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大师证道歌》简释4
“吾早年来积学问,亦曾讨疏寻经论”。
大师少时,历诸讲肆,听闻天台智者教观,研讨经疏而积学问也。
“分别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
经乃佛口所说,于无量国中乃至名字不可得闻,何况得见。但看经须具看经眼,眼若不明,反为名相所眩,不能反照自心,一味多闻,致成过误。譬如入海算沙,徒自困耳。
“却被如来苦诃责,数他珍宝有何益”。
如来诃责多闻之人,不有修证,纵积学问,终无所益。经云:“如人数他宝,自无半钱分”。
“从来蹭蹬觉虚行,多年枉作风尘客”。
从来者,无始以来也。蹭蹬者,行道不进之貌。虚行者,所行无实益也。即是说,从无始已来,至于今日,困疲于生死险道,于涅槃路上未曾踏实,故云“从来蹭踏觉虚行”。
多年枉作风尘客者,譬如世人,飘蓬南北,远离家乡,枉作风尘之客也。
“种性邪,错知解。不解如来圆顿教”。
首二句,指不依三宝之人,依附邪师,生诸邪见。故云“种性邪、错知解”也。邪知邪见之人,不是执断,就是执常,岂解如来圆顿教法,故云“不解如来圆顿教”也。
“二乘精进无道心,外道聪明无智慧”。
二乘之人,修行精进,断三界见思惑,证偏真涅槃,以无大悲心,不能涉俗利生。故云“二乘精进无道心”也。
外道聪明无智慧者,西竺外道,极有聪明之士,念得四围陀典,但不明佛性,无般若妙慧。故云“外道聪明无智慧”也。
“亦愚痴,亦小獃,空拳指上生实解”
大人无智曰痴,小儿无智曰獃。
空拳指上生实解者,愚人,小儿,于空拳、指上,妄执为实有。如来或说有法,或说空法,或说顿、渐、偏、圆、不定之法,诸小根器者,不明佛性,随语生执,犹如于空拳、指上生实解也。
“执指为月枉施功,根境法中虚捏怪”。
佛之言教,如标月指,应须因指望月。若迷指为月,非独迷月,亦乃迷指,以认指为月故。学道之人,亦复如是。若以言教为佛性,非独迷其佛性,亦乃迷教,以教为佛性故,此则枉费修行之功。故云“执指为月枉施功”也。
根境法中虚捏怪者,中下根性之士,于根、境、识十八界法中为彼所转,不能体认般若,起颠倒见,执为实有。故云“根境法中虚捏怪”也。
“不见一法则如来,方得名为观自在”。
《法华经》云:“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能观知当体即空,则许亲见如来法身,方得名为观自在者也。
“了则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还宿债”。
若了达罪福性空,法执一断。则业障自空。僧肇云:“五阴身非有,四大本来空,将头临白刃,一似斩春风”。若法执未亡,因与果,如形与影相随。经云:“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故云“未了应须还宿债”也。
“饥逢王膳不能餐,病遇医王争得瘥”。
首句谓譬如饥饿之人,忽遇王者之膳盈前,水陆毕备,种种美味,见之怖畏而不敢食。此喻中下之士,闻人人自性,与佛同体,不敢承当。故云“饥逢王膳不能餐”也。
次句谓譬如久病之人,遇卢医扁鹊等医王,犹豫不肯服其药,则病争得瘥也。此喻钝根之人,遇佛大医王,不信其教,则八万四千烦恼沉疴,争得全愈。故云“病遇医王争得瘥”也。
“在欲行禅知见力,火中生莲终不坏”。
身在五欲境中,而能行禅那,其心清净,不受污染者,全仗其有般若之力也。
火中莲华终不坏者,譬在欲行禅之希有难得,如火中莲华,终不坏也。
“勇施犯重悟无生,早时成佛于今在”。
过去久远劫时,有一比丘,名曰勇施。犯如来四重根本戒。欲求忏悔清净,即将三衣挂在锡上,高声唱言:我犯重罪,谁为我忏。至一精舍,遇一尊者,名鼻鞠多罗。指示云:当推究罪性了不可得。勇施闻之,悟无生法忍。即往东方世界,成等正觉,号宝月如来,至于今日。故云“早时成佛于今在”。
“狮子吼,无畏说。深嗟懵憧顽皮靻。”
诸佛说法,圆顿自在,如狮子吼,无畏自在。故云“狮子吼,无畏说”也。
深嗟者,深叹之辞。懵憧者,非聪慧也。顽皮靻者,即牛领极粗厚皮也。此喻小乘钝根之人,不能领悟,深叹如牛领厚皮不易折服也。
“只知犯重障菩提,不见如来开秘诀”。
人但见犯前四重(杀盗淫妄),障于无上涅槃妙心,而不能知如来有灭除重罪之秘诀,即发菩提心,修无生忏,即观罪性空,明见佛性是也。今小乘小机之人,于持犯诸律仪事相,乃不知观罪福性空,明见佛性,是不见如来开秘诀也。
“有二比丘犯淫杀,波离萤光增罪结。维摩大士顿除疑,犹如赫日销霜雪”。
昔有二比丘,山中结庵修行,无心而一犯淫犯戒,一犯杀戒。共往优波离尊者处,求乞忏悔,尊者以小乘法结罪。时二比丘,心疑不决,转生疑惑。即往维摩诘居士所,具陈上事,维摩诘诃云:优波离不善观机说法,此二比丘,久修大乘,何得以小乘教彼修习。小乘犹如萤光,不能破暗。故云“波离萤光增罪结”也。
维摩诘大士教二比丘修大乘理忏,观此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前际不去,后际不来,中间不住,三际推求,了不可得。时二比丘,顿悟罪性空寂,疑惑顿除,住无生忍。经云“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实相,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故云“犹如赫日销霜雪”也。
“不思议,解脱力。妙用恒沙也无极。”
不思议者,不可以心思,不可以口议,口欲言而辞丧,心欲思而虑亡。经云:“假使满世界,皆如舍利弗,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解脱力者。不可思议之般若妙智,具解脱一切烦恼之力用。又复具足恒河沙数之功德力用,故云“妙用恒沙也无极”也。
“四事供养敢辞劳,万两黄金亦消得”。
此言达法之人,堪受人天供养。四事:一、衣服,二、卧具,三、饮食,四、医药。般若之士,通达实相,岂止四事,假使万两黄金亦可消得也。
“粉骨碎身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亿”。
粉骨者,如常啼菩萨于香城学般若,既得法已,自恨无物供养世尊,忽遇城中豪富者身体有疾,欲人骨髓合药,即时敲出,卖与富者,所得资金,尽数买种种花,供养于佛。
碎身者,如释迦因中舍全身求半偈也。佛言:我念过去作婆罗门,在雪山中修菩萨行,时无佛法,帝释欲试之,现罗刹形,即说半偈:“诸行无常,是生灭法”。时我闻之,心生欢喜,即从座起,顾视四方,寂无所见,唯见罗刹。即问罗刹:从何得此半偈?此半偈者,乃是三世诸佛证道之法,若为我说此全偈,我当终身为汝弟子,服劳奉侍。罗刹答言:我不食已经七日,饥实不能说。我即问言:所食何物?罗刹答言:我所食者,唯新鲜血肉。我谓罗刹“若能为我说后半偈,我当舍身供养。”于是罗刹即说偈言:“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我得闻已,即于道树、石壁,书此偈竟。便上高树,投身而下,下未至地,罗刹复帝释形,于空接住,致于平地,发言赞叹。以是因缘,超二十劫,在弥勒前,成无上道。故云“一句了然超百亿”也。
“法中王,最高胜。河沙如来同共证。我今解此如意珠,信受之者皆相应。”
般若为法中王,最为高超殊胜,故云“最高胜”也。为三世十方无量诸佛所共证。故云“河沙如来同共证”也。唯此般若法门,如世之如意珠,具诸功用,无有穷尽。永嘉大师亲见此理。故云“我今解此如意珠”也。
若有信受之者,念念观照,皆能与十方诸佛法身理体相应。故云“信受之者皆相应”也。
“了了见,无一物。亦无人,亦无佛。”
真如界内,绝生佛之假名;平等性中,无自他之形相。六祖云:“本来无一物,云何惹尘埃”即无物、无人、无佛也。
“大千沙界海中沤,一切圣贤如电拂。”
三千大千世界在觉性之中,犹如水上沤。岂止一大千世界为水上一沤,数如恒河沙之大千世界,在觉性之中,亦如水中之沤。《楞严经》云:“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故云“大千沙界海中沤”也。
一切圣贤如电拂者,一切圣贤在觉性之中,犹如电光石火,一掠而过,毫无踪迹。故云“一切圣贤如电拂”也。
“假使铁轮顶上旋,定慧圆明总不失”
纵令热铁轮在顶上旋转,有此般若如意珠,自然定慧圆明,终不退失。
“日可冷,月可热。众魔不能坏真说”。
日性本热,岂可令冷。月性本冷,岂可令热。今言日可冷,月可热,反衬众魔不能坏般若真说。《大涅槃经》云:“时阿乃楼驮白世尊言:”月可令热,日可令冷,佛说四谛不可令异。永嘉大师借此以明众魔不能坏般若真说。
“象驾峥嵘慢进途,谁见螳螂能拒辙。”
峥嵘,山高峻貌。此喻象驾之车高大,缓慢而有力地前进。谁见螳螂能拒辙者,有谁见过螳螂能挡象辙。昔齐庄公出猎,有螳螂举足将搏其轮,问御者曰:“此何虫也?”对曰:“此是螳螂也。”庄公曰:“尔以至微之力,而拒大车,不量其力也。今永嘉大师取以喻菩萨所弘通大乘法门,众魔不能为其障碍。故云“谁见螳螂能拒辙也。”
“大象不游于兔径,大悟不拘于小节”。
大象所游,唯大路可容,非小兔微径可往。喻大乘菩萨所历境界功德殊胜,非人天所知,二乘所涉。故云“大象不游于兔径”也。
大悟不拘于小节者。见性之人,乃出格大人,往往不拘小节。不可以事相常理衡之,亦不可以其不谨细行轻忽之。故云“大悟不拘于小节”也。
“莫将管见谤苍苍,未了吾今为君决”。
无上般若,唯接上根利器,中下之机,卒难理会。永嘉大师恐世人信之不及,反生疑谤。犹如愚人握管窥天,谤苍苍为不足信也。
未了吾今为君决者,设若于此无上般若,犹不能谛了者,吾今且以此《证道歌》为汝决择,以断疑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