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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访弘誓——记与昭慧法师之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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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访弘誓——记与昭慧法师之访谈 
  采访:王俪云、廖忆榕   撰稿:廖忆榕
  地点:桃园 弘誓学院  日期:2001.9.14
  编按:
  本篇是廖忆榕同学的访问稿,已被主编搁了五年。主编眼见在一连串国史馆对昭慧法师的口述历史访谈完成之后,今年行将编撰成书,因此先行将廖同学五年前的访谈稿刊载出来,以免尔后会因内容重覆而无限期搁置,浪费了廖同学的一片心血。
  作者王俪云、廖忆榕,当时为淡江大学学生;廖同学现就读慈济大学宗教文化研究所。
  前言
  在宁馨的早晨九时初许,我们沿著充满乡村气息的田径小道,经过古朴的禅寺与竹林,进入恬静的佛教弘誓学院。
  很顺然地和昭慧法师会面问候,在轻松又不失端严的气氛下,展开了今日的访谈。
  请法师谈谈成长历程与接触佛教之因缘。
  我是在缅甸仰光出生,仰光有许多佛教寺塔,常常看到僧侣,所以对佛教并不陌生。我的父母是信仰一贯道的,常带我们去道基坛上香、吃素,礼拜观世音菩萨;所以小时候对佛教虽没有教理上的认知,却有一股情意上的亲切感。
  真正接触佛教,是在大二的暑假,那年到佛光山参加大专佛学夏令营。本来是有名额限制的,但有一位希望我学佛的高医廖敏洋学长替我争取,让我有了机会。在活动期间,我很震撼地发现出家人的活泼及能言善道,和我想像中的“青灯木鱼,逃尘避世”很不一样,这多少是因为受到中国传统社会的刻板印象所影响,那个时候我才发觉:佛教并不“灰色”。
  我在山上吃了十天的素食,下山到学姐家聚餐,感到吃肉很恶心、很想吐,这才发觉素食也可以养成习惯。回家后我研读佛书或戒杀放生的书籍,慢慢地就习惯不吃肉食的生活,并发愿要长期吃素。
  那时正值何应钦将军的孙子蒋同庆从美国回来,我应聘到天母担任他的家教。在那附近有一间浙江人的寺院:“慧济寺”。之前我就曾在台北中山堂皈依星云法师,后来接触慧济寺,深受住持性海法师的慈悲护念。有一回中佛会在他们那里举行新春团拜,我便如此认识了剃度师父。师父说他住板桥,刚好我也住在板桥,师父邀我常去他住锡的精舍,之后并时常鼓励我出家,我也就这样出家了。
  刚开始出家的时候,我很不适应权威控制的教育,因为无论是学校教育或本身的家庭都很民主自由;当然那些点滴痛苦都化为我的资粮,让我产生了了解戒律的动机,更在其中寻求僧团中人与人之间的对等互动与沟通之道。
  我是在67年时出家的,68年才毕业,那时会出家,是因为师父说:“现在不出家,以后会失去热忱。”而那时也天真,就穿著出家僧服在大学校园里游走,也不以为怪异。毕业以后教书,那时的出家生活更是冲击,被某种程度限制与外界、甚至是与家里的接触,我就开始思索:这么人道的宗教,为什么会有不人道的人际互动模式?这也让我了解到:“神圣与套牢,原来经常是两位一体的”。继后父亲往生,妹妹的精神病发作,寺院要我在寺院与家人择一,这次我毅然选择了家人。
  之后,高雄有一处道场(兴隆净寺),能让我安顿妈妈与妹妹,我也在那里领了典座职事,那是民国72年的事。我就在那待了约一年。职事虽重,可是我很感恩寺院住持心淳法师对我家人的收容。平日我自己会看一些导师的书,也曾把自己的学佛心得发表于佛教杂志。那时导师的大弟子慧莹法师从香港来台,看到我的文章,向导师提起,导师就告诉他:“这是我的小知音啊!”慧茔法师因此带著香港护法,特别从台中到高雄来看我。看到我的生活非常忙碌,回去向导师报告我的情况。
  73年7月,导师亲自写信给我。他觉得我是一个可以修学的人,应该在佛法上精进,现在我所处的环境不适合修学,而福严佛学院9月将要招生,我可以接任国文老师。他很客气地说:环境不尽完美,但希望我考虑后能够回信。我的住持心淳法师非常大量,其实典座工作应该要领职一年,待翌年农历二月初二到期。但是她却毅然成就我提早离开,好能于9月初起在福严任教。
  我在福严待了三年,导师十分照顾我,也请行政单位不要给我太多的事务,让我专心修学。唯识学、戒律学都是在那时研究的,后来虽然离开福严,但还是以通勤方式续教,前后总共教了九年。
  自民国67年起,我与性广法师合作,向中国佛教会秘书长了中长老建请成立护教单位。护教期间,教内发生许多事;听到外界的批评,也会省思教界本身的问题,并且开始思索救护生命的问题。81年发生挫鱼事件,我联合社会友人,要求相关机关予以取缔,之后开始提倡动物保护、生态保育的活动。
  本来志向是钻研佛教学术,结果误打误撞,又护生,又护教的,甚至也批评佛教内部的不合理、不如法现象。从此人生境界也更加开阔了!
  大学时便选择出家,在学校如何调适心态?
  我觉得自己要先适应、自在,别人就会跟著适应。就像护教、护生时,也有人批评我:一个出家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形象?但我觉得:就是要让人们了解:出家人不一定是封守自闭的,不要让人家就这样把出家人定型。
  大学时代我是参加合唱团的。我喜欢音乐,音乐是会直接打动人心的,对人情感的感染力最强,所以刚开始出家,我最放不下就是音乐了。由大学时代音乐对我的伴随,那时同学、学长常要我唱歌给他们听。一直到现在,听到心境相投的音乐,心神总会摄入其中。西方的圣乐,中国的梵呗,其至是可兰经的吟哦声,都会令人动容!我觉得音乐可以提炼情感最精纯的灵魂。然而修道人重禅修、尚理性,有些好听的音乐,乍听之下也会喜欢,但觉得还是“无声最美”,耳根清净的安静更好。
  总之,我的大学生活很单纯,除了上课、看书,就是参加合唱团。出家后,同学也慢慢适应,便不尴尬,也不会觉得奇怪。我是因为师父的鼓励而出家,我相信那时自己对佛法有强烈敬信之心,并且以最纯洁的心灵来面对师长,其实若就我个人的原初想法,我可能不会那么早出家,大四毕业后再出家比较适合,我并不想在校园里惊世骇俗。
  现在我也不随便鼓励人家出家,在我们这里,至少要住上一年,不会马上剃度。我曾劝想出家的人,要多多见识,尝试熟悉出家以及寺院的生活,将来如果出家了,才会无怨无悔。倘若一时无限向往而冒然出家,谁又能保证什么?总之,我并不是反对“出家”,而是希望要有更长时间去尝试与体会,再检讨自己是否适宜出家。
  印顺导师称法师您是小知音,请您谈谈对导师思想的心得与体解。
  我其实是个令导师头痛的学生,因为我的社会参与,常引来很多争议与攻讦,连带地,导师的耳根也就不得清净。
  我觉得导师的思想是很精彩的!中国传统佛教中有很苦闷,很不合理、不人道的一些教条;看到导师的思想与著作,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一直很珍惜这份感受。现在在这里,学生跟著我,很难以了解我这种珍惜的心情,因为他们在这里呼吸著单纯的空气;而我是从中国传统佛教中跌跌撞撞走过来的,所以我看到导师的思想,觉得是一种希望,开启了一扇窗子,也让我接触到一些原典,在原典中更印证了他的看法——那是很自由的空气、民主的心胸、平等的对待。一直到现在还是很感谢导师,深深地感恩!
  对印顺导师钦佩之处,并谈谈与导师的互动经验。
  印顺导师的思想,即使是从学术面来看,也很令人敬佩。他解析大乘三系思想的脉络与特色,这是前所未有的洞见;另一方面,他对佛教现象有一些感触,虽然著墨不多,但提到戒律的观念,这观念启发了我,让我延续导师的研究观点,写了《律学今诠》、《佛教伦理学》等书。虽然导师后来与社会接触不多,但他启蒙了佛教的开明思想,有助于把握佛法的精髓和社会的多种议题。
  我与导师的互动,不但思想受他启发,而且他非常照顾我。那时他从南部的道场拉拔我到福严佛学院,并且耐心指导我读藏经,尔后一直都有联系。早些时期是问法义,后来就呈现一些护教、护生的成果给他看,他老人家看得眼花撩乱。其实导师是那么温柔敦厚,当然不习惯我这样,但也就默默接受了,在许多关卡上默默鼓励著我。
  那么多运动下来,我只专注于目标,并不在乎什么挫折,修行本来就是要把自我放下,面对批评与责难,我也不因此就觉得佛教亏欠了我什么,反而常常感念许多在各个角落默默帮助我的人。譬如这两栋房子要建盖时,我们的经济并不宽裕,却有一些素昧平生的长老、法师来帮忙我;像承天寺的传悔长老,就以五千万元的捐款,给予我很大的帮助。所以我有个长期在佛门中观察得来的结论:越是无私,就越能感应到别人的支持。
  中文系出身的您,觉得佛教如何结合文学,使弘扬佛教更为广阔?
  中国文学中,例如变文、各种讲唱文学(弹词、昆曲)、章回小说开头结尾的四句偈等,都有仿佛佛经的形式。佛教传入中国,也顺道传入了佛学的形式,丰富了中国文学的内容;中国人对佛教有了莫名的亲切感。
  具有美感的东西,就会被感官所悦纳;美感不一定要花俏,一篇充实的文章触动人心,就已达到了目的。所以经典的翻译与介绍,法义的传扬,佛法落实在人间的具体实践事例,都可以透过生花妙笔而化为文学的样貌呈现,使人们看了,有或活泼、或生动、或感人肺腑的体会,我相信这就是文学的力量。
  对大学生的勉励
  大学时代除了在课业上用功以外,不妨接触一些有意义的社团。
  现代的年轻人,有时太强调物欲的满足,太强调舒适生活而无法吃苦,抗压性减低,面对挫折就容易失去勇气。能够有宗教信仰,或者学佛,在精神上可能较会有方向感,特别是在生命出现重大事件的时候;但要记得不要在向往神圣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被套牢而失去正信的判断。记得要保有一份自由的心灵与思想,来面对自己的信仰。
  后记
  中午和学院师生共用午斋,在很自在活泼的谈笑中,食毕暖烘烘的红烧面。
  步出学院之前,我们在门口留影纪念。走了一小段路,忍不住回头望望如此有人情味的一个方外净地,满满的法喜与欢悦正源源涌起……。弘誓深如海,历劫不思议;我仿佛看到为佛法点燃的那盏明灯,不论式微或辉煌,因为坚定的誓愿,光芒的映射,永远照亮著黑暗的每个角落,是一份那么无怨无悔无私的灯光,就为大千世界这么永续地辉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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