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裸形梵志经
说法地点:委若国金盘的鹿林中
参加人员:裸形梵志迦叶
经中大意:此经主要阐述佛陀对于苦行的态度,也可以简称为佛陀的苦行观。经中叙述一位迦叶的裸形梵志(苦行者),曾向佛请问佛陀是否呵责苦行者之事?佛陀回答其问,而说佛陀虽说苦行有善恶二起,但并不呵责苦行,只说此行并不是出要之行耳。其次说明离服裸形之苦行的种种相,而说此苦行是不会具足戒与见。佛陀说佛道之四禅才是戒具足、见具足。又说从前曾经对于尼俱陀梵志教说过清净苦行之事,那位梵志即曾经称赞佛德。又说如来出家修道,为诸众生作狮子吼,得证无余涅槃者。听佛之说后,迦叶梵志即出家并证得果位。
这里的“鹿野林”,与波罗奈国的鹿野苑,看来不是同一个地方,但是有一点则是相同的,二者都是佛陀说法之处,都是与有关鹿的传说扯上关系。而这个“委若国”,并不在十六大国之内,大约当时也是一个附庸小国,在战火纷飞的古印度,其政治地位可谓无足轻重。
佛陀带领着众弟子在这里清修,有一天,来了一位不穿衣服而修苦修的外道裸形梵志,他姓迦叶,我们姑且称之为迦叶梵志。他是专程前来拜访佛陀。我在这里顺便提一句,这些外道梵志,前来拜访佛陀的目的,当然也有一些是出于仰慕之情,而大部分则是心存疑惑,特意向佛陀征寻解答的。这位迦叶梵志,今天准备向佛陀请教什么问题呢?
这位迦叶梵志,就向佛陀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尊敬的佛陀,听说你对一切祭祀之法都加以呵责,对一切修苦行的人都予以呵骂。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你认为祭祀与苦行都是弊秽的行为。佛陀,这种说法是真的,还是在造谣诽谤你呢?”
佛陀听完了迦叶梵志的陈白,就对他说:“迦叶!如果有人说‘沙门瞿昙乃呵责一切诸祭祀之法,骂詈苦行人就是弊秽’的话,这并不是佛陀所说的正法之法,也完全不符合真理之语,这种说法纯粹是在诽谤我,是一种欺诳之语。”
接下来,佛陀具体阐述了对于他对于这述问题的看法——
佛陀对于苦行的观点是:当他看见那些修苦行的人,有的死后堕入地狱,有的死后得生天上;有的以苦行为乐,死后堕入地狱,有的人乐于苦行,死后得生天上。无论是得生天上还是堕落地狱,佛陀都看得清清楚楚。对于自己明明白白的事情,佛陀有必要去加以呵责吗?根本没有那么必要的。
佛陀说,那些沙门、婆罗门等各种外道,他们所说的法,有的与佛法部分相同,有的则根本不同。对于与佛法完全背道而驰的那些外道之法,佛陀不会去主动加以呵斥。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就是避而不谈;对于与佛法所主张的完全相同的或者大致相仿的道理,则可以大谈特谈,这就是佛教里共同议论的原则。——在这里,我们要注意一下,在时下,凡是佛教主张相左的各种观点,我们没有必要去与人家争个高下优劣,而是搁置不谈,用现在的话讲,叫作“求同存异”。
佛陀接着对迦叶 阐述了四个问题:
第一,那些有智慧的人,往往会作这样的观想:对于不善之法和对于不是贤圣之法,沙门瞿昙与那些外道宗师之间,究竟谁能堪任为灭此法的人呢?那些有智慧的人便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即唯有沙门瞿昙能够灭除此法!如果那些有智慧的人能产生这样的想法,那么佛陀就是被人们所称誉的人。
第二,那些有智慧的人,往往会作这样产生这样的想法:对于不善之法以及对于非贤圣之法,沙门瞿昙的弟子与那些外道宗师弟子之间,谁能堪任为灭除此法的人呢?很显然,聪明的人自然会产生这样的思维:唯有沙门瞿昙的弟子能灭除此法的。如果有智慧的人能产生这样的想法,那么,佛陀的弟子们也会成为人们称誉的对象。
第三,那些有智慧的人,曾作这样的思惟:沙门瞿昙对于诸善法、清白、微妙,以及贤圣之法,和那些外道的宗师相比,到底是谁能堪任增广其修行的人呢?一般人总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即唯有沙门瞿昙堪任增长修行此法的。因此,佛陀就会在人们中间得到广泛的称赞。
第四,那些有智慧的人,曾作如是的观察:沙门瞿昙的弟子,对于诸善法、清白、微妙,以及贤圣之法,和那些众异师的弟子相比,到底是谁能够堪任增长其修行的人呢?那些有智慧的人,就会想到:唯有沙门瞿昙的弟子,能够堪任增长修行此法的人。由于这个缘故,佛陀的弟子们也能够得到广泛赞誉。
佛陀进一步阐述道,既然有真理的存在,那么肯定会有达到或论证真理的方法。比丘在于其中修行,就能自知自见:沙门瞿昙就是适时而说,实说的人、义说的人、法说的人,律说的人。
什么是道?什么是迹?
对于这个问题,佛陀的解答是:比丘在修行的过程,就能自知自见:沙门瞿昙其人就是时说者,为实说者,为义说者,为法说者,为律说者呢?于是,比丘则修念觉意,乃依于上息,依于无欲,依于出要而修习的。也修习法、精进、喜、猗、定、舍等的觉意(连同念觉意为七菩提分),都依于止息,依于无欲,依于出要的。这就是道,就是迹。比丘在于其中修行,而自知自见沙门瞿昙为时说者,实说者,义说者,法说者,律说者。
此时,迦叶梵志对佛陀说:“瞿昙!唯有是道,唯有是迹,而比丘在于其中修行的话,就能自知自见沙门瞿昙为时说者,为实说者,为义说者,为法说者,为律说者。然而由于苦行秽污,而有人得婆罗门之名(神职人物),有的则得沙门之名(此处的‘沙门’在经文中有时也是对外道出家人的美称)。什么是苦行秽污,而有的却由之而得婆罗门之名?有的则由之而得沙门之名呢?瞿昙!不穿衣服的行者,以手来障蔽其身,乞食时还有各种怪毛病,而且在穿住等方面均十分地不讲究,以无数的苦事去苦役此身。瞿昙!这就是苦行秽污,或者得沙门之名,或者得婆罗门之名啊!”
佛陀说:“迦叶!不穿衣服而裸形者,虽然以无数的方便去苦役其身,然而乃为戒不具足,见不具足,不能勤修,也不能自利利他。”
迦叶对佛说:“什么为之戒具足?什么为之见具足?而能超过于诸苦行,而为微妙第一呢?”
佛陀告诉迦叶说:“如果如来出现于世间的话,乃至会在于四禅定当中,会在于现在世当中,得到快乐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乃由于精勤,乃专念一心,乐于闲静,而不放逸之故。迦叶!这就是戒具足,见具足,而胜于诸苦行,为微妙第一的。”
迦叶说:“瞿昙!虽然这叫做戒具足,叫做见具足,乃胜过于诸苦行,为微妙第一,但是得沙门法为难,得婆罗门法也为难啊!”
佛陀说:“迦叶!这是世间不共之法,佛陀的功德乃不同于凡俗。所谓得沙门法难,得婆罗门法为难。迦叶!就算是居家学佛的女居士,也能知道此法。离服裸形,乃至以无数的方便去苦役此身,但是不知其心为有恚心?为无恚心?或者有恨心?无恨心?有害心?无害心?如能知道此心的话,就不名沙门、婆罗门为难,由于不知之故,就说沙门、婆罗门为难。”
迦叶白佛说:“什么是沙门、什么是婆罗门之戒具足和见具足?为上为胜,为微妙第一呢?”
佛陀告诉迦叶说:“那些比丘,由于三昧心(禅定心),乃至得三明(宿住、死生、漏尽等智),而灭诸痴冥,生智慧光明,所谓漏尽智的生起。为什么呢?因为这乃由于精勤,专念而不忘,乐于独自在于闲静处,而不放逸之故。迦叶!这名叫做沙门、婆罗门之戒具足、见具足,为最胜最上,微妙第一。”
迦叶说:“瞿昙!虽然说这是沙门、婆罗门之见具足,戒具足,为上为胜,为微妙第一,但是沙门、婆罗门之法,还是甚难!甚难的!沙门也是难知,婆罗门也是难知的。”
佛陀告诉迦叶说:“优婆塞也能修行此法的。如自言而说:‘我从今天起,能够离开衣服而为裸形,乃至以无数的方便,去苦役此身。’然而不可以此行而名叫沙门、婆罗门,假若当以此行而名叫沙门、婆罗门的话,就不得说沙门为甚难,婆罗门为甚难。由于不以此行名叫沙门、婆罗门之故,而说沙门为甚难,婆罗门为甚难的。”
于是佛陀为迦叶梵志举了一个例子:
从前佛陀曾经在王舍城外的七叶窟居住了一段时间,曾为了尼俱陀梵志阐述清净的苦行之法。那个时候梵志听后,乃生欢喜心,而得清净之信,而供养于佛陀,称赞了佛陀,所谓第一供养,就是称赞了佛陀。
迦叶说:“瞿昙!谁对于瞿昙不会生起第一欢喜、净信、供养、称赞的呢?我现在也是对于瞿昙您,生起第一欢喜,得清净之信,而供养、称赞,而皈依瞿昙您啊!”
佛陀告诉迦叶说:“在诸世间里的诸所有戒,并没有能和此增上戒(强有力而向上之戒)相等的,更何况欲超出增上戒的呢?诸所有的三昧、智慧、解脱见、解脱慧,都没有能和此增上的三昧、智慧、解脱见、解脱慧相等的,更何况欲超出其上呢?迦叶!所谓狮子者,就是如来、至真、等正觉。如来在于大众当中,广说法之时,为自在无畏,因此之故,号为狮子。迦叶!你是否会认为如来作狮子吼时,并不勇悍吗?。你不可以产生这样的念头!如来的狮子吼乃为勇悍而无畏的。”
在下面的经文里,佛陀接连向迦叶梵志提出一系列递进问题,然后佛陀自答。主要有:
问题1:迦叶!你以为如来作勇悍的狮子吼时,不在于大众当中吗?不可以造这种观念!如来在大众当中,为勇悍而狮子吼的!迦叶!你以为如来在于大众当中不能作狮子吼,不能说法吗?不可以造这种观念!为什么呢?因为如来在于大众当中,乃勇悍无畏,而作狮子吼,而善能说法的!
问题2:迦叶!你以为如来在于大众当中,勇悍无畏,作狮子吼,善能说法时,在众会当中的听众,会不专心吗?不可以造这种观念!为什么呢?因为如来在于大众当中,勇悍无畏,而作狮子吼,而善能说法时,诸位来会参加的人,都专心一意的在听法的。
问题3:迦叶!你以为如来在于大众当中,勇悍无畏,作狮子吼,善能说法时,诸位来会参加的人都专心一意的听,然而并不欢喜信受而行吗?不可以造这种观念!为什么呢?因为如来在大众当中,勇悍无畏,能作狮子吼,善能说法,诸来会参加的人都专心一意的听,都欢喜信受的。
问题4:迦叶!你以为如来在大众中,勇悍无畏,作狮子吼,善能说法,诸来会参加的人都欢喜信受,然而并不供养吗?不可以造这种观念!因为如来在大众中勇悍无畏,作狮子吼,善能说法时,诸来会参加的人都专心一意的听,都欢喜信受,而设供养的。
问题5:迦叶!你以为如来在大众当中,勇悍无畏,作狮子吼,乃至信敬供养,然而并没有人剃除须发,穿服三种的法衣,而出家修道的吗?不可以造这种观念!为什么呢?因为如来在大众当中勇悍无畏,乃至信敬供养,也有人剃除须发,穿服三法衣,出家去修道的。
问题6:迦叶!你以为如来在大众当中,勇悍无畏,乃至出家学道,而不究竟梵行(完成无上的梵行),至于安隐处(趣于安乐的境地),而为无余涅槃(身心俱寂灭)吗?不可造这种观念!为什么呢?因为如来在于大众当中勇悍无畏,乃至有人出家修道,而至于究竟梵行,至于安隐之处,而无余涅槃的!
这时,迦叶就禀白佛陀说,他想出家,受具足戒,然后跟随佛陀后面修习佛法。佛陀对他的请求,也并没有予以拒绝,而是对迦叶梵志说:“如果外道人士想到佛教中来出家修道的话,那么必须要有为期四个月的观察期。如果能与大家相和合,那么就可以出家受戒。”
但是,佛陀在执行这项规定的时候,并没有搞一刀切,而是因人而定,有的人品质好,说不定不到四个月,就可以出家受戒了。佛陀如此说,用意是想打消迦叶思想上的一些顾虑。但是这个迦叶出家的意志非常坚定,他对佛陀说:“世尊,不要说四个月的观察期,我现在甘愿接受四年的观察期,然后出家受戒!”
佛陀见他出家意志如此坚定,就决定当下为他剃度受戒,使他成为一名正式的僧团比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