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容亵渎的尊严 第四节 汉藏密法一家亲
驱逐了伪科学的学术研究,再看萧平实师徒对密宗的诽谤,会有不同的感受:
“密教的本质并不是佛教,密教是一种混合性的同于民间信仰的宗教,此是学术界与佛门内‘理事亲证’之智者所得之结论。”(《真假邪说》自序)
“所谓的藏传佛教,根据学术界学者们依据史实考证后所提出的结论:所谓‘密教的佛法’,在唐朝时,乃是陆陆续续的由印度、尼泊尔与中国等三方面所传入的‘佛法’,再加上西藏当地民间宗教苯教的教义,所形成的一种混合式的宗教,就是西藏的密教。中外各大学机构的研究学者均指出:早期从印度、尼泊尔所传入西藏的所谓‘佛法’,在传承佛之正法这一方面来说,已经混合了印度教的性力思想与崇拜鬼神、神奇感应的教义,因此在本质上,已经不是当初释迦牟尼佛所传授的佛教法义了;另一方面,密教也吸收了西藏当地自古以来就流行的苯教九乘经典法义,以及各种密咒、护法神祇与雪山神灵崇拜信仰的法义”(P21~22)
“西藏一开始就接受的佛法教义,并不是显教的真正佛法,而是印度密教的密续(文成公主与金城公主所传入的像法佛教,于八世纪初的佛苯斗争中,已经毁于西藏当地苯教徒手中)。是故,西藏密教与印度密教皆是源于非佛法的后来兴起的金刚乘,印度密教与西藏密教都不是佛教佛法,都是属于附佛教佛法的外道宗教,渗透入佛教中,假借佛教僧人表相与佛教法义名相,冒充是佛教。”(《真假邪说》P310)
作为“佛教之最大隐忧”的“佛教学术研究”,能否发挥出谤密者所期待的煽动效应,现在已不乐观。假如萧平实先生不认为自己的言论——“不信因果、复无证量之学术研究者所说言语,可言是佛法乎?而诸学人不辨黑白、一体信受之,非愚而何?令人感叹!……亦不须汝诸未曾入佛门中真修实证之‘佛教学术研究’者,来为佛教修行者说法”等——是开玩笑的话,还会进一步增加这项工作的难度。
密宗双身修法的实义及其与外道的本质区别,后文将作深入辨析。在保持自身精神特色的前提下,适当结合当地民俗风习、传统文化以助教法流布,其实也是有益于佛教发展弘扬的善巧方便,印藏汉等地均存在此类现象,不值得大惊小怪。如业力、因果、轮回、五蕴、等名相,以及偏袒右肩、剃除须发、乞食坐禅等行仪,就是与古印度某些外道通用而无有特殊妨害的内容(此等亦为“比较宗教学”的兴趣所在),但却被赋予了不共的佛教精神内涵。作为一种伟大的强势文化,佛教从来都不缺乏融通、改造周缘既有文化现象为己所用的能力。相反,一个通体崭新跟整个社会背景始终格格不入的突发性文化个体,想要谋求生存发展则举步维艰,这一完全丧失(或狭隘藐视)社会存在基础的异类文化势必陷入陌生、惊异乃至充满敌意的生态境遇中,落得个四面楚歌早早夭折的下场。因此,从佛祖直至各地域的先贤古德都没有忽视在坚持佛教合理内核的前提下,善巧择取顺应当时当地的社会背景、民俗风习的表现形式,以引发众生的信心和共鸣,推动弘法利生事业顺利健康地向前发展。
从历史上看,凡是对这一问题处理得比较妥当的时候,佛法的弘传也往往呈现出兴盛繁荣的景象。例如佛教传入汉地,便是在与道教、儒家等传统主流文化不断碰撞、融合的过程中逐渐发展壮大起来的。在明季佛教复兴运动中大有作为的憨山大师有一段名言:“为学有三要:所谓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此三者,经世出世之学备矣,缺一则偏,缺二则隘,三者无一而称人者,则肖之而已。”按照他的说法,儒教是人乘,道教是天乘,唯佛教方能超凡入圣,究竟出世。然而这三个方面又缺一不可,不能割裂开来。故此大乘学人在通达内明的基础上,尚应进一步融贯儒道学问,方能更好地以出世之心为入世之事,荷担如来家业广化有缘众生。
汉地僧众所著的袈裟与佛制不尽相同,著僧鞋也是佛制一般所不允许的。从大襟、海青等到罗汉装,僧人的服装亦由汉唐俗服渐次演变而来,具有相当强烈的“中国特色”。反观藏传、南传佛教世代相袭的五衣裙等僧装,倒更接近于印度初期佛教的风仪,若仅以表相形式定贤劣,那么彼等岂不是更有理由自称为纯净的正统佛教?
百丈禅师“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精神所倡启的农禅结合风范,对禅宗的发扬光大(特别是撑过武宗灭佛等社会性灾难)起了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形成中国佛教有别于印度本土佛教的又一特色。虽然从表面来看,这种行为似乎不太如法,但因禅宗的见修行证自有其一以贯之的合理内核,故而弊远小于利且无大局之妨害,这就使得禅宗仍不失其作为汉传佛教重要法流的历史地位。
进一步观察还可发现,在《禅门日诵》等汉地念修集中,有不少供赞土地神、山神、灶神、龙王等的仪轨,难道说,仅以这些无有大碍的形式上的兼蓄、融通,就可以把汉地的显宗佛教也整个定性为“混合性的同于民间信仰的宗教”、“崇拜鬼神、神奇感应的教义”、“在本质上,已经不是当初释迦牟尼佛所传授的佛教法义”吗?
影响不菲的“伽蓝圣众”之由来,亦为众所周知的事,若按萧张先生的意见而论,难道说,藏地佛教徒千余年来虔心信奉的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药师佛以及文殊、观音、普贤、地藏等法身大士,竟比“汉寿亭侯”更有资格被称为“鬼神观想法”、“混合式的宗教”吗?
我们不否认藏传佛教曾经有限地吸纳过一些当地的传统习俗,就如同佛教在传入汉地后曾经出现过的情形一样。同时,与汉传佛教从未丧失佛教根本精神无异,藏传佛教历来亦极为重视维护如来正法精髓的纯净性,决不轻易在涉及根本法义的问题上作出妥协和让步。世尊三转****的所有殊胜法义,例如人我空、法我空、光明如来藏、出离心、菩提心、四无量心、别解脱戒、菩萨戒等等,全都在藏传佛教中得到了非常成功的继承与弘传。一个圆具三乘佛法、三转****的根本要义与合理内核的优秀教派,若还让人深感不安,那就谁也没办法了。
我们知道,外道徒一般是要吃饭、睡觉、上厕所的。如果萧张先生极意表明自己和外道徒的决裂态度,就请干脆断除这些行为,给大家做一个彻底划清界限的榜样吧!否则,你们“纯洁到底”的“佛教徒风度”,又从何体现呢?
自己早已在根本见解上和外道徒握手言欢了,却掉头过来对秉持实相正见的内道传统宗派横挑竖挑,真是不像话!只有最没出息的人,才会在枝末细节上纠缠不休,而将核心要义抛之脑后。
至尊上师堪布仁波切在《破除邪说论》中论述道:
“萧平实说:‘密法是将印度教的教法及印度教性力派邪说与‘佛法修证果位’的名相混合起来的一个宗教。’
答:密法是纯正清净的佛法,绝非附佛外道。谈到密法的来源,大量的经教都指出:一部分密法内容是释迦牟尼佛住世时亲口宣说,比如于印度南方哲蚌米积大塔处宣说《文殊真实名经》、《时轮金刚续》等,又在乌仗那国宣说《密集金刚》等续部经典;还有一些则是释尊以不同身相、不同方式在不同刹土为不同的所化众生分别敷演的。这些在别的刹土被佛陀宣讲过的密宗妙法,其后又通过种种方式辗转流传至人间。其中关于五持明于佛涅槃若干年后从某位菩萨那里接受普贤如来于法界所传密法的内容,以及佛陀在某些经典中授记莲花生大师将于未来出世广弘密法的具体经过、细节,还有多种密法传承次第的分别介绍,我们会在下文或者别的一些专著中行文描述,这里就不再展开论述了。
将密法定义为是一种印度教、性力派邪说再加佛法修证果位的名相混合而成的大杂烩,这种说法的得出想必是对密宗知之甚少的结果。这也情有可原,因藏文《大藏经》中多达二十余函的密续只有少数被翻译成汉文,而系统、全面、客观、正确介绍密宗的论典与著作也少见问世。因此对一个或许多不懂藏文的人来说,缺乏对藏传佛教的了解也并不为过。但无知不应该成为值得炫耀的资本,如果把因无知而得来的偏见再当作真理到处宣扬,这种做法就有些令人生厌了。
仅仅只是听说了一些双运、护摩、降服等对普通人来说似乎略显陌生的名词,从而就把密宗与在其论典中也出现过这些名相的印度教划上等号,这种论调恐怕有失偏颇。非常明显的一个例证是,佛陀在三转****的过程中,特别是在宣说小乘及大乘显宗的时候,都曾用过一些外道同样也在使用的名词术语,诸如五蕴、八识、人天善果等,如此说来,是否显宗也应从此被更名为附印度教或婆罗门教之外道了呢?赋予共同名词以崭新含义,这本来就是佛法有容乃大的表现之一,也是佛法超越一切外道及世间思想之所在,岂能以名词相同就认定其背后的指导思想也相同。再比如六度中的布施度、持戒度、安忍度等说法,很多外道及世俗伦理、道德体系中也有关于此方面的内容,但每一个正信佛教徒都不会因此就把佛教曲为比附于任何外道,佛教在六度思想背后的现空双运的究竟底蕴,你在所有的非佛教之宗教中都了无觅处。
而且从历史来看,佛法传入中国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这期间也出现了不少依附佛教的外道与邪教,它们不仅抄袭了不少佛教名词,还伪造了一些经典,甚至搬出佛教中的很多佛菩萨为自己装点门面。不过这些真正的附佛外道的最终结局却大致相同:虽然可以欺骗得了一时,终究还是要被人们看破其庐山真面。这也给了我们一点启示,如果密法真是借用佛法名相的一种外道宗派的话,为何独它能绵延千余年而至今仍长盛不衰?难道密法的欺骗性就那么大,以致能始终混在佛教队伍中不被人们踢除出界?
客观说来,从密法诞生直到现在,历朝历代都不乏对它横加指责之人。这些人既包括了教内人士,也涵盖了世间智者。但不论他们是从佛理出发,还是从世间哲学、伦理或科学的角度展开对密法的围剿,迄今为止,尚未有一人能提出驳倒密法存在理由以及其作为佛法正统分支的根据。也许几千年中都未曾诞生过像萧平实先生这般聪明绝顶的人物,其一人之力足以抵得上无数前驱者的智慧与努力。不过这无论如何都令人难以置信,因我们实在看不出此人卓绝的智慧到底体现在哪里。
他自己认为密宗尽管引用了佛法名相的理论,但与佛法绝对不是一回事。在《甘露法雨》中他如是评论道:‘这种引用佛法名相的理论,和佛教中所说的正遍知觉,完全不同。’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个人还是懂得引用者与被引用者并不能同日而语。不过他的标准却是两重性的:只要密法中出现与外道相同的一些词句,那么不管密宗在本质上如何与它们不同,萧先生也必须把密法与外道等同起来;除此之外,他对借鉴、引用与被借鉴、被引用以及共享之间的关系还是泾渭分明的。这种极具两面性的判定指南只能让我们感到,某些人心中的偏见已彻底扭曲了他自己的认识公平度。
现代人如若想走进密法并进而评论密法,唯一的方式只能是充分地了解、研究、修习密宗,其依据应该是浩如烟海的经续及祖师大德的论著;其皈依处应该是具相上师;其可靠的途径则是闻思修,舍此别无他途。在这一过程中,人们既不要盲从对密法一无所知且满怀不知从何处来的愤恨者的话语,也不能依据没有传承、通过抄袭、拼凑而成的文字,当然也不应把所谓的考证、纯学术化的宗教学研究以及心理分析等学科的研究成果不加分析地全盘接受。”
邪恶的制造者总爱把自己打扮成邪恶的发现者。然而,怀着一个大为不雅的非理内核——“神我阿赖耶识”的萧氏邪说,竟然想挑战建立在现空双运实相正见基础上的金刚密乘,毕竟是不明智的。
对于“密教兴而佛教亡”的最有力的破斥,就是阐明密法本身即是殊胜善妙的大乘佛法。这正是本书已经和即将重点论述的内容。除此之外,印度中晚期佛教对汉藏两地的共同影响,也很能说明问题,故此略加评述。
对藏传佛教深怀不满的邪见者,当然懂得就始自公元7世纪的跨越喜马拉雅山脉的大规模文化传播活动作出于己有利之解释的重要性。基于这种朴素的考虑,他们常常把印度中晚期佛教描绘得一团糟(乃至不惜屡屡祭出“佛教之最大隐忧”这件法宝利器),幻想以此从源头上否定雪域高原的法流佛光的圣洁性。
我们知道,印度佛法始传入藏是在藏王松赞干布时期,那时玄奘法师正在天竺留学。假设“西藏一开始就接受的佛法教义,并不是显教的真正佛法”的话,那么玄奘法师当时在印度学习的,又是什么呢?而且,可不可能玄奘法师刚一学成归国,印度佛教就立即蜕化变质,实力雄厚人才济济的那烂陀寺等中坚道场亦于一夜之间便江山易帜,落入外道彀中呢?所以说,信口开河的言辞总是经不起推敲的。
当我们驱逐了伪科学的学术研究,当我们懂得了如来藏学说不是“逆流”,当我们领悟到现空双运乃是大乘佛教的精华要义,当我们不再以泛进化论史观和机械类比的先入之见作为分析佛教历史的基本出发点的时候,我们对于印度中晚期佛教,肯定可以得出与事实更加合拍的结论。
为了便于大家对密教本面获得清晰认识,下面不妨根据佛门先贤古德的教言,对密法的在华传播史作一客观回顾。以一个我们较熟悉的重要流派为主线而展开的冷静观察,对于全面了解密教,应当是有帮助的。
不少人没有注意到,在一开始,印度密教对汉地的影响,并不比对藏地小到哪儿去。只不过由于不同的根性法缘和人文背景,才在嗣后的流传过程中,出现了差异。但是,一些灵犀互通的微妙血缘密码仍然有效地保存了下来,汉文大藏经密教部、《大般若经理趣分》等典籍中蕴藏着的大量重要信息,证明了这一点。
密教的理论和实践传入中国,很早就有。到唐朝初年,汉译佛经中已经出现100多部密咒密法方面的典籍,如鸠摩罗什大师就译有《孔雀王咒经》、《善信摩诃神咒经》、《请观世音经》(一名《请观世音消伏毒害陀罗尼咒经》)等。其间从印度、西域来华的著名译师、神僧也多精于咒术和密仪,如教内信史所载,西晋永嘉四年(310)来洛阳的佛圆澄便“善诵神咒,能役使鬼物”;同时代从西域来华的帛尸梨密多罗亦“善持咒术,所向多验……密出孔雀王咒,咒法之始也”;约于北凉玄始十年(421)至姑臧的昙无谶“明解咒术,所向皆验,西域号为大神咒师”;北魏永平初年来洛阳的菩提流支“兼工咒术”、“莫测其神”……
密法在中国的全盛时期,无疑是有唐一代。其间无数高僧名流皆与密法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些教内公认大德的深邃智慧、杰出证境和清雅僧格,流芳百世。其中很著名的一位就是玄奘法师。
事实上,玄奘法师的密法素养是相当高的。前文提过,玄奘法师翻译了不少密法方面的典籍,这里不妨例举数处:
“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至诚敬礼不动如来应正等觉,受持此咒,先所造作五无间业四重十恶,毁诸圣贤谤正法罪皆悉除灭,临命终时,彼不动佛与诸菩萨来现其前,赞叹慰喻令其欢喜。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至诚礼敬灭恶趣王如来应正等觉受持此咒,万四千劫常忆宿命,所在生处得丈夫身,具足诸根深信因果,善诸技术妙解诸论,好行惠施厌舍诸欲,不造恶业离诸危怖,具正命慧众所爱重,常近善友恒闻正法,求菩提心曾无暂舍,以诸功德而自庄严,具善律仪怖诸恶业,恒无匮乏调柔乐静,于天人中常受快乐,速证无上正等菩提,终不退于十到彼岸,常愿利乐一切有情,诸所修行非专自利,在所生处常得见佛,护持正法预贤圣众。”(《拔济苦难陀罗尼经》)
“尔时会中有一菩萨摩诃萨,名观自在,从坐而起整理衣服,偏袒一肩右膝着地,合掌向佛面目熙怡,开颜含笑而白佛言:‘我有神咒心名不空罥索,我于往昔第九十一劫,时有世界名殊胜观,其中有佛名世主王如来应正等觉明行圆满善逝世间解无上丈夫调御士天人师佛薄伽梵,彼佛世尊怜愍我故,为我说此大神咒心。时我受持威神力故,常为无量净居天众,自在天众大自在天众,大梵天王及余天众,无量百千恭敬供养尊重赞叹,我皆化彼令趣无上正等菩提。我依如是功德力故,便获十亿不空妙智上首庄严大三摩地,由斯定力现见十方无量无数诸佛世界,一切如来及诸众会,皆往供养听闻正法,展转教化无量有情,皆令发心趣无上觉,故此咒力不可思议。”(《不空罥索神咒心经》)
“尔时世尊告二大士及其眷属:‘汝等就座,吾今愍念一切有情,略说善巧拔苦难法,汝应谛听极善思惟。有大陀罗尼名胜幢臂印,若常诵念能灭五逆十恶等罪,终不更受诸恶趣生,及人天中所有极苦,恒受持者现得财位,于当来世生尊贵家,所欲现前受诸快乐,常值诸佛得宿命念,乃至无上正等菩提。”(《胜幢臂印陀罗尼经》)
“尔时世尊告诸菩萨摩诃萨言:‘善男子,有陀罗尼名诸佛心,殑伽沙等诸佛同说,能遍饶益诸怖畏者,若有至心受持读诵,超百千劫生死剧苦,定于无上正等菩提,能速修行永无退转,乃至无上正等菩提,终不枉生无佛世界,恒善悟解诸陀罗尼,常见如来亲近供养,恒忆宿命深信因果,能使现世人非人等怨害皆除,疾病不侵无有中夭,诸恶魔事皆悉殄灭,所有恶业无不消除,一切魔军惊怖退散。善男子,此陀罗尼文字章句,是一切佛共所称扬,即是诸佛文字章句。”(《诸佛心陀罗尼经》)
……
《宋高僧传?译经篇第一之三》里介绍了一位“唐京师总持寺”的智通法师,他和玄奘法师之间的密法因缘颇值一提。有关信息由他所编译的《观自在菩萨随心咒经》带来:“总摄印咒第五十……此咒随心用摄鬼,此一印通于师三藏玄奘法师边亲受,三藏知此印阙故授与智通。师中天竺国长年跋咤那罗延,与罽宾国沙门喝啰那僧伽,同三曼茶罗会受持此法。后因敕召入京,遂有大总持寺僧智通,闻解翻译,与数十大德求及此印法,遂流传翻译。通依作坛经七七日,如法受持愿皆满足,威力既异于常,亦不敢流传于世。亦有数百诵咒师僧,于通边求及此法毕竟不行,纵得者印法不过三。通作此法,观世音菩萨亲自现身,自外不能具述……”
(智通法师译出的《观自在菩萨怛嚩多唎随心陀罗尼经》亦云:“总摄印第四十八……此总摄印明悉能一切印法(此是智通于玄奘三藏处受得此印)。”)
译文中十分清楚地讲到了咒语、手印、作坛等密教修法,还含有很明显的降伏法内容。不曾想,以严谨、睿智著称的玄奘法师竟还认真地受学和弘传过此等胜妙密法!这一事实,可谓是初唐佛教界大小显密佛法兴旺繁荣、圆融并进的时代大气候的真实反映。
《宋高僧传》里对智通法师的赞誉“行瑜伽秘密教大有感通”,当非虚言。在名震中外的三藏大译师的慈悲摄受精心指导下,想不成就大概都很困难。
这就轮到谤密者犯愁了:是一如既往地将汉文大藏经密教部全盘推翻呢,还是略做保留?是通过推翻密教部来扳倒大藏经呢,还是通过全面否定大藏经来实现推翻(含有玄奘法师大量译作的)密教部的目的?难道说,就因为密教部收录了(你们也承认的)《楞严经》以及玄奘法师译出的众多密法,才使大藏经变成了“不能广度众生”的摆设吗?
尤其是,如何把玄奘法师的密法类译作(乃及明显含有转贪瞋痴等烦恼为道用的无上瑜伽精神的《大般若经理趣分》),与密教部中其余的同样性质和同样内涵的大量教典技术性地区分开来呢?要是玄奘法师的密法译作也需要平等地沦为“依附于佛教而存在之持明(念咒以求护法神感应除灾)之宗教,本非佛教”的话,会不会有所不便呢?
带着这些问题,我们继续观察。
接下来的一位与密法甚有关系的人物,是义净三藏(635~731),他和鸠摩罗什、真谛、玄奘法师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译经家”。根据《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的记载,义净法师于咸亨二年(671)从长安出发,673年到达东印度,两年后进入那烂陀寺就学十一载之久。在寺中,他亲近过名僧宝师子等具证大德,全面修学了瑜伽、中观、因明、俱舍及陀罗尼等显密正法。684年,法师携梵荚五十余万颂,启程归国。途经室利佛逝(今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时驻锡四年,从事译述。692年回到广州,三年后至洛阳,受到盛大欢迎,武后亲迎至上东门外。义净三藏西游求法历经三十多国,凡二十五载,带回大小显密的梵本约四百部。他的晚年贡献给了译经事业,据《开元释教录》卷九记载,于十二年间共译出经、律、论五十六部、约二百三十卷。在翻译八十卷《华严》的过程中,义净三藏也付出很多心血。
法师的译作以律部典籍居多,汉地传世的有部毗奈耶等律典大多出自其手,详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颂》、《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十七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戒经》、《尼戒经》、《杂事》、《尼陀那目得迦》、《百一羯磨》、《毗奈耶颂》、《律摄》等。师于译述之余,常以律范规导后学,振举律纲,威名远播。此外,还著有《南海寄归内法传》一书,全面介绍了当时印度佛教界注重戒律、严净僧团的盛况,并希望能援为振兴中土律学、纠正不良流弊的榜样。我们当然不会以为,如此睿智的大译师竟然良莠不分,会傻到想用已变质的外道邪法来改造大唐盛极一时的佛教的地步。
在西行求法之前,义净法师就在国内钻研过《摄论》、《俱舍》、《唯识》等法相论典。通过留学深造,见地更为增进,尤于中观和瑜伽的圆融无碍甚有心得,如《南海寄归传》云:“所云大乘无过二种:一则中观,二乃瑜伽。中观则俗有真空体虚如幻,瑜伽则外无内有事皆唯识,斯并咸遵圣教,孰是孰非?同契涅槃,何真何伪?意在断除烦惑拔济众生,岂欲广致纷纭重增沈结?依行则俱升彼岸,弃背则并溺生津。西国双行,理无乖竞。既无慧目,谁鉴是非?任久习而修之,幸无劳于自割。”出于对瑜伽和中观同等清净的信心,义净法师手译了大量相关要典,如无著、世亲菩萨的《金刚般若论颂》(及释)、《六门教授习定论》、《止观门论颂》、护法论师的《成唯识宝生论》、陈那论师的《集量论》、《掌中论》等,填补了以前玄奘法师翻译时的遗漏。从现存不太完整的译作之中,仍可窥见陈那、护法学说的要点,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印度佛教的清净现状。
义净三藏在密宗方面的译作仍然十分丰富,诸如《金光明经》、《佛说大孔雀咒王经》、《佛说观自在菩萨如意心陀罗尼咒经》、《香王菩萨陀罗尼咒经》、《曼殊室利菩萨咒藏中一字咒王经》、《佛说称赞如来功德神咒经》、《佛说善夜经》、《佛说一切功德庄严王经》、《佛说庄严王陀罗尼咒经》、《佛说拔除罪障咒王经》、《佛说佛顶尊胜陀罗尼经》等等。赞宁法师编的《大宋僧史略》中有这样一段评述:“若论传译之人,则多善一方,罕闻通解。唯奘三藏究两土之音训,瞻诸学之川源,如从佛闻,曲尽意;次则义净躬游彼刹,妙达毗尼,改律范之妄迷,注密言之引合,遂得受持有验流布无疑矣!”可见,义净法师在中国佛教史上的地位是相当高的,从事实看,他在显密佛学的修养、译传等方面亦紧随玄奘法师。
义净法师撰写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这部教内信史中,记载了不少赴印求法的高僧行迹。从中不难看出,直至玄奘法师学成归国半个多世纪之后,印度仍然存有且兴盛着清净的大小乘显宗正法,同时,密教的弘传亦完全处于和整体圣教相协调的正常态势中。该书载曰:
“(洛阳智弘律师)到大觉寺住经二载,瞻仰尊容倾诚励想,讽诵梵本月故日新,闲声论能梵书,学律仪习对法,既解俱舍复善因明。于那烂陀寺则披览大乘,在信者道场,乃专功小教。复就名德重洗律仪,恳恳勤勤无忘寸影,习德光律师所制律经,随听随译实有功夫,善护浮囊无亏片检,常坐不卧知足清廉,奉上谦下久而弥敬。”
“(太州玄照法师)后之那烂陀寺,留住三年,就胜光法师学中百等论,复就宝师子大德受瑜伽十七地。”
“(齐州道希法师)周游诸国遂达莫诃菩提,翘仰圣踪经于数载。既住那烂陀,亦在俱尸国,蒙庵摩罗跛国王甚相敬待。在那烂陀寺频学大乘,住输婆伴娜(在涅槃处寺名也)专功律藏,复习声明颇尽纲目。有文情善草隶,在大觉寺造唐碑一首,所将唐国新旧经论四百余卷,并在那烂陀矣。”
“(澧州僧哲禅师)既至西土适化随缘,巡礼略周归东印度,到三摩呾咤国。国王名曷罗社跋乇,其王既深敬三宝为大邬波索迦,深诚彻信光绝前后,每于日日造拓模泥像十万躯,读大般若十万颂,用鲜华十万寻亲自供养,所呈荐设积与人齐。整驾将行观音先发,旛旗鼓乐涨日弥空,佛像僧徒并居前引,王乃后从。于王城内僧尼有四千许人,皆受王供养,每于晨朝令使入寺合掌房前急行疾问:‘大王奉问法师等宿夜得安和不?’僧答曰:‘愿大王无病长寿国祚安宁。’使返报已方论国事。五天所有聪明大德广慧才人博学十八部经通解五明大论者,并集兹国矣。良以其王仁声普洎骏骨遐收之所致也。其僧哲住此王寺,尤蒙别礼,存情梵本颇有日新矣。来时不与相见,承闻尚在,年可四十许。”
“(荆州无行禅师)禅师后向那烂陀,听瑜伽习中观,研味俱舍探求律典复往羝罗荼寺,去斯两驿,彼有法匠善解因明,屡在芳筵习陈那法称之作,莫不渐入玄关颇开幽键。”
“(荆州道琳法师)经乎数载到东印度耽摩立底国,住经三年学梵语,于是舍戒重受,学习一切有部律,非唯学兼定慧,盖亦情耽咒藏。后乃观化中天顶礼金刚御座菩提圣仪,复至那烂陀寺,搜览大乘经论,注情俱舍。经于数年,至于鹫岭杖林山园鹄树,备尽翘仰并展精诚,乃游南天竺国搜访玄谟。向西印度于罗荼国住经年稔,更立灵坛重禀明咒。尝试论之曰:夫明咒者,梵云毗睇陀罗必棏家,毗睇译为明咒,陀罗是持,必棏家是藏,应云持明咒藏。然相承云此咒藏。梵本有十万颂,唐译可成三百卷,现今求觅多失少全。而大圣没后阿离野那伽曷树那,即龙树菩萨,特精斯要。时彼弟子厥号难陀,聪明博识渍意斯典,在西印度经十二年,专心持咒遂便感应,每至食时食从空下,又诵咒求如意瓶,不久便获,乃于瓶中得经欢喜,不以咒结其瓶遂去。于是难陀法师恐咒明散失,遂便撮集可十二千颂,成一家之言。每于一颂之内,离合咒印之文,虽复言同字同实乃义别用别,自非口相传授而实解悟无因。后陈那论师见其制作功殊人智思极情端,抚经叹曰:‘向使此贤致意因明者,我复何颜之有乎?’是知智士识己之度量,愚者暗他之浅深矣。斯之咒藏东夏未流,所以道琳意存斯妙,故咒藏云:升天乘龙役使百神,利生之道唯咒是亲。净于那烂陀,亦屡入坛场希心此要。……净回至南海羯荼国,有北方胡至云:‘有两僧胡国逢见。’说其状迹应是其人,与智弘相随拟归故国。”
圣龙树师徒作为密教圣祖,当然是“特精斯要”;义净三藏对此不仅深以为然,而且还亲入坛场一品法味。这些事实不诤地说明了,在学通印汉的内道祖师心中,显密佛法的确是圆融无违、一味清净的。
与义净法师同时代的两位大译师,也对密法的弘扬做出了应有贡献。实叉难陀尊者是于阗(今新疆和田)人,应则天女皇之聘携广本《华严经》来到洛阳,与菩提流志、义净等共同翻译,于公元699年在佛授记寺译毕,此即流传至今的八十卷《华严经》。后复译出《大乘入楞伽经》、《文殊师利授记经》、《入如来智德不思议经》、《如来不思议境界经》、《普贤菩萨所说经》、《十善业道经》、《右绕佛塔功德经》、《大乘四法经》、《摩诃般若随心经》、《观世音菩萨秘密藏神咒经》、《观世音菩萨秘密藏如意轮陀罗尼神咒经》、《佛说救面然饿鬼陀罗尼神咒经》、《甘露陀罗尼咒经》、《妙臂印幢陀罗尼经》、《百千印陀罗尼经》等许多显密真经。
玄奘法师临圆寂前(663年)曾试译过几行《大宝积经》,终以力竭气衰而辍笔。搁置三十年后,公元693年南天竺高僧菩提流志携来一百二十卷的新梵本,并于加强了组织的译场中进行了高质量的翻译,完成了玄奘法师未竟之伟业。菩提流志还译出大量密宗典籍,如《不空罥索神变真言经》、《不空罥索咒心经》、《大乘金刚髻珠菩萨修行分》、《护命法门神咒经》、《广大宝楼阁善住秘密陀罗尼经》、《一字佛顶轮王经》、《五佛顶三昧陀罗尼经》、《如意轮陀罗尼经》、《六字神咒经》、《佛说文殊师利法宝藏陀罗尼经》、《文殊师利宝藏陀罗尼经》等等。这位大译师非仅学识渊博,内证境界亦深不可测,直至开元十五年(727)才示现圆寂,享年一百六十六岁。
如所周知,藏王赤松德赞是前弘时期的一位崇佛明君,正是他迎请了菩提萨埵(静命论师)、莲花生大师(约于750年由印度启程赴藏)、布玛木札等印度大德入藏弘法,修建了桑耶寺等重要道场,建立清净僧团,并且推动了大规模的显密佛典翻译事业。同时,圣王还礼请密宗大德秋吉扎巴尊者入藏传授瑜伽部金刚界大曼荼罗等灌顶,恭请迦湿弥罗国的胜友、施戒等传授清净戒法,邀汉僧传授禅修之道,使得西藏佛教在大小显密、禅教讲修等各方面均兼容并蓄,盛极一时。《布顿佛教史》记载,公元788年,藏王于桑耶寺登噶尔宫殿祈请诸大善知识编纂已译就的佛典目录,此即著名的《登噶尔目录》。因此,如果我们对盛唐时期汉地显密正法的兴盛繁荣,以及大规模的显密佛典翻译事业能欣然接受、甚而引以为豪的话,那便没有必要对同一时期在亲近的邻邦所出现的类似性质和类似规模的弘法盛况说三道四!
终于迎来了“开元三大士”。他们是盛唐佛教显密圆融、和合共进的推动者和见证人,他们对汉传佛教的深远影响以及历来所受到的充分肯定,同时说明了当时印、藏佛教的纯净无垢。
《佛光大词典》云:“【开元三大士】指唐玄宗时东来之印度密宗三大师。即善无畏、金刚智及不空。开元四年(716),善无畏奉其师之命,经中亚至长安,唐玄宗礼为国师。开元八年,金刚智率不空至京师,奉敕居于慈恩寺,传扬龙树菩萨之密教,并筑坛度众;时人称善无畏、金刚智及不空为开元三大士。”《佛学大辞典》云:“三国佛教略史曰:‘(开元)八年,金刚智三藏率不空三藏至京师,敕居于慈恩寺。智传龙树之密教,所至筑坛度人,时称善无畏金刚智不空为开元三大士。’”该辞典进一步介绍道:“【善无畏】(人名)中天竺国王之子……又诣那兰陀寺,遇龙树弟子达磨掬多(即龙智三藏),受瑜伽三密之教。掬多劝无畏行化支那,唐玄宗开元四年至长安,出求闻持法、大日经等之秘经及现图曼陀罗。二十年求还西域,优诏不许。二十三年十月七日化,寿九十九。赠鸿胪卿。见宋僧传二。”“【金刚智三藏】(人名)南印度摩赖耶国人。婆罗门姓。年甫十岁,于那烂陀寺依寂静智出家,三十一岁往南天竺,时龙智(龙树菩萨之弟子),年七百岁犹在,就之,七年承事供养,受学一切密教。寻游师子国,登楞伽山。闻支那佛法盛,唐玄宗开元七年达广州,翌年至东都。敕迎于慈恩寺,寻徙荐福寺。于所住立大曼荼罗坛以度四众。一行禅师、不空三藏,皆其弟子也。同二十年八月十五日于洛阳广福寺入寂,寿七十一,谥曰灌顶国师。师为真言宗八祖之第五,于东夏则谓之始祖。见贞元释教录,宋高僧传一。”
可见,善无畏和金刚智均为密宗祖师龙树菩萨的再传弟子,龙智三藏(达磨掬多)的得意门生,也是汉地真言宗的奠基人。善无畏尊者译出的密典全收于汉文大藏经密教部中,如《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即《大日经》,一行禅师笔录)、《虚空藏菩萨能满诸愿最胜心陀罗尼求闻持法经》、《苏悉地羯罗经》、《苏婆呼童子请问经》、《佛顶尊胜心破地狱转业障出三界秘密三身佛果三种悉地真言仪轨》、《尊胜佛顶修瑜伽法轨仪》、《七佛俱胝佛母心大准提陀罗尼法》等。在《大唐东都大圣善寺故中天竺国善无畏三藏和尚碑铭并序》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历迦湿弥罗国中夜次过河,河无舟梁,浮空以济。受谓于长者,有罗汉降曰:‘我小乘之圣,大德是登地菩萨。’乃让席推尊。和上赠以名衣,遂升空而去……至雪山下大池,而和上不愈,本师自空而至曰:‘菩萨身同世间,不舍生死,汝久离诸相,宁有病耶?’言毕冲天,则洗然而愈矣。”大师之密行圣德由此可见一斑。
金刚智尊者(671?~741)为公认的密教付法第五祖,十岁即于那烂陀寺出家为僧,依止大德寂静智法师学习声明论。十五岁赴西天竺闻思法称论师的因明著作,后回那烂陀。二十岁受具足戒,此后广习大小乘律学及《般若灯论》、《百论》、《十二门论》、《瑜伽论》、《唯识论》、《辨中边论》等。复于南天竺龙智三藏座下承侍七年之久,接受五部灌顶并受学《金刚顶瑜伽经》、《毗卢遮那总持陀罗尼法门》、《五明论》等诸多显密大法,成为名闻遐迩的大班智达、大瑜伽士。尊者来唐后译有《金刚顶经》、《瑜伽念诵法》、《观自在瑜伽法》、《金刚峰楼阁一切瑜伽瑜祇经》、《药师如来观行仪轨法》、《千手千眼观自在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咒本》、《观自在如意轮菩萨瑜伽法要》、《佛说无量寿佛化身大忿迅俱摩罗金刚念诵瑜伽仪轨法》、《金刚药叉瞋怒王息灾大威神验念诵仪轨》等众多密乘典籍,并与善无畏尊者互授密法,互为师徒,使胎藏界和金刚界二大法流更为融通密切。
金刚智尊者的心子不空三藏(705—774)是盛唐至中唐的密教巨擘。他除了于上师处领受各种法要,还曾遵师遗命远赴印度受学于师祖龙智阿阇黎,并遍游五印大力搜求密藏及各种经论。天宝五年(746)回到长安时,携归大量显密梵籍。不空三藏灌顶、传法、译经等事业都十分广大,名震朝野,备受皇室礼遇。唐密在他的大力弘传下,趋于极盛。他所翻译并得到公认而入藏的众多密乘法要,以及《仁王般若经》、《密严经》、《大虚空藏菩萨所问经》、《文殊师利佛刹功德庄严经》、《慈氏菩萨所说大乘缘生稻秆喻经》、《大乘缘生论》、《佛为优填王说王法正论经》、《大方广如来藏经》、《大圣文殊师利赞佛法身礼》、《百千颂大集经地藏菩萨请问法身赞》等大量显宗经论,还有不空三藏自身的巍巍功德和地位,均昭示着直至公元八世纪中叶,(正在向西藏大规模输出佛法的)圣地印度仍然法流清净世所钦仰!
安史之乱后的公元758年,不空三藏上表请求搜访国内留存的梵文经荚加以修补,并作翻译传授。得准后遂将历来玄奘、义净、善无畏、菩提流志、宝胜等三藏法师请来中国的梵经典籍做了一次大规模的集中整理。不空学通梵汉,对显密诸宗的融通一贯有着深刻的理解和阐扬。他的再传弟子日僧空海等将大唐朝盛极一时的密宗引入了日本,形成东密一脉。
不空三藏生前便屡有惊世骇俗的神异示现,圆寂时更是异相纷呈,表明他确是一位学修精湛的得道高僧。《宋高僧传》中记载:“空未终前,诸僧梦千仞宝台摧,文殊新阁颓,金刚杵飞上天。又兴善寺后池无故而涸,林竹生实庭花变萎。七月六日茶毗,帝诏高品刘仙鹤,就寺置祭,赠司空,谥曰大辩广正智三藏。火灭收舍利数百粒,八十粒进内,其顶骨不然,中有舍利一颗,半隐半现,敕于本院别起塔焉。空之行化利物居多,于总持门最彰殊胜。”《大唐故大德赠司空大辨正广智不空三藏行状》里的动情评述,也反映出这位旅华梵僧在大唐朝佛教界中的影响和地位:“大师据灌顶师位,四十余年,入坛弟子,授法门人,三朝宰臣,五京大德,缁素士流,方牧岳主,农商庶类,盖亿万计。其登戒坛,二千弟子。一切有部,独为宗师。呜呼!大师训人之道,其徒不一,泯合二谛,适于众因,先观性以示方,非妄投而虚力,以大海之法宝,随所受而适心,以雪山之妙药,故应病而令服。是以有苏悉地毗卢遮那金刚顶经诸真言部,若戒定慧,顿渐半满,大师之教也。如是大师,其存也三朝帝师,其殁也万人哀痛,教法悬于日月,生死沾于雨露。二七僧人,常入天宫之会,三千门士,犹承圣上之恩。且佛教东来,向近二千载,传胜法,沐光荣,实未有与大师同年而语者也。诸弟子等所痛:夜室光沈,释门丧宝,天柱中折,济舟忽覆,泛泛苦海,将何所依?泪尽继血,心摧魄丧……”
在圣教正法最极兴隆、圣祖英才纷纷应世的大唐朝,能获得如此无尚的赞誉和广大的敬仰,能如此强烈地震撼信众的灵魂,这人肯定不简单!
从上可见,密宗祖师及密教圣法正如同时代的显宗教法一样,对大唐佛教的兴盛繁荣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那个伟大的时代,涌现了多如繁星的伟大人物,这些万众景仰的圣祖硕德对密宗的广泛弘传,不仅不觉忧虑与反感,反做了大力赞叹和颂扬,不少公认的大智者(如玄奘法师、义净法师、开元三大士等)还为密法的翻译、传播和弘扬付出了大量心血。没有理由让人相信,他们的修证境界和择法慧眼,竟比千余年后某些没来由的先生更加差劲!
于此可对密教的传承源流作一总的梳理。汉文大藏经密教部中的《两部大法相承师资付法记》讲道:“三藏金刚智云:我从南竺国,亲于龙智阿阇梨边,传得此金刚界百千颂经。龙智阿阇梨自云:从毗卢遮那如来(即释迦如来是,此约法性身为名)在世,以此金刚界最上乘法,付嘱普贤金刚萨埵,普贤金刚萨埵付妙吉祥菩萨,妙吉祥菩萨复经十二代,以法付嘱龙猛菩萨(龙猛菩萨即龙树菩萨也,菩萨生时于龙树下生故名龙树也)龙猛菩萨又经数百年以法付嘱龙智阿阇梨,龙智阿阇梨又经百余年(此二圣者道果成就,皆寿数百岁)以法付金刚智三藏。金刚智三藏和尚蕴大小乘,宗一切有部,住戒霜洁,律为提塘,南天竺国王第三子。为弘法故杖锡五天,来游震旦……时三藏金刚智知中天竺国无畏三藏解大毗卢遮那教,叹言:‘此法甚深难逢难遇,昔于南天竺国闻有大毗卢遮那教名,遂游五天访求都无解者,今至大唐喜遇此教。’遂请无畏三藏求授大毗卢遮那大教,亘为师资传授二本教。三藏金刚智阿阇梨又将此金刚界大教王付大兴善寺三藏不空智阿阇梨,三藏不空智和尚又以此法付嘱含光阿阇梨等弟子五人……”
“三藏善无畏云:‘此法从毗卢遮那佛,付嘱金刚手菩萨,金刚手菩萨经数百年传付中印度那烂陀寺达磨掬多阿阇梨(龙智三藏),达磨掬多阿阇梨次付中印度国三藏释迦种善无畏。’……开元七年从西国,将大毗卢遮梵夹经等来至此国,玄宗皇帝礼为国师。随驾两京,翻译大毗卢遮那等经,为大毗卢遮那曼荼罗灌顶大阿阇梨。无畏三藏和尚复将此大毗卢遮那大教王,付天竺国三藏金刚智,三藏金刚智复将金刚界大教王授三藏善无畏,互为阿阇梨,递相传授……”
不空三藏译出的《金刚顶瑜伽三十七尊出生义》中云:“故自佛已降,迭相付嘱,释师子得于毗卢舍那如来方授,而誓约传金刚萨埵,金刚萨埵得之,数百年传龙猛菩萨,龙猛菩萨受之,数百年传龙智阿阇梨。又住持数百年,传金刚智阿阇梨。金刚智阿阇梨以悲愿力,将流演于中国,遂挈瓶杖锡,开元七载至自上京,十四载遽得其人,复以誓约传不空金刚阿阇梨。”
空海大师所撰《御请来目录》云:“法海一味随机浅深,五乘分镳逐器顿渐,顿教之中有显有密,于密藏也或源或派。……昔金刚萨埵亲受遍照如来(毗卢遮那佛),数百岁后授龙猛菩萨,龙猛菩萨授龙智阿阇梨,龙智阿阇梨授金刚智阿阇梨,金刚智三藏大唐开元中始扣五部。虽云一人宗仰,不能广流,唯有我祖大广智阿阇梨(不空三藏),初受金刚智三藏,更诣南天竺龙智阿阇梨所,括囊十八会瑜伽,研穷胎藏等密藏。天宝中却归大唐,干时玄宗皇帝始受灌顶,屈尊师资,自降肃宗代宗相续受法,禁内则建神龙精舍,城中则普开灌顶坛,一人百寮临坛受灌顶,四众群生膝步学密藏,密藏之宗是日郁兴,灌顶之法自兹接轸。又夫显教则谈三大之远劫,密藏则期十六之大生,迟速胜劣犹如神通跛驴,仰善之客庶晓其趣矣。”
上述教言皆出自祖师之口引自藏经之文,描述了从毗卢遮那如来、金刚萨埵(或金刚手)至龙树菩萨、龙智阿阇黎、开元三大士的清晰传承脉络。
作为人间的一位重要密祖,龙树菩萨以七粒白芥子开启南天竺铁塔,亲谒金刚萨埵聆受无量密诀并取出《大日经》、《金刚顶经》等密典的法行,早已人所共知,成为传统佛教界的定论。此外,鸠摩罗什大师所译的《佛说阿弥陀经》末附之往生咒注文中提到:“诵此咒者,阿弥陀佛常住其顶,命终之后任运往生。龙树菩萨愿生赡养,梦感此咒……”《显密圆通成佛心要》里亦云:“此准提咒,一切诸佛菩萨等同说,独部别行总摄二十五部真言坛法,准梵本有十万偈说文。龙树菩萨以偈赞曰:
准提功德聚寂静心常诵
一切诸大难无能侵是人
天上及人间受福如佛等
遇此如意珠定获无等等
广如诸准提经并持明藏龙树仪说。又此准提,或名准泥或名尊那等,但是梵音不同耳。”可见龙树菩萨在密法方面的影响是十分广泛的,难怪印顺法师要责备他“已启梵化之机”了!
其亲传弟子龙智阿阇黎也是一位高深莫测的密宗大德,《宋高僧传卷第二》里记载:“(善无畏)初诣那烂陀寺……寺有达摩掬多(龙智阿阇黎)者,掌定门之秘钥,佩如来之密印,颜如四十许,其实八百岁也,玄奘三藏昔曾见之。畏投身接足,奉为本师。”《佛学大辞典》云:“龙猛之弟子,金刚智之师,密宗之第四祖也。寿逾七百,面貌如少壮,玄奘三岁(年)亲就其人学中观论百论等。见付法传上。”此外,据《付法传》(卷2)等内道史料所载,不空三藏于开元二十九年(741)返回天竺时,亦曾遵师遗命于此位大阿阇黎前请法受教。
我们知道,玄奘法师是一位严肃慎重的大智者,能让他在三年之中“亲就其人学中观论百论等”的善知识,自应受到后世学人(特别是内道唯识学人)的尊敬。密教圣祖“开元三大士”和玄奘大译师的这份不寻常的同门之谊,怎么也成不了证明密教的邪谬性的理由吧!除非连玄奘法师也不相信,否则,我们就没有理由不相信圣龙树师徒,不相信“开元三大士”和整个密教。
在藏传佛教中,也有不少藏密高祖受法于龙树、龙智师徒的确凿记载。例如,第二世敦珠法王撰写的《宁玛佛教史》中,就曾提及龙树菩萨传法于莲花生大师;多罗那他尊者的《密宗大成就者奇传》中也讲到,“龙宫取经的龙树菩萨”是大手印传承的一位重要人物。所以实际上,龙树师徒不论在唐密、东密,还是在藏密之中,都拥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也许有人想,唐密主要是外三续(事部、行部、瑜伽部)的内容,故此和含有无上瑜伽的藏密,应该关系不大吧?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因为一方面,作为一个完善丰富的密法宝库,藏密在广弘无上瑜伽的同时,还具备圆满的外三续法要及修证(即“九乘次第”中间的“苦行明觉内三乘”),这部分内容,与传入汉地的密法可谓大同小异、休戚相关;另一方面,就像小乘经典以隐含的方式讲到某些大乘法义、显宗经典隐含讲到密宗法义一样,汉文大藏经密教部以及《大般若经理趣分》等经典里,其实也不同程度地隐含(有时甚至是相当明显)宣说了无上瑜伽法义。例如善无畏尊者所译之《大圣欢喜双身大自在天毗那夜迦王归依念诵供养法》中就讲道:“大圣自在天,是摩酰首罗大自在天王,乌摩女为妇,所生有三千子,其左千五百,毗那夜迦王为第一,行诸恶事,领十万七千诸毗那夜迦类;右千五百扇那夜迦持善天为第一,修一切善利,领十七万八千诸福伎善持众。此扇那夜迦王,则观音之化身也,为调和彼毗那夜迦王恶行,同生一类成兄弟。夫妇示现相抱同体之形,其本因缘具在大明咒贼经,今为诸行者,略说坛法念诵供养等次第。若不知此法之者,于余尊法难得成就,复多障碍,故先可修此道。若有善士善女等,欲供养此天求福利者,取香木树造其形像,夫妇令相抱立之,身长五寸象头人身,身著天衣及腰裳……”
又如《大圣欢喜双身毗那夜迦天形像品仪轨》云:“我今于含光口传,制此秘密仪轨。其双身天王形像,夫妇二天令相抱立,其长七寸或五寸作之,二天俱象头人身,但男天面系女天右肩,而令现女天背。亦女天面系男天右肩,而令视男天背,足踵皆俱露现,手足柔软犹如壮肥端正女人。男天头无华鬘,肩系赤色袈裟。女天头有华鬘,而不著袈裟。手足有璎珞环,亦用其两足蹈男天足端,此二天俱白肉色著赤色裙,各以二手互抱腰上,其右手覆左手背,二天右手中指端,令至左手中指中节背上。此相抱像表六处之爱,六处之爱者:一者以鼻各触爱背;二者以臆合爱;三者以手抱爱腰;四者以腹合爱;五者以二足蹈爱;六者著赤色裙,是偏表敬爱故。有行者造供六爱敬像,此人必得国王大臣后妃婇女及以一切诸人敬爱,发勇猛信心,莫生一念疑滞,往往证验甚以多多。”
不空三藏所译之《金刚顶一切如来真实摄大乘现证大教王经》云:“从一切如来心,才出已,即彼婆伽梵持金刚,为一切如来花器仗。出已,入世尊毗卢遮那佛心,聚为一体,生大金刚箭形,住佛掌中,从彼金刚箭形,出一切世界微尘等如来身,作一切如来随染等,作一切佛神通游戏极杀故,金刚萨埵三摩地极坚牢故,聚为一体,生摩罗大菩萨身,住世尊毗卢遮那佛心,说此嗢陀南
奇哉自性净,随染欲自然,离欲清净故,以染而调伏。”
“从一切如来心,才出已,即彼婆伽梵持金刚,为众多大牙器仗。出已,入世尊毗卢遮那佛心,聚为一体,生金刚牙形,住佛掌中,从彼金刚牙形,出一切世界微尘等如来身,作一切降伏暴怒等,为一切佛神通游戏,一切魔善摧伏故,金刚萨埵三摩地极坚牢故,聚为一体,生摧一切魔大菩萨身,住世尊毗卢遮那佛心,说此嗢陀南
奇哉大方便,诸佛之慈愍,由有形寂静,示作暴怒形。
时彼摧一切魔大菩萨身,从世尊心下,依一切如来左月轮而住,复请教令,时世尊入一切如来极怒金刚三摩地,一切如来调伏难调,尽无余有情界施无畏,受一切安乐悦意故,乃至得一切如来大方便智神境通最胜悉地果故,则彼金刚牙器仗,授与彼摧一切魔大菩萨双手,则一切如来以金刚名,号金刚暴怒。金刚暴怒灌顶时,彼金刚暴怒菩萨摩诃萨,以彼金刚牙器仗,安自口中,恐怖一切如来,说此嗢陀南
此是一切佛,调伏诸难调,金刚牙器仗,方便愍慈者。
从一切如来心,才出已,出金刚印,从彼金刚印门,则彼婆伽梵持金刚,为一切世界微尘等如来身,复聚为一体,为金刚嬉戏大天女。如金刚萨埵,一切身性种种形色威仪一切庄严具,摄一切如来族金刚萨埵女,依世尊不动如来曼荼罗左边月轮而住,说此嗢陀南
奇哉无有比,诸佛中供养,由贪染供养,能转诸供养。”
一行禅师所造之《大毗卢遮那成佛经疏》云:“次于明王左边,画明妃耶输陀罗……以得大势明王,主安立一切众生菩提种子,而此明妃,主含藏出生此中种种功德,故其被服摽帜,皆与此义相应也……次于观自在菩萨下,置何耶揭唎婆,译云马头,其身非黄非赤,如日初出之色,以白莲花为璎珞等,庄严其身,光焰猛威赫奕如鬘,指甲长利双牙上出,首发如师子项毛,作极吼怒之状,此是莲花部忿怒持明王也。犹如转轮王宝马巡履四洲,于一切时一切处去心不息,诸菩萨大精进力,亦复如是。所以得如是威猛之势,于生死重障中不顾身命,多所摧伏者,正为白净大悲心故,故用白莲璎珞而自严身也。”
“今欲说此明妃故,先归敬一切如来如是功德也……即是证此大空名为般若佛母,正是明妃之义,于此虚空藏中含养真因种子,即是大护义也。”
“此中云无碍力者,不可破坏义亦是无相义,以无碍无相故不可破坏也,佛于三昧中现此明妃也。口说名真言陀罗尼(男声也)身现曰明,以此善男子,明妃如来身无二境界,由是力故,佛菩萨大名称得无碍法能苦除灭者,言此明妃者即同如来之身,若不悟此理无由成佛,若证无相无碍理,即是于法而得自在成就菩提,如是无相,即是如来甚深境界,唯佛与佛乃能知之,故言是佛境界也……妃者,如世女人能生男女,令种胤不绝,此明能生一切如来所有功德,故义云妃也。行者修真言行时,虽如上有种种方便,然须持此明妃,若不尔者众德不具也。”
“今此不动明王,即是一切智智大菩提心,当知此心即是大力威猛,能永害一切随眠等过,令彼永断,即是死义也。……所以然者,大自在天三千世界之主,即是众生自心,所谓无始无明住地,于诸惑中而得自在,唯除大菩提心无能伏者。断其命已,即是于寂然界作证。所谓生者,即是起佛慧门。是故真言行者,应一一思惟诸佛密语也。”
到了宋朝,随着印度无上瑜伽的繁荣,译汉的密典中,双运、降伏的法义就更加明显了。彼等亦都经过严格审查,正式收入大藏经密教部。如施护法师所译的《一切秘密最上名义大教王仪轨》中云:“想五部主真实身,一切所作皆成就,于心复想大明妃,相应者持相应法。能生一切诸佛身,此是金刚界佛母,世间贪嗔痴三毒,即是金刚界如来。由佛秘密清净门,了彼三毒成无毒,即于贪嗔痴三毒,获得三界中自在。诸佛大士破毒心,观想即是诸佛智。若了诸佛离贪心,菩提心从贪性出,复能出生普贤行,贪心即是佛如来。若了诸佛调伏心,微妙智从嗔性出,复能出生一切智,嗔心即是佛如来。若于自心能觉了,光明从彼痴性出,复能出生一切佛,痴心即是佛如来。”
“贪心净故亦无二,此即名为智庄严,若以无贪得菩提,菩提即与贪心异。菩提心体既无差,是故贪无贪不二,世间贪无贪二种,应以方便善观想。”
“杀盗染妄四种法,于中勿起防护心,若起遮防分别生,应知即染常清净。”
《佛说一切如来真实摄大乘现证三昧大教王经》云:“大哉我本自性净,一切随染自然生,由本清净离诸染,是故以染而调伏。”
“坚固喜乐常相续,随触随应胜乐生,以此奉献于诸佛,得金刚法等无异。金刚莲华杵相合,相应妙乐遍一切,以此奉献作供养,得金刚业等无异。”
“若不舍离诸欲贪,即是三昧大妙理,此如来部清净门,诸佛尚不敢违越。”
“莲华处染而无染,贪性亦然无所著,此说若知外事无,设作诸罪亦无染。”
《佛说一切如来金刚三业最上秘密大教王经》云:“如是众金刚,那奔萨迦法,一切秘密主,了贪法实义,菩提贪所生,诸众生亦尔。佛眼等大明,常随转贪法,成就贪自在,顺行诸意道。痴法平等生,金刚持明王,彼那奔萨迦,施最上成就。忿怒嗔法生,常如害怨敌,虽生即无住,成就最上法。”
《佛说无二平等最上瑜伽大教王经》云:“世间苦乐贪嗔痴,离我相故悉平等,了知贪嗔痴性空,不离贪等自清净。”
“本部明妃自在主,四隅如应当观想,所作应想秘密相,种种妙宝表庄严。爱乐适悦法相应,观想如应生喜乐,所有贪法本无边,能施一切大利乐。”
法贤法师所译之《佛说最上根本大乐金刚不空三昧大教王经》云:“离欲调世间,未为清净法。云何清净法?谓大欲大乐。是时诸如来,及诸明王等,闻菩萨语已,俱发声告言:汝善设方便,菩提心为主,是究竟清净,真调伏之法。”
……
中国的佛典汉译工程,于唐宪宗元和六年(公元811年)《本生心地观经》译成之后就中断了,直到宋太宗太平兴国七年(公元982年)才重新启动。主持宋初翻译事业的,即是来自中印度的施护、法贤(天息灾)、法天三大译师。他们首先分别试译出《圣佛母小字般若波罗蜜多经》、《大乘圣吉祥持世陀罗尼经》、《无能胜幡王如来庄严陀罗尼经》各一卷,嗣后京城一百多位佛教大徳云集一处,对此三经进行严格审查。左街僧录神曜等人本以为译事久废,新译之作不一定很理想。然而经过极为认真的对勘辨析,众人莫不心悦诚服,对译者和译作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并立即将这几部经全都编入汉文大藏经。废弛已久的译经事业遂大兴于世。
宋朝初年,印度密教如日中天,故而译出的密教典籍既多且纯。著名的《大乘庄严宝王经》就是在那时,由法贤法师翻译过来的。这位大译师还译出了修心要典《菩提行经》(《入菩萨行论》的最早汉译本)等。施护法师译出龙树《六十颂如理论》《大乘二十颂论》、陈那《佛母般若圆集要义论》及三宝尊的该论释论等等。这些显密要典,以及法贤、施护等人在中国佛教史上的地位和影响,成了十一世纪印度佛教显密共存清净圆融的明证。——而此时,西藏佛教伟大的后弘期正如火如荼。
可以想见的是,如蕅益大师、印光大师、太虚大师等阅过藏的汉地高僧,肯定读到过密教部中这些洋溢着浓郁的无上瑜伽气息的文字。而世人所听见的,却唯一是这些大德对整部藏经法宝的由衷赞叹,无有任何异议。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唐宋两代的密法汉译汉传事业,非常有力地证明了其时印、藏佛教的纯净无垢。人们无法相信,光明正大地流入汉地、收录于神圣的汉文大藏经中并得到历代圣祖高度赞叹的法宝,却会于其源头印度及另一哺化地——西藏沦为外道邪法!荒诞无稽的言论,拿真理的火炬一照,立即原形毕露。
有必要指出,无上瑜伽的双运、降伏等禁行,是建立在大等净见、轮涅无二等甚深境界上的不思议法门,对修行人的根性、智慧、法缘等要求极高,绝非普通行人所能学步效法。(据教内史料记载,不空三藏的一位重要汉族弟子曾经试行过无上瑜伽的禁行修法,但终以不合“国情”而作罢。)即使在藏地,历来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大瑜伽士(而且主要是在家人)才有资格趣入,绝大多数修行人都是严持别解脱戒并且进行正常的闻思、修持。所以从整体和主流上看,西藏佛教的学修状况和汉传佛教并无太大差别。不过,如果一定要以偏概全煽风点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们的收获不限于密教部,汉文大藏经里还有不少光辉经论,也为密宗提供了理论支持。般若部中的“理趣经(分)”就是典型的例子。(其异译本甚多,如玄奘法师的《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第十会般若理趣分》、菩提流志的《实相般若波罗蜜经》、金刚智的《金刚顶瑜伽理趣般若经》、不空三藏的《般若理趣经》、宋施护的《遍照般若波罗蜜经》、宋法贤的《最上根本大乐金刚不空三昧大教王经》等。)
具体的经文援引,我们当然很乐意请出玄奘法师恭译的《大般若经理趣分》里的教言,以证明显密之圆融和汉藏之无违:
“所以者何?以一切法自性空故自性远离,由远离故自性寂静,由寂静故自性清净,由清净故甚深般若波罗蜜多最胜清净。……尔时世尊复依调伏一切恶法释迦牟尼如来之相,为诸菩萨宣说般若波罗蜜多摄受一切法平等性甚深理趣普胜法门,谓贪欲性无戏论故瞋恚性亦无戏论,瞋恚性无戏论故愚痴性亦无戏论,愚痴性无戏论故犹豫性亦无戏论,犹豫性无戏论故诸见性亦无戏论,诸见性无戏论故憍慢性亦无戏论,憍慢性无戏论故诸缠性亦无戏论,诸缠性无戏论故烦恼垢性亦无戏论,烦恼垢性无戏论故诸恶业性亦无戏论,诸恶业性无戏论故诸果报性亦无戏论,诸果报性无戏论故杂染法性亦无戏论,杂染法性无戏论故清净法性亦无戏论,清净法性无戏论故一切法性亦无戏论,一切法性无戏论故当知般若波罗蜜多亦无戏论。佛说如是调伏众恶般若理趣普胜法已,告金刚手菩萨等言:‘若有得闻如是般若波罗蜜多甚深理趣,信解受持读诵修习,假使杀害三界所摄一切有情,而不由斯复堕于地狱傍生鬼界,以能调伏一切烦恼及随烦恼恶业等故,常生善趣受胜妙乐,修诸菩萨摩诃萨行,疾证无上正等菩提。’
尔时世尊复依性净如来之相,为诸菩萨宣说般若波罗蜜多一切法平等性观自在妙智印甚深理趣清净法门。谓一切贪欲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瞋恚清净,一切瞋恚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愚痴清净,一切愚痴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疑惑清净,一切疑惑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见趣清净,一切见趣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憍慢清净,一切憍慢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缠结清净,一切缠结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垢秽清净,一切垢秽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恶法清净,一切恶法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生死清净。一切生死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诸法清净,以一切法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有情清净,一切有情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一切智清净,以一切智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甚深般若波罗蜜多最胜清净。佛说如是平等智印般若理趣清净法已,告金刚手菩萨等言:‘若有得闻如是般若波罗蜜多清净理趣,信解受持读诵修习,虽住一切贪瞋痴等客尘烦恼垢秽聚中,而犹莲华不为一切客尘垢秽过失所染,常能修习菩萨胜行,疾证无上正等菩提。’尔时世尊复依一切三界胜主如来之相,为诸菩萨宣说般若波罗蜜多一切如来和合灌顶甚深理趣智藏法门。谓以世间灌顶位施,当得三界法王位果……”
“尔时世尊复依遍照如来之相,为诸菩萨宣说般若波罗蜜多得诸如来秘密法性及一切法无戏论性大乐金刚不空神咒金刚法性,初中后位最胜第一甚深理趣无上法门。谓大贪等最胜成就,令大菩萨大乐最胜成就;大乐最胜成就,令大菩萨一切如来大觉最胜成就;一切如来大觉最胜成就,令大菩萨降伏一切大魔最胜成就;降伏一切大魔最胜成就,令大菩萨普大三界自在最胜成就;普大三界自在最胜成就,令大菩萨能无遗余,拔有情界利益安乐一切有情,毕竟大乐最胜成就。所以者何?乃至生死流转住处有胜智者齐此常能以无等法,饶益有情不入寂灭。又以般若波罗蜜多方便善巧成立胜智,善办一切清净事业,能令诸有皆得清净。又以贪等调伏世间,普遍恒时乃至诸有,皆令清净自然调伏。又如莲华形色光净,不为一切秽物所染,如是贪等饶益世间,住过有过常不能染。又大贪等能得清净大乐大财三界自在,常能坚固饶益有情。尔时如来即说神咒:……
如是神咒三世诸佛皆共宣说同所护念,能受持者一切障灭,随心所欲无不成办,疾证无上正等菩提。尔时如来复说神咒:……
如是神咒是诸佛母,能诵持者一切罪灭,常见诸佛得宿住智,疾证无上正等菩提。尔时如来复说神咒:……
如是神咒具大威力,能受持者业障消除,所闻正法总持不忘,疾证无上正等菩提。”
这些殊胜教言,与萧平实深感不满的密宗法义,如出一辙。从本性空寂、不垢不净的角度,对大贪、大嗔、大痴所作的宣扬,是般若经和玄奘法师给予藏传佛教的有力支持。此外,汉地诸多圆实教法也和密宗颇有接轨之处,我们将在第八章中对此进行具体介绍。
通过如上辨析,相信一切大乘正信佛子都能明白,汉藏佛教以及各地密乘法流之间,的确存在着割不断的血缘亲情。这是由彼等均为通向唯一无漏胜义法界之妙道这一客观事实所决定的。明显与隐晦、侧重与简略、理论与实践等暂时差异,并不足以影响到她们血浓于水荣辱与共的根本一致性。
除非是想从头改写整部中国佛教史,否则,就没有理由不对金刚密乘和藏传佛教报以善意的微笑和诚挚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