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意自在 第二节 大乐的秘密
《大涅槃经》(卷2)云︰“世间亦有常乐我净,出世亦有常乐我净。……若欲远离四颠倒者,应知如是常乐我净。”
《宝性论》(藏译)云:“净我大乐及恒常,功德波罗蜜多果。厌离轮回求涅槃,欲愿彼等之作业。”
既然超离一切观待、戏论的无漏大乐,属于涅槃妙德,是大乘学人所应证取的终极目标,那怎样才能现前呢?世间有漏欲乐在现相上的确和涅槃大乐存在区别,但它们之间真会一点关联也没有吗?
弥勒菩萨在《大乘庄严经论》中给出了答案:“远离于法界,无别有贪法,是故诸佛说,贪出贪余尔。由离法性外,无别有诸法,是故如是说,烦恼即菩提。于贪起正思,于贪得解脱,故说贪出贪,嗔痴出亦尔。”
全知麦彭仁波切《大乘庄严经论释》阐述道:
远离于法界,无别有贪法,
是故诸佛说,贪出贪余尔。
《般若十万颂》云:“我未曾说除贪之外另有出贪之法。”如是对嗔恚、愚痴亦如是而说。此中密意是由贪便能解脱贪,余法不能为之。因为除法界外再无余法,一切法的本性或体性或自性决定唯一只是法界真如,与法界异体的法极微尘许也不存在,故佛的密意即在于此,所以宣说‘贪等即是解脱贪等’。
由离法性外,无别有诸法,
是故如是说,烦恼即菩提。
于贪起正思,于贪得解脱,
故说贪出贪,嗔痴出亦尔。
如是了知烦恼自性本来清净后,若能通达烦恼本自解脱,则不须依靠其他对治力。若有烦恼其本体不是解脱,则谁也无法使其解脱、将其断除。因此,显宗了义经典中宣说诸法本来无缚无脱,如是果乘密宗《喜金刚续?二观察语瑜伽品》云:“决定诸有事清净,即是所谓之真如。”又云:“自证本来清净性,非以余净得解脱。”如是等等,此诸密要均同一味,更无任何差别。如是宣说无明与菩提同一,其所指也是法界之外更无余法,因此烦恼自性即是菩提,对此具慧菩萨了知佛的密意后也如是承许,如诸经所说‘烦恼即菩提金刚之基’等。
问:既然以烦恼便可解脱烦恼,为何所有的具惑众生不同得解脱?
此问没有如实了知密意。(因为所谓束缚,只是)彼等不知贪等之真如反而由生起此等彼等的执著相而束缚。菩萨已证得贪等烦恼的真如法界自性,故能从平庸的贪等烦恼中得到解脱,是故以贪心等即能解脱彼贪心等,因为不见有贪等的有事与形相存在,故不生任何贪嗔。因此证悟贪等自性,则现证本来无尽与本来无生之义,获得无尽、无生智慧之大菩提。‘贪等本体虽是实有然已断尽,在自相续中不复生起’,如是而了知的声闻菩提对真如愚昧,如《现观庄严论》云:‘若有余实法,而于所知上,说能尽诸障,吾以彼为奇。’圣无著菩萨在《摄大乘论》中亦云:‘具大方便之菩萨,惑成菩提之助缘,轮回本寂之法性,是故善逝无有边。’诸如‘轮回即涅槃’、‘烦恼即菩提’之类的教理在显宗也有明说。若不能以智慧如是证悟,则不能获得轮涅不住的大菩提。在果乘中则不隐藏地直接宣说与此证悟相应的方便道,由此(知彼)是成佛的捷径。”
《宗镜录》(卷29)云:“大庄严论偈云:远离于法界,无别有贪法,是故诸佛说,贪出贪余尔。如佛先说:我不说有异贪之法,能出于贪,瞋痴亦尔。由离法界,别法无体故,是故贪等法性得贪等名,此说贪等法性能出贪等。此义是经旨趣。又颂云:于贪起正思,于贪得解脱,故说贪出贪,瞋痴出亦尔。释曰:离贪之外,无别有法,以贪法界故,则一切法趣贪,是趣不过。何者?若于贪趣正思,了贪无自性,则于贪得解脱。若于贪起邪想,迷贪生执著,则于贪被系缚。系缚解脱,遂成真俗二门,于真俗二门,则收尽染净诸法。贪一法既尔,余瞋痴等八万四千烦恼尘劳门亦然,一一遍含法界故。斯乃是诸经旨趣之门,亦可全证宗镜大意矣!”
“远离于法界,无别有贪法”、“由离法性外,无别有诸法”,是两个“是故”(“是故诸佛说,贪出贪余尔”、“是故如是说,烦恼即菩提”)的正当理由。有法和法性的这种不寻常关系,让大乘佛教特别是金刚密乘找到了一条还灭捷径。
非一非异,是有法和法性的基本关系,特别是胜义中非为异体这一点,对于大乘修道具有重要意义。这些内容,前文已予详述。《大乘庄严经论》两个“无别有”,则对有法和法性全面的对应关系,作出了进一步强调。作这种强调的必要何在呢?显然是因为,此处所涉及的对象——贪等烦恼,过于敏感和复杂。若说善心、美景与胜义法性存在必然联系,说彼等“即菩提”,人们应是乐于接受的。可一旦把贪等烦恼也划进去,人心的接受力就难免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了。正是为了打消这种不必要的顾虑,弥勒菩萨才特别强调:法界、法性周遍万法,决不存在与胜义法性完全割裂开来的别有独存的世俗有法!这就为有漏烦恼获得平等身份,提供了有力保障,使其不至于(在考察有法和法性关系的过程中)被粗暴地排除在外。——而这种情绪化的排除,恰恰是谤密群小直线思维的基本出发点。
法界中有几个法性真如呢?是不是信心、悲心等善法的法性真如是一个,贪心、嗔心等恶法的是另一个?显然不是。如果法性真如唯一而周遍的原则得以确认,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其实就很简单了。金王冠、金项链固然本性是金,金溺器的本性同样是金,从金王冠发现珍贵固然可喜,能从金溺器发现珍贵,尤为可敬。死心眼地揪住金溺器和金王冠的表相差异不放,还不准别人去探求和利用二者的共同本质,这算哪门子事呢?
把有法法性的非一非异关系,以及全面周遍的对应范围彻底吃透,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乃至金刚密乘的五毒即五智、双运降伏等禁行,就都好理解了。既然心中无始烦恼之本性,即是法性光明,那还需上何处另觅解脱之道呢?正当贪等烦恼现起之时,直接安住其本来解脱之实相本面,不就是还灭捷径吗?故知高屋建瓴的无上瑜伽,乃是本于二三转清净教义的无上甘露法门,看似反常、奇异,实为寂灭自相烦恼悟入法性光明的甚深方便,难怪愚蠢的谤密者和学术研究家会产生如此严重的误读了!
是消极逃避世俗现相,另觅别别他体的真如实相?还是就有法本身,直接切入其胜义法性?不同的努力方向,反映了不同层次的见修境界。一味抛弃烦恼有法,隐含的前提是认定彼为自性实有的不净法,且与无垢法性毫无关系。这显然是对实相本性的严重背离。正是针对此种美丽的误区,无上瑜伽反其道而行之,旗帜鲜明地倡导契合究竟实相的大乘了义见修。
死死按定贪等烦恼的暂时不净现相,与直接安住其离戏本解之不变法性,对于还灭修道而言,哪个更有意义,是不言而喻的。事实证明,立足于究竟实相的金刚密乘,对胜义中二谛“非为异体”的特殊关系所进行的精彩发挥和运用,恰恰是寂灭“非为一体”的世俗迷乱现相,现量证得远离能所、二谛、一异等一切分别戏论的胜义法界的最有力的方便。
在修证过程中,取舍业因果当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同时我们不能忘记,实相智慧的加持力完全可以赋予表相的烦恼、行为不同的性质和内涵。如果已经改变了性质和内涵的因,会导致跟从前一样的果,那才是违背因果律的怪事哩!之所以说密宗的双运法,和世间的男欢女爱有着本质区别,道理就在这里。
现空大双运的法界本性告诉我们,世俗有法既是本体空性,同时又为法性光明的投影和折射。无始以来的贪等烦恼,作为——尽管是较特殊的——世俗有法的一分,自亦概莫能外。从这个意义上看,贪等烦恼和慈心、悲心、信心,是完全平等的。不平等,仅仅存在于相对层面,仅仅是凡夫心的增益和错觉。究竟胜义中,哪儿有不平等的立锥之地呢?如《金刚经》所云:“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死执不平等,必将失去证悟大平等实相的机会,因而无上瑜伽不能不对此深表遗憾,并予励力纠正。
冰和水的比喻,可以很生动地说明这一问题。固体的冰,有着上下左右等不同部位,也只有在此暂时的凝固状态下,我们可以勉强指出:这部分冰处于较高位置,那部分冰处于较低位置。然而,一旦冰块融化,整个变成柔和灵动的水以后,原先的暂时差异立即不复存在,再也无法作硬性的规定和计较。正因为高瞻远瞩地预见到世俗有法一旦“解冻”之后,将出现何等奇妙的局面,所以金刚密乘当下便确认,无论任何部位的“冰”,实际皆存在高度的、深刻的统一性和平等性。这种超前意识,对于即将发生的“解冻”过程,显然是十分有益的。
看似最极低劣的世俗有法——贪等烦恼,和最极胜妙的大乐光明,就这样被慧目独具的金刚密乘认为存在着玄妙亲切的血缘联系。破译其中的遗传密码并持作还乡认祖的金钥,即是无上瑜伽甚深修法和行为的意义所在,也是轮涅无二见的最高境界。
本基光明如何折射成贪等烦恼,在密续中有着深入论述,于此不予介绍。普通读者只需了知,越猛烈的烦恼心,越是本基光明较高程度的能量投射就可以了。(除此之外,难道还能找出一个更加合理的终极能量源吗?)尽管从始发到终点,在无序的“轮回背景辐射”影响下,混入了一些杂乱的干扰信号,但通过大乘佛教顶尖的“滤波”、“还原”妙法,我们仍有足够的把握将它认出来。正是有法法性的微密关系和圆活无碍的大乘精神,提供了即烦恼妄心而直接悟入心性大乐光明的机会。这个机会,在无上瑜伽中最没被浪费。
由此,阿底峡尊者说:“纵然一日中生起一百个妄念,只要善于将之转为道用,就会呈现出一百次法身智慧。”《亥母甚深引导》云:“若生贪欲,应了达其自性即法身之妙用,故于贪上认识自性本来面目,而定于本面上,普通贪欲自能摧坏。是为由贪欲显大乐之方便,故应精进修持。”
如此深妙的道理,萧平实师徒怎么可能明白呢?因此他们横加指责道:“莲花生无知邪淫至此,妄说于修此双身法时,此淫贪大乐即是自性、本来面目。宗喀巴也一样的邪淫与无知,一样的认同此论,于《密宗道次地广论》开示说密宗所修的双身等法第三灌顶等之俱生乐为出世间法的真实乐,而妄言其余世间的凡夫虽然亦有淫乐,但不是真实乐:‘破彼非常乐,真实乐是佛地之所有故。故若引彼经文以破通达真实之乐,则应许一切有学皆无彼乐。故真实乐及名自体俱生,或名自性俱生,义谓不待功用因缘,尽未来际任运相续’。此诸矫辩,欲为自宗密教所建立之双身邪淫法门开脱邪论之嫌疑,好令此外道性力派中的双身修法,成为佛教中名正言顺的无上大法,竟然将佛地境界才成就的无住处涅槃,寂静极寂静,复清净极清净的‘常、乐、我、净’境界,说成淫行贪乐的粗重极粗重、染污极染污的邪淫之乐,欲用众生无始以来无明习气所具有的男女欲贪,说人人皆有此贪因而此名为自性俱生,谓此贪乐为常住实法,而妄谓究竟佛也应常有此种淫乐,差别只在于众生不知此淫乐实为空性,故非为常乐,因此学人只有修学密教双身大法,将此乐扩而充之,达到第四喜大乐常存,便是与佛地所具有的大乐一样,达真实常乐境界,这样就是即身成就佛道了。由此可证宗喀巴也是一样的贪淫与无知,又未断我见,误认意识心是常住法,当知即是凡夫,亦是外道,根本不是佛门中人。”(《真假邪说》P192~193)
“若依双身修法之理论与实际而观,密宗乃是出家人贪在家法:一者有诸未修得明点提降功夫之上师,为贪他人美色故,即与人合修双身法。二者虽有如是明点提降功夫而能不泄,然而却依密宗法教而追求第四喜——人间淫乐之最高觉受;虽有‘空性见’辅之,而其空性见却堕于常见外道之意识心层次;如是本质乃是贪求欲乐之法,与佛菩提完全无关。由是道理,说密宗之双身法,乃是出家人贪在家法,实非佛法也。”(《狂密与真密》)
“如是密宗所言之方便成佛之道,虽名方便,然其本质,实是‘以随便为方便’,与诸异性多行****之法故。虽然加以佛法名相果位及精进之名,其实与世间极贪之男女杂交****无异,唯是更能令人穷尽淫乐之触觉尔。由不能依佛所说之法触证一切种智之道,复又不舍世间名闻利养及淫乐故,便以外道淫乐贪著之法,代替正法之一切种智正道,而作种种佛法名相之庄饰,诳骗初机学佛者之金钱与美色;如是邪见及行为本已不当,正应偷偷摸摸而在暗地里进行,然而达赖、宗喀巴、莲花生等古今密教上师却反其道而行:堂而皇之,冠之以‘大菩萨、究竟佛、佛之化身’等名义而笼罩大众;义理不直、却敢气壮地公开抑显崇密,贬低显教佛菩萨之行门及修证,高推密教邪淫之法。真乃世间最最颠倒无耻之行也。”(同上)
藏传佛教对出离心的重视,从《大圆满心性休息》、《普贤上师言教——大圆满前行引导文》、《菩提道次第广论》、《解脱庄严宝大乘菩提道次第论》等法要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在传统上,一名合格的密法行者,必定长期系统地熏修过暇满难得、寿命无常、轮回过患、因果不虚等前行引导,从而在内心深处对整个三有轮回生起强烈出离心,了达一切有漏法均不离苦苦、变苦和行苦的本性。在有效压伏了自相贪执心(包括男女情欲)的前题下,复以大悲菩提心和甚深实相正见摄持,并且严格按照殊胜窍诀行持,密宗的双运法,当然和外道邪术、世俗淫乐有着本质区别。对如此显而易见的区别茫然无知,并不是很体面的事。
有什么理由能说明,凡夫欲贪和佛地大乐毫无关系呢?非常明显,要证明此点,无异于证明世俗和胜义、有法和法性是绝对割裂的他体实法。这显然是大乘佛法所不允许的。既然有联系,那又凭什么断定这种奇妙的联系毫无价值,不能为大乘行人的“滤波”、“解冻”事业做出关键性贡献呢?
双运法的特色,是在乐触强烈之际逆观其本解之法性,穿透烦恼现相直接安住大乐智慧本面。被认识了本面的欲贪,和完全随虚妄现相而转的欲贪,就像已化为水的冰和坚硬未化的冰一样,名字虽然没变,但实质却霄壤有别。
除了想当然地将有漏烦恼排除在有法法性对应关系之外,谤密者的另一伎俩,就是将已摄归法性本面的烦恼,和无有方便摄持的自相烦恼混为一谈。一个排除,一个混淆,给咱们佛教界添了多少乱子!
虽说转烦恼为智慧,于无上瑜伽中方得到最透彻的开显和运用,然其理论精神,在显宗了义经论中便早已言及。如《大般若经理趣品》云:
“谓贪欲性无戏论故瞋恚性亦无戏论,瞋恚性无戏论故愚痴性亦无戏论。”
“谓一切贪欲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瞋恚清净,一切瞋恚本性清净极照明故能令世间愚痴清净。”
“若有得闻如是般若波罗蜜多甚深理趣,信解受持读诵修习,假使杀害三界所摄一切有情,而不由斯复堕于地狱傍生鬼界,以能调伏一切烦恼及随烦恼恶业等故,常生善趣受胜妙乐,修诸菩萨摩诃萨行,疾证无上正等菩提。”
“若有得闻如是般若波罗蜜多清净理趣,信解受持读诵修习,虽住一切贪瞋痴等客尘烦恼垢秽聚中,而犹莲华不为一切客尘垢秽过失所染,常能修习菩萨胜行,疾证无上正等菩提。”
“尔时世尊复依遍照如来之相,为诸菩萨宣说般若波罗蜜多得诸如来秘密法性,及一切法无戏论性大乐金刚不空神咒金刚法性初中后位最胜第一甚深理趣无上法门,谓大贪等最胜成就,令大菩萨大乐最胜成就;大乐最胜成就,令大菩萨一切如来大觉最胜成就;一切如来大觉最胜成就,令大菩萨降伏一切大魔最胜成就……又以般若波罗蜜多方便善巧成立胜智,善办一切清净事业,能令诸有皆得清净。又以贪等调伏世间,普遍恒时乃至诸有,皆令清净自然调伏。又如莲华形色光净,不为一切秽物所染,如是贪等饶益世间,住过有过常不能染。又大贪等能得清净大乐大财三界自在,常能坚固饶益有情。”
窥基法师《理趣分述赞》云:
“菩萨实是后得智中大悲之心起此贪等,不为己身名利诸众眷属恭敬,故起一贪增百千善。”
“一切十恶所有业道皆准此知,故起贪时菩萨大利。”
“菩萨身心起此贪等形色光净,不为一切秽物烦恼所能染污,故留烦恼助愿受生作大自在。若是佛者,似其贪等,以此贪等饶益有情。设住烦恼过失之心,住余有漏善、无记心,名为有过,过是漏义。于此三性一切时中不能染污,如莲华等虽出泥中泥不能染,菩萨之心亦复如是。”
“大乐者得无漏乐,乐有五种:一因乐,二受乐,三苦对治乐,四断受乐,五无恼害乐,此中有四:一出离乐,二远离乐,三菩提乐,四涅槃乐。今得此五及后四种故言大乐,遍满法界俱是乐故。”
“明由贪等为因展转得四种果:一由贪等为因得大乐,二大乐为因得大觉,三大觉为因得能降四魔,四降四魔为因得自在。”
可见,“大乐”一词,非是密宗独有,在显教经论中也经常出现。
《佛说净业障经》云:“尔时文殊师利法王子白佛言:‘世尊,云何菩萨于一切法心无障碍逮得清净?’佛告文殊师利法王子言:‘若有菩萨观于贪欲是一切法,嗔恚愚痴是一切法,是则名为净诸业障。复次文殊师利,若有菩萨于诸五欲不生爱乐亦不放舍,观欲实性即是佛法,是则名为净诸业障。复次文殊师利,若有菩萨而于五盖以求菩提,如是观时,不得五盖及与菩提,是则名为净诸业障。复次文殊师利,若有菩萨观九恼法即是慈心,思惟观察九恼法时,不得他人及与己身,名最上慈,以于诸法无所得故,菩萨观忍亦复如是,是则名为净诸业障。复次文殊师利,若有菩萨观于犯戒即是不犯,观非毗尼即是毗尼,观于系缚即是解脱,观于生死即涅槃界,是则名为净诸业障。复次文殊师利,若有菩萨观贪欲界即涅槃界,嗔恚愚痴亦复如是,是则名为净诸业障。复次文殊师利,若有菩萨观一切法即是佛法,是则名为净诸业障。复次文殊师利,若有菩萨观一切法无有体相亦无根本,是则名为净诸业障。复次文殊师利,若有菩萨观悭及施不作二想,持戒毁戒不作二想,嗔恚忍辱不作二想,懈怠精进不作二想,乱心禅定不作二想,愚痴智慧不作二想,是则名为净诸业障。复次文殊师利,若有菩萨观诸烦恼即是佛法,是则名为净诸业障。’尔时文殊师利法王子白佛言:‘世尊,云何菩萨观诸烦恼即是佛法?’佛告文殊师利:‘于意云何,汝颇见法能还与法作系缚不?’答言:‘不也,世尊。’‘文殊师利,于意云何,颇见有法能为诸法作解脱不?’‘不也,世尊。’‘文殊师利,云何菩萨得无生忍?’文殊师利言:‘一切烦恼即无生忍。所以者何?一切烦恼同虚空性,以是义故,我观诸法无智无断无证无修,而诸凡夫障碍所蔽,无有佛法,见有断结,修佛法故。’尔时世尊赞文殊师利法王子言:‘善哉,善哉!文殊师利善能解说无尽之法。’”此中大量了义讲法,显然和无上瑜伽的精神是相通的。
《大宝积经》云:“迦叶!譬如咒术药力,毒不害人。菩萨结毒亦复如是,智慧力故,不堕恶道。”此以解毒为喻,说明在智慧方便力摄持下,烦恼不能为害。非仅无害,彼经复云:“迦叶!譬如诸大城中所弃粪秽,若置甘蔗蒲桃田中则有利益。菩萨结使亦复如是,所有遗余皆是利益,萨婆若因缘故。”粪秽本是最极鄙劣之物,但若善加利用,亦能变秽为宝;同样,对于烦恼,小乘人的态度是畏而弃之,善巧方便菩萨则不如是,彼有足够的兴趣和能力将其转为菩提道用。是故《大宝积经》明确宣示:“弥勒,慧行菩萨一切重罪,以智慧力悉能摧灭,亦不因彼堕于恶道。弥勒,譬如有人,于大火聚投以薪木,数数添之,如是添已,其焰转炽弥更增明,无有尽灭。弥勒,慧行菩萨亦复如是,以智慧火烧烦恼薪,数数添于烦恼薪木,如是添已,智慧之火转更增明无有尽灭。弥勒,如是如是,慧行菩萨智慧之力,善巧方便难可了知。”
孤立僵化地判定一个法的贤劣、利害,往往会出问题。在很大程度上,一个法的性质、效用,必须和与之发生关系的有情或事物加以综合考察,才能确定。倘若脱离行人具体的内证境界,绝对评定孤立的事法,在大乘佛教中尤为不妥。
关于如何添加烦恼薪木以盛燃智慧火,密宗双运等方便法门具有独到经验。《大幻化网总说光明藏论》的教言和《大宝积经》相映生辉:“如是世间贪欲有极大过患故,虽说无贪者能调伏众生,然而,亦有不可缺贪之时,如外密而言,具誓言行者,若未贪爱所观之本尊手印,则不获得悉地。以内密而言,若心未贪色相手印,则不得智慧与悉地故,如是彼等手印之诸悉地,若是无贪者,便不能成就。因欲界具贪者,若其根无损等,贪心愈大,则其大乐愈增盛,以方便所摄之大乐愈多,彼见智慧量亦愈广大故,犹如火上加薪,火焰愈盛燃;或如孔雀食毒,其色更丽也。如是其余诸烦恼,亦若为方便所摄,便成功德之缘;若未被方便所摄,则成过患之缘,而彼缘性,无有异体。对此虽说欲望有漏之境,是为贪心,欲望涅槃法,非贪心,然而,除因对境和行相差别,便成不同之作用而外,自心力用、缘持外境之理,均为一致也。佛经中亦如是说,如慧海请问经云:‘犹如火上草愈多,则彼火力愈炽盛,如是菩萨惑愈多,则彼慧火愈增盛。’”
彼论复云:“若以方便摄持,则彼惑本体亦可转为善法……贪心者:是对外境希求之心或欲领取之相,心有如是之力用故,道位之时,希求胜妙道果之法;果位之时,不弃诸法并如理趣入之故,成妙观察智性之无量光佛也。嗔心者:即舍弃不合对境之相。心有如是之力用故,道位之时,于自相续不住道之违品;果位之时,于如所有智性,远离迷乱诸垢,故成大圆镜智性,能摧诸魔违缘之金刚不动佛也。……如是犹如妙药之力或摩尼宝之光,于自心本来具有如此五种自力用故,未证悟之时,此五者能作一切轮回之业;已证悟之时,能作一切清净涅槃之事。若离彼五力用,则如力尽之箭,或如无推力之轮,不能圆满一切诸事,犹如声闻入寂灭也。是故无法遮止心之自力用生起,亦不必遮止,因若未被迷乱所染,便显现五智慧故。此等之理,于《无垢称经》(《维摩诘经》)中亦云:‘莲花非从旷野干地里生,而从泥水中产生。如是无上正觉菩提亦非从声闻断惑、见无为法而生,若生如山之萨迦耶见,则能生无上正圆菩提心,是故,诸烦恼为善逝之舍利也。’……
若此等一切显现,耽著庸俗相,并缘持彼等而起我、法实执者前,心之力用皆转成为五毒。若现见诸法为清净,及不成任何人我和法我之自性故,远离一切所缘相状之平等性,此时,则无论生任何觉性之五种力用,皆是清净智慧。譬如,若见悦意之境,平凡者便执著二取故,生贪欲心;苦行者,因修不净观等,故其不生贪心。然于此处,不遮所现之一切分别念,并使生起分别,以证悟真性之心来摄持彼分别时,不灭二取之显现及大乐之觉受前,无有任何所缘执著之境,领受通彻本性,此乃诸贪欲现为妙观察智,因为不灭不杂外境并具有光明大乐之相故。如是对其余一切,皆应以此类推也。如此在密宗中,宣说其转为道用之窍诀。此外,于显宗仅说彼性为智慧,《令生信力手印经》云:‘除烦恼自性,余无智慧故,诸烦恼自性,即是智慧也。’”
全知无垢光尊者《心性休息大车疏》云:“五毒若以方便摄持,将成为修道之助缘,五毒本体是智慧,法界中本来无生以及诸法自性等性无有取舍故不舍弃,称为不舍之誓言。如果未以方便摄持,任意而为,密宗也不能转为道用;若以方便摄持,则菩萨乘也可转为道用,实际上就清净烦恼这一点来说显密都是一致的。”
托嘎如意宝在《赞戒论浅释》中开示道:
“贪执自净双运义光明,非为作意圣道之正行,
解开脉结等德若无有,空乐觉受模糊乃伺察。
释:犹如老者看孩童行为一般贪执所现诸觉受的一切贤劣能取所取,于无基离根的本地中自然清净,法界觉性双运之本体胜义谛法性之密意光明离戏之实相,即显密因果乘共称的无上精华并非为以作意改造后获得自诩为实相及法性的细微苦性境界,而是三圣者正道之正行。这种境界已解开了中、精、血脉中包括细微脉在内的二十一脉结,应当获得现见不变大乐本面等上述诸道相功德之究竟实相,倘若无有此等成就,则暂时的空乐觉受只是风心偶尔模模糊糊的显现,是恍恍惚惚的状态,不可认为是究竟之见。这种状态乃是伺察意执著有相之自性,属于集谛轮回分之法,所以应当完全舍弃。恩扎布德在《成智论》中说:‘未见身皮筒(无证悟之要仅身中观气者),与实皮火筒,彼等之差别,见性之瑜伽,能超皮火筒。’又‘二根所生乐,劣士说真如,胜佛未宣说,彼为真大乐。大乐非无常,大乐乃恒常,(若彼为大乐),搔痒腋乐受,为何非大乐?’”
《定解宝灯论新月释》指出,密宗所强调的大乐智慧,和现空双运大法界密切相关:
“探求本来清净义,必须究竟应成见,
仅从离戏分而言,二者无有差别也。
内心中若要探寻轮涅诸法本来清净的意义,就必定需要最究竟的中观应成派见解,从法界离一切戏论的角度而言,大圆满的本来清净与中观应成派所抉择的离戏空性无有任何差别。
为遣空性之耽著,密宗宣说大乐智,
离境有境亲体验,空乐无二之法界。
为了断除对本性偏于空性边的执著,密乘中宣说了大安乐智慧,对空乐无二双运大等性的法界远离能所二取,以现量来感受,是密乘的无上特法。
现明觉性此三者,即是大乐之异名
所以现空无别、明空无别、觉空无别三者是大安乐智慧的异名,意义上无有不同。”
此外,《佛光大词典》云:“【大乐大贪染】密教金刚萨埵之内证法。金刚萨埵离世间杂染之欲乐,而乐于贪染色、香等之实相,故称大乐大贪染。即理趣经所说十七清净法门。盖一切诸法虽有种种差别,惟自性乃绝待清净,故若证悟此自性清净之理,离差别之妄执,则自他即共受永劫真实之大乐,此乃金刚萨埵之内证。又金刚萨埵以此大乐法门而别于世间之小贪小欲。[理趣释卷上]”故知大乐乃是超离观待假立的苦、乐等一切二边戏论之上的无漏智慧妙境,非世俗人行境。
复次,《密宗道次第广论》云:“然总经论要旨,第三灌顶之俱生智要能通达真实。如《口授论》开示从色乃至一切种智法性真实。法虽本来如是,然为有情障过之所覆蔽,流转生死,故须通达真实。……由修如是灌顶时所晓示之俱生智,能生果位俱生,故灌顶时,必须悟入真实义之俱生。如《穗论》第五云:‘此俱生所起真实菩提心,空性、大悲无别,离于慧智为别有余法耶?答曰:非余,即惟除彼慧智所有逆品说如是相。此是自性,最极明显。’”由是可知,密乘所谓的俱生大乐,实际指究竟无漏的胜义实相智慧,与无有大乘方便摄持的世俗淫乐截然不同。事实上,没有任何一部大乘了义经典讲过,大乐智慧可以和世俗淫乐直接等同,以及凡夫欲贪绝无转成大乐智慧的可能。
“以方便所摄”、“通达真实”、“于贪上认识自性本来面目”、“于无基离根的本地中自然清净”……,这些不厌其烦的词句说明,密宗从不认为沉溺凡夫平庸欲贪就可获得成就。竟然连如此明白的法义都读不懂,死活要说“第四喜——人间淫乐之最高觉受”、“其实与世间极贪之男女杂交****无异”,萧平实师徒若非眼根出了毛病,想必是意根早已迷乱。
“妄说于修此双身法时,此淫贪大乐即是自性、本来面目”,是什么意思呢?是说淫贪有法绝无胜义法性,还是说绝无安住烦恼本面而证得胜义实相的可能?不管怎样,显然都和《大乘庄严经论》的教言——“远离于法界,无别有贪法”、“由离法性外,无别有诸法”、“贪出贪余尔”、“故说贪出贪,嗔痴出亦尔”——直接相违。
如果“粗重极粗重、染污极染污”的贪等烦恼之法性本面,不是法身大乐的话,那又是什么呢?难道在胜义法界中,竟存在(至少)两款并立的法性吗——一者是“细微极细微、清净极清净”的高级有法的法性;一者是“粗重极粗重、染污极染污”的低级有法的法性?
“谓此贪乐为常住实法,而妄谓究竟佛也应常有此种淫乐”,就益发让人莫名其妙了。冰,和冰所化之水,完全是一回事吗?仅仅因为冰是硬的,所以冰化成的水,也必定是硬的?所以融化冰的行为,也有罪过?真是岂有此理!
“既然不肯向我们的直线思维和先入之见低头,密宗就肯定是有罪的!”此即是谤密群小的基本逻辑过程。凭什么没罪呢?她没罪谁有罪?没有罪怎么行?没有罪才怪哩!——处处不都是罪么?!
在道义人格上,他们是小人;在诽谤技艺上,他们是大师。
“大师”们意犹未尽:“就算是一般的凡夫也知道出家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要离于贪欲,要先解脱于男女欲的系缚;所以出家人应该保持单身,更应远离男女之贪欲,如此正显示出修行人的尊贵,能够不被五欲牵引,行清净梵行;密教则反清净之道而行,邪谬的大力提倡:不修双身法门,不在淫行中证得第四喜,则不能成佛。……云何世间有法能够令人愈染污就会变为愈清净、最染污就是最清净的义理?无有斯理!密教祖师竟然敢以此最下贱、最污秽的法门,自高自傲而蔑视显教所不屑一顾之法,而言沾沾自喜的评论独缺此法故不如密宗殊胜;如此污秽不堪之邪淫外道法,贵为世尊名门正派的显教,岂会看在眼里而珍视之?岂能与密教同流合污?”(《真假邪说》P193)
前文已详加解释,双身法只是密宗无量法门之一,虽然在共同续部中,双身法占有特殊地位,但在整个密教体系中,还有不胜枚举的解脱道法门,具有同等甚而更加殊胜的加持和意义。为数众多的解脱道妙法和高度重视戒律的传统精神,为藏密行人(特别是出家僧众)持戒清修提供了根本保障。所以,“不修双身法门,不在淫行中证得第四喜,则不能成佛”之说,是违背事实的。
诚然,佛陀宣说过清心寡欲、舍离烦恼的常规教义,并由此形成了二乘及大乘权教的行为准则。可同时我们要知道,遣除自相烦恼、证得大乐智慧的途径,是多种多样的,在大乘甚深见解和方便摄持下,直观烦恼分别念的实相本面,无疑是最佳捷径。双身法不过是一种具体的操作方式,转烦恼为道用的精神,才最值得探究和关注。在这方面,无上瑜伽取得了引人瞩目的杰出成就,佛陀于显宗了义经典中,也从理论上作了不同程度的宣说。若静心体悟,不难找到显密教法的融通关要。
直线思维模式当然无法设想“愈染污就会变为愈清净、最染污就是最清净”的情况,但大乘佛法并非如是。《大宝积经》就明确表达了和谤密者截然相反的立场:“弥勒,譬如有人,于大火聚投以薪木,数数添之,如是添已,其焰转炽弥更增明,无有尽灭。弥勒,慧行菩萨亦复如是,以智慧火烧烦恼薪,数数添于烦恼薪木,如是添已,智慧之火转更增明无有尽灭。”彼经复云:“迦叶,譬如种在空中而能生长,从本已来无有是处,菩萨取证亦复如是,增长佛法终无是处。迦叶,譬如种在良田则能生长,如是迦叶,菩萨亦尔,有诸结使离世间法能长佛法。迦叶,譬如高原陆地不生莲花,菩萨亦复如是,于无为中不生佛法。迦叶,譬如卑湿淤泥中乃生莲花。菩萨亦尔,生死淤泥邪定众生能生佛法。”
在《诸法无行经》(鸠摩罗什大师译)中,佛陀对耽执净秽、贤劣、功过等二边戏论的傲慢者,作了严厉呵斥:“佛告华戏慧菩萨:‘若菩萨闻贪欲音声生过罪想,闻离贪欲音声生利益想,即是不学佛法。若闻嗔恚音声生过罪想,闻离嗔恚音声生利益想;若闻愚痴音声生过罪想,于离愚痴音声生利益想,则是不学佛法。若于少欲音声生喜想,于多欲音声生碍想,即是不行音声法门。于知足音声生喜想,于不知足音声生碍想,则是不行音声法门。若于细行音声生喜想,于粗行音声生碍想,则是不行音声法门。若于乐静音声则喜,于愦闹音声则碍,则是不学佛法。若于忍辱音声生利想,于嗔恚音声生碍想,则是不学佛法。若于精进音声生利想,于懈怠音声生碍想,则是不学佛法。于禅定音声生利想,于散乱音声生碍想,则是不学佛法。于智慧音声生利想,于愚痴音声生碍想,则是不学佛法。若于近道音声则喜,于远道音声则碍,则是不学音声法门。于生死见过咎,于涅槃见利益,则是不入音声法门。于彼岸则喜,于此岸则碍,则是不学音声法门。于聚落音声生碍想,于空闲音声生喜想,则是不学音声法门。若于独行音声生喜想,于众行音声生碍想,则是不学音声法门。于比丘所行音声生喜想,于白衣所行音声生碍想,则是不学音声法门。于有威仪则喜,于无威仪则碍,则是不学佛法。于清净行则喜,于不清净行则碍,则是不学佛法。于一行则喜,于杂行则碍,则是不学佛法。于离欲行则喜,于淫欲行则碍,则是不学佛法。于离嗔想则喜,于嗔想则碍,则是不学佛法。于离痴想则喜,于痴想则碍,则是不学佛法。于空则喜,于有则碍,则是不学佛法。于无相则喜,于有相则碍,则是不学佛法。于无作则喜,于有作则碍,则是不学佛法。于菩萨行则喜,于声闻辟支佛行则碍,则是不学佛法。若说菩萨过咎,则远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亦受业障罪。若说菩萨威仪过罪,则远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若菩萨于他菩萨生下想,于己生胜想,则为自伤,亦受业障罪。若菩萨欲教余菩萨,当生佛想然后教之,菩萨若欲不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应生心轻恚余菩萨。善男子,无有灭失功德,如轻恚余菩萨者。是故菩萨多欲守护功德善根,亦于一切法中得无障碍慧,当昼夜各三时礼一切求佛道菩萨。”
为进一步说明心怀成见、谤法谤圣的过患,《诸法无行经》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尔时佛告文殊师利:‘汝先世住初发意地,未入如是诸法相时,为起何障碍罪,汝今说之,当来世假名菩萨闻汝所说障碍之罪,当自守护。’文殊师利白佛言:‘唯然,世尊!我当自说障碍之罪,惟闻之者当有忧怖,然其能灭业障之罪,亦于一切法中得无碍慧。世尊,过去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尔时有佛号师子吼鼓音王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其佛寿命十万亿那由他岁,以三乘法而度众生。……彼佛住世教化已讫,入无余涅槃,灭度之后法住六万岁,诸树法音皆不复出。
尔时有菩萨比丘名曰喜根,时为法师,质直端正,不坏威仪不舍世法。尔时众生普皆利根乐闻深论,其喜根法师于众人前,不称赞少欲知足细行独处,但教众人诸法实相,所谓一切法性即贪欲之性,贪欲性即是诸法性,嗔恚性即是诸法性,愚痴性即是诸法性。其喜根法师以是方便教化众生,众生所行皆是一相,各不相是非,所行之道心无嗔痴,以无嗔碍因缘故疾得法忍,于佛法中决定不坏。世尊,尔时复有比丘法师行菩萨道,名曰胜意,其胜意比丘护持禁戒,得四禅四无色定,行十二头陀。世尊,是胜意比丘有诸弟子,其心轻动乐见他过。世尊,后于一时胜意菩萨入聚落乞食,误到喜根弟子家,见舍主居士子,即到其所敷座而坐,为居士子称赞少欲知足细行,说无利语过,赞叹远众乐独行者。又于居士子前说喜根法师过失:是比丘不实,以邪见道教化众生,是杂行者,说淫欲无障碍、嗔恚无障碍、愚痴无障碍,一切诸法皆无障碍。是居士子利根(已)得无生法忍,即语胜意比丘:‘大德,汝知贪欲为是何法?’胜意言:‘居士,我知贪欲是烦恼。’居士子言:‘大德,是烦恼为在内在外耶?’胜意言:‘不在内不在外。’‘大德,若贪欲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东西南北四维上下十方者,即是无生,若无生者,云何言若垢若净?’尔时胜意比丘嗔恚不喜,从座起去作如是言:‘是喜根比丘以妄语法多惑众人。’是人(胜意比丘)以不学入音声法门故,闻佛音声则喜,闻外道音声则嗔。于梵行音声则喜,于非梵行音声则嗔,以不学入音声法门故。于净音声则喜,于垢音声则嗔,以不学入音声法门故。于圣道音声则喜,于凡夫音声则碍,以不学入音声法门故。于乐音声则喜,于苦音声则碍,以不学入音声法门故。于出家音声则喜,于在家音声则碍,以不学入音声法门故。于出世间音声则喜,于世间音声则碍,以不学入音声法门故。于布施则生利想,于悭则生碍想,以不学佛法故。于持戒则生利想,于毁戒则生碍想,以不学佛法故。是时胜意比丘,出其舍已还到所止,众僧中见喜根菩萨,语众人言:‘是比丘多以虚妄邪见教化众生,所谓淫欲非障碍、嗔恚非障碍、愚痴非障碍,一切法非障碍。’尔时喜根菩萨作是念:‘是比丘今者必当起于障碍罪业,我今当为说如是深法,乃至令作修助菩提道法因缘。’尔时喜根菩萨于众僧前,说是诸偈:
贪欲是涅槃,恚痴亦如是,如此三事中,有无量佛道。若有人分别,贪欲嗔恚痴,是人去佛远,譬如天与地。菩提与贪欲,是一而非二,皆入一法门,平等无有异。凡夫闻怖畏,去佛道甚远,贪欲不生灭,不能令心恼。若人有我心,及有得见者,是人为贪欲,将入于地狱。贪欲之实性,即是佛法性,佛法之实性,亦是贪欲性。是二法一相,所谓是无相,若能如是知,则为世间导。若有人分别,是持戒毁戒,以持戒狂故,轻蔑于他人,是人无菩提,亦无有佛法,但自安住立,有所得见中。若住空闲处,自贵而贱人,尚不得生天,何况于菩提?皆由著空闲,住于邪见故。邪见与菩提,皆等无有异,但以名字数,语言故别异。若人通达此,则为近菩提。分别烦恼垢,即是著净见,无菩提佛法,住有得见中。若贪著佛法,是则远佛法,贪无碍法故,则还受苦恼。若人无分别,贪欲嗔恚痴,入三毒性故,则为见菩提。是人近佛道,疾得无生忍。若见有为法,与无为法异,是人终不得,脱于有为法,若知二性同,必为人中尊。佛不见菩提,亦不见佛法,不著诸法故,降魔成佛道。……若人欲成佛,莫坏贪欲性,贪欲性即是,诸佛之功德……贪欲无内外,亦不在诸方,分别是空法,凡夫为所烧。如幻如焰响,如梦石女儿,诸烦恼如是,决定不可得。不知是空故,凡夫为诳惑。若求烦恼性,烦恼即是道,若有人分别,是道是非道,是人终不得,无分别菩提。凡夫畏佛法,去佛法甚远,若不疑空法,是人得菩提。一切有为法,即是无为法,是数不可得,无数故无为……若欲舍远贪,不得远于贪,若达贪实法,是人能离贪。不得法实际,虽长夜持戒,得诸无碍禅,不入佛法味。知法无有性,不坏一切法,不言戒非戒,得脱有见中。以无持戒性,知于持戒法,如是知戒相,终不毁于戒。诸佛之法王,法藏叵思议,无量方便力,引导诸众生,以一相法门,令入寂灭道。凡夫闻佛说,无我无有法,一相自性空,不信堕深坑。虽白衣受欲,闻是法不畏,胜于头陀者,住在有见中。现在十方佛,利益诸世间,知法如虚空,皆以得菩提。若有无智者,乐于分别法,闻是实法者,则生疑怖畏,是人无量劫,备受诸苦分。
说是诸偈法时,三万诸天子得无生法忍,万八千人漏尽解脱。即时地裂,胜意比丘堕大地狱,以是业障罪因缘故,百千亿那由他劫,于大地狱受诸苦毒。从地狱出,七十四万世常被诽谤,若干百千劫乃至不闻佛之名字。自是已后还得值佛,出家学道而无志乐,于六十三万世常反道入俗,亦以业障余罪故,于若干百千世诸根暗钝。世尊,尔时喜根法师于今东方,过十万亿佛土有国名宝庄严,于中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号曰胜光明威德王如来应供正遍知,于今现在。其胜意比丘,今我身是。世尊,我未入如是法相门时,受如是苦分别苦颠倒苦,是故若发菩提心者,若发小乘心者,不欲起如是业障罪,不欲受如是苦恼者,不应拒逆佛法,无有处所可生嗔碍。’佛告文殊师利:‘汝闻是诸偈,得何等利?’‘世尊,我毕是业障罪已,闻是偈因缘故,在所生处利根智慧得深法忍得决定忍巧说深法。’‘文殊师利,为谁力故,能忆如是无量阿僧祇劫罪业因缘?’‘世尊,诸菩萨有所念有所说有所思惟,皆是佛之神力,所以者何?一切诸法皆从佛出。’”
彼经中另有不少了义教言,值得一读:
“若人欲成佛,勿坏于贪欲,诸法即贪欲,知是则成佛。贪欲及恚痴,无有能得者,是法皆如空,知是则成佛。”
“勿分别贪欲,贪欲性是道,烦恼先自无,未来亦无有,能如是信解,便得无生忍。观好恶音声,知非音声性,当入无文字,实相之法门。若能信是法,则无淫怒痴,观贪欲愚痴,即是无量相。”
“若菩萨见贪欲际即是真际,见嗔恚际即是真际,见愚痴际即是真际,则能毕灭业障之罪。又文殊师利,若菩萨能见一切众生性即是涅槃性,则能毕灭业障之罪。”
“‘世尊,一切诸佛皆成就贪欲,名不动相。’‘文殊师利,云何是事名不动相?’‘世尊,一切诸佛皆入贪欲平等法中故,远离诤讼通达贪欲性故。世尊,贪欲即是菩提,何以故?知贪欲实性说名菩提,是故一切诸佛皆成就贪欲,名不动相。(《真假邪说》:“竟然将佛地境界才成就的无住处涅槃,寂静极寂静,复清净极清净的‘常、乐、我、净’境界,说成淫行贪乐的粗重极粗重、染污极染污的邪淫之乐。”——引者注)世尊,一切诸佛皆成就嗔恚,名不动相。’‘文殊师利,云何是事名不动相?’‘世尊,一切诸佛皆说有为法过罪者,安住嗔恚平等性中,通达嗔恚性故,是名一切诸佛皆成就嗔恚名不动相。世尊,一切诸佛皆成就愚痴,名不动相。’‘文殊师利,云何是事名不动相?’‘世尊,一切诸佛能度一切贪著名字众生,安住愚痴平等性中,通达愚痴性故,是名一切诸佛成就愚痴名不动相。’”
“一切诸佛安住是贪欲嗔恚愚痴四颠倒五盖五欲平等中,是诸佛安住贪欲性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安住嗔恚愚痴四颠倒五盖五欲性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故一切诸佛住四颠倒五盖五欲三毒中,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名不动相。”
龙树菩萨在《大智度论》中,引述了《诸法无行经》的内容,以赞显大乘佛法的不共殊胜:
“【经】如实巧度
【论】有外道法,虽度众生不如实度,何以故?种种邪见结使残故。二乘虽有所度,不如所应度,何以故?无一切智方便心薄故。唯有菩萨能如实巧度。譬如渡师,一人以浮囊草筏渡之,一人以方舟而渡,二渡之中相降悬殊,菩萨巧渡众生亦如是。复次譬如治病,苦药针炙痛而得差,如有妙药名苏陀扇陀,病人眼见,众病皆愈。除病虽同,优劣法异。声闻、菩萨教化度人,亦复如是。苦行头陀初中后夜勤心坐禅,观苦而得道,声闻教也。观诸法相无缚无解心得清净,菩萨教也,如文殊师利本缘。文殊师利白佛:大德,昔我先世过无量阿僧祇劫,尔时有佛名师子音王,佛及众生寿十万亿那由他岁,佛以三乘而度众生。……时佛教化已讫,入无余涅槃,法住六万岁,诸树法音亦不复出。尔时有二菩萨比丘:一名喜根,二名胜意。是喜根法师,容仪质直不舍世法,亦不分别善恶,喜根弟子聪明乐法好闻深义,其师不赞少欲知足,不赞戒行头陀,但说诸法实相清净,语诸弟子:一切诸法淫欲相瞋恚相愚痴相,此诸法相即是诸法实相,无所挂碍。以是方便教诸弟子入一相智,时诸弟子于诸人中无瞋无悔心不悔故得生忍,得生忍故则得法忍,于实法中不动如山。……是时喜根作是念:此人大瞋为恶业所覆,当堕大罪,我今当为说甚深法。虽今无所得,为作后世佛道因缘。是时喜根集僧,一心说偈:
淫欲即是道,恚痴亦如是,如此三事中,无量诸佛道。若有人分别,淫怒痴及道,是人去佛远,譬如天与地。道及淫怒痴,是一法平等,若人闻怖畏,去佛道甚远。淫法不生灭,不能令心恼,若人计吾我,淫将入恶道。见有无法异,是不离有无,若知有无等,超胜成佛道。
说如是等七十余偈,时三万诸天子得无生法忍,万八千声闻人,不著一切法故,皆得解脱。是时胜意菩萨,身即陷入地狱受无量千万亿岁苦,出生人中七十四万世常被诽谤,无量劫中不闻佛名,是罪渐薄得闻佛法,出家为道而复舍戒,如是六万三千世常舍戒,无量世中作沙门虽不舍戒,诸根暗钝。是喜根菩萨于今东方,过十万亿佛土作佛,其土号宝严,佛号光踰日明王。文殊师利言:尔时胜意比丘,我身是也。我观尔时受是无量苦。文殊师利复白佛:若有人求三乘道,不欲受诸苦者,不应破诸法相而怀瞋恚。佛问文殊师利:汝闻诸偈得何等利?答曰:我闻此偈得毕众苦,世世得利根智慧,能解深法巧说深义,于诸菩萨中最为第一。如是等名巧说诸法相,是名如实巧度。”
宗镜录(卷93)中,为了说明“不信宗镜,无有是处”之理,也全文引述了《诸法无行经》喜根比丘和胜意比丘的公案,紧接着评述道:“故知若不信宗镜中所说实相之理,则如胜意比丘,没魂受裂地之大苦。若有信如是说,则如文殊师利,智慧演深法之妙辩。信毁交报,因果无差。普劝后贤,应深信受。”
胜意菩萨之所以“没魂受裂地之大苦”,无疑是因片面断定“如此离于世尊寂静无贪之义,悖离世尊无欲的告示,云何世间有法能够令人愈染污就会变为愈清净、最染污就是最清净的义理?无有斯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们实在不忍心看到有人重蹈覆辙,让历史悲剧再次上演。
《维摩诘经》讲述了同样的道理:“尔时文殊师利问维摩诘言:‘菩萨云何通达佛道?’维摩诘言:‘若菩萨行于非道,是为通达佛道。’又问:‘云何菩萨行于非道?’答曰:‘若菩萨行五无间而无恼恚,至于地狱无诸罪垢,至于畜生无有无明憍慢等过,至于饿鬼而具足功德,行色无色界道不以为胜,示行贪欲离诸染著,示行嗔恚于诸众生无有恚阂,示行愚痴而以智慧调伏其心,示行悭贪而舍内外所有不惜身命,示行毁禁而安住净戒乃至小罪犹怀大惧,示行嗔恚而常慈忍,示行懈怠而勤修功德,示行乱意而常念定,示行愚痴而通达世间出世间慧,示行谄伪而善方便随诸经义,示行憍慢而于众生犹如桥梁,示行诸烦恼而心常清净,示入于魔而顺佛智慧不随他教,示入声闻而为众生说未闻法,示入辟支佛而成就大悲教化众生,示入贫穷而有宝手功德无尽,示入刑残而具诸相好以自庄严,示入下贱而生佛种姓中具诸功德,示入羸劣丑陋而得那罗延身一切众生之所乐见,示入老病而永断病根超越死畏,示有资生而恒观无常实无所贪,示有妻妾采女而常远离五欲淤泥,现于讷钝而成就辩才总持无失,示入邪济而以正济度诸众生,现遍入诸道而断其因缘,现于涅槃而不断生死。文殊师利,菩萨能如是行于非道,是为通达佛道。
于是维摩诘,问文殊师利:‘何等为如来种?’文殊师利言:‘有身为种,无明有爱为种,贪恚痴为种,四颠倒为种,五盖为种,六入为种,七识处为种,八邪法为种,九恼处为种,十不善道为种。以要言之,六十二见及一切烦恼皆是佛种。’曰:‘何谓也。’答曰:‘若见无为入正位者,不能复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譬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华,如是见无为法入正位者,终不复能生于佛法,烦恼泥中乃有众生起佛法耳。又如殖种于空终不得生,粪壤之地乃能滋茂,如是入无为正位者不生佛法,起于我见如须弥山,犹能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生佛法矣。是故当知一切烦恼为如来种,譬如不下巨海不能得无价宝珠,如是不入烦恼大海,则不能得一切智宝。’”
“佛为增上慢人,说离淫怒痴为解脱耳。若无增上慢者,佛说淫怒痴性即是解脱。”
“示受于五欲,亦复现行禅,令魔心愦乱,不能得其便。火中生莲华,是可谓希有,在欲而行禅,希有亦如是。或现作淫女,引诸好色者,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道。”
《注维摩诘经》释云:
“维摩诘言:若菩萨行于非道
什曰:非道有三种:一者恶趣果报,二者恶趣行业,三者世俗善业及善业果报也。凡非其本实而处之皆名非道,处非而不失其本,故能因非道以弘道,则通斯通矣,譬如良医触物为药,故医术斯行遇病斯治。
是为通达佛道
肇曰:夫以道为道、非道为非道者,则爱恶并起,垢累兹彰,何能通心妙旨达平等之道乎?若能不以道为道、不以非道为非道者,则是非绝于心,遇物斯可乘矣。所以处是无是是之情,乘非无非非之意,故能美恶齐观履逆常顺,和光尘劳愈晦愈明,斯可谓通达无碍平等佛道也。”
吉藏大师在《维摩经义疏》中讲道:“若无方便,谓非道异道,但行道为道,行非道为非道,故道与非道,悉成非道。若有方便,休道非道无有二相,非但行道为道,行于非道,亦即是道,故道与非道,悉皆是道。如思益经云:一切法正,一切法邪。即其事也。问:若达观者,一切皆道,何故偏云行于非道通达佛道?答:于菩萨,无非是道,但为对二乘言涅槃是道生死非道,是故今说达此非道即是佛道也。又上天女,即是休道之人,寄迹女身,以通达佛道。前但略明一事,今备辨行一切非道,悉能通达佛道……至人体达佛道故,能示现行一切非道,悉是佛道,故是果门。”
玄奘法师所译的《说无垢称经》是《维摩诘经》另译本,窥基大师于《说无垢称经疏》中同样留下了大量了义教言,佛友们可自行参阅。
《圆觉经》也为密宗提供了有力的理论依据:“善男子,一切障碍即究竟觉,得念失念无非解脱,成法破法皆名涅槃,智慧愚痴通为般若,菩萨外道所成就法同是菩提,无明真如无异境界,诸戒定慧及淫怒痴俱是梵行,众生国土同一法性,地狱天宫皆为净土,有性无性齐成佛道,一切烦恼毕竟解脱,法界海慧照了诸相犹如虚空,此名如来随顺觉性。”
综上可知,烦恼即菩提、轮涅无二乃是大乘佛法最极精妙不共之处,具有十分坚实的理论基础。金刚密乘在这方面展现的自在游舞,只能证明她的伟大,而不是罪过。
无论从第二转般若大空性看,还是从第三转了义大乐光明看,烦恼妄心的胜义本面,都非如直线思维模式所误解的那样可厌。全知麦彭仁波切在《大乘庄严经论释》中赐予的金刚语,为密宗,也为整个大乘圆实教法发出了无畏狮吼——如是了知烦恼自性本来清净后,若能通达烦恼本自解脱,则不须依靠其他对治力。若有烦恼其本体不是解脱,则谁也无法使其解脱、将其断除!有者闻之皆脑裂,有者寂听生欣悦,本应如是!
在断除自相烦恼、证得实相本面这个根本点上,大乘顺行、逆行没有任何不同。暂时的差异,仅在于具体的方式和途径上。为表相形式所转的无智者,当然难以理解这种深刻的内在一致性。意识永远是意识,烦恼永远是烦恼,而解脱,则永远是缥缈孤立的他体实法,真不明白,这么傻乎乎的劣见,怎么也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欢然起舞呢?
《真假邪说》讲道:“索达吉也没有理由藉词说:‘那是密教里的秘密,不可公开辨正。’因为双身法的内涵已经不是秘密了,不但平实导师详细的剖析了其中的内容与邪谬处,连坊间书局也已经有很多叙述双身法的书籍出版了,根本无秘密可说了,所以索达吉应该针对平实导师在书中对双身法的剖析,提出辨正,藉以证明双身法确实是佛法,确实与解脱道证量有关,确实与佛菩提道证量有关,提出合于教证的理论出来,才能使人信服。”(P470)
上文已经讲到和不遑述及的大量教证、理证,都是证明密宗双身法清净无垢和萧氏邪说荒谬无耻的有力证据,有待萧张师徒静心研读、好自反省。
时丁季运,自然会出现一些不合理现象。本应极度保密的双身修法详情,之所以逐渐公开,有着方方面面的原因,书局的出版发行不过是最终环节而已。但是,能否因为在一定程度上已被公开,就说明这些密法再无保密性可言,已完全丧失了价值呢?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在没有任何特殊必要的情况下,随意公开大量甚深密法,出自何种动机,我们不得而知,但按照密法本身的要求,慎加保密却是必须的。这个原则,不能因为某些人通过其他渠道已对保密内容有所了知,就随便放弃。
保密原则,其实不是密宗的特法,显教的大小乘中都有这样的规定。譬如小乘就规定,在家人不能阅出家戒本,未受大戒者不能偷听比丘诵戒、羯磨。如今,《大藏经》是人人可请阅的了,一定想偷听比丘内部的秘密,也有很多高科技手段可以帮助满足这种好奇心。那么,是否因为已出现泄密的现象和途径,人们就可以破罐破摔,随便公开僧众戒律,彻底放弃保密原则呢?恐怕不行。
大乘显教亦复如是,如《大乘庄严经论》云:“密深及呵犯,赞持与教授,令觉诸魔事,五业如善友。”无著释云:“一非器者秘其深说,二犯戒者如法呵责,三具戒者以善称誉,四修行者教令速证,五魔事者即令觉知。是名菩萨五种似善友业。”五善友业之首,即是对非器者保密深法。因为非法器的人,对深密玄妙的大乘法难以顺利接受,菩萨为护其善根慧命,使其免于滋生邪见,故予保密。《虚空藏菩萨经》云:“初发心菩萨趣向大乘,有八根本罪犯波罗夷,先所修习一切善根皆悉烧然,堕于恶趣离安隐处失人天乐,亦失大乘境界之乐,久在生死离善知识。何等为八?谓彼菩萨宿业因缘生五浊世,有余善根近善知识,归趣甚深大乘之法,发无上心,智慧微浅,是初发心菩萨又从他闻甚深空法读诵受持,复于少智愚痴人前读诵解说,余人闻已惊疑怖畏,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生退没,乐声闻乘,是名初发心菩萨犯于第一根本重罪。”此处经文讲的是见解方面的保密,甚深行为的保密,可依此类推。
由于见解、修证、行为更加超胜,金刚密乘的保密原则就更为严格了。如《三戒论》云:“非器未作仪轨者,无圆满与失毁者,畏惧深法五者前,泄露秘密第七条。”在非法器等众生之前,密宗的见解修行必须严加隐秘,否则很容易出现曲解、诽谤的现象。不特藏密如此,唐密也是这样。蕅益大师《法海观澜?密咒圆因》中引《佛说一切如来真实摄大乘现证三昧大教王经》云:“若有不见大曼拏罗者,汝不应为说此三昧法,若为说者违越三昧。然后金刚阿阇梨自结萨埵金刚印,安于金刚弟子顶,安已作是言:‘诸不应说人,汝为说者,以此三昧金刚摧碎汝顶。’”“汝不应以此秘密法辄为人说,无令返招殃咎,身坏命终堕大地狱。”复引《大乘瑜伽金刚性海曼殊室利千臂千钵大教王经》云:“若有教主阿阇梨,不在受法道场内,与人妄说如来秘密三摩地观秘教法藏者,此人好求名利谄谀妄说,其人说者得四重之罪,其听者生生得障道罪,堕入地狱,永不闻正教之法。”及引《广大宝搂阁善住秘密陀罗尼经》云:“勿以此法于后世时,妄相付于下劣贱人,恶性众生破戒众生懈怠众生邪见众生小乘众生贪欲众生我慢众生,如斯之类,不须为说此陀罗尼。”
是故当知,大小显密教法之所以有需加保密的内容,并不是因为有何见不得人之处,而是为了不让人妄生邪见,不让圣法速灭。若不如实了知此理,则会自误误人。虽说有授记讲到,末法时期个别密法可稍加公开,但此中分寸极难把握,唯有极少数具大智慧的高僧大德才能如理取舍。如何让密法尽可能地饶益更多有情,同时又对负面影响进行有效掌控,绝非易事。
总的来说,佛法中的保密,是个自觉性的问题。不随便泄密,不任意传播密法,以及在不具资格的情况下自觉不接触那些应须高度保密的内容,既是对法宝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解脱慧命负责的表现。不敬重法宝,实际上是不自重;亵渎法宝,同时也亵渎了自己的人格。
在这个问题上,萧平实师徒再次为人们提供了很有教育意义的反面教材。恶心诽谤大乘妙法并予大肆宣扬,肆意毁坏众生相续,正是轻率接触并严重误读了本该保密的大乘法要所致。成了活生生的反面例子,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可悲!“返招殃咎,身坏命终堕大地狱”、“生生得障道罪,堕入地狱,永不闻正教之法”,这些明确授记,无疑给萧平实师徒的未来,已经抹上一层浓重的阴影。
由此我们更加体会到,对非器者保密深法的重要性。《药师琉璃光本愿功德经》中说:“勿于薄福众生,诽谤正法毁贤圣者,授予斯法,令法速灭。”遇上对教法、对众生、对自己完全不负责任的人,看来的确需要小心。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达到保密的效果,密宗的经续论著和修法仪轨,有不少地方做了颠倒次序、虚假混杂等处理,复还有许多隐秘幽深的指代、暗喻处。如果没有具清净传承的上师详细指点,单凭社会上流传出来的个别译本就擅加修习,或者妄下评论,那是意义不大的,甚而可谓是相当危险的。
“根本无秘密可说了”,真是这样吗?最大的秘密是什么,你们明白吗?愚者最关心的,永远是些粗浅的表相,至于深层的内涵、无上的秘密,就算摆到眼前,也如痴如盲。
正因为对最大的秘密茫然无知,你们才一错再错犹不警醒,可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