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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道林 (都城名士 山林玄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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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士王濛卧病在床,吩咐仆人:无论亲疏远近,都不许通报。一日,仆人小心翼翼跑进来道:

    “有一异人在门口,不敢不来禀报。”

    “哈哈!这一定是林公,快请!”

    这“异人”便是东晋时候往还于都市与山林、交游于名士与僧众间的高僧支道林。

    支道林本姓关,河南人,幼年随南渡的家人离开祸乱横生的北方来到江南。因家中世代信佛,他又聪明灵透,所以很早就悟到非常之理。他曾隐居在余杭山中,钻研经书,数年之后,便卓然独拨,见解出众。二十五岁时,他剃发出家。

    初入京城,刚一打进以谈玄说道为务的名士圈,他便很受王濛看重,评论道:“参悟玄理的功力,比王弼毫不逊色。”殷融常叹息,卫玠死后,论精神气韵,后世尚无人能比。一见支道林便叹道:“真如重见卫氏。”一时名士谢安、王洽、刘恢、殷浩、许恂、郗超、孙绰等都纷纷与他结交。在京多年,留下许多风流韵事。

    支道林为人大方,升座讲经,只标举大义,辞章文句就不免有所遗落,拘守经文者便讥讽他鄙陋无知,谢安却极力称赞:“林公说法,正如九方皋相马一样,只看其骏逸与否,而忽略其毛色是黑是黄。”支道林与诸人谈学问,妙语如珠。褚季野说:“北方人的学问,深厚广博。”孙安国接着道:“南方人的学问,清通简要。”支道林说:“圣贤就不用说了。自中等人以下,北方人读书,如站在显豁处观月,南方人的学问,如隔着窗子看太阳。”谢玄守父丧,支道林前去找他,直到傍晚才回来,有人在路上碰见问他,他说:“今天与谢公算是畅谈了一次。” 谈玄的兴趣已将守丧的礼法挤到角落里了。众人谈得最多的,还是《庄子》。支道林、许恂、谢安集会王濛家,谢安对众人说:“今天可谓雅会,时光难,这种集会本来不易,你我应当畅谈一番,以表心意。”许问主人:“有《庄子》吗?”王濛捧出,随手翻出《渔父》一篇。谢看后,便让众人阐发。支道林先来,说了七百余言,叙述精丽,才藻出众,众人无不称善。诸人说完,谢问:“诸位还有可说的么?”众人答道:“今天的谈论,不会不把话说完。”谢安于是稍驳众人所说,便自述己见,洋洋万言,文才高超,意气洒脱自如。支听完笑着说:“君所说畅达无滞,所以才如此佳妙!”此情此景,令后人追怀感慨不尽。

    支道林虽是僧人,对《庄子》却精熟无比,《庄子·逍遥游》一向被认为难解,名士们钻研体味,总不能超出向秀、郭象的水平。这两人以为,万物各任其性,各当其分,无论是芸芸俗物还是圣贤,是有待于外物还是相反,都是逍遥。支道林以佛理来解释,便卓然独立。他的解释基于英其《即色论》,认为外物没有自性,虽然存在仍然是空,只是人生执着,外物才“有”。那么,只有对外物不起执着之心,顺应外物而又超然物外,“物物而不物于物”,悠然无待,畅游于无穷放浪之境,才能求得至上的满足,才能叫做逍遥。此说标新立异,被称为“支理”。一次,支道林与刘系之谈起来,刘以向、郭所注为本,说:“万物各适其性,便是逍遥。”支遁说:“不对。夏桀、盗跖都以残害生命为本性,照你的说法,他们也算是逍遥了。”名学宿儒,无不叹服。

    然而在以言立身的圈子里,也少不了勾心斗角与争名夺誉。他曾委婉地劝许询不要为难对手:“君语佳则佳矣,何至相苦邪?”但他自己也难免于此。他与王坦之不睦,王说他与人论辩,虚诈不实,他反唇相讥:“戴着肮脏的破帽,穿着粗布单衣,挟着《左传》,跟在郑玄屁股后跑,什么机关报尘垢皮囊!”王又作《沙门不得为高士论》,讽刺他不够高士资格:“高士必能心意畅适,沙门虽说处于俗世之外,却更被教规所缚,性情根本不能自由自在。”如此之类,不一而足。

    也许因为厌弃了这种虽然风流倜傥但也让人焦虑的生活,他离开建康,想回到剡县(今浙江嵊县)。谢安正做吴兴太守,写信邀他,言辞极漂亮:“思君日积,计辰倾迟(等待),知欲还剡自治,甚以怅然。人生如寄耳顷风流如意之事,殆为都尽。终日戚戚,触事惆怅,唯迟(等)君来,以晤言消之,一日当千载耳。”但他还是要到剡县去。途经会稽,正好王羲之在。孙绰对王说:“支道林独出新意,见解高超,你想见一见吗?”王颇表轻视:“一往之气,去而不返,何足挂齿!”后来孙与支乘车去访王,王不与他交谈,支只得告退。支又一次去,正赶上王出门,车已备好,支拉住他:“君不要走,贫道与你说几句话。”便讲《逍遥游》,洋洋洒洒,情采新奇,王顿时流连赏玩,赞叹不已。

    很快他便投身剡山,他相中沃洲小岭,便派人去向竺法深买,竺法深也是名僧,答道:“想来就给,哪听说过巢父、许由买山而隐的呢?”十分慷慨。于是在那里立寺传道,聚集了百余名僧众又作了《座右铭》,勉励懈怠者:“……茫茫三界,无边无尽地束缚世人,烦劳自外袭来,愚心在内萌动,理应殉身赴法如饥似渴,心怀遥远而忘掉疲劳。人生一世,细如朝露,……应心平气和,立志无为。……”数年后,支道林又到石城山,建栖光寺。他打坐山门,游心禅苑,吃野果,饮溪水,放浪心志于无生无灭的境界。又注《安般》、《四禅》等经。

    后来,支道林曾来到山阴,讲解《维摩诘经》。许恂为都讲,负责提问,支进行解释。支每讲解一义,众人心满意足,以为许无可再问,等许一发问,众人又鼓掌欢呼,以为支无法讲通。如些往复,最后众人无不嗟叹二人言辞之美,但却对其佛理不大了然,大家都以为心领神会,结果自己一说,反复三两次便乱了。

    晋哀帝(362—366)即位后,两次派使者请他到京,他便走出山林,重入繁华的都市,在纷乱的红尘中迎来送往。他住进东安寺,讲解《道行波若》,朝野士庶无不叹服,以为法师在山中修炼多年,果然面目一新。王濛构思好精微妙理,并准备出漂亮的辞藻,前来与支道林谈论,支却不大对答,王便一气说完,自以为析名辨理,当世奇论。支道林默默听完,缓缓说道:“贫僧与君分别多年,君语了不长进。”一句话说得王濛大惭而退,不由对人说:“他实在是僧人中的王弼、何晏!”自然支道林对王濛也颇多称赏,他曾对王羲之说:“王濛作数百语,无非善言。”关于论辩,郗超曾问过谢安:“林公比嵇康怎么样?”谢答:“嵇只有努力才能平安离座而去。”又问:“比殷浩怎么样?”答:“若说滔滔不绝地论辩,恐怕殷胜过支,但论语意超拔,殷实在有所不及。”有记载说,两人曾在丞相司马昱处论辩,司马昱说:“你二人可试着谈一谈玄理。但才性之学是殷的崤、函要塞,林公要当心!”支开始还能变换路数回避,但几个回合便入了殷的圈套。承相拍肩大笑:“这本是其不败之地,怎能与之争锋?”由此看,谢的评价是不错的。

    一转眼三年过去,支道林又怀恋起清净的山溪与幽密的树林,他上书请回东山。皇帝许可。诸名士纷纷前来相送,征虏亭内,顿时热闹起来。蔡子叔先到,坐的离支较近,谢万石后来,只能坐在远处。他看蔡起身外出,便占了他的位置。蔡回来见状,连人带坐裖将谢抛到地上,从容坐下。谢的帽子歪斜,衣冠不整,他慢慢起来,神态安祥,不怒不恼。他悄悄对蔡说:“你真是怪人,差一点坏了我的面子。”蔡说:“本来我也没考虑你的情面。”两人毫不介意,他们的心意皆在支道林身上。

    回到剡山,支道林便栖身林泽,在远离尘嚣前自然之中体悟、玩味生命。有人送他数匹马,他养下来,但好事者说:“出家人养马,不成体统。”他答:“贫道重其神骏。”他又好养,有人送来两只鹤,不久翅膀长了,想飞,他究竟舍不得,便剪掉其羽毛,鹤拍拍翅膀,飞不起来,便回头看着缺损的翅羽,仿佛很是恼丧。林说:“你们冲天之物,怎能做愉悦耳目的玩物呢?”等羽毛长成,便将其放掉了。他便这样悠闲度日。

    然而他没能再一次返回尘世。他有同学法虔,精于妙理,出神入化,忽然死了。他听到消息,在林中低头徘徊多日,叹道:“钟子期死后,伯牙便将琴摔掉,茫茫人海,知音难觅,推己求人,确实不假。法虔一去,我说话再无人欣赏。哎,心中之情,郁结不散,我也要去了。”不久便病倒。他开始作《切悟章》,临死才成,一放下笔便咽了气。这一天是太和元年 ( 公元366)四月四。

    许多年以后,高士戴逵经过他的坟墓时,不由感叹道:“善言尚未传远,坟间树木已合抱粗。但愿林公绵绵神理,不与寿数同时消尽!”他抬头,见树间一只鸟飞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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