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回 松巴国王投降获赦良辰吉日喜得犏牛
松巴军和岭军都不能战胜对方,两军相峙着,都在商议如何破敌。
松巴军中有一个叫玉珠朝曲的大将,武艺超群,他觉得老是守在营地里等着岭国来进攻,不如主动出击。大将琼纳巴瓦很赞成他的主意。二将商议着合兵一处,踏翻岭营。
岭军众将也在商议如何对敌,一只金翅松石蜂嗡嗡嗡地飞到格萨尔大王的耳边,对他说:
“不好啦,不好啦!松巴军有两员了不起的大将要来袭击岭营啦!大王你要准备好,把长寿药丸涂在铠甲上,君臣七人齐上阵,才能避免遭灾祸。”
雄狮王把金翅松石蜂的预言告诉众将,众人立即起身回营准备。
玉珠朝曲和琼纳巴瓦只带了六十名松巴兵,杀往岭营。松巴王要他二人多带些兵将,二人说人多死尸多,没有什么用,不肯多带人马。二将飞马驰骋,很快就到了岭军营地,只见岭国人马像铁环一样紧紧围绕着一座大帐,心想,这一定是那坏觉如的大帐了。玉珠朝曲对着那座大帐叫喊:
“岭国的乞丐们听着,有个比喻这样说:
雪山上的白狮子,
吞了野马又想吞家马,
这是丧失绿鬃的征兆;
天空中雷声隆隆,
闪动电舌又把霹雳打下,
这是失去浓云的征兆;
门域绿脖子布谷鸟。
落在红桥上还想把青稞带走,
这是折断绿翅的征兆;
岭国的英雄好汉们,
抢了公主又来进犯松巴国,
这是岭地衰败的征兆。
那琼纳巴瓦不耐烦玉珠朝曲的罗嗦,打马就往前冲。丹玛接住他大战几个回合,竟力不能支,败了下去。琼纳更加猖狂,大叫要和格萨尔比武。
雄狮王笑吟吟地走出帐外,答应和琼纳比武。二人先比刀,不分胜负。再比箭,琼纳恶狠狠地一连射出三箭,射掉了几块甲片,却没有伤着格萨尔的身体。雄狮王从装有九十九支神箭的箭筒中抽出一支搭在弓上,对琼纳巴瓦说:
“老黄狗牵着一蹦一跳,放开了拖着尾巴没了精神;小花马能在平滩上急驰,在沙滩上却走不稳;你魔将只能杀懦夫,对我金刚之体不能伤害。可怜你已经到了绝命之时,阎王已向你抛出套索。箭呵,是你显神通的时候了!”格萨尔说完,那箭带着一团火舌,发出一声轰响,自动飞向魔臣琼纳巴瓦,把他射成了齑粉,又一丝不剩地飘向空中。刚才还是活脱脱的一员勇将,顷刻间化为尘烟。
玉珠朝曲见琼纳巴瓦被格萨尔一箭射得不知去向,心像针扎的一样。只见他像一头下山的恶虎,猛地扑向格萨尔,冷不防把雄狮王从马上拽下来。二人厮打在一起,扭成一团。丹玛、曲珠、噶德三人上前,用刀砍,用枪刺,丝毫也不能损伤魔臣,倒把玉珠砍得不耐烦起来。他扔下格萨尔,从地上爬起来,抓枪就向丹玛连刺三枪,把丹玛的铠甲划破了几道。曲珠从后面用枪刺那魔臣,魔臣又转身对付曲珠。格萨尔已从地上爬起来,玉拉等人也冲了过来,君臣七人共战玉珠朝曲。战刀抡得像闪电,竟不能伤其身。格萨尔知道降伏此魔将的时机未到,遂变化成一道彩虹,抽身转回大帐。六员岭将继续和玉珠交锋。玉珠一看不见了格萨尔,顿时大怒,转身去寻。先到了索波军营,一员索波大将拦住他,射了两箭,像两根草棍一样,插进他的甲缝。玉珠朝这员索波大将猛刺一枪,穿透了他的心窝,翻身落马而亡。索波王子多杰仁钦一见自己的大将被杀,挥刀就砍玉珠。玉珠一把夺过大刀,直砍索波王子的心口,一刀扫过去,像是当胸开了扇门,多杰仁钦的心、肺全部裸露无遗。王子当即毙命。
见索波营中并没有格萨尔,玉珠朝曲又转身扑向卡契大营,连连刺死两员拦挡他的卡契大将,还是没有寻到格萨尔。玉珠心想,今日暂且罢手,明日再找那雄狮大王拼命不迟。想着,打马就往自己大营方向走。那卡契军营首领亭雪见这松巴将杀了自己两员大将就要走,哪里肯让?但玉珠的马快,已经跑出很远了。亭雪在后面拼命追赶,一边追一边喊:
“松巴小子不要跑,逃跑的人不是好汉!”
玉珠朝曲勒住马缰,心想:“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敢来追我?!”马一停,亭雪已追到跟前,勒马指着玉珠大骂:
叫花子讨饭不知足,
木棍会把碗打碎;
懦夫欺人太厉害,
会把毒箭召引来;
你搅乱了岭营就想走,
我亭雪要杀你除祸害。
玉珠笑着说:
“你有多大本领你知道,无故说大话太可笑。狗熊追猛虎没用处,黄狗对雪狮干嚎叫,麻雀在铁鹞面前显示翅膀不知羞。给你条活路你不走,偏寻死路过窄桥。……”
亭雪气得青筋暴跳,连连向玉珠砍了三刀,把玉珠的铠甲剁碎了几片,自己的刀也砍缺了口。玉珠朝曲大笑着还了亭雪一刀,正砍中亭雪的铁盔,亭雪立即脑浆迸出,一命呜呼。
玉拉、曲珠等岭将随后追来,见亭雪尸身横陈,再找那松巴大将,只能远远看见战马扬起的尘埃。
松巴大将玉珠朝曲得胜回营。岭国大营却像是热油泼在干柴上,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人人呼叫报仇。特别是死了大将的军营,更是沸沸扬扬,叫骂不止。
第二天早晨,岭军以王子扎拉为首的十一员大将,彩云追月般奔向松巴大营。松巴大将托郭梅巴对众将说:
“岭军今天是来决战的,我先去迎敌,你们后面跟上。”说着披挂整齐,杀出营门。见岭国来了那么多大将,有些胆怯,但既已出阵,就顾不得许多了,装也要装得像个大英雄。托郭勒马站定,对岭将说:
“松岭两国争斗,根子是为了女人,树干是那达绒晁通,树叶是玉赤和尼奔。抢了姑娘又来进犯,这口气让人怎么往下咽。今天我们比比看,远处用箭近处用刀,想用什么你们挑。”
玉拉托琚举起弓箭:
“丢了东西要寻找,丢了性命要报仇。就像云聚多了要下雨,河水涨了要翻船。比刀比箭都一样,不用选也不用挑,先射一箭让你瞧。”玉拉一箭射出去,托郭正舞刀朝他扑来,本来是射不中的,也是托郭当死,那箭转了个弯,箭镞寻着托郭的心口而来,托郭中箭身亡。
见死了托郭,昨日猖狂一时的玉珠朝曲又杀出营来,离他最近的噶德被他连刺三矛,甲片哗哗啦啦掉下好多片。趁岭国众将围上来之机,噶德举起一块大石头,以排山倒海之势,劈头朝玉珠砸去,想那魔臣不怕刀矛弓箭,却独独怕这石头。偌大的一块石头像是砸在鸡蛋上一样,玉珠朝曲一声不响地滚下马来,倒地而亡。
这两员大将一死,松巴军顿时大乱。为将的,打马而逃;当兵的,弃刀奔走。岭军将士个个奋勇,人人争先,直杀得松巴军退入王城,国王贡赞率守城将士在城内接应,随即关闭了城门。
自从岭军打到松巴贡塘,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不觉已有一年。一年来,松巴军疲于应付,不敢有半点儿懈怠,所以把宫中原有的大宴小宴一律废除,很长时间没有痛痛快快地欢宴过一次了。这次被岭国杀得大败,松巴王贡赞赤杰反倒大摆起宴席来。
群臣和众将对着美酒佳肴,却全然没有胃口,一个个愁眉不展地坐着发呆。贡赞王心里也很难受:“想我松巴国,往上数七代,做买卖也没到过岭国,连口角也未曾发生过。可到了我这一代,除了争斗和打仗,安乐好像云缝中的太阳一样难得。今年晁通这坏家伙,抢了我的女儿还不算,坏觉如又率十万大军到了这里。眼看一年已经过去,松巴的大将连连战死,如今所剩无几。剩下这座王城,恐怕连一月也难守。莫非我真的到了寿终的时候?如果真是这样,就没什么想头了。俗谚说:‘到中有的路上若不得到上师的指引,就是穿上金制衣服也无用处;对庶民百姓若不关心疾苦,就是坐上黄金宝座也无用处;不去观察仆人的脸色,就不知道饭食是不是有毒物;若对国王的事业没有贡献,称贤臣良将那是欺骗。’像我这样不能保卫疆土、保佑臣民,当国王还有什么意思?”贡赞赤杰只顾自己胡思乱想,猛一抬头,见群臣众将全都不声不响,不吃不喝,闷坐在那里,心中很不自在。想这些大臣平日大话连篇,大将平日耀武扬威,如今一句话也没了,一点勇气也没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也得把这座孤城守住。于是,贡赞赤杰强打精神,装出笑脸,吩咐侍臣给众人倒酒,然后命令在座众将分兵把守东南西北四门。众将诺诺然领命而去。
四月十九日,太阳刚刚照在格萨尔的神帐上,岭国四路人马就向松巴王城四门同时发起进攻。
牛山口上已煨起桑,一团团白烟云雾般笼罩着,尾随着岭国大军,好像护佑岭军的天神。
王子扎拉、尼奔达雅、曲珠三人冲向东门。城内城外,雷石滚滚,箭矢如雨,你来我往,各不相让。岭军一时很难冲进城去。王子扎拉和尼奔达雅急了,两人各搬一块像绵羊大的石块。王子扎拉心里默念:
“大梵天呵,战神威尔玛,请保佑我!龙王邹纳呵,念青神,请帮助我!”
念罢,用力把那石头砸在城门上。尼奔达雅也随后把石头抛出。“哐啷”一声,沉重的城门被砸开。扎拉、尼奔、曲珠率众岭兵蜂拥进城。守城的松巴大将赤郭玉杰横刀拦住王子扎拉。扎拉见有人拦他,火从心头起:
“看你满腮的胡子,白盔上缠着布,白甲外罩花衣,胳膊和腿像牛一样不能分,说话的声调像饿鬼,这样的人还想拦住我岭军?这样的人还想和我王子扎拉交锋?真好比:
老黄狗与白狮比武不知高低,
老黄牛去制伏黑熊不知害羞,
岭军人马已经冲进城内,
你懦夫想来较量实在可怜。
赤郭玉杰哪受过如此的侮辱?早把长枪刺了过来。扎拉左臂上的几块甲片被刺得粉碎。扎拉好不愤怒,手起刀落,把这松巴将送上了天。
进攻南门的玉赤和噶德、进攻西门的辛察隆拉和索波大将堆玛多钦和纳卡托松,也学着王子扎拉的模样,搬石砸开了城门,冲进城去把松巴军杀得人仰马翻。
进攻北门的是玉拉、晁通和森达三人,玉拉和森达用石头砸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把城门砸开。晁通得意地看看玉拉,又看看森达:
“还是我来吧。”
晁通跪在地上,仰望天空,口中念动咒语。天空立即乌云密布,随即雷声隆隆,雷雨大作。一声霹雳,划破浓云,直劈城门。这一下,砸碎了城门,劈死了守门大将。岭军冲进城门,如入无人之境。
松巴王城被岭军攻破,贡赞赤杰王身穿飞鸟翼衣,向空中逃去。岭将噶德抛出飞索,却没有套中。松巴王逃离王城。
太阳已经落山,众将报告,除贡赞王逃遁,其余兵将全部投降。格萨尔心里明白,松巴王并没有走远,只是在一个地方隐藏着。
第二天一早,格萨尔变化成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头上缠着海螺般的丝巾,骑一只白色雄狼,来到邦纳山顶,装作碣玛山神的口气,对躲在暗处的松巴王说:
“贡赞天神的后裔请听着:是英雄为何要装胆小鬼隐藏着?自己的王宫不好好守住,无缘无故躲在山顶做什么?岭地来的坏觉如,没有打不败的道理,你快率大军打到岭军大营去,我做你的保护神。”
贡赞赤杰一见碣玛山神到了,又允诺做自己的保护神,就将飞鸟翼衣放在一边,朝碣玛山神走来。格萨尔立即抛出飞索,这下贡赞赤杰可没了退路。只得被格萨尔拉着,一步步来到雄狮王面前,双膝跪倒,双手合十:
“上师雄狮大王,有缘谒见的人是不会进地狱的。久闻您的威名,今天终于来到您的身边,多么高兴呵!”
格萨尔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松巴王心里一亮,觉得自己有生的希望了,马上向雄狮王献上礼物:
“大王呵,我有宝库一百一十二处,内藏珍宝无数。我把它们都献给您。我贡赞赤杰今年二十七岁,也把这一庹之躯献给您。无论让我做什么,喂狗、挡牛、牵马都可以。还有我的王妃朗萨梅朵措,本是米努绸缎国王的女儿,我夫妻二人都不愿留在松巴城,愿随大王回岭地。请大王给以仁慈的保护,我松巴家乡的这些居民,也请您待他们像您自己的百姓一样。大王呵,请不要推辞,请做我的主人。”
格萨尔的脸像十五的月亮一样明亮,将套索从贡赞赤杰的颈上取下,手搭在松巴王的头上说:
“贡赞王,只要你投降,以后尽力做好事,就饶你不死。”
在我雄狮王面前,
贡赞发誓把恶业抛弃;
男儿自有主张是大丈夫,
大丈夫懂得获取利益;
女人自有主张是聪明人,
聪明人知道寻求真谛。
过去松巴和岭国是敌人,
如今两国同天共地。
格萨尔说完,携松巴王共同返回岭军营地。岭国众英雄立即煨桑相迎。雄狮王吩咐为贡赞赤杰设一小宝座,松巴王美美地吃喝了一番,然后说:守卫松巴犏牛宝藏的三员松巴大将还未投降,要想取出宝藏,还需攻破一座小城。
王子扎拉从座垫上站起:
萤火虫想和太阳较量,
怎么能比得过?
鸟蛋想和岩石较量,
只能把自己碰破;
毛驴和骏马赛跑,
只能使四蹄脱落;
三员松巴大将敢与岭军为敌,
是找死不想活。
攻取小城的事交给我,
扎拉即刻启程不耽搁。
五月二十四日,是木曜(注1)和胜星相交的日子,太阳照到格萨尔的神帐上,雄狮大王、王子扎拉,尼奔达雅、玉拉托琚、老将丹玛等君臣十六人,来到已被扎拉攻破的松巴达察上面的宝马王宫。格萨尔拿出宝弓,把在姜国得到的打开地门的钥匙搭在弓上,口中念道:
三十三天界的大梵天王呵,
请驾祥云来,
请帮助我把松巴犏牛宝取出来!
玛哲湖琉璃宫中的龙王呵,
请踏碧浪来,
请帮助我把松巴犏牛宝取出来!
雪山水晶城堡中的念神格作呵,
请劈开重山来,
请帮助我把松巴犏牛宝取出来!
念罢,格萨尔将钥匙射出,随着隆隆的响声,沉重的石门打开了,一头犏牛跑了出来。这头犏牛的犄角是珊瑚做成,四蹄像是扣上了四个松石碗,白嘴巴好像悬了面海螺宝镜,尾巴像浓云一样密集。噶德立即抛出神索,套住了这头宝贝犏牛。接着,五百头一样大小的犏牛徐徐而出,将那头宝贝犏牛团团围住。岗日朝噶山神变化成一个小童子,向格萨尔大王施了一礼,立下誓言,要宣扬佛法。雄狮王将三个宝库交给他看守。岗日朝噶立即将自己的王宫变成一座大村庄,端上酒肉茶饭,招待岭国君臣。
吃罢饭,岭国君臣继续往南走,来到一块大黑岩石下面,雄狮王手举开山斧,连劈三下,岩石大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一头比宝马王宫的犏牛更大的犏牛冲了出来。松石犄角,海螺四蹄,红玛瑙身子,又高又大。晁通抛出神索,那头宝贝犏牛“哞哞”大吼着,眼睛瞪得老大,拖着套索就跑。唐泽和米琼二人见犏牛跑了,忙追上去,唐泽刚捉住一只角,犏牛就向米琼撞去。米琼一着急,竟挥刀朝宝贝犏牛砍去,一刀正砍中犏牛鼻梁,那牛倒在地上滚了几滚,断了气。
岭国君臣见犏牛倒地而亡,格萨尔的脸上布满了阴云,丹玛狠狠抽了米琼一鞭,又数落了晁通几句。众臣纷纷求情,雄狮王才免去对米琼的责罚。
再往南走,就到了琼山的一块大岩石旁边,玉拉净手煨桑,姜国的钥匙到了他的手里,他要为格萨尔大王、为岭地继续开启这松巴国的犏牛宝库。
玉拉口中念念有词,手上暗暗运足力气,猛地把钥匙射向岩石。石门豁然而开,从里面走出一头乳犏牛,浑身白似海螺,松石犄角,玛瑙蹄子,被六百头乳犏牛围绕着,缓慢地像天边的白云一样游出宝库大门。晁通变成三个女人,手提海螺奶桶,嘴里哼着挤奶的调子,所有的乳犏牛立即温驯地围成一圈,任人挤奶。三个女人一会儿就挤满了奶桶,献到岭国君臣面前,格萨尔和众英雄美美地痛饮一番,顿时精神倍增。
君臣们赶着宝贝犏牛,继续往南走。翻过一座小山,来到一座像宝塔一样的雪山下面,君臣们刚刚站定,一阵花雨,像鹅毛雪片一样纷纷飘落下来,随着花雨的降落,又传来阵阵悦耳的音乐声。噶德捡起三块绵羊大小的石头,连连向宝塔雪山砸去,那宝塔雪山顿时裂成一块块像牦牛大小的石块,露出一个明亮发光的洞口,一只长着右旋海螺角的绵羊从洞内跑了出来。跟在它后面的,是四五千只绵羊,像一堆滚动的珍珠,甚是可爱。
君臣们正在观看这些可爱的绵羊,守护绵羊宝库的雪狮大吼一声,从雪山中抖着绿鬃出来了。松巴王贡赞赤杰抛出松石套索,像牵狗一样把雪狮套了过来,牵到格萨尔大王面前。格萨尔大喜。现在,不仅取到了松巴的犏牛宝,而且意外地取到了绵羊宝。君臣们欢天喜地赶着牛羊返回岭军大营。
松巴君臣和百姓们迎接岭国大军入城,大摆酒宴,分配犏牛。如果米琼不把那头大宝贝犏牛砍死,岭国君臣还可以分得更多一些。但事已至此,大家也不再埋怨。君臣们饮酒欢庆,又赛马,又比箭,好不热闹。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十天,格萨尔吩咐班师回岭。
松巴王贡赞赤杰和王妃朗萨梅朵措依依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已经送出了松巴国境。虽然不愿分开,格萨尔还是离去了。望着岭军远去的背影,松巴王和王妃慨然长叹。
岭军迤逦而行,第十三天,到达祝古境地。守城大将七人开城迎接,献上茶酒款待岭军,又奉上礼品请雄狮王过目。格萨尔在这里住了十天,然后继续前行。又走了三天,到了象雄珍珠城。守城大将像祝古大将一样,摆酒给大王接风,然后奉献诸多礼物。岭军又在这里住下了。
趁休息之机,岭国诸将纷纷出营狩猎。玉拉一箭射死了十几只岩羊,碣日大将曲珠射死了两头麋鹿,手下的兵士抬着岩羊和麋鹿,玉拉和曲珠高高兴兴地返回珍珠城。
晁通和多钦等躲在一座草山下,远远看见三头梅花鹿昂首挺立山头。多钦一箭射去,一头鹿倒地而亡。晁通一见,也立即射出一箭,与多钦的第二支箭同时射在一头鹿的身上,这头鹿也倒地而亡。晁通说是他先射的,鹿应该归他。多钦说这鹿是他射死的,理应归他。二人相持不下。同来狩猎的两员将出了个主意,让他二人从这里一直跑到山顶,谁先抓到死鹿,这鹿就归谁。二人点头同意。
晁通憋足了劲,可毕竟年老体衰,怎能跑得过那索波大将?见那死鹿被多钦抓在手里,就恼羞成怒:
“你,你怎么敢和我抢这鹿?你,叫花子怎能和富户比?贱女人怎敢和王妃争?你失去家园的索波将,怎么能和我雄狮大王的叔叔、达绒长官晁通争?”
雪山顶上雄狮的绿鬃,
与村里老狗的绿色铁发,
看上去一样,实则不同;
王妃颈上的黄金饰品,
与贱女人脖子上的黄铜,
看上去一样,实则不同;
我达绒长官晁通,
和你索波降将多钦,
看上去一样,实则不同。
我是格萨尔的亲叔叔,你是索波骚狐狸,这鹿的螺角若不让我得到,我让你也头朝草山与鹿同。”
多钦看在雄狮大王格萨尔的份上,不想和晁通计较,就说:
“请达绒长官不要生气,要么,这鹿我们分了吧。”
晁通以为多钦怕他,更加气势汹汹,不依不饶,定要独占这头鹿。
索波大将多钦见晁通如此蛮不讲理,也动了肝火:
“喂,晁通,胆小的骚狐狸就是你,厚颜无耻说话竟是这样令人生气。既然你不愿意平分,那我俩就比武艺,看看让谁头朝地。”说着,一拳把晁通打翻在地。
晁通爬起来就要拔刀拼命。站在一边的两员大将忙拉住二人。他们先劝达绒长官晁通王:
心胸要像大海一样宽阔,
几朵浪花不会起风波;
身体要像须弥山一样稳,
微微小风不会飞沙石;
为区区死鹿来争吵,
众人听了会笑倒。
大王知道定发怒,
搅得众家兄弟不安宁。
然后再劝多钦:
年轻人应该搏斗在战场,
和自己人争斗太不应当;
小沙弥虽然念熟了经文,
遇事也不能自作主张。
格萨尔待你如左臂右膀,
和晁通叔叔争鹿会使他心伤。
晁通和多钦根本不听劝解,两员大将继续劝说:
恶狗两兄弟去守猎,
没有杀死野兽却为吃肉而争斗;
坏夫妻守在家中,
得不到衣食却与儿女争不休;
两员大将去打敌人,
外敌未打败却在内部吵闹不害羞。
说罢,两员大将作主将鹿肉分给晁通,海螺犄角分给多钦。多钦羞得满脸通红,那晁通却忿忿不平,像是他吃了多大亏似的,却也不好再争。
岭军在象雄珍珠城住了七日。格萨尔知道部下因狩猎而引起纷争,觉得再住下去又会生出无穷的事端来,遂吩咐启程。
到了碣日珊瑚城,格萨尔本想不住,无奈随军出征的碣日大将曲珠苦苦相劝,雄狮大王无奈,只得住下。吩咐众将只在营内休息,不得外出衅事。在曲珠的再三挽留下,岭军在碣日住了五天,然后又上路了。
大军又走了十一天,才到达岭国境内。王妃珠牡的父亲嘉洛·敦巴坚赞和琼居首领穆姜仁钦达鲁前来迎接。当晚宿营,第二天才到达森珠达孜宫。森姜珠牡率众王妃在宫门口相迎,君臣们这才算真正到了家。
王宫中自有一番喜宴欢庆。格萨尔却在欢庆中立下誓言:要在七年之中修行无量寿佛。
七月初十日,格萨尔开始闭关静修。门口立着一块像岩石般的苍多,除王子扎拉、王妃珠牡、侍臣唐泽、米琼四人外,其他人一律免见。
(注1)木曜:日、月、星都叫曜。日、月和火、水、木、金、土五星合称七曜,旧时分别用来称一个星期的七天。日曜日是星期天,月曜日是星期一,余者类推。木曜日当为星期四。
(注2)苍多:界石,闭关修行的时候,放置在静室外边,表示自己不越此石外出,亦拒绝接见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