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远古的恶咒术(6)
在琼波浪觉进入泥沼的时候,莎尔娃蒂偷偷跟库玛丽去看一个新的诛法坛城。
一条小道从幽暗的山中通向诛坛上方的山坡。山坡上有一棵树,莎尔娃蒂和库玛丽上了树。她们能清晰地看到诛坛,对方却发现不了她们。
那些咒士又开始了新的更可怕的诅咒。
近来,莎尔娃蒂发现,更香多杰的骨相都变了。因为仇恨,他的脸上有了狰狞相。要是一个人常生仇恨的话,就会形成一种生命惯性,久而久之,仇恨就会腌透他的心,变成其本质。更香多杰便是这样。莎尔娃蒂很怀念以前的那个单纯的他。
咒坛设在一处墓地里,很僻静,是三山和三水交汇之地。在墓地闭关,是尼泊尔修行人的传统。因为这儿可以形象地看到无常。莎尔娃蒂却不明白,那些认为自己已看破无常的人,为啥总看不破自己的仇恨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仇恨的情绪其实也是无常的?
他们已经开始了那个叫大红司命主的诅咒。这是一种从远古传下来的恶咒术,灵验非常。以前,尼泊尔的一些有名咒士就是靠它吃饭的。
在当女神的时候,莎尔娃蒂处理过一次纠纷,也跟这恶咒有关。事主咒死过一个家族的二百多口人,他们都死于一场神秘的瘟疫。只是这瘟疫很奇怪,只在这家族内部流行,并不曾波及其他人,仿佛瘟疫也会认人似的。这便是那恶咒的神秘所在。
在尼泊尔的密修者中,流传着许多跟这恶咒有关的可怕故事。
咒士们披头散发,一脸狰狞,口中吐着愤怒的咒语。此法跟其他修法不同,它要求咒士真的要显现愤怒之相,心中真的要充满仇恨。咒语如冰雹般密集,泻向坛城中被诛者的替身和命石。据说,咒士心中的仇恨,要是借助诛业坛城,跟法界中摧毁性的力量达成共振时,被诛者就会死于非命。
诛坛的火幽暗而诡秘,发出蓝幽幽的光。咒士们边持咒,边往坛中撒黑色的供物。黑菜籽在火中毕剥作响,黑色动物的油脂发出一股股腥臭。黑烟缭绕,罩住诛坛。烟中仿佛有无数的魔在舞蹈。
库玛丽说,听说,中了这邪咒者,快者三个月,慢者三年,必会死于非命。
莎尔娃蒂毛骨悚然。
她用当女神时学到的某种法,承接着那邪恶的咒力。她觉得,无数的黑气进了她的身体。她的整个身子都发麻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对咒力的承接,是不是真能减轻恶咒对琼波浪觉的伤害?
不过,对于莎尔娃蒂来说,咒力并不可怕。最叫她难以忍受的,还是相思——
老是替你担心,生命不息,担忧不止。
也许,这便是我的宿命了。
晚上,靠在椅上懒懒的,什么都不做,想你。一天里,只有这时候才不被打扰。
很厌倦目前过于忙碌的工作,但没有办法,家里老是热闹。父亲要是不收那么多弟子,或是我没当过女神,也许就是另外一种生活了。生活就是这样,有得到,就会有失去。
母亲这两天回老家去了,她和父亲一直吵个不停。那种针锋相对、冤家陌路的气氛,让我厌倦,几近绝望。如果没有对你的思念,这个没有爱、只有苛责的家,只是一道禁锢的锁链,让人窒息。好在有你留下的《金刚经》,我一直放在身边,有空就翻一翻。想开了也没什么,正像母亲说的那样,也许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更也许,我想跟你在一起,其实是一种很大的贪婪。
只是与你隔得太远,隔得太久了,经常想流泪。我很清楚,目前的状态几乎不可能有什么改变。你不能放弃寻觅,我也无法舍下父母——当然,这是我的理由而已,其实,只要你一招手,我定然会跟你走天涯的。但这确实要看上天的安排了。
也没什么事,只是很想你,写了这些废话。
我真的说不出什么了,只是随时随地都想着你。没学好《金刚经》,我还放不下你。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会熬得过每一天吗?
想想也真奇怪,你一出现在我的人生中,就把我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了,一片狼藉,断壁残垣,无可奈何。没想到,我几年女神生涯里淡泊宁静了的心,又堕落到相思的地狱中去了。
我很想你,没有办法形容。偶尔看书,连看到“寻觅”两字都想流泪。所以,我尽力帮助自己,小心翼翼地绕开“情”字,绕开“爱”字,像一艘船绕开礁石,我怕自己沉没。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什么样的情形我都可以面对,但我们都不完全属于自己——父亲要求我尽量维持女神的矜持。也许,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一天也就那么一两个时辰,可以任由自己跟你说话。这种说话,更像在自言自语。你听不听都不重要,我在跟自己说话。
很多事不敢想,不忍想,就不去想了。
我像一片叶子,顺流而去。原以为自己比较有力量,可以照自己的想法走过人生,但在遇到你之后,我发觉自己如此无力和无奈。
你会以为我消极,但是你不知道,我需要多大的力量,才勉强能抑制住那种巨大的似要喷涌的相思。我的精力都用来对付自己的妄想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足以让我自行毁灭。
也许,这种打着爱的旗帜的,不过是自己的贪婪和私欲。
你说得对,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