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经(诸根修经):
本经主要叙述佛陀为郁多罗婆罗门以及众多比丘宣说有关修“根”的正确观念。指出虽生可意与不可意,但以知见而随尽灭,而离厌与不厌。
有一位年少婆罗门,名叫郁多罗。他是婆罗门大师波罗奢那的弟子。有一天,郁多罗前来拜会佛陀。佛陀就问他:“汝师波罗奢那为汝等说修诸根不?”这里的“根”,指的是六根。佛教讲六根,外道也讲六根。那么外道对六根的要求(即“修根”)是怎样的呢?
郁多罗回答说:“我师波罗奢那说:眼不见色,耳不听声,是名修根。”就是我们对外界的各种诱惑,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杜绝外界一切干扰,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圣贤书。”至于郁多罗老师的观点是否正确,我们先不作评论。
佛陀反问道:“若如汝波罗奢那说,盲者是修根不?所以者何?如唯盲者眼不见色。”
从佛陀这句问话中,我们可以知悉,其实波罗奢那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为什么这么说?如果说“眼不见色,耳不听声”,那么盲人与聋子,势必个个皆是大修行者,因为他们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压根就听不见。问题是,盲聋人算不算“修根”?
佛陀的这一反问,一下子把郁多罗给问住了。他细细一想,对呀,这位大师说得极是!如果按照波罗奢那的观点,即“眼不见色,耳不听声”谓之“修根”,对于六根健全的人而言,惟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堵住耳朵、蒙住眼睛,塞住鼻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得我们看不见听不着,把自己弄成一个活死人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现实生活中,这么干可能吗?根本不可能。
针对郁多罗的窘状,佛陀分析道:“异于贤圣法、律无上修诸根。”意思是说波罗奢那的观点从根本上讲就是有问题,并不符合所谓的“贤圣法”与“贤圣律”,是违反生活常理的。
那么佛陀的观点是什么呢?
佛陀的思想很是明确,他认为,作为人类(扩大至一切有情)既然生活在真实的、丰富且繁复的现实世界之中,倘若一定要我们做到“眼不见色,耳不听声”,根本不可能做到。而我们惟一能做到的,便是我们面对多彩世界所秉持的思想与态度。比如说眼与色相缘的时候,生眼识。此“识”是一种杂染之识,并不清净。从常理来说,当我们见到“可意”(即“合意的”)的,我们便生欢喜心;可是当我们遇到那些“不可意的”,便会生起厌恶之心。有时,我们会无动于衷,漠不关心,无所谓高兴不高兴,此称之为“可意不可意”——实质上这也是一种掺杂个人情感因素的染污之识。就是说,当我们眼色相缘、耳声相缘、鼻香相缘……之时,会产生五种“意念”,即:可意、不可意、可意不可意、不可意可意、可意不可意可不可意。这并不是在绕口令,更不是在玩文字游戏,而是一种由浅而深的心理状态分析。
当我们遇到此五种“意”时,我们不是闭上眼睛、塞上耳孔去“勿视勿听”,而是要敢于面对,没有什么好逃避的。而圣与凡的最大区别,便是面对这些“意”时,我们应该保持怎样的心态。佛陀的观点是,对此,我们当“心调伏、善闭关、善守护、善摄持、善修习”,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对于眼色、耳声、鼻香等,我们要像“力士弹指(声)顷灭”,要像“莲荷”一般“水所不染”,要像“力士舌端唾沫,尽唾令灭”。如果我们魂不守舍,六根跟着六境满街转悠,那我们还谈得上是修行吗?
最后,佛陀对我们说,当我们“眼、色缘生眼识”而生起可意、不可意之时,我们能做到“惭耻厌恶”,方能称得上是“圣法、律觉见迹”(真正走上解脱的道路)。当然,我们切莫将此处的“惭耻厌恶”视为一种等同于“举心动念”的分别心,而是当我们面临各种声色诱惑时所必须保持的一种心态。当然,或许它与后期大乘佛教所主张的“如如不动”略有距离;然实际情形是,我们有时过于高估了自己——天才毕竟是稀缺资源。在“天才”尚未发展成为普遍的生产力之前,我们还得一步一步地丈量着脚下的土地。(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