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说《杂阿含》(卷六)
第一一一经(有流经):
从第111经到第129经(计19个小经),都是一位叫“罗陀”的比丘向佛陀提问,然后由佛陀作出开示。此时佛陀住止于拘萨罗国的摩拘罗山,大约此时正处于雨季,因此佛陀在带领众比丘安居之余,可以利用闲暇时间,多为弟子们讲开示,使他们能早日悟道。
我们知道,在佛陀的一生中,所用侍者并止于阿难一人。当然,阿难是侍佛时间最长的侍者(长达25年)。在此之前,尚有数位侍者。阿难为侍者时,大约是26岁上下,到佛陀灭度,阿难正好是五十挂零。世尊八十岁入灭,因此这位名叫“罗陀”的比丘,当侍者的时间,应该在佛陀五十岁上下。据说罗陀出身于婆罗门,出家前生活于拘萨罗舍卫城。罗陀出家时,已至老年,据此可以判断出他为佛的侍者时间并不长,而接替他为侍者的,极有可能便是阿难。
在本经中,罗陀向世尊所提的问题是:“如世尊说有流,云何名有流?云何名有流灭?”
所谓“有流”,“有”是“爱取有”的“有”,指生命的存在;“有流”即生命存在之流,以河流不断地往前流淌,来比喻生死不停的流转,未摆脱生死轮回。
佛陀对此回答说:
“所谓有流者,愚痴无闻凡夫于色集、色灭、色味、色患、色离不如实知;不如实知故,于色爱乐、赞叹、摄受、染著。缘爱乐色故取,缘取故有,缘有故生,缘生故老、病、死、忧、悲、恼苦增,如是纯大苦聚斯集起。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名有流。”
所谓有流灭,就是对于“色集、色灭、色味、色患、色离如实知”,并且不赞叹、不爱乐,不染著……至死生灭则老死苦恼等皆灭,“如是纯大苦聚灭”,此所谓有流及有流灭。对于这些名相术语,我们都很熟悉,不必要一一诠释。
第一一二经(断知经):
罗陀继续问道:
“世尊!如世尊说色断知,受、想、行、识断知。世尊!云何色断知,受、想、行、识断知?”——断知:即完全地、究竟地、彻底地了知。
佛陀答道:
“于色忧、悲、苦恼尽,离欲、灭、息没,是名色断知;于受、想、行、识,忧、悲、恼苦尽,离欲、灭、息没,是名受、想、行、识断知。”
在这里,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即我们平常意义上所谓的五阴为苦为空的观点,不能说不正确,但是不究竟、不彻底却是毫无疑问的。那么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究竟与彻底呢?就是本经中所谈到的“于色(受想行识)忧、悲、苦恼尽”,并且还要达到“离欲、灭、息没”时,才能真正地达到究竟。这个次序不能颠倒,否则就会犯我慢的毛病。
第一一三经、一一四经、一一五经(断色苦经;知苦经;断忧苦经):
本经是先有外道向罗陀侍者提出问题,由罗陀回答;次由罗陀向佛陀请教,再由佛陀作出解答。
有众多外道对于罗陀的出有表示很不理解,纷纷向他质询:“汝何故于沙门瞿昙所出家修梵行”;“汝为断何等苦故,于沙门瞿昙所出家修梵行?”
罗陀答道:“为断色苦故;断受、想、行、识苦故,于世尊所出家修梵行。”
我们绝对有理由相信罗陀的话是可信的,并不是在说大话。罗陀把他出家的动机讲得很明白,便是为了断五阴生死之苦,而力获超脱的永恒快乐。出家首先是立足于解决自身的麻烦(烦恼),如果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干净,便高唱“广度众生、利乐有情”的高调,岂不是很滑稽么?现今一些教外人士在询问师付们为什么出家时,大多数人都会回答“了生脱死”。至于如何“了生脱死”,“了生脱死”的次第是哪些,对于这些问题,我们却不知所云,或“顾左右而言他”。
这些外道听了罗陀的回答,都很不开心,于是从座而起,呵骂而去。
罗陀见到外道们如此愤怒,他心里也顿时没底:我回答得究竟对还是错呢?还是请教一下佛陀吧。于是,他请教道:“世尊!我向所说,得无过耶?将不毁谤世尊耶?不为他人难问诘责堕负处(败于下风)耶?如说说(如您所说而转说)耶?如法说、法次法说(合乎顺序,没有颠倒的说教)耶?”
佛陀回答说:“汝成实说,不毁如来,如说说、如法说、法次法说。所以者何?罗陀!色苦、为断彼苦故,出家修梵行;受、想、行、识苦,为断彼苦故,出家修梵行。”
注:此处的“成实说”,既可理解为“诚实而说”,也可理解为“成就真实的说法”。
看来,假如以后别人来问询我们“为何而出家”时,我们便可以找到标准答案,即“为断五阴苦,是故出家”。有的人会说,现在生活条件这么好,哪还有什么“苦”呢?据说现在美国人正在发明一种药,我们只要服用这种药(只一粒即可),便可以轻轻松松活到一百岁。诚然,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对于佛教根本教义的阐扬(以“苦”为首的四谛),已经构成了不小的冲击。如何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更为圆融地弘阐四谛法门?怎样将人间佛教思想与四谛法门进行有机地结合?对于这些问题,真的需要我们认真去思索、探究。然而,佛教自传入东土以来,已经受到了过多的本土文化的浸染,形成“中国式特色佛教”,与原始印度佛教相去甚远。若想究本溯源,似乎已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