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

◎邹相

不久前，我和一位文坛前辈一起吃饭，席间，他一直心事重重。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他的侄子刚刚因为出车祸丧生，才二十多岁，结婚不久。当他赶到事发现场时，发现侄子的头部已经被撞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当侄子的尸体被推往太平间时，他老泪纵横，回想起此前和侄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悲痛不已。在把侄子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他又赶到单位工作。那天晚上，他独自一人步行至市区的一个天桥下，看到桥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流浪汉。忽然，他的心里一怔，似乎想到些什么。很快，他折回家中，拿来几件棉衣，在每个流浪汉的前面放一条。此后的几个晚上，他基本上都会到一些天桥下，为那些流浪者捐献一份爱心。

我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笑着说：“弄不好我就穿不到明天的鞋。生命虽宝贵，却又很脆弱。我们能做的，就是立即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而非等待、拖延和空口承诺。其实，这就是你们佛教修行者所讲到的——活在当下。我喜欢帮助弱者，但之前一直忙于工作和生活，而没有身体力行地去主动帮助他们。现在，我要行动起来，行善要及时，要在当下……”听完他的一番话，我不仅对他心生敬意。再想想母亲最近的选择，同样让我肃然起敬。

2010年下半年，外婆便被确认为病危患者，随时可能会离开人世。那时，远在浙江台州做生意的母亲，接连两次回老家看望外婆。因为我其中的一位舅舅是医生，对外婆的医护工作非常细心和尽心，加之外婆的求生欲望特别强，她竟然奇迹般地活到现在。过年之后，母亲和几位舅舅又各自奔赴外地打工。前几天，母亲打电话给我说，她和父亲已经回到老家了。我问母亲怎么会这么匆忙地回家，她说，主要是心里一直念着外婆，觉得时下最重要的，是在外婆生命的最后一段历程里，能够守护在她身边。我知道，作为家里的老大，母亲和外婆吃得苦最多，她们曾经一起去讨过饭，一起给别人当苦力，受的苦、受的难，多得说不完。回到老家后，母亲就在外婆家住了下来，尽全力服侍她的生活。母亲这样给我说：“人的一辈子真快啊！我现在还想起小时候，躺在你外婆怀里的样子。而现在呢，医生说她没几天能活的了。我和你父亲决定回家，就这么一个娘，我得给她送终啊！”其实，我知道，母亲最想表达的，就是这几个字：行孝，要及时，要在当下！不能等，不能拖！

再想想近期世界各地发生的一些灾难，包括日本大地震、中国云南盈江地震等等，在灾难面前，生命显得如此脆弱不堪。当看到那些灾民在亲人的尸体边痛不欲生、涕泪满面时，我相信，大家和他们的感受也是一样。在灾难面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官大官小之说，没有买房、买车的烦恼，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虚伪与道貌岸然，有的是一样珍贵的生命，有的是同样的担当，有的是恢复灾区的勇气和力量。鉴于此，我们这些生活在相对和平与稳定地区的朋友们，就应该珍惜生命的每一天，以知足常乐的心态坦然面对每一天，“日出东山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又舒坦心也舒坦”，自在如意地活在当下，而非沉浸于过去、希冀于未来。

另外，据英国《每日电讯报》2010年11月11日报道称，哈佛大学的心理学家们发现，“活在当下”的人们最幸福。科学家也发现，大多数人会用一半时间做白日梦、畅想未来、打捞过去岁月。他们称，正是占用了一天时间46.9%的“神游太虚”让人们幸福不起来。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我们都应该放下过去的一切烦恼与苦痛、舍弃未来的期盼与憧憬，用全身心的能量来承担眼前的这一刻，活在当下。末学根据自己这些年的见闻与体会，就“活在当下”这一话题，写出下面的一首偈子，与各位同修共勉——

红尘世事去复还，风来雨去又一年。梦里花落春已尽，暗香浮动月黄昏。

忍辱柔和结善缘，莫等寿终话遗憾。活在当下日日新，天上地下等闲看。

(邹相，2011-3-13于郑州，刊载于《人海灯》201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