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爱又「恨」的南伞
第279期明觉 文:传灯法師
每次听闻有关缅甸的报导,尤其仰山素姬的动向时,我都会马上放下手边的事,专心聆听或阅读。在缅甸三年,缅国的风土、民情和乡音,如今仍记忆犹新。
有一年冬天,我翻开Lonely Planet,看到作者描写北掸邦高原的山镇南伞(Namshan):「远眺起伏的山峦,碧绿的茶海,我怔住了,完全无法言喻!」
我自小在山中长大,山孕育了我的性情,因此对南伞特别向往。掌握了北上的路线,我就背起行囊独自出发了。从仰光乘夜班车北上,天亮之际转车,到了彬乌伦(Pyin Oo Lwin),稍停两日,再乘火车攀上高原,来到锡袍(Hsipaw)。在锡袍逗留三日,探听上南伞的路线,原来还有六小时车程。
我大清早便在车站等候。车本来就少,且大部份是从曼德勒(Mandalay)一路开往南伞的,等了大半天,不是没车,就是满人。终於,在下午四时许等到了一台载货的卡车。卡车沿著崎岖迂回的山路,蜿蜒而上,攀山越岭,绕过溪流,穿过驿站,一路颠簸摇晃。路很窄,旁边就是悬崖,稍不留神掉下去,那里就是净土了。当看见零星的灯火时,已经是深夜十一时许。
当缅甸还属英国殖民地时,英国人最爱到这里避暑,由於通讯和交通不便,使它与世隔绝。卡车停在一间杂货铺前,老板一家很热情友善,看我一个女生,想让我留宿。但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位便装政府人员,他对我再三查问,然后要我去住旅馆。缅甸许多偏远山区,旅客是不允许去的,即使去到,一切动向都会被监视。我很小心,马上顺从。
那间所谓旅馆有两层,底层有几张床铺,但没有住客。女主人看我只身而来,好心让我住楼上的房间。山上气温很低,暖在被窝里,理应能好好休息,但翻来覆去,就是彻夜难眠,因为身上不断有东西在爬,还有东西咬,天未亮再也忍受不了,一看,全身上下,尤其腰部,红一块、肿一块,全是床虱咬过的痕迹,痒死了!
南伞并不大,半天就可以走遍。小镇最高处有座旧式教堂改成的医院,从那里的山坡眺望远山,映入眼帘的尽是绵延起伏的茶山,层层叠叠,若近若远。布朗族人(Palaung)沿著山麓筑起村落,稀稀疏疏点缀著郁郁葱葱的茶海,在清晨的薄雾中,或在晚霞的映照下,加上弥漫在空气中的袅袅炊烟,美得人连心都融化了。一个憧憬,令人一生追求,也许寻梦是人的本性吧,自己不也是为此而来的吗?
几个晚上,我都睡在旅馆的客厅,但情况并没有太大改善,大概木虱已完完全全侵占整栋房子。山里的人,尤其政府人员对陌生人很敏感,存有高度戒心。我想早点回仰光,但车票都被卖光了,最快还要多等两天。
回程路上,想起在锡袍遇见的背囊客:两位瑞典年青人,上去半天就连夜走回来,频说:「太艰难了!」还有一个美国人,也只逗留短短一天就匆匆下山。但另一位来自日本的地理老师,却专程再来南伞,因为他决心写下布朗族的故事。
希望与现实毕竟是两回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人面对考验仍坚守目标,有人见势情不对会毅然放弃,有人在困境中觅得生机。没有对或错,每个选择都有不一样的景色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