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念住与禅修
以我所了解,「禅修」并非是要制造出某些东西(止静、专注、洞悉,或甚么的)。反而是以一种非常简单的方式,清晰地看着当下正在发生着的事。着意要达致止静、洞悉,或去制造出这些东西,都是尝试从我们「应会在的地方」开始。正因为我们并非从我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开始,所以我们会常常回落到原本所在的地方。另一种说法是:「禅修」乃是完全的内部沟通,或是,对生命(问题)的深入了解,即谓「禅修」。
因此,化解一个人的心理情绪间的纠缠、处理问题(神经官能病的,或甚么的),与禅修三者都不应有所分别。所有这些都是同一个过程的其中部分。
对我来说,心理辅导与知道禅修并没有多大分别。因此,一个人不能了解人们,但只有满肚子的书本知识,只能算是一个学者,而非是一个禅修倒是(或心理辅导师)。
大多数西方人很需要别人帮助,只是为了要化解他们的心理情绪间的纠缠而已。对此,一位世俗的导师可以是很有帮助……很久以前我已明白到这点,而且我更渐渐愈加深入这椿事。甚至当我在美国时,我帮助人们的方法,便是首先去了解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心理情绪、他们的问题,然后找出他们卡住的地方。帮助他们看清自己的问题。禅修的整体要点只是要化解——化解掉内部与外部的纠缠。
因此,可以说是没有一条适合于任何人的固定公式。人们都是独特的。因此应要有弹性。佛陀自己便对不同的人都给出不同的指示。
我的理解是,一个禅修导师一定要很敏感。他(或她)一定要很深入地了解自己。他一定要觉知道自己的混乱纠缠;要很有创意地与人们交往;要以一种较深入的方式来理解每一个人;在指导方面要随和及有耐心;不要以推迫或很高的要求来取得进展,那只会令人产生一种不胜任或不快的感觉。他还一定要了解他学生「原本所在的地方」。要知道,我们一定要从我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开始,而不是从我们「应会在的地方」开始。因此,一个导师一定要了解学生所在的地方,然后给予指导,以使其学生能从自己所在的地方开始。
一般人所教及所修习的禅法是有其局限的。那是因为他们理解得不正确,而且还把它当作是在生活以外的东西来修习。
真正的念住禅法是囊括一切的。无论是我们心灵或物质的生活,都不应有任何部分被遗漏于念住之外。我们对生活中的每个方面都应该好好地去了解。
真正的修习是自然的、活动的、活泼的、没有局限的,何时何地都应要修习。对我来说,一种专门及片断的方法是不可接受的。我开始觉得一种专门的、标准化的方法是有害的(我从未能强迫到自己、约束到自己去作这样的修习)。对我来说,禅修并不是些什么特别的东西。那是我教育的一部分。
我能为自己做到最好的事情就是提起念住。往你的心内(生命里)观看,看看你是多么的依靠别人与书本,看看你是何等容易升起沉闷感。除了念住于沉闷之外,你能否与沉闷一起相处,而不作出任何对它有关的做作?
「无所事事」实际上并不容易。我相信从你的经验中你是知道的。当你无所事事时,你的心会怎样?你曾否对此细心观察过?沉闷时难以忍受的。因此,我们便尝试去找些东西来做,以逃避沉闷。尝试几天只是什么都不做吧。
「不做作」是不容易的。如果你尝试去做到「不做作」,那么你便是在「做作」了。如果你尝试去达成什么,那么你亦是在「做作」。而且,你的自我是强烈的。如果你不做任何事,你便变得无意义及空虚。
「不做作」是一种没有自我的心意状态。不作反应地做;没有人做而做。还有最重要地是,不期望有任何回报地做善行。
了解只出现于那些不急于求了解的人身上。了解就好像一棵果树;它需要时间来成熟。一个人不能强迫它生出果实。
如果你能够熬过沉闷,而不逃避它,你会发现它之外还有一种觉醒、警觉、生命、清明。这样,心便变得「可工作」了。通常我们都会屈服,继而变得忙碌又忙碌。当我们忙碌时,我们觉得有用、重要。当我们无所事事时,我们便觉得无用,觉得羞耻。一些人会对自己的忙碌感到自豪。
在心中有一种市场存在着的呆滞。我们需要一些令人兴奋的东西,某种的刺激物,或是倾谈、阅读、旅游……以保持心的觉醒。否则只是处于一种半醒的状态。如果你能吧你的心训练到无需那些刺激物都能时刻有所觉知,你会发现到一种新的精力。只有以恒常的念住,你才能达到那境界。
不论你是否在禅修营中,最主要的是时刻都要有念住。参加禅修营是有用的。可是非常重要的是持续你的修习,以使你能维持你的清明。否则的话,你会再滚下山去。就好像逆游一样:如果你不作出持续的努力,你便被冲往下游去。
在禅修营所用的干劲就好像是学骑脚踏车所用的一样。开始时你太过奋力,于是你便跌倒。稍后,重复地做着,你便学到使用恰好足够地干劲来保持平衡,这样你可多加把劲来前进。你做便学会。我相信,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持续。如果你那时知道念住是什么意思,便加多点念住吧。透过持有念住,你会学到怎样以放松的干劲来念住。若果你认为需要用多一点的干劲,便去做吧,然后看看它怎样影响你的心(你的念住)。你会学到如何去维持你的念住。你会发觉到当你没有念住时,你的心并不自在。
我向得到自由和平静,在身与心上的。因此我正在看,到底是什么令到一个人不自由及不平静。我愈能看到约束着我的东西,我看到自由的机会便愈大。答案颇简单——执着与骄傲。然而,在它们运作时察看着它们是最重要的,不只是想及它们而已。
我不想忙碌。忙碌是一种浪费的生活方式。当你忙碌着,你是那么的被卷入被牵引着,以致你不能看到在你心内正发生着的事。你变得没有念住。所以,我不想做一个忙碌的导师。
如果你想从禅修中得到最大的获益,全心全意地修习吧。要做到仿似在你生活中没有其他东西是你想做的一样。慎防令人分心的事物!
要学习怎样游泳,你必须走进水里。坐在岸边请求别人教导是没用的。凭最少的指示你已能够走进水里,自己教导自己怎样游泳。选择一个(或两个)适合你自己的目标,然后持续地念住它。持续是最重要的一点。
思想并不能使心快乐。观看你的思绪,但不可有去控制它们的想法。当你清楚地看到它们时,它们便会停止。思想真是一大负担。
最重要的事是去觉知你自己的心。还有你做事的动机。很多时人们觉知不到他们说话或做事的动机,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当他们觉知到他们的动机,他们也会为之而说好话。
念住修习(念住禅法)就是时刻地觉知到在所有六根门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那是从你醒来的一刻,直至你入睡前的最后一刻,不只是在坐禅时。
更加重要的,是要念住于你的幻想、你所执着的观念、挫败、寂寞,和任何其他强的或弱的感受,并且要了解它们。
如果某方法对你有效,便去做吧。持久地做,好好地做,这样你便知道它地所有优点与缺点。
禅修是最好地善行。
如果你有念住而且是明智的,你便永不会迷失。
理想是时刻都能持有念住。
当我独个儿时我很快乐。谈话令人厌烦。事物(还有人们)正失去对我的影响力。很难谈及这种感觉。我觉得我的内心轻快多了。
不要把情绪、躁乱看得太认真。亦不要尝试为它而说好话。你过着你自己的生活,你有权去做你认为当其时对你来说是对的东西。假如犯了错,从中学习吧。
假如你犯了错,并陷于烦恼中,应要审察这烦恼而不作抱怨、怪责(自己或他人),或逃避;也不为自己而说好话,或为此而不快。如果你能不抗拒地看着它,你便能很快及容易地把它克服过来(在成长中把它弃掉)。现在,我对此已更加熟练了。
关系是很令人沮丧的。我向你诉说过很多次:我渐变得孤独。因此我很明白你所说:“我退回到我内里”。假若你真正细心地观看你的心,当中没有想要有所不同的想法,你的结便会被解开,但不要只是为了要解开你的结而观看你的心。那会产生冲突。看看在你心中的「无我性」。
我已厌倦了这幕「表演」。
上个月以来我禅修得更多。独个儿是那么的美好。我愈来愈不想阅读。此刻我想读我的心多些。我不从书本中学习深入的东西。只有当我清楚地看到我地生命(我的心)时,我才能学到深入的东西。
对一个人来说,了解一般的人性及了解自己独特的心是最能有成果的事情。
我在这里正做着的事是对我那么的重要(我指深入我的心内探究),以致除非有一个好的理由,否则我不想把它打断。事实上,我想去一处更加隔绝的地方,独自生活,时刻都禅修,不被打岔。没有别的东西是值得费神的。你已读过;你已倾谈过;你已讨论过;你已思考过很多;然而你仍是混淆。所有的这些东西——足够了。
这种清明把心的执着淡化很多。现时我的心已非常无执及清明。我不想被分心。
这样,你不会对你的混淆而混淆,是吗?一些人并不知道他们混淆。他们都是太忙或太疯狂,以致没法子对此作出反省。我所能指示的是,不要想太多,要有念住。要知道想得太多会使你更混淆。
如果你能在生病时都有念住,你会学到一些很深邃及有意义的事。你会看到你是多么寂寞,看到每样东西都是多么无意义。当「最坏中的最坏」发生了,我们会是真正的孤独。
我愈来愈多看着这寂寞。只有极少数的人能触及我们及了解我们。在每个人之间都有一条由误解做成的大鸿沟。
念住是我们本性的一部分。它可以自然地、毫不费力地被发展起来。
你能否给她解释如何去觉知她地思想及感受?不是去控制。只是一种简单的、纯粹的心的觉知。在心中进行着的唠叨、独白,或对话。还有评论、判断、分别等等。
念住是一种生命存在的方式(生活的方式)。无论在何处,无论做什么,我们都应要有念住地做。思想是发展念住的一个大障碍。我们要留意这一点。实际上,觉知到思想是很重要的。不去怪责或有所判断地观看你的心。把它看作是自己存在的东西,而不是你的。
在禅修中,做些来得容易与来得自然的东西。最重要的一点是有兴趣、乐意地去做,当然那应是要令人感兴趣的。做时还应能产生一些满足感。一旦事物变得令人烦厌,便即是对它生起了一种负面的态度。籍着那种负面的态度继续做下去是令人疲累的。你说:“信心=精力。不错,当你在修习中有信心,你便有精力去做。”
如果你有兴趣观看你的心,而不观看“起伏”,有何不可?心是生命中最有趣的事物。
多作步行,并要有念住。你对怎样去改善你的处境愈想得多,你愈变得不快乐。时常计画着未来——「我会快乐,假如我住在一处好的地方。」总是:「我会快乐,假如……」。从来都不是「我现在很快乐……」。太多的计画、改善了。只是看着这一刻发生着什么事,当中没有任何要去改善它的动机。
我明白你的挣扎与痛苦。我知道你想尽可能去做一个佛陀的好弟子。很难的。甚至守好五戒也不容易。对,一些人认为「须陀洹道果」(预流的道与果)微不足道。他们不明白,不保持(清除掉)邪见、克服仪式与仪轨(迷信)、清楚地明白到「法」的修习正是引领到解脱及快乐的唯一方法,是如何非凡的。他们不知道,不生起任何羡慕心(妒忌心)、随喜别人的成功、把你所拥有的与别人分享,及克服到对自己的修行的所有疑惑(不知道方法是否正确等),是多么非凡的一回事。对自己所走的路没有疑惑,这真是多么的纾缓。
我能够明白对于一个这样忙碌地生活的人,修习念住是多么困难。我亦非百分百有念住。如果你能减少任何不必要的活动,那会较好。我们听着心的命令,然后四周打转,做着心叫我们去做的事。可是如果我们更细心观看我们的心,便会发觉我们无须去相信所有这心叫我们去相信的事,我们也无须如疯癫般四周打转,做着所有这心叫我们去做的事。
「想有所成就的人,一定要学习限制自己。」——歌德
我们都浪费太多的时间在琐碎的事务上。佛陀说:少事务或少职责。
如果你更谨慎地限制自己,你就能发展出更深入的觉知。如果你不能在日常生活中都保有念住,你便不能发展出对生命的了解。了解生命及了解「法」是互相配合的。首先,学习,学习有意义地、心智清醒地过你地日常生活。
我发觉很少数人如你一样对「法」怀有浓厚的兴趣。大部分人甚至觉知不到自己的心意状态。我们都有好(善)的心意状态与坏(不善)的心意状态。去觉知这两种心意状态是首要及最重要做的事。我们对心是在没有真正的操控,这正是为何它是无我的了。设法子不要制造出那些坏(不善)的心意状态。
了解心的本质,即是说:贪、嗔、痴、比较、妒忌、吝啬、忧虑等等,以及了解念住(撒提)、专注(三摩地)、智慧(般若)、慈爱(Metta)、悲悯等等,比证得某阶段的证悟,或比清除任何杂染来得更重要。先有「了解」;其后「克服」自然会出现(跟随)。所以,请乐意观看当下发生的任何事。
先去察看它的本质。
如果你因为有贪、嗔,或什么等等而不快,你便不会把它看得清楚,因为你已是烦乱着,你已有嗔。把这个也察看吧。只有当你愿意正视你的心,当中不感到罪咎,、不想作出任何有关它的做作,你便能把它看得清楚。这样它便会失去支配你的力量,因为它已被揭露了——成为透明的。
请不要谴责贪爱、骄傲、忿怒等等。你可以从它们中学到很多东西。除非你对它们知道得很透彻,否则你便不能成长起来。只有当你能以一颗清明得心察看它们,你才能够认知到它们得真正本质,尤其是它们的无我性。
禅修首要及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不认同心意上与身体上的现象。那不是要去克服任何事物,除了去克服名色过程的认同之外。为什么人们会不开心?因为它们认同名色法。因此,当贪爱、贪欲、执着或挫折、愤怒或骄傲等等生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它们视作一种自然现象,而不把它们当作是个人的。不要尝试去克服它们。
「不快」是另一种「肯定自我的行径」。有一个人(自我)在不快吗?不快只是另一种的自然现象。不快是把自我吹捧着的。如果这心不会不快,如果在这「观看的心」中没有认同,即指有舍心存在,这心将能以兴趣、止静及清明来观看贪爱等等,并看出它的本来面目——一种稍纵即逝、无实体、无个体性、自然的现象。认同使到所有杂染更壮大。没有认同,它们不会那么强大。一个「须陀洹」仍然有贪、嗔等等,但已没有对名色法的认同了。只有「阿那含」与「阿罗汉」才没有贪与嗔。但只是「阿罗汉」才没有我慢。
【注:舍心,即没有认同,因而舍离了喜欢(贪)或不喜欢(嗔)的执着,这是从行蕴(反应)的角度来说,是不同于受蕴的不苦不乐(舍)受。要做到没有认同的舍离,便先要对境有所知晓,否则便是(痴)认同,更谈不上没有认同。舍心亦解作情绪上的平衡或心理上的平衡,这正是舍心的根本意思。舍是与平静心相当,因没有贪或嗔因素的波动起伏,是绝对的平稳、平静。】
如果你因为你享受音乐而不快,你就是要求过分,你恳求(期望)太多了。但假若你看到那个享受的心,并以舍心观看它,只有这样你才会看到它的本来面目。不快(那是嗔)乃是贪爱与骄傲的一位密友。因为你认为:我是一个禅修者,因此我心中不应有贪爱或骄傲生起,所以你便不快。当有贪爱或有任何种类的享受时,只是说句:请留下,让我来研究你。它们实在是奇妙。贪爱是最伟大的魔术师。认知到(看出)它变出愉悦感受的方法吧。心是这样地被贪爱所欺骗,以致我们看不出它是魔术师,我们把它看作是「我」。
心是狡猾的。心想要变化,想要不同的东西。它渴爱娱乐、刺激。沉闷往往是个大问题。这正是大部分人正在做着的事——以一种或别种形式来追求着刺激。
如果我们不留神,我们可变成很自以为是,因为我们是禅修者,或是实践的佛教徒,或我们知晓「法」;我们知晓什么是好及什么是坏……,这又再是「我慢」了。
当你心里有「我慢」时,要乐意地把它看清楚。不要把它驱赶走。把它看清楚是很重要。余下的会自己处理。只有当一个人证了阿罗汉果才会完全摆脱「我慢」。
不要修习谦逊;那会是勉强的谦逊。只要念住于「我慢」。如果你清楚地看着你的心,你自然会变得很谦逊。你不会觉得你是在修习谦逊。你不用有意去做作,,你自会变得不太骄傲。
对善与不善心意状态的直接效应没有了解,便不可能对「法」有真正的欣赏。表相上投入任何形式的宗教实践是永不会有深邃及持久的结果的。了解心对经由六根门而来的每一个经验所作出的反应是非常重要,尤其是观念的影响及对观念的执取。
你已经了解到(或你现在了解)善与不善的心意状态吗?我认为在修行上这是最基本的。我不想把「好」与「坏」这两个字关联到「善」与「不善」上来使用。我不是指以书本上的阅读或以思维方式来了解它们。我指的是真正即时地看着它们。看看当心是善时与当心是不善时,心在性质上的分别。
有时当我把这些都看得很清楚,我便开始了解到,无论在什么样的处境下,都不值得持有一种不善的心意状态。一定有一种适当的方式(当中不存在着不善的心意状态)来面对很考人的处境。这是智慧。使得有能力生活于任何处境而不生起不善的心意状态。要得到那种智慧,首先我们一定要清楚地念住于心对所有处境而起地反应,心对我们看到每一件事物、听到每一件事物等等的反应。
去看正在心内发生着的任何事,无论那是不善的、不愉悦的、不美的、不令人想要的,比如忿怒、贪欲、疑惑、自负等,当中都不要带有要它有所转变的想法;以及去看正在心内发生着的任何愉悦的事,当中亦不去想要抓持住它不妨、不去尝试要令它持续长久些(如对止静、轻安、喜受、清明等等),这是非常重要的。
在心想驾驭处境的那一刻(去反抗、妨碍或阻止正在发生的事,或制造、产生,或使之持久),心正失去它的平衡。
「反抗」是嗔心。「抓持不放」是执着。
但是「不要反抗」并不是指鼓励,「不要抓持不放」亦不等于阻挠。「只是单纯地观看」便是念住。不被牵涉地观看。
我们是这样地习惯于去做一些事情、去制造一些事情,以致我们不知道怎样去单纯地观看。我们想操控事情,我们想介入,因此我们便陷于烦恼中。我地意思并不是说:不要介入,不要操控,因为这样你便会尝试不去介入,不去操控。这又再是尝试去拥有操控权了。因此,假如你正在尝试去操控,单纯地觉知这境况。
我愈来愈能看到,没有念住,生命会是非常的肤浅。念住给予生命深度和意义。
这是很令人费解的事。人们都说想要快乐。那么,为何他们没兴趣真正地提起念住?那一定是因为他们认为快乐是存在于别的地方,像是在感官悦乐中,比如在心想事成中、在成为重要人物中、在操控着某个重要职位中、在令人悦乐的感受中。
人们(你和我)想要兴奋,想要些有刺激性的事物(对我来说,在知性上的刺激)。有时我们想歇息;我们厌倦了那些刺激性的事物。这时我们想修习念住,使心保持宁静。有时我实在是对阅读、倾谈、思索、计画,感到厌倦,觉得累透了。这时我心从所有的那些东西中转离开来。我可以看到它们是多么无意义,多么不必要。在这些时候很容易只是单纯地念住。因此我愿我时刻都感到累透。所以,感到累透是没问题的。
把身与心都保持调校得适当是很重要,就像你调校收音机一样。它们只有在良好得状态下才会敏感,才能正确地检出频率、振动及信号。
因此,认识到事物如何影响我们地身与心是很重要。食物、天气、运动、交谈、阅读、感官悦乐:每一样事物都影响着身与心。还有禅修。禅修使心更敏感。
心喜欢住于过去或未来:它只是稍为轻轻触及到现在,并不想停留于现在;时常寻找着令人分心的东西——看电视、听收音机或答录机、食、倾谈、抽烟、阅读,还有什么的。我们真正喜欢念住吗?嗯……喜欢……可是……。哈哈。难怪我们都是肤浅的。
我们把念住当作是一种止痛药使用。只有当生活变得太痛苦时,我们才想走去一处宁静的地方禅修。否则我们对令人分心的事物蛮满意的。
一个人不可能完全远离忿怒。当有足够的原因时,忿怒便会来。他所能做的只是看着忿怒生起了。看看当你不快时,你把自己伤害了多少。对任何事物都不快是不值得的。提起念住。把忿怒看作只是「忿怒」,不是「我的忿怒」。
不要说你不应忿怒。现实一点很重要。我们有理想,但我们可能永不会实现那些理想。这并不是说我们不应抱有理想。这时指我们一定要清楚我们的能力。因此,不要因为你有起跌而沮丧。尝试尽可能地持有多些念住吧。尽力啦。
我以往经常为着有过失(做不到完美)而感到抱憾(惭愧)。在某些情况下,那是其他人投向我身上的不切实际的期望;而我在不知不觉间竟掉进他们期望我的角色中。这是不可能的;这甚至是危险的;这使我感到不胜任。但我现在学到做回自我了。
请提起念住,即使有时会是很困难。当你认为不可能有念住时,这正是最需要有念住的时刻。
当你掉举时(见注),那正是更需要去禅修。当你认为你的心正疯狂而没可能禅修时——那正是你要禅修的最重要时刻。
【注】掉举:指心无法安静及安定下来,无法置于一境或集中于一目标上。这种活跃的散乱心态包括妄念纷飞、兴奋、激躁、忧虑等等的心意状态,是障碍定力发展及智慧生起的五盖之一。
在《大念处经》里佛陀说:当心在掉举时,他知道心在掉举。你不需要做得比这个多。
佛陀没有说你应该因为你的贪婪或忿怒而感到罪咎。你知道什么正在发生着。不要欺骗自己。这时所有你能够做的了。因此,提起念住,但切勿怪罪自己。接纳与诚实是最重要的事。
只是知道心当时的状态已是足够了。假若你尝试做得比这个多,你最终会变得甚至更沮丧。那是没有操控的,这即是无我。一个每天都与这么多人接触的人,要时刻都保有一个止静与平和的心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阅读一些「法」的书籍及/或聆听一些「法」录音带是如何能令人感到罪咎。理想太高了。我们不可能达到。只要我们不伤害到任何人,我们便无需因为享受感官悦乐而感到罪咎。看看享受感官悦乐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吧。
当享受着愉悦的感受时,他知道「我在享受愉悦的感受」。罪咎从何而来?谁教导我们无论何时我们享受自己的生活我们都要有罪咎感?够啦!
即使我们知道有念住是我们能为自己做的最好的事,我们也经常分心。我们想要刺激。
观看你的心,看它在做些什么。假若你了解你的心,你大部分的问题都会消失掉,因为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心做的——离开了你的心,它们便会失去实在性。
你所能做到最好的就是去承认、觉知、知晓心处于的状态,当中不要对自己有所怪责或为此而说好话;不要希望有所不同或想逃避;不要感到罪咎或羞耻。
把你的心当作「心」来看,不要当作是「我的心」。无论它是「好」或「坏」,都把它看作是无我的;看出它是因为条件具足而生起,而不是自己决定而生起的。不是一个存有,不是我,并非是我的。杂染是很有趣的。
期望是失望的根源。在本质上它甚至使到心掉举不安。
有时我觉得保持着「要自己止静、平静与愉快」这样的一个理想,甚至会使人更感挫败。
那些过着隔绝的生活的人,或许能做到有舍心(但不是我)。只要你与人们(不顾别人及自私的人、占你便宜的人)有所接触,你便会发觉很难有舍心。
要发展深入的内观,止静是需要的;它是烦乱的反面。拥有一定量的止静并没有问题,可是要小心会对它生起执着——那种执着是很危险的。止静使心清明。它使心恢复清醒,也有助于念住。
明智的思虑乃是善的心意状态的直接成因。没有明智的思虑,便没有善的心意状态。不明智的思虑使不善的心意状态的成因。
我们每天都在做自我暗示,可是我们当中大部分人都觉察不到。一些是正面的,当然亦有些是负面的。暗示与态度极为相似。
最重要了知的是你的心。
唯一能给你直接体验的事物就是你的心,那包括你的思想、感受、态度等等。其余的全是推断。即使当你望着你的手,并认为你看到它的形状与颜色,这其实已经过了很多个过程。你是怎样看到形状与颜色的?什么是形状?什么是颜色?
一位朋友向我报告,当他禅修并觉知着声音时,起先他经验到声音是从远处而来。其后,当他变得更有念住时,他经验到声音是在耳朵里,发生在耳朵里。然后当他变得愈加有念住时,他经验到声音是在心里发生。没有了心,那可就没有声音了。
没有什么可以好好地取代念住。你说:“我知道如果我持续这修习,很多问题都会离我而去。”我们时常说:“如果,如果如果……”到底是什么不让我们实在地做呢?为何要如果?这仿似是我们不想让我们地问题离去。或是我们不太相信我们能做得到。因此最好是说“如果”。这使我们保持着希望。假若我们真正去做而又不成功,这样我们便再没希望了。因此最好不要真正地贸然去做。只是希望着。假若你不真正去做,你永远都可以说“我可以”。这就是这心玩把戏的方式了。这心为了要保障它自己免于感到无希望,它任何事物都永不会全心全意地做。
我们为何这么辛苦地要令其他人信服?
当我从美国回来时,很多人都问我,再美国是否有很多人信佛教。他们很开心,因为西方人都在修习佛陀的教诲。可是他们自己却不怎样修习。为什么他们因为西方人在修习,或因为西方人渐成为佛教徒而开心?为什么当其他人信奉你所信奉的,你便感到开心?
“对任何事物我们都不很清楚,唯是清楚我们都在受苦。假使我们不烦乱,我们便会找到答案。得到答案的那份骄傲,引生出我那份盲目。”——西亚多乌焦谛卡
做你所想要做的事。禅修、出家、苦行忏悔。你自己知道什么是对你最好的。然而,假如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的话,我会说:提起念住。
修习使人放松的禅法吧。颇为简单。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做着,如果可以的话,或是躺卧下来。由前额开始扫过全身,检查所有紧张的地方并寻找隐痛。当你对不愉悦的感觉愈来愈觉知得到时,你会学到把肌肉放松,然后那些紧张或痛楚便会慢慢消退。扫过身体的每一处,没有一处例外。甚至身体内部。很慢及有耐性地做,下至你的手指与脚趾,前面及后面。做完一次,再做一次。
在出家之前我看过很多禅修的书籍。因此我以为我对所有这些东西都很清楚。在出家大约一年后,我想:现在我才知道禅修是怎么一回事,而出家大约三年后,我想:只有现在我才真正知道禅修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这样子持续着。
当我年青时我读过很多有关探险家的书,当时我很失望,因为已没剩下任何未被探索过的地方。自从我寻找到这心理世界后,我知道这是一个被很多人探索过的荒芜世界。很多人没有适当的仪器来返回这世界,因而迷失了。我则拥有最好的仪器——念住。
有时当我发觉许多人虽是信仰虔诚,却甚至连一些有关念住的最简单的事都不知道,我便很惊讶。一些人说,这时他们第一次听到一个人不论在做些什么,都可以随时随地地修习念住。很多人以为一个人应该只在坐禅时才修习禅定。而且在禅修时不应做任何事。他们以为那就是禅修的唯一时段,这意思是指他们不愿意在与人们交往时观看着自己的心。
很多人在日常生活中做很多坐禅的修习,但他们却看不到自己的贪爱、欲念、忿怒、嗔恨、傲慢、羡慕、妒忌。很多禅修者的杂染都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在他们与人们的相互作用中,与在跟人们交谈时自发地生起,但他们都不懂以诚实来观看这些杂染的重要性。我很强调在谈话时都要有念住——这正是人们最失念的时候。
很多禅修者都有一个订好的禅修时序。他们可选择自己的禅修目标(在初学时这是没问题的)。选择即是排斥(他们排斥某些东西),但禅修应是有所包容的。我的了解是,人们应该首先尝试去觉知他们自己的杂染。
一个修习念住的人在谈话时都有念住。谈话是我们生活的一个重要环节。在谈话中发展念住是很有利的。这并不容易,但亦非没可能。念住你所想要说的东西,而且,在谈话时念住你双唇的移动、念住你声线的声调与音量,或是与谈话有关的什么东西。
生活中最痛苦的经验乃来自于关系。因此,当我们与别人交往时,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念住。我们应该觉知到我们以什么态度来面对跟我们交往的人。观看我们对任何事物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们没有正确的态度,我们会制造出很多的问题。
我能为自己做到最好的事就是提起念住。若果你能为念住而修习念住,你会明白念住多一点。
人们都充满着相冲突的愿望与欲念。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些什么。他们的心意反复无常。矛盾正是游戏的规则。心里充满着相冲突的感受。
树影长长的。太阳正下山。黄昏的微风凉凉的。这儿是何等的安宁与平静。就仿似大梵天的世界一样。简朴、知足、克制、念住、深思、坚忍、慈爱、悲悯,及对身心的了解,就是这些东西令到这儿的生活如斯的平静。
我从不感到沉闷。我在森林里平静地生活,也希望在森里里平静地死去。我观看我地心。事情来来去去。没有东西永久延续。即使是它们中最坏的也持续不了多久。因此当它们来时,我知道它们会在下一个瞬间离去。我并不需要做任何事来使它们消失。我想有如透过一个显微镜望着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似地看着它们。可是在我把心聚焦在正生起的事情的那一刻,我只是看到它的一瞥。然后它便消逝了。我想说:请留下,让我彻彻底底地看看你。毕竟我们都是旧相识。但它们却害怕靠近的细心观察。因此念住是我的恒常友伴。我观看念住。我念住着我的念住。觉知着觉知。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有念住。要这样地有念住,以致思想停顿了下来,然后你会看到生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题从何而来。你的问题从你的心而来。当我说「你的问题从你的心而来」,你不会明白我所指,但当你达到真正深入地了解你的心那一刻,你便会知道。智慧是可以克服业力的。
一个人一定要时刻都对正在做着的事情(戒律、念住)真诚(忠实)。否则你便不可能尊重你正在做的事,或尊重你自己。而且,没有那份尊重,你的作为不会是喜乐的、满足的、有成果的。
念住是没有动机或态度的。它只是清楚地看事物,当中没有判别、没有想要事物变作别的模样的想法。修习念住去如实地看吧。这就是了。
对那个我们称之为「我们的心」的作用,我们觉知不到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我们遗忘了一大部分我们过去的(包括过去的)经历、感受及决定。然而那些东西对我们感受与思想的方式都有很大的影响,而这个我们觉知得不大清楚,或已忘记了,但仍是我们得心一部分得那部分,因为没有更好的术语,我姑且称之为潜意识的心。
我变得愈来愈觉知到我心黑暗的一面,而且当我变得愈能接受不拒,它便变得愈显露,而我则变得愈自在。
我们以语言来沟通,可是语言却是这样的意义含糊。
很多事情对我来说都变得不重要。我不再关心很多的事情了。这给予我多一点的自由来看看什么事正在我心中、在我生命里发生着,并看到这心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们很多的痛苦都是我们自己制造出来的。心是以为伟大的魔术师:它制造出痛苦,然后自己承受;它制造出悦乐,然后自己享受;它被自己制造出来的蛇所咬,然后受其毒性的作用所苦。假使它知道,并且不制造出这么多的痛苦,九成的心灵苦痛便会消失掉。
我跑到这儿来,这样便能有较多的时间更深入地往我自己的意心与内心里探究。我想国家认识自己——看到在我意心与内心里所有相冲突的动机、欲念、愿望、理想。我想熟识我心的所有黑暗角落和裂缝,以及所有匍匐爬行的蜘蛛、蝎子、蝮蛇,还有所有的狮子、麻鹰等。我不是想把它们驱赶走。我只想成为我心的一位好友,一位仁慈及能体谅的朋友。除非我很彻底地认识到它们,不然它们不会让我能好好地安睡。
我不喜欢人们把我认作是某一类我实际上不属于的人。但这没法子避免。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被误解。而且,假若他们能正确了解我,我仍会不快。
你住在什么地方及跟什么人结伴都是很重要的。某些地方及某些人能把你的心置于不好的心境里,而心情时常不好,的确能够损害你的心。我们都是被周遭的人很微妙地影响着。
我已更舍离人们与组织了。人们为了他们自己的自我权力拓展而籍着帮助人的名义去利用别人。
「无论谁与怪兽战斗,他们应要注意在过程中自己不会变成怪兽。」(尼采)
我观看我的心这么多年了。因此我很能觉知到我的心。我知道这心可以是那么地蠢笨、傻气、胡闹,但因为我觉知到它,它没法子把我拐走。
我已忘掉从书本上所学到地大部分东西了。我不想记着太多。但我知晓大量有关我的心、我那些心意状态,及有关我所有坏的与傻气的东西。人们曾教导我:这样的东西是可耻的;这样的念头生起了,我应为此而感到罪咎。我不曾相信他们。我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念头,但我们大部分人都不承认。我不打算告诉人们所有有关我的事。我接受(我不抗拒)素有有关我的事,所有好的与坏的。
「我们不可能改变任何事物,除非我们先接受它。」(荣格)
了解及接纳我自己能让我的心境平静、自在。我满意依着我这样子。我会继续看着我的心,当中没有拒绝、判别、对抗、拒认。一个我真正想认识清楚的人就是我自己。
我宁愿我心里空洞、清明、轻快及不为学习所重负。我没有什么要证明,没什么要辩护,也没有什么要传播。
在年青时我做过很多愚昧的事。(有时我仍会作出一些愚昧的事)。我甚至不能谈及那些事,但我不尝试去把它们忘掉。我做过的事的记忆在我心中生起;我不去抗拒它们。我甚至不太感到不安,尽管我感到苦痛。
每人都会犯错。我学到很多有关一个人犯错时在心中会发生的事——心怎么被罪咎感煎熬;心怎么(错误地)想忘记过去;及特别是它怎么(错误地)阻止人因为生命中地好事而感到自己有价值(比如爱、尊敬、虔诚、荣誉、洞悉等等)。我宽恕我自己。在那些境况下,我怎能避免作出那些事情?但我需要在我余下的一生里都持续感到罪咎吗?不!我已从我的错误中学习到,我会尽我所能地不再重蹈覆辙。我还能够做些什么呢?没什么可做。
接受真相会把心解放出来。
我并不是全智的,有时我很愚昧。我对我心的念住是我的罗盘。当我犯了错,我对我心的念住总会告诉我有麻烦了。
对我们自己如实的模样没有深入的了解,那可没有真正的灵性修养的提升。刹那的平静与至乐是很有鼓舞性,但只是这些是不能带来转化的。
相一致的意见提供到安全感。
对,我可以继续为人们的不开明而不快,但我不想再这样做了。我不能改变他们,我对他们没有责任;如果我可以,我会帮助他们。很多人不知道在他们心里、在他们生命里发生着什么事。他们以为他们知道,但其实却不然。大多数的人都是非常大程度地受条件制约地。你需要极大地觉知与诚实来克服那种条件制约。你是受条件制约,我也不例外。我们知道我们是受条件制约吗?我们大多数的思想与反应都是一些条件反射。因此,让我们首先从自身做起。当我们不再受条件制约,我想,这样我们便可以做些事情来帮助别人常委不受条件制约。只要我们的心不平伏,我们便会在不住他人的名义下伤害到他们。自我蒙骗。有时可以是那么地彻底,以致你甚至毫不知情。防卫性把你蒙蔽,使你看不到你自己的弱点(自我蒙骗)。我们欺骗自己,当自己是快乐。有时,看到自己的弱点是很使人难受的。
不要把所有的过去记忆与一切的未来牵挂带在心中。有念住地活在每一刻。未来会照顾自己。
由于我们学习,我们都在成长中把很多我们的执着、欲念、梦想、希望弃掉。醒悟在开始时是难受的,因为它是与失望伴随在一起,但其后它便把心解放出来。它使人变得更能面对现实。生命不是一个童话。在现实生活里并没有「从此以后他们快乐地生活」这回事。诚然,我们必须作出改变。像一条蛇因为蛇皮变得太紧而蜕皮一样,我们必须蜕掉我们心里怀着的梦想。为使我们较舒畅地呼吸,我们必须蜕掉我们的旧皮,并长出新的,而不是埋怨变得太紧以致我们无法呼吸。但我们必须紧记着,当是时候再要蜕皮时,我们不应该有所抗拒。把旧皮蜕去永远是难受的。一个人会变得十分脆弱易伤及过度敏感,因为新皮肤仍未有足够的强度来抵受与环境的接触。
我在心理上已变得愈来愈独立。我并不感到寂寞。
「怎样去念住/注视深下层的心意状态?」你可以去感知那种感受。念住那种感受,并耐心地等待着东西的浮现。切勿用力。保持你心柔软。
快乐即是拥有一颗宁静的心,并有着完全的念住,那么地有念住,以致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我」的知觉。这快乐出现于当所有有关过去或未来地思想不生起时——没有「我」、没有昨日、没有明天、没有计画。在那超越时间的一刻里没有一个「我」在经验着那至乐。只有那快乐。真正的快乐是没有理由的。当你真正地快乐(没有「我」的知觉),你不可以说:“我快乐,因为……”。如果你努力地尝试要快乐,你肯定失败。真正地快乐是不用邀请的。
你能否很细密地观看你心,以致达到思想停顿的那一刻?当没有了思想,但只是如实地觉知,心会是平静的。思想并不能使心平静,有些问题是不能解决的,处理那些问题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去想它。想来想去只会把你耗透。像我们一样受过教育的人想得都太多。这点我们得承认。我们得把自己训练到不太过沉溺于思绪中。
阅读、谈话,及所有其他令人分心的事情都使人善忘。一个人做得太多这些事情(或其中任何一样),当他不做这些事情时,便会感到很空虚、掉举与沉闷,或没有这些刺激物时,他的心变得呆滞。
每个思想都把心磨损、撕碎。思想是一种负担,一种折磨。你认为凭籍思量便可找到使你快乐的方法。你这样愚弄了自己多久?你还想把自己愚弄多久?够多的思想了!只是看看什么正在发生,不用思量。
一个思量的心不能看,思量是瞎的。一个看的心不做思量,「看」是排斥思量的。真实的看并不等于标名。你想得愈多,你兜转得愈多。如果你真正清楚地看到思量,它必定会停止。
我不是在思量。思想是自己进行着地。它们看似是自己永存着。
切勿想得太多,切勿做得太多。一个人要能够禅修的话,就不应忙碌、不应倾谈太多、不应沉溺于睡眠、应该乐于独处、应该觉知着所有六根门、应该饮食适量。
这些日子你的禅修如何?当你停止思量,当你甚至停止标名,当你的心做到完全地沉静,有警觉及觉知,这样你便看到那稍纵即逝的本质,事物的那种如梦幻般的本质。
箱里有一些旧报纸。我开始翻阅,也观看着我的心。分心的东西!娱乐人的。谋杀时间的。无用的。
人们都专心于娱乐与资讯,而把他们的心从生命中真实的、重要的事情转移开去。探讨你自己的心,你自己的生命是更为有价值,可是大多数人都害怕这样做。他们反而想把自己忘掉。他们逃避自己,他们没有足够勇气来面对自己。或是他们惊怕,惊怕如果他们想有关自己的事想得太多,他们便会发疯。但我不是说思量,我是说观看。对,如果你想得太多有关自己的事,你会发疯。
人们感到空虚及无用。为要掩饰,他们都尝试把自己保持着忙碌。当人们忙碌时,便会感到自己重要。
谁人能告诉你要做些什么?不是我。你要亲自找出。我只能够告诉你:提起念住,过一段简朴生活,这个我相信你无论如何已正在做着。我们不可能拥有每一样东西。我们需要作出抉择,并放下其余的。
少些欲念,少些负担。
我并不怀疑渴爱、执着、贪欲、贪爱等都是苦的根源,而且唯一在成长中把它们弃掉的方法便是透彻地看。压抑与/或发泄都没有多大作用。深入地了解才重要。
无论有多少解释,都不能使你明白什么是真爱,除非你当它在你心中作用着时看着它。它似是一个间谍,它有很多面孔,都是骗人的。你曾被贪爱所欺骗。
贪爱、自负、邪见都是精神发展中的阻碍。它们都是这么多不必要的行动的原因,都是生死回圈延续的原因,以及是人们耽搁于修行及耽搁于得解脱的原因。这些阻碍把心灵及身体的现象扩张,使人们持续忙碌与分心。
我读过维玛拉.塔卡的一篇文章《禅修——生活的方式》。这里是其中一些我实在喜爱的片段:
……除非有一种先天的激烈情感被你亲自找出、被你亲自发现,否则一个人不会为过禅修的生活方式而装备起来。禅修是一种完全的生活方式,而不是一种部分或片段的活动……。生活并不是西方或东方的……。一个真正的求问者是没有兴奋的,那是强烈的「深度」,而不是热衷兴奋的「肤浅」……。这样,那种观察状态开始渗透到醒觉时段。无论你烧饭、上班,或是在交谈间,那种观察状态开始渗透到所有醒觉时段的活动中……。当观察状态被维持着,敏感度便被提升,而且从早上直到晚间,你都比以前更有觉知……。只把你的注意力专注于心的活动上,而排挤了你生活方式中的余下部分,那是没用的。禅修是一种隶属于整个存有及整个生活的东西。你只是住于其中或不住于其中。换句话说,它是与每一样身体的与心里的事物有关……。如是,我们把禅修从心意活动这细小范围带到心识的广大领域,连结着你做或站的方式、一天中你透过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来表情达意的方式。无论你愿意与否,你这个存有的内部状态都在你行为中表达出来……。「禅修与生活的完全方式的相互关系」正是在完全转化的道上的首要要求……。我们当中很少数人了解到经常的言辞表达是禅修道上最大的障碍之一……。生活是一个由同类部分组成的整体,你永不能把它肢解……。觉知到差错或差距,这本身就是一种观察。
【注】维玛拉.塔卡,现代的一位印度禅修大师,提倡妇女心灵解放。她曾因为遇上克里希那穆提而改变了她的一生。
一个片段的或专门化的生活处理手法是行不通的。一个人需要有全面的了解。在身体上,每一个部分都与每一个其他的部分相关联。在生命中也是一样:你生命中每一个负面都与生命中每一个其他的方面相关联。你生命中的经济、情感、知性、社会与精神的方面都是相关联的。你不能把它们持续分隔开。如果你尝试这样做的话,你的生命会是不充实的、不和谐的。那将会有冲突、分裂和瘫痪。
你有否读过,佛陀非常细心地洗他地双脚、双手与饭钵?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精神化的。这是真正的灵性。它是关联着你生命的每个方面。因此,你走路、穿衣、跟别人交往、吃、睡、笑等的方式——你做的每件事都反映着你的心。
我们人人都有冲突,内在外在也有。只有清明的觉知与智慧才可以加以制止。
尝试去想一些较正面的念头。思想是非常有力量的。此外,在你身边安排一些会使你较愉快的事物。阅读一些能使你心止静、平伏与愉快的书。有一些书是令人消沉的。还有,切勿对你自己或其他人作出太多的期望。
在修习念住禅法两年后,我读到了马哈希西亚多的有关念住修习的书,我发觉到大多数我所经验到的都与他在书中描述的一致(真使我惊喜)。最好先修习一段足够长的时间,然后才阅读有关「内观阶段/内观进展」的书。
一个须陀洹不会破五戒。这时佛陀所重复说着的。
有必要先掌握一些有关佛陀教示的基本知识。没从一些明师处听过「法」,是不可能正确地修习「法」地。需要多少「法」的理论知识,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生命是一连串的实验。每人可以告诉你在那边你会否快乐,但肯定你会找到很大自由——以你自己的方式过你的生活的自由。至于其他人过他们生活的方式,还可说些什么呢?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是一个愚人。你对「法」的了解与修习正是你唯一的保障。
对,一个人愈有念住,他便变得愈柔软。他变得愈敏感:对痛苦敏感,对不开心愈敏感,对无意义的话语愈敏感。他可以容易地被无意义的事所激躁。你或许会感到不安,因为这世界充满着甚至觉知不到自己不善的心意状态的人。而且他们甚至期望你分享他们对生活的态度(行为)。你或许有时会感到很不快乐,因为人们不单止不欣赏「法」,他们甚至嘲笑修习它的人。有时他们甚至故意地给予那些人麻烦。这些事甚至发生在僧人之间。因此,了解人们,并原谅他们吧。舍心是很平静的。
有时,一些人问我,为什么他们在与人们的关系中变得那么容易激躁(不快)。答案就是他们不能再容忍这么多无意义的话语。他们不想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来谈话、闲谈。以前他们喜欢谈话、闲谈、谋杀时间、谈论政治。现在他们只能够容忍少份量而已。他们变得对他们所倾谈的东西有念住,他们感到口里很不是味儿。当其他人不会意时,他们会感到降格、不快。他们甚至可能变得粗鲁。因此你必定要非常念住那种心意状态。了解人们,并原谅他们吧。
「我禅修愈多及拥有愈多的念住,我愈想逃离这个疯癫极疯癫的世界。」假若这是可能的话,这会是美好的。但在你能有所改变之前,尝试宽容点,尝试发展舍心,不然你会累坏自己。
我不需要其他人来了解我,但假若他们这样做,我会欣赏的。了解某人并不是那么容易。我并不真正了解其他人,但我去尝试。了解自己已是够困难了。若果你自己也不了解自己,你又怎能了解另一个人?而且,要了解你自己,你必定要对你自己非常诚实。
对自己诚实的确是困难的。我们时常对自己说谎。我是一个伪善者。看到这点便使人难过。
或许你忘了我亦是一个人,一个拥有我自己那份愚昧的人。我不认为我能变得完美,而且我也不想成为完美。所有我所希望的就是去看看什么在我内里是真实的。即是当我看到我的过失,我都不会激动或不快。我并不基于去清除它们。我不可能把他们清除掉。我只能希望确切如实地看着它们。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正当我在看它们时,我使它们变了样。心很擅长使事物变样。自我蒙骗。我大部分时间都欺骗我自己。我正学习去看出更加多地自我蒙骗。当我看到自我蒙骗时,我并不怎样不快。若不是因为有念住,我的生命将会是一个差劲的笑话。
去接受那不可避免的,这对心的平静来说是非常重要。
人们制造出观念,而这些观念却变成为监牢,可是一个能看穿墙壁的人能够走穿过它。
时刻都抗拒着人们与处境,尽管那是轻微的,都能引致精神压力,最终并能引致疲惫。观看你的心,看看有多少对真实与虚构处境的反应正在进行着。看看那精神压力。最好住在一处你无需时刻都作出抗拒或反应的地方。你可能需要单独地生活(如果你能忍受寂寞)。
“你感受愈深,你一定会对你的感受愈沉默。”“就此而不能说,对此便一定要保持沉默。”(维根斯坦)
被误解是很令人产生挫折感地。大部分人都没有足够的勇气来看/来接受真相。他们想要些会使他们开心的东西。真相有时是令人惊怕的。真的。「醒悟着」是令人害怕的。没有东西你能抓住不放。即使是「法」也不行。只是去看、去了解。大多数人在寻找着他们能够抓住不放的东西——一套理想、一个目标、一个方法、一个社群、一个派系、一个团队,总之任何他们能认同的东西。
除非你能拥抱寂寞,否则你不会明白友情的真正意义。对大多数人来说,友情是克服寂寞的一个方法。培养寂寞。尽可能单独地生活,然后看看你对此是否感到没问题。
假如你能真正处理到寂寞,住在这样地一处地方会是好的。假如你能够找到一位好朋友来跟你分享那处平静的地方,那会更好。但我认为代价太大了。
你是否时常修习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