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不变随缘一衲僧——悟明上人云水记
楔子
民国五十一年九月二十三日晚间七点多钟,有一个机缘,由道友张书绅兄陪同,到台北市中山北路六条通“大悲院”,礼见当时海月寺住持悟明上人,这是来台以后,第一次与这位励行“观世音法门”、终身执持大悲咒的法师见面。时间电转,于今已达二十年矣!
那次见面之时,令我惊讶的是~~这位法师交给我十大本日记,以便为他的日后个人回忆录~~“仁恩梦存”作整理工作。他的日记,从民四十二年(在台北县观音山凌云寺挂单时)开始执笔,到现在已达三十年,喜洋洋国中断;而他的行持,至今也始终不渝,坚同金石。
当我熟读他的日记之后,才深深体会,这位少未“读诗会”,长未“入经藏”的佛门大德,在日记中所流露的,全是肝胆之言,佛心之语,其行文虽未具形式,而叙事流畅,剖理明晰,坦诚而豪迈,以日记论日记,这是一部生动得足以“成书”的日记。老法师的生命之光、老婆之慈,已完全包括在这一部日记之中了。我相信世人能知道悟明长老有这种生命力量的人还不多,因此为之布阵,作为后人规范!
一、故山夕照,不速之客
悟明上人,于民国前一年(西元一九一一)农历八月二十六日,出生于河南商水县城西七里大李庄的李氏家庭。
这位法师的幼年,在家的乳名,叫“德”,后来的学名“俊英”,再后来叫“林泉”。
他的幼年,家庭过的是半农半商的生活,父亲李成然老先生在周家口经营生意,留下他和两个弟弟,陪伴母亲,在家乡种田。
谈起来他的读书生活,是零落而片段的。中国大陆的农村家庭,对知识的了解,是保守而又落后。事实是,他到八岁的春天,才跟著一个家族的侄儿李文炳,念“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世。……”但是,在民国九年七月,他十岁时,由于他老母亲的一场病,不省人事,他的“四书”还没读完,在家中他是“老大”,而父亲又在十八里以外的周家口做生意,无法回家照顾,所以,他祗有放下书本,回家照顾母亲服汤药,东奔西走,此后便与诗书“绝缘”。后来等新制学校开办,既没有得到母亲同意,也就没有再入学。总计起来,他的读书生活,不足三年。
他在“仁恩梦存”书中,曾经回忆到这段往事。
他提到他的出家因缘,是“极其意外”的,又彷佛是前定的。
当他八岁时,一个花明柳暗的暮春时节,一天早上,他正在上学的路上,忽然碰到一个游方的和尚,向他霎云眼。这个和尚身穿灰色僧袍,脚穿齐腿的长筒袜子,道风巍巍,他猛然看到这个和尚,心头一怔,彷佛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在那一瞬间,和尚的背影,便消失在黄沙漫漫的千年古道上了。而这以后,他的脑海里,便常会出现那个和尚的影子。后来,他对妈妈说:“我喜欢穿和尚袜子!”
过三年之后,到十四岁时,事有因凑缘巧,民国十三年八月十二日早餐之后,他正和父亲研究这一年的麦子要下多少种,门外一声“阿弥陀佛”,闯进一个和尚来。因为六年前,他在路上遇到那个和尚影子还未消灭,以为又是那个和尚来了。
但是那个和尚一进门,便双手合掌:“请问小哥,李成然李大哥在家吗?”
那时父亲在周家口经商失败,垂头丧气地待在家里。一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便由里面应声出来。
“在家在家,谁呀?”
“一个和尚,爹!”
那个和尚听他们父子答话,便毫不客气的,一头扎进他们的堂屋,将背架放好,便坐到他们“观音菩萨”的香案前。
等和尚坐定,他们才看清楚那和尚一张白净面容,见方见棱,大眼睛灼灼放光,中等身材,身边的背架上放一包衣服,另有一个黄布袋,袋上横写著“阿弥陀佛”四个字。手中还拿著一把三尺多长的铲子(方便铲)。
“德啊!这位是王伯伯!”父亲说。
然后这位和尚就与老友李成然叙起离情。
二、竹溪千里,弃俗室门
原来这位出家人,俗名王连城,在五年前,曾是军中的一位营长,驻防周家口时,与李成然缔交,想不到他们别后,竟然出家为僧了。
他们谈了一会,和尚说出家人不住俗人的家,傍晚便走,因此,母亲便为他准备了一碗素面,到太阳西坠时,和尚果真要走了,他呢,突然升起一种恋恋不舍之情。和尚背起方便铲,孩子伸手摸摸方便铲的铲头。
“喂~~成然兄啊!德这孩子倒很有根器,我看你舍了他,跟我走吧!”和尚说。
父亲起先一怔,后来又哑然一笑,“你问德,只要他爱跟你去,便去!”
“德儿!”和尚伸出软绵绵的手,抚著孩子的头,“跟我去好吗?”
“~~好。”他望望父亲茫然的表情,又看看这间古旧的老屋。
父亲用目光打量他一下,然后说:“好吧~~跟著王伯伯也像在家里一样,那么,德!你得跟妈说一下。”
他进屋,把要跟和尚走的事,跟母亲说了。
“那怎么行呢?”母亲不禁眼泪纵横。
“你这么小,怎么可以出家呢?德呀!不能走呀!”
“妈!”他嗫嗫嚅嚅地说:“我很喜欢出家修道哩!跟著王伯伯,还不是,还不是一样。妈。……”
其实,他这些不知从那儿涌来的勇气与决心,虽然舍不得父母,但是还是支支吾吾地安慰著他母亲,希望母亲让他走。
这时母亲从内房到堂屋,见到和尚,和尚便念念有词,说出家人如何如何高贵。一个人出了家,父母能得到多大福报,出家人海青一披,是如何如何地得到善男信女崇敬;而且出家后,仍然能读书、上学,要比一个老死窗下黯然无闻的乡愚强多了。出家人……和尚又滔滔不绝说些乡下人听不懂的话,而竟然把这个母亲的心说得平静下来了。
他说:“德,是个大有根基的孩子。”这句话使得“母亲”非常满意,虽然眼里还含著泪,对孩子要去做小和尚,也不表示异议了。
于是,在太阳落山之前,便要上路。
“我要收拾一点东西。”德说,同时又难舍难分的看著父母。
“不必了,出家人不必穿俗家人的衣服,将来到庙上,全换和尚衣服。~~天快黑了,就这样走吧!”
和尚就这么打劫似的,拉著他走了。
父亲、母亲,和两个弟弟,都跟了出来。
就这么,一家人眼睁睁地,让和尚带他走进黄昏的暗影里。
和尚很坚决,连带著他也坚强起来。越走越远,直到父母的身影,隐没于夕照的尽头。
他跟王伯伯,这一晚,住在旅店里,此后,他们一直向西走,整整走了二十多天,一战船上悠闲地,过的是游山玩水生活。
等到了王伯伯湖北竹溪县西门外的寺院~~观音阁时,已是九月深秋了。
三、焚香念佛,残冬剃度
这是民国十三年九月初的事。
他在路上已改口叫他“师父”了。当他们到观音阁住定之后,这才知道师父~~能静和尚是一山的住持,那时不过三十多岁,当他未出家前,已经长斋礼佛,虔诚修道,因此弃官出家。他这次是朝五台山回来,顺道他们家看看他的老友,想不到竟然收下这个弟子。
他们竹溪的寺里,有两个师叔:能德、能安;两个沙弥;仁宽与仁宏。还有两个烧饭打杂的香火道人。这座观音阁,竟然是鄂西(与陕西交界)山城的一座形势优越的寺院。
初到寺里,师父能静先教他“沙弥的生活仪律”,还有打钟、念钟文、学大悲咒、唱赞、背心经;这些,在半个月之内全学会了。他虽是初住佛寺,因为从小便是光头,头发也用不著再剃,祗是换了僧衣。
这座深广的禅院,深深地吸引他。
每天,除了学功课,晚上师父还教他拜一支香的佛。起先,是拜“观世音菩萨”,念一句圣号,拜一拜,在拜时,他默祷著:“观世音菩萨,请给我智慧,给我智慧,给我智慧……”心情在礼拜中安定下来。
除了早晚功课外,是拜佛、念大悲咒、静坐。静坐的方法,是能静和尚教他把十支香排列好,裁下了一个十五度的“锐角”,先坐最短的一支香,然后再逐渐地加长。久了,加到最长的一支。有妄念的,要凝视“香头火”,把心系于那一粒小小的火炭上。
这座山城寺院,平常的功课是:早晨五点起身上早殿,早粥后整理等务,中午学经唱赞,下午四时以后晚课,晚饭以后,拜一支香的佛,静坐。晚间十时许入睡。
他渡过三个多月的寺院生涯之后,在十二月初八这一天(释迦成道日),师父说要为他“剃度”,这天早晨便陆续来了些客人,全寺闹嚷嚷地忙作一团,剃度礼开始时,大殿里挤满了人,师父披著大红祖衣,庄严地为他说“三皈依”,大众们同声念佛,唱赞,“三力已过”,他便成了佛家正式的沙弥,师父为他起的法名是:“仁恩”;号,便是出家五十七年来的“悟明”。
同时在民国十四年春天,寺里又正式设立起“学堂”,老师是一洋一古,洋的教“时说新论”,古的教“四书五经”。但不到一年,因为遍地匪患而结束,后来师父就在本寺创立“极乐佛学院”,这才进入佛学院研究佛学。
像这样,到民国十八年冬天,能静老和尚突然得病,渐渐脱去人形,拖延到十九年正月二十三日晚上,圆寂了。
从此,当时年仅二十一岁的悟明上人,在乡野佛寺传统的子孙相传的法则下,接任“观音阁”的住持。
由于这一年十二月初八,汉阳名刹归元寺要开坛传戒,他放下观音阁的职务,与师叔能安,便决心东下汉阳求戒,八月一日,大江以北,已是一片秋凉景象。
他们从竹溪开始第一站,背著背架,架上放著行李卷,走出千里行脚第一步。
四、归元受戒,上海流云
他们是阴历九月初到汉阳,在归元寺挂单,每日早晨上殿时,寒气逼人。到十月初,戒子陆续来斋,同戒比丘、比丘尼一千四百多人。
得戒和尚,是归元住持立明老和尚,当沙弥戒受完之后,因为生了一场病,幸得有值坛师本亮照顾,得以逐渐痊愈,参加二堂正授。等他病好,十二月初八满戒,五十三天的戒期终了,便移到“尊客寮”,戒子们分散了,他便与师叔能安,决定在民国二十年正月十二日离开汉阳,买舟东下,朝礼南普陀山。
这位云水万里比丘僧,在他的“仁恩梦存”一书中一再地详述他与观世音菩萨的因缘。
幼时,他们那份农村家庭,供的是“观世音菩萨”;十五岁他出家的寺院,是“观音阁”;他的师父能静和尚,传授他的是念观世音圣号和念大悲咒。
他对师父留下那份相当丰足的寺产断然放下,他说:“我虽胸无经纶,但对世间事,我倒认为没有一样可留恋的……我那种做法,并无意换取高僧的法名,作为一个弃俗的比丘而言,身外之物,何殊云水?”
民国二十年正月十二日,由归元寺值坛师本亮,带著五个出家人,从汉口上船,四天后直达上海。
他们先到上海老西门关帝庙“赶斋”。可是关帝庙的方丈说他们那里“可供赶斋但不挂单”。因此,他们便只好奔到南门的上海名刹“留云禅寺”(别名海潮寺)挂单。原来他有一位同戒永修和尚在上海有一位师兄,正在留云寺供职,他们便找到了这位名叫“真诚”的法师,“真诚”便欢迎他住下来,要朝普陀山,在上海太方便了,那天都可以去。
从此,他便住进“留云寺”禅堂,亲近方丈从善和尚。而他的师叔和其他几位,见到他住在上海不走,便各自朝山去了。
谁知,留云留客,一留就是一十九年。
他在这里经历了历史上的一二八、八一三,两次劫难;留云禅寺在民国廿六年八一三抗日战事初起,被炸成一片瓦砾,直到战后重建。
而这位随缘云水的大德,在留云十九年,除了禅堂坐香,便是观音圣号、大悲咒,如影随形,绝不中断。
在留云寺,从“悦众”开始,他经历了每一种职务,直到“监院”,辅助历任的方丈,像德浩、从善、大悲、志宽和尚。
在这十九年中,他也接任过“接引”、“法云”、江宁名刹“云居”三座佛寺住持,以及留云南下院弥陀寺。
民国二十四年,他听过太虚、慈航、圆瑛三位佛门大师讲经,与参见净土宗大德印光大师,那时这位莲宗大师已经七十六岁。
民国二十六年三月,他二十六岁,忽接家书,母亲病故,到这年六月十九日他辗转回到故乡,才得省母亲坟墓。
在烽火连天中,又回到上海,两天后,便是历史上八一三事件上演。
民国三十二年八月在上海接引寺,他开办“佛教仁恩施诊所”,三十五年当选上海市佛教会理事,并创办“明仁慈善会”、开放贫民义诊与放领寒衣、米粮、兼办冬令“施粥所”,每日施粥二千人。由于绩效优越,“上海冬令救济会”要求合作,聘他为“上海第五施粥所主任”,办理济贫事宜,在留云寺广场施粥,每天供给二三千贫民早餐。三十七年,战事逆转,又在接引寺设立“过境部队特的约诊所”,为伤患国军官兵免费供给医疗及药品。
他把所有精神,供献给佛教与中国贫民,随缘随力,兴悲布慈,直到上海失陷。
五、避qin宝岛,不住随缘
悟明上人,在上海撤退前夕,交卸了接引寺的住持职务,将寺方一切权契产物,交与退居大霖和尚保管,并向常住说明,他到台湾的目的,乃是共产主义政权下没有佛法立足之地,要走,他们也可以一同去;不走,也不勉强。他简明扼要地将寺务请“法融、全信”两位法师负责善后,他完整地交清一切,在三十八年五月十八日下午,便与当时羁留上海的乐观法师,登上“大江轮”,换上边服,直达台湾。他们在五月二十日下午离船,到台北之后,暂时栖身“极乐殡仪馆”一间小屋,每天供佛、做功课,念大悲咒一百遍。
当时由大陆来台的出家人,暂栖在极乐殡仪馆的,有比丘、比丘尼十多人。后来,来台的法师逐渐多起来,彼此也都有了连系,才渐渐地有了安身之处。
到了三十九年农历八月二十六日~~悟明上人四十岁了,这天是他的“母难日”,便买了一把香,一对烛,独自到士林昭明寺,点上烛,上好香,顶礼佛毕,恭诵“金刚经”一卷,为生母回向,早生安养。~~这一天,静静地渡过。此后,凡是母难日,这位比丘大德,都绝食一日,为母亲回向。
原来这年四月间,在偶然的机会,以前上海有一位台湾籍的荣宗法师在虹口天后宫做过住持,彼此相识,挂单在观音山凌云寺,便邀约另一位智度法师,上山拜访。
观音山凌云寺,供的是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他感念半生行持观世音法门,亿万劫前,正法明如来,发愿流众棰,现千手千眼,自己想到上海“尘劳”二十年,实在也白糟蹋了岁月,如果能住在此山静修,此愿足矣。
回台北之后,是旧历年前—十二月十八日,搬离“死人之家”,到南昌街十普寺,由白圣法师邀请出任十普寺监院,到四十一年冬天,台南大仙寺开坛传戒—这是台湾光复以后第一次重要的传坛,得戒和尚是大仙寺住持开参;以下请智光老和尚说戒、太沧老和尚任羯磨、道源老法师任教授、白圣法师任开堂;再下七位尊证师是:证莲、南亭、仁东、煮云、悟明、印明、眼净诸位法师。
戒期完了,到了四十二年四月辞去十普寺的职务,在十月二十四日,因缘成熟,便由几位法师、居士陪同中观音山,从引,接任凌云寺监院,达六年之久。
悟明上人的日记,可能到观音山之后,开始执笔的。也由于三十年来从未间断的写,后来才有“仁恩梦存”与“美游心影”二书出版。
就三十年来佛门风云际会看来,悟明上人所代表的,彷佛是“随喜”的角度,是“随缘不住”的自由;他生活在自己的“天地”里,以“观世音菩萨圣号、大悲咒、与每天静坐”为常课,天宽地阔,一付老婆婆的心肠。
六、歇心念咒,定静轻安
民国四十三年上半年,在观音山,是他用功的一段高峯,悟明上人在他的日记上有一段不寻常的回忆,收录于“仁恩梦存”现在,接要与读者共赏:
——元月九日晚坐香后,悟出四句偈:“对境无心,当体即空,不落两边,即是中庸。”
——元月十三日,上午阅“教纲讲录”至“缘觉乘”,午后略略休息,接慧三法师信,嘱我用功,二时后,到禅堂念大悲咒,坐下不久,即觉身如县空,念到念而无念,当即定下一小时,刹那而过,开静后身心安乐,即函告慧三法师,近来坐禅、持咒所获境界。
——元月二十五日,上午抄写佛经中的典故,有五百罗汉前世为五百蝙蝠转生,还有丹霞烧佛一段因缘。
又,王先青来山。晚间静坐一支香,放下万缘,身如虚空,遍满法界,开静后身心轻快。
——元月二十九日,上午阅大宝积经“无边庄严会陀罗尼品”,复阅“无生居士自知录”,发大惭愧。
——二月一日,下午持大悲咒,坐念当下轻安,身心愉快。
——二月二十五日,下午念大悲咒二百零十遍,及十口气观音圣号,持咒比往日进步,往日持咒用一耳听,今天自然而然两耳并听,杂念减少。
——二月二十六日晚间,持大悲咒一遍未完,已入“定境”,身口意三业全息,六根均在咒中,良久,试分别“妄与静”而不可得。有妄即无定。妄念不息,众生不成佛,心无分别,当下即是。
又:如在定中,想出定亦不易,以妄念引动时亦需费力。
——三月十六日(阳历四月八日)起,如愿与同参达宗师“结止语七”,一心称念观音圣号,由韩庆祥、朱定二位居士护七。
——三月二十二日,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音菩萨,真是不可思议,上午十一是二支香绕佛时,略有金光闪耀,恍然看到四周都有千手千眼观世音大士围绕,法身无边,当即跪下,闭目悲泣,加紧诵念。……这十馀分钟,睁眼看时,一无所有,因为止语,看看达宗师,也没有说什么,我心里知道。
下午,静中持大悲咒,轻安二十分钟。
——三月二十五日,持咒时有轻安,已非一日,每小时已增至一百馀遍,较以往多念三十遍,且自以为错了。阅大般若经颇为获益。
——三月二十七日,今日起,每日持三小时大悲咒,计三百多遍。
——四月一日,今日念大悲咒四百六十遍,下午四时一支香,念到静极时,耳根大悲咒历久不散,外缘侵扰亦不动,不久之将来,每天可持神咒五百遍了。
——而后,不断的精动、念咒、阅藏,浸沉于佛光之中,用一句话表明,佛言不虚。~~我所写的,无分毫沽名的钓誉的作祟,不过藉此盼望行者,只要一心修持,自然灵山会上作客。
悟明师父的日记,有好我东西可看,而这里的东西,知识份子却得不到。
“念观音圣号、念咒、静坐的功力、境界”,不断地在悟明上人的日记里发散光华。
民国四十七年七月一日,他又以观音山“起七”念咒,每日礼佛念咒到夜十一时,晨间三时起,便开始静坐、念咒、密密绵棉,玉盘走珠,在四十九天“持咒观音佛七”之中,从每日持大悲咒六百遍,到末七持咒一千四百遍,定境迭出。
从外形看不出道行深厚的佛门游戏者~~悟明上人,在佛道上却是一个淡泊随缘的修行人啊!
七、芒踪所至,谋国宏教
悟明上人观音山的职务,是四十八年八月十五日终止。
在观音山六年岁月里,除静静地随缘用功、“结七”、常年静坐而外,以后在佛法上,多次参与各地寺院传戒的职务,自民国四十一年八月三日当选中佛会理事之后,而后陆续出任各级佛教会及中佛会的理监事,与国际间的宏法工作。
这里要一提的,是民国四十七年十二月八日香港电懋公司女星,十九岁的丁皓(丁宝仪,广东东莞人),由她母亲陪同,与中央制片厂导演宗由率领的外景队,到凌云寺拍摄外景,由宗由太太介绍丁皓母女与师见面。
经寒喧片刻,丁皓便跪在地上,口称“师父”,不由分说,在大家的劝说下,接受这个女孩子的皈依,为之取名“圣缘”。(此女以后信佛至为虔诚,每至台北,一定要叩见他的师父,恭敬供养,纯洁而虔诚,没有一点浮华气息。可惜后来,天不假年!)
其次是:民国四十八年,有周土城居士者,有心供养他的树林坡内里别墅为寺。到四十九年五月二十一日周氏家人遵照老居士之嘱,无条件布施他的宅院,由他的两个公子,到台北大悲院(这是悟师在先一年三月建立的道场),迎接到树林,并呈出住持聘书。
从这天起,“千霞山,海明寺”便成为树林地区的名刹圣地。
悟公师父,在台湾三十年来,除了建立“中山北路大悲院”、“树林海明寺”之外。
复于民国四十九年在台北市新生南路一三七巷六号新建“观音禅院”,到民国六十七年重建四层新厦,于六十九年夏落成,成为“海明下院”。
民国五十二年的八月七日,受到美国纽约市美东佛教会应行久居士之请,第一次访美宏法,驻美一年,并在哈佛大学及美国基督教等机构作多次演讲。
民国五十二年九月,师第一本著作“仁恩梦存”问世。
民国五十四年八月,开办“海明佛学院”,由师自任院长,请真华法师任副院长;三年后,学生毕业二十馀人。
同时分别在六一、六四、六九年,在海明寺开在家戒坛,授居士菩萨戒。
民国五十九年十月,接任台北县西云寺住持至今。
民国六十二年四月,在海明寺建“玄奘慈幼院”,收养孤儿二十馀人。
民国六十三年四月八日,应檀香山华寺泉慧法师之约,前往主持浴佛节,并赠夏威夷大学宗教研究所大正藏经一部,及纽约福慧寺图书馆壹部。
民国六十四年五月,第二本著作“美游心影”问世,民国六十六年六月再版。
民国六十六年四月十日,继太沧、演培、道安长老,出任日月潭玄奘寺住持至今。
民国六十六年七月六日出席美国建国二百周年,参加祝贺团,任团长。副团长真华法师,一同前往之法师,有道源长老等二十二人。
民国六十六年十月七日与于斌主教,基督教牧师陈溪圳一同访美二十馀天,访问美国政府、宗教及各报刊及传播机构。
民国六十七年二月当选“中华民国人生哲学研究会”常务理事,六十九年冬连任。
民国六十七年八月十七日赴韩国联络佛教人士,支持我国地位。并在韩国木埔普贤寺主持“在家菩萨戒”。二十四日转赴日本出席“第十二届世界世佛友谊大会”,任副团长(团长白圣长老)。
民国六十八年三月海月海明寺世层舍利塔落成,供舍利七粒。
民国六十八年九月,与基督教圣公会主教厐德明、天主教主教王瑜荣、回教谢松涛及内政部民政司长居伯均,组四大宗教访问团,访问欧美各国,在欧洲访问梵蒂冈,教宗保禄二世亲予接见,然后并赴美国万佛城参予传授三坛大戒。(此次亦任副团长,团长厐德明主教。)
民国六十九年七月二十三日代表佛教出席在瑞士日内瓦召开的“世界反*联盟会议”,出席者计有首席代表姚淇清,代表林挺生、连战、杭立武、刘正原、潭瀛、吴炳钟、顾毓瑞、陈雅鸿、翁迁龙、释悟明……等十七人。这是悟明上人在台湾三十年的大事纪要。
八、谦怀若谷,精神不老
真华法师曾在一篇文章写道:“~~我与悟师相识已有十六年了,因为彼此都是北方人,又是同乡,相处的时间要比一般人为多,对他了解也较一般人为深。人家批评他‘读书不多,是个交际和尚。’他从不否认。但他曾向我恳切的表示过:‘我好交际只是希望为佛教搭一座通往社会的桥梁,不是为了想因此提高自己的身份,或者有其他的目的。’接著他说:‘至于人家说我读书不多,这也是事实,这实在是因为环境所使然,不是自己不欢喜读书。’民国五十四年他创办海明佛学院聘我为副院长,住在海明寺的时间很多,我为了想证实他说的两点,时常注意他怎样在交际中能‘为佛教搭一座通往社会的桥梁’?又怎么个‘欢喜读书’法?有一次某显要携眷乘著豪华的汽车到海明寺拜访悟师,我被邀叨陪末座,静听他们宾主交谈。只听那位贵宾不时忽然而天也、忽然而地的,提出高深的问题请教悟师,我在旁边坐著确为悟师捏一把冷汗!心想:‘如果他答覆不出,多倒架子?’但结果我这种担心成了多馀。只见悟师笑吟吟的,不慌不忙的、有条不紊的、轻描淡写的、为客人解答问题,如遇到艰深难解的,他会很得体的引一个比喻,说得维妙维肖,怀念到好处,使听者心悦诚服的点头不已。还有,他那种不亢不卑,和蔼亲切的态度,和他那种不高不低,抑扬有致的谈波士顿,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还有一点更难得的,他不管跟客人谈什么问题,结论总是归纳到佛法上去,使听者在不知不觉中,生起一种‘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之感!等客人走后,我对悟师说:‘今天如果是问到我,我一定会涨得脸红脖子粗,左右而言他了,而你竟能够从容不迫的引喻说譬回答他,佩服!佩服!’他说:‘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吧!我要不是昨晚看一点书,不是照样出洋相?’‘你昨晚看书?’我惊奇的看著他。他说:‘是的。我不管如何的忙,每天晚上都是要写一篇日记,看一点书,才去睡觉,这已是我三十多年的习惯了。’我听他这么一说,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来,我在海明寺住的房间与悟师的房间门对著门,中间仅隔小客厅一间,彼此喘大气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晚上我也有个看书的习惯,常常听悟师在房间里不是忽然‘嗯’一声,就是忽然‘噢’一声,这种‘嗯,噢;噢,嗯’的声音听惯了,也就不以为奇了。今天听他说每晚都要看点书,我才笑著问他:‘怪不得每晚听你在房间里嗯,噢;噢,嗯的;看书静静的看好了,为什么要常常嗯噢噢嗯呢!’他听我这么一问,不禁哈哈笑了起来,笑后他说:‘我看书每到不懂的地方,不由的就嗯一声,等到把它了解了,又不由的噢一声,嗯代表疑问,噢代表了解,不料我的秘密被你听得这样清楚!’悟师还有个优点,就是虚怀若谷,不耻下问。从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以后,他看书看到疑难不决的地方,他会毫不疑迟的抱著书本跑到我房里,先来一声‘请问你老兄’,接著就把疑难不决的问题指给我,尽管我知道的比他更少,一个问题经两个人反覆的研究几次,得到的结论往往也感到很满意。
“最后说到悟师的‘密行’。所谓‘密行’,就是少有人知的行持,有些人以为悟师的和赤散漫不拘小节。可是他那种‘锲而不舍’的修行工夫,却少有人知。说到这儿据我所知,他的恒课每天除持大悲咒一百零八遍,念观音圣号若干声外,并于每时期日早晨在海明寺大殿亲自领众拜大悲忏一堂。其他如每年举行弥陀佛七、每月主持放生会、每日随缘利他,你能说这些不是修行吗?”
九、七十长春,自由自在
今年七十一岁的悟明长老,由于终身持诵大悲咒的工夫,与念观音圣号、静坐的薰修,每次亲近他,都感染到一片慈祥的光辉,令人心意和悦;彷佛悲悯的观自在菩萨,亲来人间。
他老人家虽然七十多岁了,但身心康泰,他的心灵无时不与他的大悲神咒合而为一。
我们平凡之人,全是肉眼,怎样也看不出他的不平凡来。他总那么随缘投身人群,以“平凡”来随缘济世;他总是那样一团自由自在,让人们觉得,他在的地方,彷佛一阵和风,无瞋无爱……。
一九八一年六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