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傅花草
师傅说:和父母最好的距离,就是一碗汤的距离。
花草是我生活中的师傅。为了和我学佛的师父有所区别,我只好喊她师傅。因为她教会了我后期编辑的本领,所以我拜她为师。师傅姓张,在走廊里喊她的时候,我爱连姓一起喊,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在叫电工张师傅。
她恨得牙痒痒,斜倚着门骂我:八戒,以后能不能把张省略了?我就做出要轻薄她的样子,她那样花枝乱颤,让我都变得不稳重,呵。
师傅长得很美,因为她的爸爸妈妈都是老一代演员。父亲还是前苏联人,演过老外,还当过导演。
师傅为人大方慷慨,经常在他们国家的芭蕾舞团来京演出时,给大伙派送门票。以致我经常把她当作国际友人来看待。
师傅很晚才结婚。不是她不优秀,而是太优秀。在她的名媛朋友们纷纷挣脱不幸婚姻束缚的时候,她刚刚建立家庭。那些人我见过,个个聪明伶俐,却含霜带剑。
她也在乎,但她包容。
师傅的公公,90多岁了,靠着老六的钱维持昏睡的生命。这种日子已经有两年了。年初的时候,医院说,老爷子已经衰弱到必须鼻饲才能进食了。
六哥问师傅,说老太太的意见就是算了,儿子们都不容易,这么大的花销,生者拖累,病者不安。
师傅说,那不能。咱要是没钱,那再说没钱的事情;咱现在还能出,就要给咱爸这个机会。想想他怎么养你的。他睡着,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还眷着他,他知道;你若放弃了他,他也知道啊。再说了,你想想,去医院看咱爸,和去坟上看咱爸,那是一回事儿吗?天上人间,那隔着几重天呢啊!
六哥心服口服,原话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听了之后直哭。
我师傅她常发明好多话,让我大开耳界。她管体面的人叫衣冠禽兽,管岂有此理叫岂有此拐弯。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还说过“胳膊断在袖子里,谁疼谁知道”。而和父母最好的距离是一碗汤的距离这一说法,也是她发明的。
大连空难后,贪生怕死的我发誓不再坐飞机。她告诉我,要是去印度、去法国也坐驴车的话,估计还未取到真经、遇到王子,就该喝凉水翘翘了。
她说,你那个师父不是说过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无挂碍则无恐惧。她让我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