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也是美丽的

邹相

“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这句话在时下社会里颇为常见，往往是领导对员工最为常见的一句话。生活中，一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得到预期的结果，哪会去在意过程如何？喜欢外出郊游的朋友们，往往驱车千里到达目标景点，却发现并不像预期那样景色宜人，却忘记了去欣赏沿途的无限风景。是的，结果很重要，但过程一样美丽。

在《百喻经》中记载有“半饼饱喻”的典故，也是对结果和过程之间关系的最好诠释。经云：“譬如有人，因腹饥故，购食煎饼。次第食六枚，尚不能饱。便取第七枚，仅食半个，便得饱满。其人恚嗔，以手自打，而作是言：‘我会因食第七半饼，而得饱足，始知一至六饼皆不济事；悔不先食其饼。’由是劝人：‘食饼应食第七枚。’人知其愚痴，无不非笑。”这个典故是讲，修佛之人忽视勤修“戒定慧”等根本功夫，不重视过程的积累，只是一味地广求知解，期盼获得终南捷径，而不通过实证实修去证得无上正等菩提，最终留下“食饼应食第七枚”的笑柄。饥汉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求肚饱(结果)而忽略过程(之前的六个饼)，这是一种愚痴的行为，亦是一种“拔苗助长”的聪明误。

老子云：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循序渐进、历阶而升的道理，皆是修行次第的“过程”。荀子在《劝学篇》中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即是说，千里之路，是靠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没有小步的积累，是不可能走完千里之途的。说开来讲，就是做事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不畏艰难，不怕曲折，坚忍不拔地干下去，才能最终达到目的。这些，都是在强调“过程”的重要性。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没有一点一滴积累的过程，国内外一些知名企业不可能威名远扬，雄踞一方；“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没有艰苦卓绝的创业经历和无数次失败与挫折的历练，李嘉诚、比尔·盖茨等国际巨商不可能声名远播，威震四方；“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无数次的跌倒与爬起，如何有丰富多彩的人生呢？……过程是美丽的！

我有两位同学，他们毕业后就组建了家庭。参加他们的婚礼时，看到他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看到他们向父母敬茶的那幅场景时，我不禁流出了眼泪，默默地为他们祝福，替他们祈祷。可是不久，我竟然得知他们离婚的消息，不亚于当头棒喝，后来才知道他们结婚后，经常拌嘴，婚姻生活一直磕磕碰碰，不像开始想象的那么完美无缺。离婚后，那位男同学却经常向我提起他们在一起的开心事，言语之间充满了懊悔。当得知她再嫁的消息时，他差点没背过气。因为太注重所谓的“夫唱妇随”这一完美的结果，他们将婚姻送上了断头台。如果当时他们相互退让、宽容对方一些，多去体会双方在一起时幸福的点点滴滴，多去关注彼此间甜蜜温馨的过程，就不会酿成婚姻破裂的悲剧。

美丽的东西看久了也觉得平淡，但平淡之中肯定包含有美丽。普通人的生活很美，平常的日子也很精彩，只不过人们常常视而不见，等到失去时才幡然醒悟，但为时已晚。即便再怎么痛彻心肺，也是于事无补，徒增无限慨叹。

花开花谢飞满天，月落乌啼霜满天，不管是花开还是花谢，不论是月缺还是月圆，那花与月在开与谢、缺与圆的过程中都一样美丽。而我们的人生呢？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朵花，只是盛开的季节各有不同，但是，却逃不脱四季的“围城”。在某时某刻，一朵花尽情地绽放，在某时某刻，它又静静地凋谢。如果我们只看到它的绽放与凋谢，就只能体会到一点兴奋、一丝伤感。若我们去欣赏它在生命之旅中，抗击风雨的身姿、沐浴阳光的惬意、随风摇曳的倩影，还有晨暮之下的容颜，就会发觉，它是如此地美丽，即便是凋谢的那一刻，也是那么地坚强。那不是凋谢，而是下一个生命延续的开始啊！

所以，我们的人生，不能用完美与缺陷来诠释，因为每一个人生之旅，都是绚丽多姿的，岂能用定性的词语来概括呢？

“一场红楼多少梦，几番风雨如云烟”，当《红楼梦》中女主角——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辞世的消息传出时，大家无不悲痛。尤其是像我们这些“红迷”，更是对她的过早离世悲痛不已。然而，大家更多地还是怀念她主演的“林黛玉”，怀念她的高超演技与慈悲心肠。“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人难免有一死，如果把心思专注在“死”这一念上，就不用活了，过好生命中的每一天就够了。毕竟，生命过程本身就是一场美丽的传奇。

过程，能使看似平凡的生命变得美丽，所以，我们不要太在意生命之中的得与失、对与错；过程，能使看似无聊的工作变得有意义，所以，我们不要太在乎工作中的舍与得、付出与回报；过程，能使看似平淡的生活变得有生机，所以，我们不要太执着于生活中的喜乐与哀怒、失去与获得；过程，能使看似平常的婚姻家庭变得充满魅力，所以，我们不要太专注于婚姻家庭中的争执与恩爱、反目与甜蜜……

当我们静下心来，回忆一下我们人生的经历、结交的朋友、处理的事情、获得的知识等等时，会有一种自在怡然的感觉。为什么？因为过程亦是美丽的。

(邹相，2009-9-9于郑州，刊载于《五台山》2011年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