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选
阿罗汉的人间关怀:《梵志陀然经》(二七)
(一)经文大意:
有一次,佛陀游化到王舍城,在竹林迦兰哆园,与大比丘们,共受夏坐(结夏安居)。当时,尊者舍梨子则是在舍卫国受夏坐。
三个月的夏坐期过了,有一位比丘,做完夏坐结束前的例行补依工作后,从王舍城,游化到舍卫国来,住在胜林给孤独园,并且前往拜见尊者舍梨子。
尊者舍梨子得知这位比丘从王舍城来,曾与世尊在王舍城共受夏坐,于是就向这位比丘探询(关切)在王舍城的世尊、比丘众、比丘尼众、优婆塞众、优婆夷众,以及其他异学沙门梵志的身体状况,和修学佛法的情形。
接下来,又向他打听昔日未出家前的好友,梵志陀然的近况。知道梵志陀然「不精进,犯于禁戒,彼依傍于王,欺诳梵志、居士;依恃梵志、居士,欺诳于王」。
于是,尊者舍梨子在三个月的夏坐期满,做完例行的补衣工作后,就从舍卫国出发,来到了王舍城,住进竹林迦兰哆园。
次日清晨,尊者舍梨子,入王舍城,次行乞食。乞食后,就前往梵志陀然的家。梵志陀然正要出门,管理民众工作(苦治居民),看见尊者舍梨子来访,就十分恭敬地再三礼请尊者舍梨子在家供养用食。然而,尊者舍梨子却也再三地婉拒了。
梵志陀然疑惑的问道:「舍梨子!何故入如是家而不肯食?」
尊者舍梨子回答说:「陀然!汝不精进,犯于禁戒,依傍于王,欺诳梵志、居士,依傍梵志、居士,欺诳于王。」
于是,梵志陀然答辩说:「舍梨子!当知我今在家,以家业为事,我应自安隐,供养父母,瞻视妻子,供给奴婢,当输王租,祠祀诸天,祭□先祖及布施沙门、梵志,为后生天而得长寿,得乐果报故。舍梨子!是一切事不可得废,一向从法。」
尊者舍梨子反问陀然说,假若有人为父母、妻子、奴婢,为王、为天、为先祖,为沙门、梵志而作恶,因作恶的缘故,身坏命终趣至恶处,生地狱中,能够因为不是为自己作恶,就能逃脱地狱业报之苦吗?如果以如法、如业、如功德而获取钱财,尊重奉敬孝养父母,爱念妻子,供给胆视,愍伤奴婢,给恤胆视,尊重供养沙门梵志,行福德业,不作恶业,便可获得父母的爱念,妻子、奴婢的尊重,沙门梵志的爱念,而德业日进,终无衰退。
于是,梵志陀然即从座起,恭敬地向尊者舍梨子坦承,他是因为名叫端正的情妇缘故,而行放逸,大作罪业。即日起,他愿意舍离情妇端正,而归依尊者舍梨子。
尊者舍梨子说:「陀然!汝莫归我,我所归佛汝应自归。」
梵志陀然回答说:「尊者舍梨子!我从今日,自归于佛、法及比丘众,唯愿尊者舍梨子受我为佛优婆塞!终身自归,乃至命尽。」
尊者舍梨子为梵志陀然说法,劝发渴仰,成就欢喜后,在王舍城游化了几天,就往南山,住进南山村北尸摄揞林中。
过了一些时候,有一位比丘,也从王舍城来到南山村北尸摄揞林,并前往拜访尊者舍梨子。尊者舍梨子再向这位比丘,打听梵志陀然的近况,得知梵志陀然病极危笃,可能因此而命终。于是尊者舍梨子又到回王舍城,探望好友陀然。
梵志陀然卧病在床,见尊者舍梨子前来探病,想要起床相迎。尊者舍梨子制止了他起床,并探问病况。
陀然说:「所患至困,饮食不进,疾苦但增而不觉损。」
于是,尊者舍梨子再度为梵志陀然说法。
尊者舍梨子说,在地狱、畜生、饿鬼、人、四王天、三十三天、焰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乐天、梵天的诸界中,以梵天的境界,最为殊胜。
接著又说:「陀然!世尊、知、见、如来、无所著、等正觉说四梵室,谓族姓男、族姓女修习,多修习,断欲、舍欲念,身坏命终生梵天中。云何为四?陀然!多闻圣弟子心与慈俱,遍满一方成就游。如是二、三、四方,四维上下,普周一切,心与慈俱,无结无怨,极广甚大,无量善修,遍满一切世间成就游。如是悲、喜心与舍俱,无结无怨,极广甚大,无量善修,遍满一切世间成就游。是谓,陀然!世尊、知、见、如来、无所著、等正觉说四梵室,谓族姓男、族姓女修习,多修习,断欲、舍欲念,身坏命终生梵天中。」
尊者舍梨子为梵志陀然说梵天法后,就离开了。在出了王舍城,还未到竹林迦兰哆园的途中,梵志陀然已修习慈、悲、喜、舍等四梵室,成就断欲、舍欲念,身坏命终,生于梵天中。
此时,世尊在竹林迦兰哆园,为无量大众说法,遥见尊者舍梨子来,告诉大家说,舍梨子比丘聪慧、速慧、捷慧、利慧、出要慧、明达慧、辩才慧、成就实慧,为梵志陀然说梵天法来。如果能够再作更上一层的教化,梵志陀然必可速知法如法。
尊者舍梨子回答世尊说:「彼梵志长夜爱著梵天,乐于梵天,究竟梵天,是尊梵天,实有梵天,为我梵天。是故,世尊!我如是应。」
(二)论述:
尊者舍梨子,就是舍利弗。在佛陀的弟子中,是智慧第一的解脱阿罗汉,与神通第一的目□连,并称为佛陀的两大弟子。
我们说,解脱的阿罗汉圣者,必然是贪、镇、疑永尽,一切烦恼永尽的(《杂.四九O》),没有我执,没有爱染,过著不顾念过去,不期待将来,于当下不染著的生活。这是怎样的生活呢?离开解脱愈远的人,是愈难体会,而且是可能会有愈多的误解的。典型的是,认为这样的生活太消极,没有(执著的)目标,没有乐趣,甚至于说没有意义。尤其人们习惯于爱染,对于离开爱染的生活,通常只能偏于以冷漠来臆想而已。然而,从《梵志陀然经》,尊者舍梨子对昔日好友的种种,我们可以获得一个重要的讯息:解脱的阿罗汉圣者,仍然有著人间关怀。离开了爱染,而仍然有著关怀,这是一般平常人所做不到的。为人父母的,常常不自禁地以「担心」,来表现对子女的关怀;为人眷属的,又常以「相思」,来表现彼此的深情。其实就佛法的观点来说,关心,并不必然要跟随著担心与思恋的。担心与思恋的出现,不是因为关心,恐怕是因为不能「随顺因缘」的「我执」与「爱染」吧!假如,我们因为关怀某件事,或某个人,而演变到「忧心忡忡」,或者「痛心疾首」时,何不应用佛法的「四谛法」及「缘起观」,好好地反省检讨,仔细而深入地追究,「忧心忡忡」与「痛心疾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背后的推动力量,又是什么?
解脱的阿罗汉圣者,同证佛陀的法,过著与佛陀相同品质的精神生活,不应当只以「自了汉」而偏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