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9经:本经叙述毗梨耶婆罗门为寻失牛而得遇佛陀并蒙佛说法接引。
有一位名叫毗梨耶罗豆婆遮婆罗门,大约是位有些财富的小地主。为了促进农业生产,他到集市去买了十几头耕牛。大约在晌午时分,他把这群牛赶回家中,准备第二日遣牛下地干活。可是不凑巧,当天晚上这群牛便一股脑儿地溜出了牛栏,从此不知所踪。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这位婆罗门再去牵牛的时候,竟发现牛舍空空如也!面对此情景,这位毗梨耶婆罗门简直是呆若木鸡,懊恼十分。怎么办?除了四处打探和四处找寻,还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呢?于是他把周围的村落几乎都找了个底朝天,但还是没有见到牛群的半点踪影。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之间,婆罗门整整找了六天!可是,这些牛仿佛一下子从世间消失了一般,连半点征兆都没有。要知道,为了买这群牛,婆罗门几乎倾其所有;如果失去这群牛,婆罗门就要面临破产的厄运。正当他几乎陷入绝望之时,他忽然想到:这附近有一个大林精舍,我的牛群会不会跑到精舍中去了呢?按照古印度一般习俗,耕牛拥有地位,有时牛群可以随意游走于街闾巷陌,连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要让牛三分。由于这个缘故,牛群有时会溜到寺院精舍里,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婆罗门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进入到大林精舍之中。
我们再来说说这个大林精舍,其位于中印度毗舍离城附近。据《善见律毗婆沙》卷十载:“此林无人种,自然而生,从迦惟罗卫国连至雪山,故名大林。高阁讲堂者,于大林作堂,堂形如雁子,一切具足,为佛作此堂也。”佛曾住此说法。大林精舍内有供佛之堂,状如雁子,设备完足。另据《大唐西域记》卷七载,重阁讲堂邻接猕猴池岸精舍,佛陀昔时游化该地时猕猴夺钵,至树上取蜜奉持佛,并为佛穿凿一池。可见所谓“精舍”,其规模比现今的精舍要大得多。这位婆罗门进入到大林精舍之中,找了半天依然不见他要找寻的牛群。就在他准备将要离去之时,却见到一位修行人坐在树下。“遥见世尊坐树下,仪容挺特,诸根清净,其心寂静,成就止观,其身金色,光明焰照”,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出家比丘。
这位修行尊者的清净安详与自己找牛时的焦急与懊恼心态已成鲜明的对比,故而婆罗门心里很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缘故,能让眼前这位大师如此心如止水呢?于是他问:“云何无所求,空寂在于此,独一处空闲,而得心所乐?”佛陀随后回答道:“若失若复得,于我心不乱,婆罗门当知,莫谓彼如我,心计于得失,其心不自在。”我们知道,佛陀对世间一切功名利禄和声色享受都不会产生任何希求之心,更不会因此去计较而患得患失。
这位婆罗门以为佛陀在唱高调,于是他又说:“大师啊,您当然可以无所牵挂啦!您要知道,我为了找这群牛,已经六天六夜没有合眼啦!您不种庄稼不种稻子,故而你不知道农夫的艰辛;您没有家室子女的牵缠,没有负债被人追讨的经历;您不会有维持家业却粮仓空乏、饱受饥寒的痛若与忧愁。所以您当然可以逍遥自在地坐在树下打坐啦!”
佛陀闻后回答说:“婆罗门!你说得很对,我不需要为失牛而烦恼,不需要为居家过生活而操持,也不会有妻儿老小的负担,当然我也不会担心饿肚子……正因为没有这些生活琐事的牵挂,所以我活得很快乐。婆罗门!如果你能做到像我这样无牵无挂,你同样可以活得很快乐。”佛陀总结说:“不舍念不念,众生安乐住,断欲离恩爱,而得安乐住。”
或许有人会说,出家修行总是一少部分人,如果大家都出家为僧,那么谁又来供养僧人,这个社会又如何能进步发展呢?其实我觉得这些全然不足为虑。首先,古往今来,任何社会都不会出现全民出家现象(全民信教是存在的),过去不会,以后也不会。其次,从农禅并重的成功实践来看,僧人自养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也未必就不可能实现。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佛陀赞叹出家的妙处,并非真正鼓励大家都去当比丘——佛陀并不反对人类对最基本的生产资料的占有,从对轮王的相关表述中,我们不难发现佛陀所描述的人间幸福生活美好蓝图。但是这种“占有”是建立在公平、公正、合理的基础之上。准确地说,一旦超过了自身基本需求而无限加以索求,便是贪婪与执著。故而我们可以说,佛陀主张并鼓励大家合理地“占有”,反对无限或无休止地“占有”。比如说,对于比丘来说,三衣一钵足矣;对于商人而言,拥有财富不仅不可耻,相反却是一种荣耀,但这种荣耀是以布施为前提,否则便是“悭吝”;对于农民而言,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便是人间仙境。假如为了找几头牛,竟费了六昼夜的功夫,这能否理解为另类的贪求?(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