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结集三藏
(一)为正法久住
佛陀作为佛法的创觉者、觉行圆满的大智者,而成为僧团的当然领导者,引领具足善根的众生走向解脱的彼岸。但色身无常,佛陀年届八十,也垂垂老矣。而佛陀千劫难遇,他的涅槃,对无明众生来说,将是怎样沉痛的一件事!诸佛之法虽然是法尔常住的,但五浊恶世中众生的业力也不可思议,“有五因缘能令如来正法沉没”:当“相似像法”出现于世间,诸比丘于佛、于法、于律、于随顺教、于诸梵行、于佛所称叹的,不敬不重,不下意供养而依止住,佛法渐没。因此恶众生出现于世:非法言法,法言非法,非律言律,律言非律,乃至欲行诸恶,乐行诸恶,成就诸恶。[49]做为一个真正的佛子,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心疾首的呢?
但就是在佛陀涅槃之时,出现了这样的苗头。如经中说:
时,彼众中有释种子,字拔难陀,止诸比丘言:“汝等勿忧,世尊灭度,我得自在。彼者常言,当应行是,不应行是。自今已后,随我所为。”迦叶闻已,怅然不悦。[50]
这位闻佛涅槃觉得庆幸的释种比丘,《四分律》与《五分律》中也说是拔(跋)难陀,《摩诃僧祗律》中说是摩诃罗,《善见律毗婆沙》中说是须跋陀罗摩诃罗,《十诵律》则说是一个“顽愚不善及老比丘”。总之,是有这么一个比丘,于佛、法、律无有敬重,师心自用,要为所欲为。大迦叶因悲心和对佛法的忠实,故“怅然不悦”。同时又有一位比丘,因为同样的悲心,认为要结集经律论。如律中所说:
复有一比丘,在我前说:“法言非法,非法言法,善言不善,不善言善。我等今应当集一切修妒路,一切毗尼,一切阿毗昙。”摩诃迦叶自思惟:“我当僧中集一切修妒路,一切毗尼,一切阿毗昙。”[51]
“恶法未兴,宜集法藏;若正法住世,利益众生”。[52]因此大迦叶缘发大悲心,为正法住世、利益众生,就召集诸大德比丘,诵出结集佛说的经律。这一恶一善两比丘,就成为大迦叶发起结集三藏的缘起。
(二)组织结集
1.集众
根据《五分律》的记载,大迦叶领导的第一次结集,大约是在佛陀涅槃三个月后正式开始的,此前安排了两个月的时间作准备。关于结集经律时集众的问题,一切有部是这样记载的:
时,迦摄波白僧伽曰:“于此众中,谁为最小?”报曰:“具寿圆满。”时大迦摄波告言:“圆满,汝鸣揵稚,令僧伽尽集。”圆满闻已,便于静处入第四禅,随其定力系念思察。既观察已,从定而起,即鸣揵稚。当有四百九十九大阿罗汉,从诸方来,云集于此,就座而坐。尊者大迦摄波白言:“诸具寿,苾刍僧伽悉来集未?好审观察是谁未集?”时诸苾刍咸遍观察,报大迦摄波言:“诸方苾刍悉皆来集,唯具寿牛主今未来至。”时,牛主苾刍在尸利沙宫,闲静而住。[53]
当圆满前去邀请时,尊者牛主听说佛陀已经涅槃了,也随即涅槃。但这“鸣揵稚”的声音到底是不能传出很远的,只能召集已经到来并在附近的比丘们。而《摩诃僧祗律》中却说大迦叶专门派人外出召请还没有到来的诸大阿罗汉,但他们却一一选择了涅槃。于是大迦叶就没有再召请其它大阿罗汉,免得他们都涅槃了,“世间便空,无有福田”。[54]
根据《游行经》记载,佛陀是在涅槃前三个月决定舍寿的,当时虽然只有阿难一个人在身边,但阿难也随即奉佛之命普集比丘于香塔之下,佛陀此时向大众宣布三个月后当般涅槃。三个月当中,消息不胫而走,在远近游化的比丘自然有时间陆续赶回来。就算路程遥远,正式结集也是在佛陀涅槃后第三个月才开始。在这中间,共有五个月的时间,而且大迦叶为了召集诸大德长老,也及时派人外出召请过。
2.人选
关于第一次结集的人选,是从千比丘中挑选出来的具三明六通的大德长老,如《摩诃僧祇律》中说:
时,大迦叶即与千比丘俱,诣王舍城至剎帝山窟,敷置床褥,庄严世尊座。世尊座左面敷尊者舍利弗座,右面敷尊者大目连座,次敷大迦叶座。如是次第安置床褥已,办四月供具。结集法藏故,悉断外缘。大众集已,中有三明六通德力自在者,于中有从世尊面受诵一部比尼者,有从声闻受诵一部比尼者,有从世尊面受诵二部比尼者,有从声闻受诵二部比尼者。众共论言:“此中应集三明六通、德力自在、从世尊面受诵二部比尼者,从声闻受二部比尼者。”集已,数少二人,不满五百。复议言:“应满五百。”长老阿那律后到,犹少一人。[55]
又如《十诵律》中说:
我等今当于僧中,择取聪明能集法人,僧中作羯磨取。尔时,长老摩诃迦叶,僧中取五百少一比丘,一一称字。是诸比丘,皆读三藏,得三明灭三毒,皆得共解脱。[56]
所缺的一个后由阿难补上。各律典中都记载第一次结集的人数为五百,若除阿难随后证阿罗汉外,其余皆是阿罗汉。结集经律时,分别由阿难与优波离诵出经律,再经上座长老及大众一一认可,方得决定。当时在座的大德长老如大迦叶、憍陈如、均陀、十力迦叶及阿难等阿罗汉,诸上善人集于一处,一同参与,共论佛法。可见第一次结集是很细密、周到、慎重并尽量普遍的。
3.地点
至于结集的地方为什么选择在王舍城,《五分律》中说:
于是迦叶作是念:“何许多有饮食、床坐、卧具可得,以资给集比尼?”唯见王舍城足以资给,便于僧中唱言:“此中五百阿罗汉应往王舍城安居,余人一不得去。”作是制已,五百罗汉至王舍城,于夏初月补治房舍、卧具,二月游戏诸禅解脱,三月然后共集一处。[57]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阿阇世王的支持,如律中说:
寻复议言:“我等宜应何处结集法藏?”时,有言向舍卫者,有言向沙祇,有言向瞻婆,有言向毗舍离,有言向迦维罗卫。时,大迦叶作是言:“应向王舍城结集法藏,所以者何?世尊记王舍城韦提希子阿阇世王,声闻、优婆塞无根信中,最为第一;又彼王有五百人床卧供具,应当诣彼。”皆言:“尔。”[58]
一切有部也说:
是时,具寿大迦摄波与五百苾刍共立制曰:“诸人当知,听我所说。佛日既沉,恐法随没。今欲同聚,结集法藏。彼诸人众,初丧大师,情各忧恼。若即于此而结集者,四方僧众来相喧扰,心既不安,事难成办。然佛世尊,在摩揭陀国菩提树下成等正觉,法身已谢,我等今应就彼结集。”有云大善,有云我等可诣菩提树下。时,大迦摄波告诸人曰:“摩揭陀国胜身之子未生怨王(阿阇世王),初发信心,能以四事资身之具供给大众,令无有乏,我等宜应就彼结集。”时诸大众,咸皆称善。[59]
可见当时在选择结集的地方时有很多意见。但王舍城是佛陀成道的地方,有阿阇世王护持佛法,能供养结集的僧众。大迦叶又认为在王舍城能防止“四方僧众来相喧扰”,因此最后选择了王舍城。结集前要两个月的准备,正式结集在《摩诃僧祇律》中说要四个月。在当时的印度,林立的都是城邦小国,五百人的长期食宿可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因为有阿阇世王的大力护持,这才是选择王舍城的主要原因。
在一切有部的记载中,结集经律后,为了使经律深义得以流传下去,大迦叶自说“摩室里迦”。[60]可见在第一次结集时,经、律、论三藏就已经具备了。
关于第一次结集,印顺法师认为,“除时间匆促与少数人的意见以外,还有把持的嫌疑”。其实时间与人数都受到当时条件和具体情况的限制。佛陀在世时,就曾派遣弟子前往印度各地弘法宣教,以致在远方的弟子当时都不知道佛陀已经涅槃,如迦旃延、富楼那、须菩提等。而得到消息的比丘们则会相继赶回来,由于人数众多食住不便,他们也不会在佛陀毗荼后滞留很久。又有很多长老听说佛陀涅槃后,也相继涅槃,这就决定了结集必须及时。那些没有回来的大德长老,大迦叶也曾派人召请,但他们也都随佛涅槃。而当时赶回的比丘们,由于个人学识、修证及大众食宿条件的限制,也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参加。从中选取五百位得三明六通的“聪明能集法人”,人数不可谓少,证德也不可谓低,平等参与,共集佛法,可见这一次是很细密、周到、慎重并尽量普遍的权威结集。
(三)不听舍小小戒
佛陀的“舍小小戒”遗命在各律典中都有记载。小小戒,不同经律中或称微细戒、小随小戒、杂碎戒、随顺杂碎戒。但至于何为小小戒,各律典中却不尽一致。如《十诵律》卷十中说为一切戒法,《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二十七<轻呵戒学处第十>中说除四事,《摩诃僧祗律》卷十四、《四分律》卷十八中说除四事十三事,《五分律》卷六中说除四事十三事二不定法。关于小小戒的这种混乱认识,甚至在佛陀生前,就没有一致的说法,以致造成后来僧团中关于戒律的混乱与争论。所以就有大迦叶呵责阿难为何不问佛陀何为小小戒。
佛陀在世时,就出现了“舍小小戒”的苗头,始作蛹者即是那些六群比丘。他们看到“今诸比丘昼夜勤受、诵问比尼”,害怕大众比丘“大聪明解诸罪相,见我等过,终为我损”,便相约决定“我今当共毁呰比尼、学比尼者”。[61]六群比丘的这种言行,使得一些比丘不再诵戒,一些比丘于戒生疑,另一些比丘不能如法诵戒。因此佛陀“以无数方便呵责六群比丘”:“云何汝等,欲灭法故作如是语耶?” [62]由各部律典中可见,这些六群比丘身犯种种罪行,不生惭愧、不自检点,反而对戒律不敬、不重、不生喜乐,为了覆藏自己的罪行,不仅不与大众和合诵戒,还要阻挠、讥毁他人诵戒,试图破法。佛陀因此呵斥他们,并制定戒律判他们犯波逸提、突吉罗等罪,以维护大众的信心道念。
从经典中可以看出佛陀平时的言教也是反对舍小小戒的。如佛陀在经中说“微细戒学亦不尊敬,观其小罪不生怖畏”是为过患。[63]关于如何持戒,佛陀在《毗尼母经》中说的更全面。如经:
(佛言)一切僧所行法应学,学净持戒。净持戒者,一切佛所制戒皆能受持,无微毫之失,故名持戒得净戒。净心戒者,禅戒是也,持心不散,得与定合,故名得心戒也。净慧戒者,守持此慧,不令散乱,得见四谛,名净慧戒。一切人若有信心持戒者,应当作心生如是念:若犯微细戒,生于怖心,与重戒无异。作如是持戒者,梵行清净,所受持波罗提木叉戒亦清净。一切应修身业、口业、意业,令成就善行,乃至能防身、口、意不作十恶,是名一切人所行法。[64]
根据佛陀以上的言教,比丘应当“一切佛所制戒皆能受持”,“无微毫之失”,“若犯微细戒,生于怖心,与重戒无异”。佛陀生前也告诫比丘:“我之所制,不得有违;我所不制,不得妄制。”[65]而印顺法师则站到六群比丘那一边,认为他们所说的“何用是杂碎戒为?半月说时,令诸比丘疑悔恼热,忧愁不乐”,[66]这“岂非与舍小小戒、令僧安乐一致”,[67]而无视佛陀因此制戒,将轻呵毗尼定为波逸提罪。我们从戒律中能看到佛陀生前为比丘所制的大部分戒律,都是因为六群比丘、比丘尼和其它释种比丘、比丘尼的不如法行为、乃至谤法破法行为。佛陀制戒的因缘,是以十事摄僧,令僧和合安乐,折服无羞人,使善法增上,不生诸漏,使正法久住。可见戒律确实有令僧安乐的一面,但若是以此为借口放舍小戒,持戒极宽,不止小恶,则如何能摄僧、极摄僧?如何能折服无羞人?如何能使善法增上?如何能不生诸漏?又如何能使正法久住?佛法的一切利益基础都体现在戒律之中,可以说,佛陀的教法就是重戒、重定的。只有重戒、重定,才能缘发无漏的果德。所以当阿难在结集中提出佛陀舍小小戒的遗命而又不知何为小小戒时,大迦叶即予以反对。如律中说:
长老摩诃迦叶集僧言:“我等不听放舍微细戒,何以故?外道异学若闻是事,便言弟子聪明,所以者何?师结戒弟子放舍。以是故,我等一心集会筹量,不听舍微细戒。外道异学有如是言:‘大师在时,释子沙门皆具持戒;师灭度后,不能具持戒,便还放舍。释子法灭不久,譬如燃火烟出,火灭烟止。’以是故,我等一心集会筹量,不听舍微细戒。若我等听放舍微细戒者,诸比丘不知何者是微细戒,或如是言:‘微细戒非独是突吉罗,更有四波罗提提舍尼,亦名微细戒。’以是故,我等不听舍微细戒;若我等一心集会,听舍微细戒者,或有比丘不知何者是微细戒,作如是言:‘非独突吉罗、四波罗提提舍尼,九十波夜提亦名微细戒。’以是故,我等一心集会,不听放舍微细戒;若我等一心集会,听舍微细戒者,或有诸比丘不知何者是微细戒,如是言:‘非独突吉罗、四波罗提提舍尼、九十波夜提是微细戒,三十尼萨耆波夜提亦名微细戒。’以是故,我等不听舍微细戒;若我等一心集会,听舍微细戒者,或有诸比丘不知何者是微细戒,作如是言:‘非独突吉罗、四波罗提提舍尼、九十波夜提、三十尼萨耆波夜提,二不定法亦名微细戒。’以是故,我等不听舍微细戒;若我等一心集会筹量,听舍微细戒者,或有比丘不知何者是微细戒,作如是言:‘微细戒非独是突吉罗、四波罗提提舍尼、九十波夜提、三十尼萨耆波夜提、二不定法,十三僧伽婆尸沙亦名微细戒。’以是故,我等不听舍微细戒;若我等一心集会筹量,听舍微细戒者,或有比丘作如是言:‘我受持四戒,余残戒放舍。’以是故,我等一心集会筹量,不听舍微细戒。我等随佛结戒,若佛结戒,一切受持。佛经中说摩伽陀国中大臣婆罗沙迦婆罗门因缘,七不灭法中,若诸比丘,佛不结戒不结,已结戒不舍,如说戒受持,诸比丘善法增益不灭。以是故,我等尽当受持,不应放舍。”[68]
根据经律,总结大迦叶不舍小小戒的理由:其一,那些六群比丘是为覆藏自己的过失而讥毁小小戒,试图破法;其二,佛陀生前明确制戒反对舍小小戒;其三,若舍小小戒,为外道异学讥笑;其四,何为小小戒没有定论,不具可操作性;其五,若舍小小戒,便增长作小恶的过患;其六,若舍小小戒,会使戒律败坏、佛法早衰。由此看来,大迦叶不舍小小戒虽显古板,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也是基于情势对僧团、对佛法、对未来众生高度负责的表现。
虽然在结集后,有富兰那从远方回来找大迦叶争论七事,但那些只是随方毗尼,仅此而已,当时并没有大的、根本的分歧。大迦叶坚持“若佛所不制,不应妄制;若已制,不得有违”,[69]是对佛陀教法最完满的忠实,而决不是某些人所认为的有违佛陀本意,决不能因此而武断地认为初次结集为少数派的结集。当时可有五百阿罗汉在席,其中不乏佛陀亲授的大德长老,大家平等参与,一一征询,岂是大迦叶能“把持”得了的!当然,由于地域不同,以及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的发展,我们已经处于与当时印度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少部分戒律没法行持了。但这是另外一个话题,而决不能怪罪两千多年前大迦叶为正法久住所做的一切。
(四)佛本不愿女人出家
从佛教经律来看,佛陀的本意并不愿女人出家。在大爱道率女众向佛陀请求出家时,三次均遭到拒绝,这是经律中一致的说法。这对于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佛陀来说,有人发心出家学道而予以拒绝,是绝无仅有的,因而其因缘也必定是非同一般。
关于佛陀本不愿女人出家,如经中说:
尔时,瞿昙弥大爱往诣佛所,稽首佛足,却住一面,白曰,:“世尊,女人可得第四沙门果耶?因此故,女人于此正法、律中,至信舍家、无家学道耶?”世尊告曰:“止!止!瞿昙弥,汝莫作是念:女人于此正法、律中,至信舍家、无家学道。瞿昙弥,如是汝剃除头发,着袈裟衣,尽其形寿,净修梵行。”[70]
那么佛陀不愿女人出家的理由是什么呢?《五分律》中说:
瞿昙弥复白佛言:“愿听女人于佛正法出家,受具足戒。”佛言:“止!止!莫作是语,所以者何?往古诸佛皆不听女人出家。诸女人辈自依于佛,在家剃头,着袈裟衣,勤行精进,得获道果。未来诸佛亦复如是,我今听汝以此为法。”瞿昙弥如上三请,佛亦如上三不应许。[71]
关于“往古诸佛皆不听女人出家”、“未来诸佛亦复如是”的说法,为《五分律》所仅有。但我们从中看出佛陀的本意,也非不度化女众,而是要学法的女众“在家剃头,着袈裟衣,勤行精进,得获道果”。一切有部律也说:
佛言:“大世主,汝应在家,着白衣服,修诸梵行,纯一圆满,清净无染,此能获得长夜安隐、利益快乐。”[72]
佛陀不愿女人出家的另一个理由是女人出家会令正法早灭五百年。如《五分律》中说:
佛告阿难:“若我听比丘尼随大小礼比丘者,无有是处。女人有五碍:不得作天帝释、魔天王、梵天王、转轮圣王、三界法王。若不听女人出家、受具足戒,佛之正法住世千岁。今听出家,则减五百年。犹如人家多女少男,当知其家衰灭不久。”又告阿难,“若女人不于我法出家、受具足戒,我般泥洹后,诸优婆塞、优婆夷,当持四供随比丘后,白言:‘大德,怜愍我故,受我供养。’若出门见,便当牵臂,言:‘大德于我有恩,乞暂过坐,使我获安若。’道路相逢,皆当解发,拂比丘足,布令蹈上。今听出家,此事殆尽。”阿难闻已,悲恨流泪,白佛言:“世尊,我先不闻、不知此法,求听女人出家、受具足戒。若我先知,岂当三请?”佛告阿难:“勿复啼泣,魔蔽汝心,是故尔耳。今听女人出家、受具足戒,当应随顺我之所制,不得有违;我所不制,不得妄制。”[73]
又如《四分律》中佛说“若女人不于佛法出家者,佛法当得久住五百岁”,[74]《阿含经》中佛说“若女人不得于此正法、律中,至信舍家、无家学道者,正法当住千年。今失五百岁,余有五百年”,[75]《毗尼母经》中佛说“汝今为女人求出家,后当减吾五百世正法”。[76]
至于女人为何使得正法减五百年,经中说:
佛告阿难:“吾所以不听女人出家者,如世人家男少女多,家业必坏。出家法中,若有女人,必坏正法,不得久住。”[77]
又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中说:
佛言:“阿难陀,汝今勿请女人,于我善说法律之中,出家近圆,成苾刍尼性。何以故?若许女人为出家者,佛法不久住。譬如人家男少女多,即被恶贼破其家宅;女人出家,破坏正法,亦复如是。又复阿难陀,如作田家,苗稼成熟,忽被风雨霜雹所损;女人出家,损坏正法,亦复如是。又复阿难陀,如甘蔗田,成熟之时,遭赤节病,便被损坏,无有遗余;若听女人出家,损坏正法,不得久住,速当灭尽,亦复如是。”[78]
佛陀关于女人出家令正法减五百年的预言,这是经律中极为一致的记载。而印顺法师认为这是“头陀行者大迦叶、重律行者优波离等”所作出的“近情”的“正法不久住的预想”,甚至说是律师们“传说为释尊的预记”,[79]并因此嫌责大迦叶等“将正法不久住的责任,片面地归咎于女众”,而称赞阿难“始终站在释尊的立场”。[80]这种无视佛陀在经律中的一致言教的说法是很草率的。
大迦叶结集律藏的原则就是“若佛所不制,不应妄制;若已制,不得有违”,他及诸大阿罗汉,是如此地忠实于佛陀的教法。虽然说小小戒为佛陀的遗命,大迦叶因为何为小小戒没有标准、缺乏可操作性而没有听从,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同时又充满着令法久住的大悲。又佛陀本就不愿女人出家,大迦叶因此呵责阿难,也是忠实于佛陀的。而后佛陀又以八尊师法开许女人出家受具足戒,大迦叶当时没有反对,在佛陀涅槃之后也没有反对,更没有独断专行地终止女人出家,也没有别制戒律不准女人出家,此后女人还是照样出家。但我们还应看到,大迦叶在结集时指责阿难劝请佛陀允许女人出家,并不是就事论事,而是为了调伏阿难,这才是大迦叶真正的用意。根据事实,充其量也只能说大迦叶如佛陀一样不甚赞成女人出家,而最后也没有反对女人出家。
大迦叶因为对佛陀及其教法的恭敬、尊重,出于令法久住、利益众生的大悲,而及时发起佛法的结集,忠实又尽量普遍地反映佛陀的一切,因此佛教才得以流传至今。大迦叶不负佛陀的嘱托,结集三藏后,认为因此“世尊所说教法得久住世”,“已少分报佛慈恩”,随后将法转付阿难,自取涅槃,并留存肉身待当来佛。[81]这是何等的胸襟,对佛法僧三宝又是何等的忠实。大迦叶的这项伟业,利益群生,泽被后世,莫能尽说。后世的真佛弟子对于尊者及其所做的一切,也都铭记在心,不胜恭敬、赞叹。如经中说:
次,(优波崛尊者)复示摩诃迦叶塔,语(阿育)王言:“此是摩诃迦叶塔,应当供养。”王问曰:“彼有何功德?”答曰:“彼少欲知足,头陀第一,如来施以半座及僧伽梨衣,愍念众生,兴立正法。”
即说偈曰:
“功德田第一,愍念贫穷类,着佛僧伽梨,能建于正法。彼有如是德,谁能具宣说?” [82]
所以现在的人不能因为现时代的变化而对两千多年前大迦叶基于悲心所做的一切竞挑瑕疵、百般贬斥。如印顺法师说大迦叶“绝对厌恶女性”而反对女人出家,这是由于世间的感情而作此不实的评判。印顺法师又因为大迦叶“不听舍小小戒”而断定他发起的第一次结集“不能完满而忠实地映现释尊的一切”,贬斥为“确是偏于苦行与自了汉认识的佛法”,[83]这是怎样的诬谤与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