”。禅者要想认识第一义谛,直须离却心意识,向冷秋秋地枯木寒灰处,参宄一番。大死之后,方得大活。忽然冷灰豆爆,枯木开花,始信禅宗有这般奇特事在。

 

三、平地无风自起波

 

既然涅槃生死绝安排,当然也就无道可修。黄蘖希运禅师将修道者喻为寻声逐响人,虚生浪死汉。如人在山头上大喊一声,听到山谷里的声音,便急忙下山去寻声音。待寻不到时,在山下又大喊一声,结果又是漫山回应,复返回山上寻音,无有所得。如此山上山下,寻来寻去,了无终期,只是在生死道上打转转。对此,1933年,大师于天童解夏升座时说:

“九旬禁足事如何  平地无风自起波

若了寸丝原不挂  大家好唱太平歌

诸上座,尽大地是个禅堂,无处不可安身办道。只要一念不生,身心自可安居。

平等无际,何必克期立限,好肉剜疮”!(《住持禅宗语录》)

道不厉修,修属有为生灭之法,修成还灭,黄蘖希运禅师说:  “设使恒沙劫数,修六度万行,得佛菩提,亦非究竟。何以故?厉因缘造作故,因缘若尽,还归无常”(《古尊宿语录》卷三)。因为有修之修是一种行,行即是佛法中生死轮回的根木因。造因即须受报。故黄蘖希运禅师又云:“如未会无心,著相皆属魔业,乃至作净土佛事,并皆成业。如求作佛,乃名佛障,障汝心故,被因果管束,去住无自由分。所以;提等法,本不是有。如来所说,皆是化人,犹如黄叶力金钱,权止小儿啼。故实无有法,名阿耨菩提。如今即会此意,何用区区?但隨缘消旧业,更莫造新殃”(《古尊宿语录》卷三)。不造新业,即是无修,此之无修,是为真修。基于这一观点,大师于天童解夏升座时,喝斥九旬禁足的结夏安居者,是平地无风自起波,是好肉剜疮。意谓天下木无辜,何必庸人自扰之。若能息心忘虑,一尘不染,则处处尽是华藏世界,人人都是古佛现身。当下即是,何须徒劳辛辛苦。进什么禅堂,搞什么克期立限,大错恃错。

因此,大师提出:  “从外来者,不是家珍。一一须了从自心流出,方可盖天盖地去也”。依此看来,如要发明已躬大事,一功不如一静,道不远人,转求转远。但能息虑忘缘,澄心默照,自有冷灰爆豆。但必须指出,这里说的不造新业,并不是叫人什么都不做,当个懒汉,而是叫人做任何事,都要离相妄念,无滞无求,马祖道一禅师說:“自性本来具足,但于善悲事上不滞,唤作修道人。取善取恶,观空入定,即属造作。更若向外驰求,转疏转远”。  (《古尊宿语录》卷一)。黄蘖希运禅师说:“学道人若欲成佛,一切佛法,总不用学。唯学无求无著。无求即心不生,无著即心不灭,不生不灭,即是如来”。  (《古尊宿语录》卷三)。二位禅师的话告诉人们,“求”与“著”即是新业。做任何事情(随缘),若能无求无著,即是不造新殃。不造新殃,即不被因果管束,才能是一位自在人。

 

四、到家原来无一事

 

道不属修,亦无可证。黄蘖希运禅师说:  “学般若人,不見一法可得,绝意三乘,唯一真实,不可证得。谓我能证能得,皆是增上慢人。法华会上拂衣而去者,皆斯徒也。故佛言我于菩提实无所得。默契而已”(《古尊宿语录》卷三)。圆瑛六师对此发挥、颇多精辟之言。如他于1934年在天童寺浴佛时说:“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内里坐。体性如金刚,历劫不变坏。此佛人人本具,个个不无,怎奈埋没在五蕴身中,迷不自觉。匪特世人如是许多学道之士,亦皆心外求佛,求即不得,得亦非真。即如所见,巍巍黄全桕,晃晃白玉毫,无非眼中有翳,空時花红。故《金刚经》说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见如来,凡以色见声求,皆名邪道,且道何者是真佛?灵光常独耀。回脱于根尘,一念如不生,便见如如佛”(《住持禅宗语录》)大师认为一切众生都有真佛内里坐,所以修是无修之修,证是无证之证。欲想离心之外,别求什么佛,恰似骑驴觅驴,求即不得,得亦非真。对此,临济义玄大师说得十分透彻。“如今学者不得,病在甚处?病在不自信处。你如自信刁二及,即便茫茫地徇一切境转,被他万境回换,不得自由。你如能歇得念念驰求心,便与佛祖不别。你欲得识祖、佛么?只你面前听法底是”(《临济录、示众》)。禅师们以佛眼看一切人,人人都是佛、只是这尊佛埋在五蕴山内,没于见闻觉知分别心中,迷不自觉。如果能根生脱离,狂心即歇,这尊古佛?如大日轮升于虚主,照天鉴天,十方世界,更无障碍。因之临济说,你如自信得及,息得念念驰求心,便与袒,佛不别。所谓“信得及”,就是要人们绝对相信自己是一尊佛(黄蘖称为本源清净佛),且具有如来一切智慧德相。如果我们对此能“信得及”,能“直下承当”,不会以佛更求于佛。即舍却自佛别求他佛;或舍却本佛别求新佛。据此,圆瑛大师引证《金刚经》说: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见如来。以色见声求,皆为邪道。众所周知,三十二相属于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八十种好属于色,如以色见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佛与众生,本无差别。为什么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会产生出对立呢?皆是众生虚妄分别的结果。才作佛见,便被佛障,作众生见,被众生障。总之,人们的头脑中,有作凡作圣,作净作染等见。尽成其障,障住了我入之本源清净佛。又凡有所作,都是有为生灭法。以生灭法求不生不灭的佛道,何异蒸沙成饭?因此欲想成佛,直须无学。无凡无圣,无垢无净,无大无小,无漏无力,不起诸见,无一法可得,不被法障,始得名出世佛。圆瑛大师于天童开悟时说:“始知到家无一事,涅槃生死绝安排”。道破禅宗之证,是无证之证,他在天童解七时说:“诸上座,克期取证,四七功因,且道证个什么?若道有证,未离我相。《圆觉经》云:云何我相?一切众生,心所证者”。如说无证,一番法事,岂同虚设?如向这里检点得出,不防依旧生涯,随缘度日”(《住持禅宗语录》)。所谓无证之证,除了依旧生涯,随缘度日外,最最重要的是“无一法可得”。现在提出两个问题,作为本节的结束语。

l、问:如说有佛可成,如来智慧德相,一切众生本自具足,还成个什么?加说无佛可成,云何释迦牟尼佛于菩提下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圆瑛大师对这一问题的答案:成与不成二俱错  十界凡圣同一觉

2、问:染污的垢念不可有,不染污的净念为什么也不应有?

答:如人眼睛内,一物不可有。金屑虽为贵,在眼亦为病。

 

五、日用平常本现成

 

禅既不属修证,一切本自现成,禅者何以自处?答案:禅在日用中。圆瑛大师于天童禅七上堂说:古德云:尽大地是个禅堂,则汝二六时中,穿衣吃饭,掉臂举手,扬眉瞬目,无一不是本地风光,禅中生活。何以昏昏昧昧,不觉不知,当面错过!卓杖云:日用平常本现成,饥来吃饭困来眠。于除夕升座又说:  “昼吃三餐,夜眠七尺,作个无力闲道人,悟彻本来真面目”(《住持禅宗语录》)。从凡入圣,圣人所作的事,也就是平常人所作的事。圣人的生活,无异于平常人的生活。百丈怀海禅师说:“未悟未解时名贪,悟了唤作佛慧。故云不异旧时人,只异旧时行履处”。(《古尊宿语录》卷一)。对这个道理的阐明,庞蕴居士偈说:“神通并妙用,担水及砍柴”。同样的担水及砍柴,平常人做之,只是担水,砍柴;圣人做之,即是神通妙用。为什么几天与圣人同做一件事,其结果却这么悬殊呢?因为壬人虽做平常人所做之事,但心如虚空,不滞留一物,亦无虚空之相。故魏府华严长老说:佛法事在日用处,在你行住坐卧处,吃茶吃饭处,言语相间处。所作所力,举心动念,又却不是也。会么?若会得即今是无碍自在人,如也未会,则是个担枷带锁重罪之人。这里清楚说明凡夫的毛病是出在举心动念处。如能无念,便与佛同。无心,又称无念。念念不住,即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续,无有间断。念念时中,于一切法无住。一念如住,念念即住,名为系缚。于一切处,念念即住,名无系缚。所以惠能读《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豁然大悟。惠能的无住,并非百物不思,而是于诸境上心不染,于诸法上念念不住。所谓“前念著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坛经》)。不同于声闻人修空住空,被空缚;修定住定,被定缚;修静住静,被静缚,修寂住寂,被寂缚。圆瑛大师在天童起七时说:“锻凡炼圣无他术,但歇心头一点狂”(《住持禅宗语录》?。可讹抓住无念的实质。“一点狂”三个字、将分别妄念刻画得淋漓尽致。我们对这“一点狂”既要漠视它,又要重视它。漠视它,因妄念无体,妄念无处,喻如阳烟。当下了不可得,何须愁它虑它。重视它,因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这“一点犴”能伙众生沉没六道,无有出期。如何歇却“一点狂”?现拈出二位禅师的生活经验,供读者参去。

1、黄蘖希运禅师说:“但终日吃饭,未曾咬著一粒米;终日行路,未曾踏着一片地。与么时,无人我等相。终日不离一切事。不被诸境惑,方名自在人(《古尊宿语录》卷三)

2、三门匡真说:“终门说事,未曾挂着唇齿,未曾道着一字;终日穿衣吃饭,未曾触着一粒米,挂着—缕丝(÷古尊市语录》卷十五)。

 

六、六根门头佛放光

 

佛在那里?在西天,灵山吗,统统不是。圆瑛大师于天童八月上堂时说:“昔日有僧问善知识如何是佛?答曰;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曰嗅,在舌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悟之者为佛性,迷者唤作精魂。迷悟虽有二名,这个何尝差异。今者迷悟都不问,且道如何是佛性?以杖打圆相云:看!在汝眼根门头,现在放光动地,只要直下承当,切忌思量拟议”(《住持禅宗语录》)。这一著名禅语,出自《临济语录》。临济上堂云:“赤肉团上有一位无真人,常从汝等诸人面门出入,未证据者看看。时有僧出问:如何是无位真人?师下禅床,把住云:道!道!其僧拟议,师托开云:无位真人是什么?乾屎橛。禅师认为我们心中有大光明藏,其光从六根门头放出。于六尘境界,不憎不爱,平等普照,无所分别,六尘本来不恶,六根法尔清净。都以六识攀缘,妄生分别,自相浑浊,妄生执著,自相缠缚。致使人虽终日处大光明藏,不异昏衢长夜。若能不落拟议思量,则终日见色,无非佛色,终日闻声,无非佛声。诸根门头,所有光明,相互交映,不杂不乱。其光交罗,如宝珠网。

临济这一禅语,源出于《楞严经》,昔日释尊在楞严会上,告阿难说:  “汝今欲知,生死轮回,惟汝六根,更非他物。汝复欲知,安乐解脱,寂静妙常,亦汝六根,更非他物。阿难不解其义,佛告之曰:知见立知,是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无漏真净”。根据这一圣言量,古来宗门祖师,多从六根门头接引学人。掣拳竖指,令向眼根处荐取。振威一喝,今向耳根处荐取。木樨香否?令向鼻根能嗅处荐取。这个滋味如何?令向舌根能尝处荐取。当头一棒,令向身根痛觉处荐取。不思善,不思恶,令向意根正这:么处荐取。由此可知,我们的见闻觉知,即如来藏,妙真如性。

 

七、大道分明在目前

 

圆瑛大师于天童春季说法云:  “六尘不恶,还同正觉,头头是道,法法皆真。迷者则心随境转,触途成滞;悟者则妙能转物,左右逢源。耳得之以为声,目得之而成色。不假安排,当处显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昔有一尼不明西来祖意,发心参究,一日忽睹春景,豁然悟道。乃说偈日:

终日觅春不见春  芒鞋踏破岭头云

归来笑问梅花月  春在枝头已十分

如此看来,道不远人,贵在自己荐得。就佛法言之,真谛不离俗谛,实相不离万象,出世不离世间。古人有见桃花而悟道,有闻莺声而明经。《法华经》说:“治世语言,资生事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西来祖意何须觅,百草头边尽是禅”(《住持禅宗语录》)。可惜禅者大都不会此中奥秘。大师无限慨叹地说:“世人只识春光好,不知春光便是道”。所以南阡北陌,任意遨游,忙忙碌碌,一生空费草鞋钱。对此错过者,不独世人如此,即是宗门之下,因之悟道,对境明心,不错过者,实属无几。如何才能荐得?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已求,莫从他觅。八万法门,同归方寸,恒沙功德,总在心源。只须二六时中,念佛观心。善识此心原是佛,圣凡男女悉皆如。所谓“大道非别物,真如只自心,何须旁边觅,但向已躬得”。大师认为一心法门是世出世间无量诸法的总持法门。昔日释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示这一法。菩提达摩航海西来,传佛心印,传这一法,此一法本来无名,亦无形相,口欲谈而词丧,心欲缘而虑亡。故释尊不落言诠,祖师不立文字。对此一心,言前荐取,犹落数量,句后承当,白云万里。须向顶门上,豁开一只眼,方可窥天监地。

 

八、楞严大定通消息

  

圆瑛大师一生学《楞严》、讲《楞严》、注《楞严》,办楞严学院,自称楞严座主,人誉为《楞严》独步,因此他的禅学思想受到《楞严经》的影响很深,如其《住持禅宗语录》一书里,引文《楞严》的有十余处。在其代表著《楞严经讲义》中,时用禅宗公案解释经文。大师主席天童禅寺时,每夏都开讲《楞严经》。如他在1933年夏开讲《楞严经》时说:“今日宏开大法筵。无非一段大因缘。欲知佛顶楞严定,性具天真自然。不藉徒劳修证,岂关强制工夫。纵任万境纷然,究竟一真不动。即使此身去来运转,其体亦不曾动着纤毫,悟此者始知楞严大定,人人木具,生灭身中,自有不生灭性”(《住持禅宗语录》)。楞严大定人特征有二:一、用根不用识:用识则以生灭心为本修因,而求得不生不灭的佛果,无有是处。用根则依不生灭,圆湛性成,果地修证。经云:若弃生灭,守于真寂,常光现前,根尘识心,应时销落。二、称性不著相,著相之修为事相染修,著相之证为心外取法。称性之修乃如幻熏修,入三摩地。但向一门深入,而得六根解脱,是为修即无修。称性之证,生灭既灭,寂灭现前,乃发明本有之家珍,是为证即无证。此之定体,不但独取自心不动,乃统万法悉皆如如不动。如经云:常住妙明,不动周圆。故将楞严大定,意译为“一切事究竟坚固”之定。以修此定,即于现前所有一切事相,山河大地,森罗万象,依正二报,染净诸法,以始觉妙智照察,深知事依理起,全事入理;相从性生,全相即性。所有一切差别事相诸法,当下即是平等理性。此性即是真如本心,实相妙理。坚固常住,本不生灭,亦不动摇。故此定与常途之定不同,常途之定,有入、住、出三个阶段。入之则有,出之则无。住定之时,必以静而碍动;出定须臾,必以动而碍静。此之大定,动静一如,宛如日月经天而不周,江河竟注而不流。即是《楞严经》说的飞光亲验,双离动静的道理。

古往今来,诸修行者,不能得成无上菩提,乃至别成声闻、缘觉,甚至成了外道,皆由不知楞严大定,用攀缘心,缘所缘境,厌妄趋真错乱修习。妄认四大和合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此之身心,如空中花,生无来处,刹那即灭;灭无去处,如幻如化。依攀缘心起修,产生的恶果有:凡夫起于贪著,攀缘于三界六尘之缘,或生天道,或成魔王魔属,则为分段生死根本。二乘起于厌恶,攀缘真谛涅槃,灰身泯智,堕无为坑。菩萨双舍二边,攀缘但中理性、则为变易生死根本,这三种人,都以生灭心为本修因,则得到的果位,自然是三种生死根本。佛的圆满菩提果位,是不生不灭的。欲想得成无上菩提,必须依此不生不灭,常住真心;性净明体,楞严大定为本修因,才能因賅果海,果彻因源,圆成佛的果位。

九、岂知无念亦为多

 

大师于《劝修念佛法门》中说:“余曾梦见极乐世界,弥陀慈尊,并闻说法。劝我当自行化他,修持净业。故从三十六岁(1913年)后,禅净双修。每当传授三皈依,或讲经法会,力劝大家发心念佛,求生净土。告曰:修行以念佛为稳当。应以持名念佛为正行,广修众善为助行”。大师在这里向人们说了一席梦话,告诉大家他由禅转净,乃是宴坐水月道场,大做梦中佛事。如谓不然,请看他于1947年写    的《—七十口占》   

行年七十老头陀  满眼风光会也么

万法皆空忘物我  对丝不挂泯机梭

穿衣吃饭西来意  瞬目扬眉一笑过

任运随缘消岁月  了然无佛亦无魔

再看他于1952年5月写的《七十五岁回顾学修历程》一诗:

禅净双修四十年  了知净土即深禅

有人问我其中意  云在青山月在天

这两首诗清楚告诉人们,大师习禅老而弥勤,什么“一吼”、“三求”,那都是接引顿根人的方便说法。故《法华经》说:“唯有…‘乘道,余二则非真”。实际上净土法门是禅师们修禅时系心于佛的一‘种方法。如道信(580—651)禅师的一行三昧,即是于空闻处,舍诸乱意,系心一佛,专称名字。随佛方所,端身正向,能于一佛念念相续。即一念中,能具过去、现在、未来诸佛。圆瑛大师继承了禅宗这一传统,提倡系念于佛的净土法门。如他在1940年于上海圆明讲堂举行的弥陀法会圆满上堂时说;“诸上座: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当知我人心性,本自竖穷横遍。即极乐之依正庄严,亦非心外别有。故修净业者,以即佛之心,念即心之佛。不住有念,不落无念,有无双遣,会归中道。虽属持名之行,可达实相之理。如云:忽然起念念弥陀、平地无风自起波,念念归消无念处,岂知无念亦为多。如向这里见得亲切,自可不离娑婆,诞登极乐,生则决定生,去则实不去矣”(《住持禅宗语录》)。依此中道理性念佛,终日念佛,终日无佛可念,终日无念,终日念念念佛。如信其有,则能念之心了不可得,所念之佛离相绝名,如言其无,则能念之心灵灵不昧,所念之佛历历分明。如是念佛,空有不立,有无相泯,心佛一如。初学入门,不防以一句有念之佛号,摈除一切妄念散心,即心契除契,以毒攻毒之理也,待到一念不起(一心不乱),即十八界空,不待往生,即身便是菩提佛果,即心便是灵智,如有所住,即身为死尸,亦云守死尸魂。如云,一句弥陀五十年,分明掘地讨青天,而今得个真消息,夜半钟声到客船。

 

十、自性无染清净戒

 

圆瑛大师先后住持宁波接待寺、永宁寺、七塔寺、天童寺、泉州开元寺,福州大雪峰崇圣寺、法海寺、鼓山涌泉寺、瑞峰林阳寺,槟城极乐寺。在任期间,每年传授戒法一次,先后共传戒达数十次之多,戒子遍天下,堪称一代律师。戒为修行之根本,亦为成佛之初基。由戒方能生定慧,定慧具足证菩提。过去一切诸佛,无不依定起修而成正觉。涅槃会上,阿那律尊者,要阿难问佛,如来灭后,我等依谁为师?佛答:波罗提木叉,是汝等大师。戒能引导众生出离生死。戒爲大宝炬,能破众生诸痴暗;戒为大慈航,能度众生出离生死。

圆瑛大师传授的戒法是自性戒,又名金刚宝戒。1931年冬他在天童传戒上堂时说:“诸上座: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若至,其理自彰。佛性者,人人本具,个个不无。任从男女老幼,娟飞蠕动,莫不皆然。良由最初一念妄动,迷真起妄,将佛性埋没在五蕴山中,不得显现。必须心中真如内熏之因,宣扬戒法,外熏之缘。因缘具足,发启信心,厌生死苦,求涅槃乐,持戒修行,功德满足,佛性方得出缠。故经云,佛子受佛戒,即入诸佛位,卓杖云:

一、念不生自性戒,清净无染无挂碍。

旷大劫来恒如是,戒光普照尘沙界(《住持禅宗语录》)。

圆瑛大师的自性戒有以下的特征:

1、戒是唯心之戒,心是即戒之心,心戒虽有二名,其体是一。自性清净,绝言绝虑,如能如是会得,即得无上光明金刚宝戒,此之金刚宝戒,不可以心求,不可以身求。即无所求,亦无所得。至于那些开遮持犯的有相戒,正如《楞严经》说的那样,以所知心,测度如来无上菩提,用世语言,入佛知见。如以手掌,撮摩虚空,只益自劳。虚空云何随汝执捉?

2、一念不生,善恶都没思量,心空境寂,自性戒光,普照恒沙世界。故说一念如不生,禅戒两具足。一念未动之前,本来寸丝不挂,觅心尚不可得。一念既动、染净收分。世出世法,从兹建立。当知圣凡,只;只在一转念间,前念迷则为凡,后念觉则无圣。凡圣虽有二名,究竟本无二致,犹如覆掌翻掌,原是一掌。故云:戒是成佛本,心为众戒基,若明自性戒,何犯复何持。

3、禅与戒同以一心为基础,因此二者的关系是非一非二。戒即无上禅,禅为根本戒。若道是二,未免两歧,如道是一、未免{尼侗。圆瑛大师于鼓山涌泉寺戒期上堂说:  “清净妙戒体,不出于一心。一心不动转,众戒自圆成”(《住持禅宗语录》)。

4、此之自性戒,是——切戒法中,上品净戒,它是无持无犯,无修无证。圆瑛大师说:“一心湛寂自性戒,不垢不染本真常,三聚五篇皆具足,只于直下要承当”。又说:世出世间法:不出于一心。这段无生曲,:千古唱至今”(《住持禅宗语录》)。

如上所述,圆瑛大师是以禅宗的观点解释戒学,并把其纳入禅宗的轨道上来。于此出发,他不仅主张无持无犯,甚至认为也用不着受戒。如他在南洋槟城极乐寺戒期上堂说;临济说有一无位真人,在汝诸人。六根门头,放光动地。今者其余都不问,且道无位真人还受戒吗?卓杖云:无位真人真面目,本然清净非他物,无形无相无垢染,即是自性天真佛。表面看来是取消戒法,实际上这是无相的上品净戒,不生不灭的光明金刚宝戒。唯有这一戒法,才能把人们接通佛道。因为金刚宝戒,为一切众生的佛性种子。人人本有,从来不失,又何用再求呢?圆瑛大师戒学思想,在古今的禅师中,无有能望其项背者。他是中国佛教史上将戒学推上禅学高峰的第一人,使戒学进一步中国化,极大的丰富了戒学思想,历史意义十分重大。

综上所述,可以清楚看出,圆瑛大师一生讲教、传戒、弘扬净土,其目的是藉此三片瓦子敲开禅宗的大门。所谓无二亦无三,唯有一佛乘,其用心可谓良苦。但对他的面目,到底是一位禅师,还是法师、律师,或净土大师,使人难以辨认,笔者在本文中就十个方面论证他是一位杰出的禅师。因其一‘生说法,不论是横说竖说,或是尘说刹说,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大讲心地法门。甚至在其晚年,还沉痛地自责供职丛林,重兴道场,办理慈善,主持佛教会务,以致延误禅功。在其弥留之际,嘱咐明畅法师,立即降其送回天童禅寺,以验证其开悟时的禅语:“始知到家无一事,涅槃生死绝安排”。这些实事,都足以说明大师之道是一以贯之。

作者简介
方兴,上海社会科学院宗教研究所研究员,上海佛学院副院长,闽南佛学院教授,研究生部导师《圓瑛大师年谱}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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