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执着
执着是学佛悟道的一大忌,也可以说是学佛修行人的一大智障。之所以说其是大忌,是大障,这不仅是从理论上来谈学佛和修持,也是通观天下学佛人,无论是居家人还是出家人,可以说皆以执着为最大通病。这是为什麽呢?从根本上讲,这是众生业力所致的一大习性。本文就是立足於从修持的角度上,谈一谈执着的生起因缘和破除方法。
佛理告诉我们世间众生的业力所致,使众生的见、闻、觉、知的范围限定在眼、耳、鼻、舌、身、意与外尘相应的色、声、香、味、触、法。超出这个范围,人们便很难接受,由此在认识事物及现象上形成了一种习性,要麽有,要麽无,要麽摸得着、看得见,或者感受得到,否则便视其为子虚乌有。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与进步,人们在认识领域有了一定的拓展,比如电波,人们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人们凭借仪器的测试,凭借收音机、电视机,可以知道其真实的存在。於此同时人们也就对科学技术有了一定的依赖性,对於科学技术认定的,人们就认定;而对於目前科学技术还无法认定的,人们的依赖习惯便不会去承认。这就是人们的一种认识习惯,也即是一种习性。这种习性实质上是一种执着,执着於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的认识功能,执着於自己向来的认识知识,执着於世间的科学技术。有若干人便将这种认识习性带到学佛中来,於是在学佛中,在修持上便产生种种执着。比如学佛的人往往认定有佛,心中就有个佛的概念。谁是佛呢?无疑释迦牟尼是佛。释迦牟尼是什麽样子呢?就是佛教寺院裹那尊佛像的样子,於是学佛人一想到佛就本能的想到释迦牟尼那尊像,这就执着在相上。同理,学佛人一想到菩萨,就本能地想到观世音,要麽想的是杨柳观世音菩萨,要麽想的是送子观世音菩萨,要麽想的是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总是有一尊形象可想,这也是执着在相上。又如学禅宗的人,知道一个“明心见性”的道理,於是就下力如何去明心,又如何去见性,心中既有一个心的概念,还存有一个性的概念,将执着落在这两个概念之上。还有学净土宗的人,知道西方有一个极乐世界,於是心中就有一个极乐世界的概念,一心就想从这个娑婆世界升到那个极乐世界中去,无形中就将自己执着在这两个世界之中。又还如学唯识的人,知道生命中有个八识,即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末那识和阿赖耶识,於是就在造识上大做文章,一辈子就将自己执着在识上而不能自解。天下学佛修行人的执着处处可见,时时可现,若是要一一举例而列,恐怕一时难以数尽。
执着无疑是学佛的一大敌,这是因为只要有执着,就不可能通理悟法,成佛更是痴人说梦。马什么呢?因为任何执着都是本心的动相。读过《六祖坛经》的人都记得,经中记载有一则著名的公案,即是“风励,幡动,心动”公案,两个僧人为什麽争执不休?因为一人执着於幡动,而另一人则执着於风动,他俩都执着於动相,不知动上有不动,故而惠能大师一句:“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而成千古之言。凡是对禅宗六祖惠能大师略有所知的学佛人都知道,惠能大师是听五祖弘忍讲《金刚经》而大悟佛法的,当时是其师讲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时,惠能当即大悟。若是有所执着,何以是应无所住,又何以生清净之心。有执着只能生污染心,生妄心,生分别心,生攀缘心。
执着既然是学佛修持的一大障碍,那麽如何才能不执着呢?这是一个大问题,是一切学佛人的大问题,是修持人的最大问题。如何说此是大问题?是最大问题?一切众生生於此世,立於此世,却又想出於此世,那怎麽不是个大问题。生於此世者,有谁又一点不执着於此世,不留恋於此世!有谁又能全舍於此世!这个问题怎么不是个最大的问题。能发心出於此世者,已是大根器之人,能有心不执着此世者,已是大慧根之人,可钦可佩,随喜无比。那麽怎麽才能不执着呢?首先理上要通,笔者主张凡有心破执着的学佛人认真学习惠能大师大智大慧的三十六对法。三十六对法出自《六祖坛经》,是惠能大师在其晚年时,自知时日不多,便召其十位得法弟子法海、志诚、法达、神会、智常、志通、志彻、志道、法珍、法如等单独授法,这次授法,说的就是这三十六对法。六祖授法的用意,是在为弟子们今後传法而说,以达到不失本宗之目的。我们仅从这三十六对法产生的背景,就足可见其意义非同一般。它既然包含六祖护法传法的心血,无疑其包含的佛理必定深邃,其深藏的智慧必定不可思议。正如惠能大师所说:“此三十六对法,若解用,即道贯一切经法,出入即两边”。这不仅是大师留给其弟子们的教授方法,也是大师留给我们後人的一大法宝,我们理应认真学习,细细参究,这对於我们破除执着有极大好处。
为了有利於学习三十六对法,我们不妨先将这三十六对法罗列出来。
无情五对:天与地对,日与月对,明与暗对,阴与阳对,水与火对。
法相语言十二对:语与法对,有与无对,有色与无色对,有相与无相对,有漏与无漏对,色与空对,动与静对,清与浊对,凡与圣对,僧与俗对,老与少对,大与小对。
自性起用十九对:长与短对,邪与正对,痴与慧对,愚与智对,乱与定对,慈与毒对,戒与非对,直与曲对,实与虚对,险与平对,烦恼与菩提对,常与无常对,悲与害对,喜与嗔对,舍与悭对,进与退对,生与灭对,法身与色身对,化身与报身对。
从这三十六对法来看,他几乎包含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所有现象,认真学习,深刻体会其含义无疑对我们去除执着是大有裨益的。正如惠能大师所说:“忽有人问汝法,出语尽双,皆取对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三十六对法如何能去人执著呢?若你问明,他答暗。你问有,他答无。如此叫你无有落脚处,无有执著,无法可执。问此答彼,问彼答此,叫人摸不着道,捉不住法。一步生疑,步步生疑。疑团不消,穷追猛打。一旦疑团捅破,自有一番天地。值得特别提示的是,三十六对法从表面上看,文字简明,易读易懂,似乎没有什麽值得学佛人特别在意的地方,也似乎没有什麽深奥的理义值得让人去深思。然而这正是惠能大师的高明之处,这正体现了他“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的深刻思想。
其次,在日常生活中要善於“放下”,不要执着相不放而生分辨之心、贪婪之心。如何是放下?放下世间一切所知为放下。人的一生,执着一个“我”,挑着一副欲望担子在世间为生,攀缘世间一切,财、色、名、食、睡一样也不可少,见什麽都想往担子裹放,一副担子往往是越挑越沉。如今社会发达,五蕴受用,越来越富足,什麽都想要,什么都舍不得放弃,於是这副担子就必然会越挑越重。社会上众多人在一个提高生活质量的时尚口号的牵引下,什麽都想占有,什麽都想尝试。私欲越来越膨胀,所谓的个人价值意识越来越强。故而如今的人生活都感到累,都感到节奏快,都感到身心疲惫。可以说社会越是向前发展,物欲的牵引力就越大,放下就相应更难。因此,一切学佛者,一切有心求法者,最为紧要的修持要旨就是将“放下”两字做好,放下一切攀缘之心,放下一切五欲蕴贪爱之心。因为一切攀缘都是执着,一切贪爱也都是执着。有的学佛人不通理,说我执着好的念头,执着善的意识有什麽不好。却不知这裹的执着无有分别,不管执着什麽,好的还是不好的都一样,有执着便是障道,有障道便不可能向前,也就无法认识生命的本体清净之心。造就好比我们的车辆行驶在公路上,路中不管堆有什麽东西,泥石也好,黄金也罢,都一样是障碍。只有将这些障道清除,我们才能向前行驶,直至目的地。我们学佛之人不妨细细思考思考,学佛实质上也就是一个放下的过程,一旦放下一切,在那无污无垢之际,便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金刚经》)之时。放下一词,对於知识分子特别不容易,因为他们掌握的有所谓的科学技术知识,这也是他们为人立世的最大长处,要放下一切对於他们来说就特别不容易。因为他们将掌握的这些知识看成是真理,是科学,其实这一切在一定程度上说,已经成了他们的一个包袱,成了他们最大的一个执着。他们舍不得放下他们具有的那点物理的,化学的,生物的,或者是天文的,地理的,哲学的等等,造就是所知障。有所知障就是障碍,路就不通。因此放下一词,对於知识分子来说或许难度要大得多。放下一词,对於生活特别富足的人也不容易,对於情执特别深重的人也不容易,说不容易是因执着之力太深太重。却不知世间一切相皆是虚妄之物,《金刚经》所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