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经(世间五欲经):
本经叙述佛陀略说自护不随五欲,诸比丘不解其义,而请教于阿难。
佛陀在有一次即席开示中,对大家讲了有关五欲的过患。佛陀事实上讲得已经比较清楚了,他不是凭空而谈,而是结合自己“未成正觉”前的一些思想体会,深刻地体悟到五欲是多么地凶险。他对弟子们说:
“我昔未成正觉时,独一静处,禅思思惟:自心多向何处观察?自心多逐过去五欲功德,少逐现在五欲功德,逐未来世转复微少;我观多逐过去五欲心已,极生方便,精勤自护,不复令随过去五欲功德。我以是精勤自护故,渐渐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佛陀的这段经文,实际上在教导弟子们如何远离五欲功德的一个修习法门,而这个修习法门是十分实用的。佛陀将五欲功德(五欲的功德作用)分为过去、现在与未来三种。在观法上面,此三种是有差异的,即以观过去为主,现在为辅,未来又次之。为什么说以观察过去的五欲功德为主?原因是过去的事情是我们已经经历过的,有着切身的体会。我们常说“以史为鉴”,把过去——无论是自己的过去还是他人的过去——当成一面镜子来对照自己、警惕自己、修正自己,这无疑是十分高明的做法。我们不要以为别人经历过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再自己身上发生;历史上的那些经验教训,就一定不会在当代重新上演。很多现象(事物)都有翻版的可能——这一点已经为无数的历史所证明。
佛陀在这里,结合自己的亲身体会,告诫弟子们在观察“自心”之时,要“多逐过去五欲功德”,而要“少逐现在五欲功德”,对于未来的五欲功德,更需“转复微少”。这里有一个前提,即在具体的观察过程中,我们要立足于“自心”,做到心无旁骛,即所谓的“菩提不向外求”。如果一旦外求,就舍本逐末,容易走偏差。像耆那教那样试图通过极端的苦行,来消除自己的业障,以期获得来世的解脱,就是典型的心向外求。
那么佛陀为什么要求弟子们要“少逐现在五欲功德”呢?因为我们普通的凡夫俗子,在身临其境时,很容易变得被动接受(甚至主动去染取)。我们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是此理。有时候我们可以做事后诸葛亮,冠冕堂皇地讲些诸如洁身自好、淡泊名利之类的大话,可是当我们身处其情其境,能够真的做到自己所说的那样呢?比如说一些人在官之前,对于官场中的“潜规则”可谓深恶痛绝;但是一旦他戴上了官帽之后,最好的表现,顶多也就是三缄其口,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再看看有些现实中活生生的例子,有些人在位时八面威风,尽喜欢听些溜须拍马的话,把“亲君子远小人”抛于脑后。且名利心极重,一心想多捞几个官阶头衔。可是一旦下台了,便又摆出另外一副面孔,劝人家要放下看破,说些“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官话。总而言之,就是说我们在面对眼前的一切诱惑时,很容易迷失自己,把持不住自己。而对于未来之五欲功德,则更无法料知,也无法想像。所以佛陀教导我们重点关注的,还是对于过去的反思与观察。佛陀正是通过这样的精勤观察与自护,才渐渐地证得了无上佛道(即“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佛陀在这里也提到了具体修证的方法,即六根与六境相触染时,所生起的种种认识与感受,具体而言,即三受(苦受、乐受、不苦不乐受),需要“于彼入处觉知”,“若眼灭,色想则离;耳、鼻、舌、身、意灭,法想则离”。
根据我个人的理解,佛陀已经把需要讲的义理,大体上都讲明白了,于是佛陀“入室坐禅”。可是比丘们并没有完全领会,“我等今日于世尊略说法中犹故不解”。怎么办呢?于是他们就想到了“常侍世尊”,并且“常为大师之所赞叹”且“聪慧梵行”的阿难。于是大家便诣阿难所,问其要义。阿难于是为诸比丘分析说:
“世尊略说法中,当为汝等广说其义。世尊略说者,即是灭六入处,有余当说故。言眼处灭,色想则离;耳、鼻、舌、身、意入处灭,法想则离。”
从阿难的这段分析中,我们不难看出,佛陀已经在经文中讲得很清楚了,阿难只是作些简单的归纳,即“灭六入处”。根据我的理解,阿难并没有“广说”,而是更为笼统了。
第212经(不放逸经):
本经所讲的重点是“不放逸行”。佛陀说:
“我不为一切比丘说不放逸行,亦非不为一切比丘说不放逸行。”
世尊在说法时,是很讲究说法对象的。而他所讲的任何一法,我们几乎都可以找到此法所对治的对应法,比如说讲布施是对治悭贪,精进是对治懈怠,禅定是对治散乱,智慧是对治愚痴。对于放逸之人,佛陀时常重申大家要坚守不放逸;而对于不放逸之人,佛陀就不会再讲不放逸了,因为他本身没有这种放逸之行,“不放逸”对于从不放逸之人而言,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而佛陀所指的“放逸”,其不仅表现在外表细节上,更注重于内在品性修养(自性戒)方面。正如孔子在《论语》中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里的“不逾矩”,就是“不放逸”。正因为做到了不放逸,不会胡作非为,所以才可以“从心所欲”。一般人在没有坚强的自我约束能力时,可以做到“从心所欲”么?根本不可能。佛教也是这样,我们常讲“善巧方便”,讲“一切随缘”,不注重形式,甚至可以“酒肉穿肠过”。然而,所谓的随缘、善巧以及方便,是需要有高深的定力作为支撑的。圣人可以坐怀不乱,慧能大师可以吃肉边菜,我们普通人也可以做得到么?若缺乏定力,缺乏高深的自我约束能力,是很难做到“随缘不变”的。
那么,佛陀在说不放逸行时,会对哪些人讲,又不会为哪些人讲呢?
1、不向何等像类比丘说不放逸行?
“若比丘得阿罗汉,尽诸有漏,离诸重担,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正解脱,如是像类比丘,我不为说不放逸行。”佛陀为什么不向这些比丘说不放逸行呢?“彼诸比丘已作不放逸故,不复堪能作放逸事;我今见彼诸尊者得不放逸果,是故不为彼说不放逸行。”就是说,这些比丘已经做到了不放逸,他们也不会去做那些放逸之事。因此这类比丘,无论身处何境,都不会做违法乱纪、犯规破戒的事情,甚至连类似的念头都不会产生。像这类比丘,佛陀还有必要向他们重申“不放逸行”吗?根本没必要。
2、向何等像类比丘说不放逸行?
答案很显然,若与上述经文所说的相反的各种行径,佛陀便向他们反复强调不放逸行。“若诸比丘在学地者(有学之位),未得心意增长安稳,向涅槃住,如是像类比丘,我为其说不放逸行。”就是说,凡是在未成就阿罗汉果位(涅槃住)之前,其所得的任何果位,都是不究竟的,都还是有漏的,都有退转的危险,因为他们的“心意”(心与意)都未得“增上安稳”。因此佛陀反复叮嘱他们,千万不可放逸自己,使自己的功行毁于一旦。佛陀为什么要求他们不放逸自己?原因在于“以彼比丘习学诸根,心乐随顺资生之具,亲近善友”,并且对于六触要做到“不喜、不赞叹、不染、不系著住”,“专精胜进,身心止息,心安极住不忘,常定一心”,然后再经过不断的努力(不放逸),不久就会获得无量的法喜,最终就会获得无上的心解脱与慧解脱,“逮得第一三昧正受”(禅定),便再也不会退转。
由此可见,佛陀所说的“不放逸行”,是针对无学位与有学位而言,甚至主要针对于出家比丘而言。即便是其中的“有学位”,也是指修习已达到相当高的层次,绝非普通泛泛平庸之流。有时候,在古人面前,我们连做学生的资格都不够,更不用说与之比肩了。(3月10日)