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来时路
云子
一年年的时光,像一页页的书笺,翻过去十年的岁月,既简单又容易。
蓦然回首,想起出家的原因,自己都忍俊不禁,倘若要我向大家言明,那真有些难以启齿。并不是受什么信仰的指使,也不是对红尘俗世的看破,更不是脱生断死的追求,仅仅是为了好玩而已。
源于同伴们接二连三地剃光头,有说有笑的,让我是看在眼里痒在心里啊!出乎意料的是,当我告知家人想法后,他们不仅不反对,居然比我还欢喜雀跃,毫无感伤,甚至奶奶还一个劲地夸我“有善根”。莫非他们并不知道我要“舍家离去”?
剃去发丝,披上袈裟,我如愿地当上了小沙弥,一切都那么顺利。然而,跟随师父修持的头几年里,十一二岁的我依旧把玩耍放在最爱的位置上,以至受罚成了家常便饭,因为经书总让我摸不着头脑,也往往是一知半解的。
日月如梭,光阴荏苒,沙弥的资格已被我当老了。虽说一个人的世界挺好的,我行我素,没有约束,可快乐无人分享,郁闷无人发泄,心灵的孤寂在渴望着我打开一扇窗口。那时,版纳的“风景”好美丽,直叫人想发生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像电影里小说中的故事一样:牵着伊人的手,走在流沙河畔,共赏版纳圆月……浪漫当前,还俗的念头与日俱增,何况自己当初的要求并不高,出家仅为好玩罢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好事总与愿违。并不如出家时那般地顷心,还俗未果。综其原由就太复杂了,但罪魁祸首须归咎于“比丘”……当时那是众望所归的,不容我推辞。
“人身难得,佛法难闻。”正是因为那一脚没有踏错,使得自己后来常常心生感激,也更深信因果的实有,不得不说是前世积下的福德资粮啊,否则后半生真就“拖死尸”了,真就是枉来人世间走一趟了。
晋升真正的僧人(比丘)之后,一连串的“不可思议”就随之演绎着。恰是那一年我考进了云南佛学院,思想观念来了个大转弯。云南佛学院与我的缘份值得一提,它像是为我的转变而建立起的。
自打“粗矿”被丢入大熔炉后,棱角将会慢慢磨去,杂物也将会慢慢圆融。
在那里,我脑袋中知识的新与旧发生着强烈地斗争,最后放弃了向来都能成功的法宝——偏执与好强;在那里,我时不时地从镜子中看到另一个自己,而法师却告诉我那并不是“真我”;在那里,我开始懂得些许的佛典奥义,其中不听话的心猿尤令我为之一惊;在那里,我能亲近许多善知识,他们身上的从容和忍辱折服了我;在那里,我清楚地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圣谛逐渐侵占着我的世界观,如今生活方式改叫“八正道”,正努力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在那里,好多闻所未闻的东西冲击着我的思想,短短一年的所学,竟高过了曾经的十几年。故而我坚持承认,云南佛学院是释子们的摇篮,是喧闹城市的隐居处,是能洗涤身心的僻静处,而我却有幸泡在其中,耳濡目染,潜移默化,醒来才发觉到,自己已不再是当初的玩童。
咦,这不正是应证了无常的无所不遍吗?对呀,娑婆世界是不存在亘古恒常的东西,心都会变,又何况是外物呢?
人的思想与音乐一样,一旦上了境界,便很难再静止下来。你最好别问我是否会寂寞,因为我知道是与非的保质期并不长;也别爱恋我,因为我鼻端的正念会使你不小心变好心的傻瓜,但是请你放心,我会爱你的,就像爱每一个人一样!
摘自《彩云法雨》2007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